第21章 ☆、最後一戰(一)

201X年,X+2月X+3日,上午8:45分,一個穿着黑色長風衣的修長身影出現在RH賭場的正門口。今日是這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二,按照規定,為了不讓衆玩家終日沉溺于賭博之中,以及為了讓雖然輪換上班,卻還是勞累了一個月的員工們能有一日的休息,再以及維護賭場設施,今日該全面閉館,所以,除了SVIP之外,謝絕任何客人。

但是,被選為今日柏騰戈、羅茲沙華以及Ω的最後一戰戰場的RH賭場,對于不是客人的他們來說,就沒有閉館這一說了。

黑色的修長身影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擡起手來,單手推開了巨大的玻璃門。在館內沒有開燈的一片黑漆之前,玻璃便成了鏡子。在模糊的光影裏,Ω看清了自己在豎起的風衣衣領之後,一派冷峻嚴肅的臉。

為了不幹擾視線,她的長發被高高束起,為了平靜心緒,她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為了今天的發揮,她昨天晚上睡得很早。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準備好了。

如果她是這樣自欺欺人地這樣告訴自己的話。

她昨天晚上的确睡得很早,但之前一直睡得不沉,轉鐘之後終于睡沉了,卻睡得過沉了——她一直在做夢,不能在想醒來的時候醒來。這種脫離了她的掌控的夢,被她稱之為噩夢。

第一個夢裏,她夢見自己如願殺死了BOSS,可在看見那個在她的認知裏從未倒下,甚至從未彎下過腰的人,倒在那一灘巨大的血泊之中後,她就渾身冷汗地驚醒了;第二個夢裏,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在夢裏,她和父親一起玩耍,一起嬉笑,可夢醒了之後,她才意識到,夢裏她叫父親的人,她以為是父親的人,原來一直是叔叔;第三個夢裏,她見到了尹仲夏。夢的具體的內容已經記不清了,只隐隐約約記得他看着她的時候哀傷的眼神,如同那一日她拒絕他的時候一般。那眼神沒有責怪,只有久久的、沉默的、揮之不去的哀傷。那哀傷壓得她喘不過氣。等終于醒過來的時候,要不是臉頰上的冰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在夢中淚流滿面。然後,她不想再做夢了,所以不再睡了,于是就一直抱着雙腿坐在床上,等待天亮。

雖然,她沒有履行約定是她不對,為了不讓尹仲夏牽連進來,在八日之前她斷絕了所有他能找到她的方式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她不應該會痛的——短期來看的确是她的錯,但,她也是為他好。只是,那種心痛的感覺,不依不饒——Ω的手覆上自己的心髒,閉上眼睛。那種沒有任何傷痛或疾病帶來的痛楚只要想起,就猶在。就像此刻,又起。

這種痛,像窒息,她不喜歡,很不喜歡。

“玫嘉,你來得真晚。”前方的頭頂上響起了柏騰戈的聲音,Ω的眼睛一邊向上望去,手一邊移向風衣的扣子,一粒粒解開。“不晚,我一向提早到。約定的時間可是九點整。”

“對于昨天晚上就來準備的我們來說,你已經晚到很久了。”柏騰戈緩緩的道。

“沒有我的事,來了幹什麽。什麽都沒有耽誤,不是麽。”邊脫下風衣,露出穿在裏面的戰鬥裝,Ω邊邁上賭場大廳裏樓梯,緩緩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着。“你不就是在擔心我會猶豫嗎,這樣好,也不好。”話音落時,她正好站在柏騰戈的對面,卻不是面對着他站的。她抱着臂,目光穿透了阻礙,落在遙遠的地方。

“怎麽說?”

“作為領導者,不給予所有的信任是為用人有道,而作為隊友,你無疑失敗。”

“的确。”再次點燃一根雪茄,柏騰戈笑道:“那麽,你想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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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違約,一切就如你所願。但有一點你要清楚,我是第三方,我們既非隊友,也不是上下級關系,你和他的事情我不管,只要你不妨礙我,我也不會礙着你。”終于看向柏騰戈,Ω道。

“好嚣張啊,‘一切都得聽我的’的意思嗎?你就是這麽跟父親的朋友說話的?”

“我和他,也是這麽說話的。”

“給我一個聽從于你的理由。”

“我是唯一的銀色子彈。”Ω仰起頭,扯起唇角,傲然道。

“的确是呢。”柏騰戈叼着雪茄,道。“聰明的女孩,和你父親一樣的,聰明。”

“不會波及到無關的人吧?”

“自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我就走了。”

“嗯?走哪去?”

“下樓。”

“可是,從這個角度爆頭最好。”也許是因為叼着雪茄,柏騰戈的嘴角咧開,姑且認作這是他的笑容吧,在僅以雪茄煙頭為光源的一片空曠中,看起來十分陰森。

聽了這句話,Ω的腳步一頓,仰起頭來,問道:“昨晚沒睡?”

“自然。”

“過于興奮會影響判斷。”

“你認為等了十七年的人,在最終時刻到來之際,可能會不興奮嗎?”柏騰戈夾着雪茄,揚起雙臂,以一副勝利者的自然問道。“而判斷,我現在還需要什麽判斷呢?如果你下不了手,終歸不過是我來罷了。今天,凱爾彌忒羅茲沙華,只有死的份!”

在黑暗的大廳裏,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微光,将柏騰戈的影子投射在牆上,看起來像張開了鬥篷的魔鬼。

低頭,不再言語,Ω走到大廳中心,站定。

今日,終于來臨。

201X年,X+2月X+3日,上午9:00分,接到了邀戰書的人準時來到。陽光從他推開的門縫裏蹿進來,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射在她低垂的視線裏。

Ω擡起頭來,注視凱爾彌忒羅茲沙華。不知是她以全然陌生的眼光注視,還是因為她的心境已全然陌生,眼前的人,她總覺得這一瞥,猶如初見。

挺直的脊梁,剛毅的臉龐,默然的個性,以及将這一切特質組合在一起,得到的真正的上位者所有的用人不疑的信任的寬厚。

這個陌生的眼光所得的結果,與她這十二年來的所知,不相違背,全然相同。

“Ω,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這些熟悉的所有者擁有她如今覺得陌生的臉孔。陌生臉孔的主人繼續說道:“你還是這麽性急。怎麽就不肯多等幾日呢?太過執着的孩子不讨人喜歡。”

“我不是孩子。”Ω想過許多次他們再次見面時,她該說的第一句話,可眼前的人太過了解她,在她打算說話的前一刻将将搶了她的話頭,讓她的氣勢落了一大截。雖然沒有氣勢并不是主要,先沉寂後爆發也無妨,可這句話,她覺得不得不說的這句話,一說出口就像是應了他所說的話。

“對我來說,你一直都是。”

“我已滿十九歲。”

“年齡差距是不會改變的。”羅茲沙華道。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我在想,是不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一些。”

“保護?!”他把她那些槍林彈雨,雨中來去、沙漠中潛伏、熱帶雨林中穿行的日子所經歷的那些,叫保護?

“你太不經世事了。”

“我一直讨厭,你替我自作主張。”

“現在看來,這的确是我的錯。”

嗯?他認錯了?他竟認錯了!

“這句話,什麽都不能改變。”Ω沉沉的道。

“我當然知道,你是認定了什麽就絕不更改的。那麽,你對我的認定,是怎樣的呢?我現在很想知道,你能告訴我嗎,Ω?”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好。”

“父親,是你下令殺的麽?”她的拳頭攥緊了,低低的問道。

“不是,”羅茲沙華答得毫不猶豫,“我不可能下達這種命令。他是我的摯交,無論如何,我不會對自己親近的人出手。”

“親近的人?你這樣說了就是這樣麽?證據呢?”在Ω緊握成拳的手邊,就是一秒鐘內可以擊中不可能防護到的咽喉,一擊斃命的手槍。

“不是什麽事情都會有證據的,Ω。你也看偵探懸疑,自然知道,就算是證據,也可以捏造出來。而至于你的父親和我的關系,你在我身邊十二年,我雖然忙于公務,但還是教導過你如何認人識人的的。對于我,你有十二年的經驗,而你竟然因為一時的猜忌,而站在了一個認識不過八天的人身邊,站在我的對立面,你令我失望,Ω。”

心髒驟的一縮,Ω不動聲色的咬緊牙關。她不想承認,那一句失望,讓她動搖了。

“我沒有站在任何人的身邊。”她倔強的道。

“是嗎?”

“話該說完了吧?”柏騰戈忽然插話道,“那麽,玫嘉,你的選擇呢?”

“別插嘴。”Ω少有的不再淡然,短促的低喝道。

“你不讓我礙你的事,可你也不要壞了我的事才好。”柏騰戈在欄杆上摁滅雪茄,“我再給你五分鐘,五分鐘後,我就開槍。到時候,你可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不理會柏騰戈的警告,沉默片刻後,Ω問道:“你不解釋什麽嗎?”

“為什麽現在來要我的解釋?我要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你在哪裏?”

“那是因為你的隐瞞。”

“你看看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我怎麽可能放心讓你知道。”

“我聽過了柏騰戈的版本,你的呢?”

“人在自我辯解的時候因為社會稱許性,總會把自己說得更好,就算我說了,你會信嗎?你已經對我不信任,聽不聽又有什麽關系。”

“我殺人,總要一個理由。”

“我給你任務目标的時候,你可從來都沒有問過。”

那是因為是你,那時候,我信任的你。

這句話,Ω沒有說。她只是咬緊下唇,然後更緊的盯住羅茲沙華,“你好像,沒有自覺啊。”雖然這是他的風格,可是,太過鎮定了,“我在決定,你的生死。”

“是嗎,不好意思,我沒有進入狀态。”

“對我不會朝你開槍有如此自信?賭錯了,可是會死。”緩緩的拔出手槍,把對面的人納入準心,Ω一字一字地說道。

“Ω,我在你身邊十二年,同樣的,你在我身邊也有十二年,我自認為十分了解你。你要是真的打算對我開槍,是不會現在就拿着手槍對準我的。你要拿槍殺人的時候,最喜歡用最快的方式解決問題。”Ω握着手槍的手攥緊了,因為他說得沒錯。

“不配合,沒意思。”槍快速的回套,可Ω的手依舊不離槍套。

“要是我配合了,你才覺得沒意思”羅茲沙華輕笑。

“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吧。”

“既然你說殺害我父親的人不是你,那麽,是誰?”

“五分鐘到了,受死吧!”柏騰戈的聲音忽然響起,激光定位光點突然密布在兩人身上,Ω一挑眉毛,卻并不感到驚奇——她早就料到了,按照柏騰戈的性格,他做這件事并不奇怪。而且,她忽然挽起一抹笑來——終于得到答案了,她的槍該對準誰。

幾乎是在被紅點遍布的同一刻,她就再起舉起槍來,只不過,這一次是真的打算射擊了,可在她準備扣動扳機的前一刻,忽然有三個聲音,從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人說出——

“上!”

“尹仲夏!”

“Omega!”

第一個聲音她有些熟,卻記不得屬于誰,第二個聲音來自BOSS,而第三個聲音令她的瞳孔驟然縮放,扣動扳機的手遲疑了一瞬,也就在這一瞬間,她沒能來得及開槍,反而還被從地磚下突然冒出來的尹仲夏拽進了懷裏,趁着掀起的地磚擋住了如馬蜂般突然而來的密集射擊,兩人一起潛入了地下——賭場之真正所在。

在最後一刻,Ω來得及看了BOSS一眼,他正被全副武裝的手下們護在中心。而第一個聲音,是Φ發出來的,跟在他身後的,是Ψ和Σ。他們回來了!BOSS的安全不用她擔心了。

待到雙腳落地,Ω才發現尹仲夏的裝備全面升級了,他們降下時,用的是她最喜歡的可彈射鋼絲的手槍,他身上穿的戰鬥服她也很熟悉,就是她潛進迪拜塔,也就是他們初遇的那一晚她穿着的那種,只不過是男款的。

作者有話要說: 超長章節放松~不過親們還是得一章章的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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