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曾經在京城見過這個人。”白忌對李師傅說,“他叫胡遲,在京城大有名氣,經由他手的姻緣夫妻和睦,婆媳安穩。來找他算自己姻緣要等到何時,他甚至能說出哪年哪月哪個時辰在哪地。”

白忌這麽一番話說完,別說是李師傅了,就連羅信都瞪大了眼。

“他離開京城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苦了多少癡男怨女,沒想到他卻在這裏。”白忌說完還煞有其事地微微嘆息。

“這小胡……不是,胡大師竟然有這麽大的來頭?”李師傅說話都有些不利索,“我還以為他不過是個小富少爺,沒想到啊……”

“我也沒想到啊。”羅信在白忌身後低聲說,“大師兄,我還從來沒聽到你誇過誰,還誇得這麽真心真意。”

“真有本事的人自然值得贊譽。”白忌頭也不回地說。

“那這個胡大師也是從玄雀谷出來的嗎?”羅信毫無主見的跟着自家師兄站在這個胡大師家門口等着,雖然他完全不知道他們明明是為了羅府的事過來,最後卻變成等一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姻緣大師。然而他縱然有天大的腹诽,卻還是被從小到大,‘師兄永遠是對的’,這一條印入心底的信念壓了下去。

“他不是。”比起羅信轉個不停百無聊賴地數螞蟻,白忌卻是身形挺立的站着,“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他來自的地方甚至應該比玄雀谷更神秘莫測,也更強大。”

“這衍峰大世界中最強大的門派可就是我們無道山了,大師兄你總不能說這個胡大師是我們同門吧?哈哈哈哈……”羅信的笑聲在白忌的表情中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滿臉的不可思議,“這不能是真的吧?”

“你真的認為無道山是最強的門派?”白忌看着羅信,羅信本來即将脫口而出的‘是’就被這個眼神吓了回去,“哪怕在衍峰大世界,無道山是一家獨大,但是且不說那些數量龐大的散修,在整個修真界,也不是只有衍峰大世界一家獨大。這世間強者如雲,堪稱修真界的巅峰,每百年飛升的前輩數不勝數,你在無道山內門弟子中被稱作是天才,但是現在你走在路上随随便便的一個修真者就是天才。”

羅信收了笑臉,鄭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大師兄教誨。”

白忌看到他是真的聽進去了,眼神也略有些欣慰,“明白了這次回去就好好修煉,百歲成元嬰的天才這世間少說也有近百位,師傅是想把無道山傳給你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羅信還是沒忍住,小聲抱怨:“師傅明明是想把掌門之位傳給你。”

白忌沉下臉:“你是師傅的獨子,這種話以後不許再提。”

羅信被白忌突然生氣吓一跳,忙安靜站在一旁不敢多說一個字。

所幸,這種令羅信快要窒息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多久,當他看到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一個蓄着兩撇胡子的年輕男人時,險些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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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師!”

還在想着剛才羅府的詭異之處,胡遲冷不防被一聲熱情的叫喊吓了一跳。

他擡頭看到一個年輕人在他家門口對他招手,臉上的笑容陽光燦爛。

胡遲一邊慢吞吞走過去,一邊評價這個年輕人。

四十出頭的金丹初期修士,修為不浮不散,頗有正道底蘊。面相正直熱情,道心雖略有些浮躁但并無大礙,突破金丹後期後會遇到命定道侶,若能度過命中三劫則長長久久。

僅一眼,胡遲就對這個年輕人有個大概了解。

總結,不認識

他轉頭看向這年輕人身邊的同樣看過來的男人,胡遲這一眼本來半擡不擡要死不活,哪知道看清這人長相之後,他直接瞪大了眼停在原地。

一模一樣的長相,他已經見過六次。

從前胡遲還戲言說,這個年齡段是他最喜歡的時候,長得最好看,來說媒的人也最多。

每到這時候那個從小被他養大孩子都羞惱得一言不發。

本來以為這七轉輪回的第七轉,他應該是不能再把這孩子養大了。畢竟三百年過去,凡人壽命不過百歲,這孩子都應該輪回三次了。哪知道他竟然一腳踏到了修真界?

還成了不到三百歲的……這是什麽修為?

如果說剛才胡遲只是因為這一模一樣的長相而驚訝,現在就是震驚了。

他雖然是生在上重天的天生仙體,生來就是仙君的名頭,不用像修真界這般吸收靈氣修煉。但也知道修真界大致的修道規矩。百歲修到元嬰的人有九成機會在最後會得道飛升,踏入下重天。

而更不用說,不到三百歲的合體初期修士。

這孩子沒幾年就能上天啊!

難道這就是帝君血脈的力量?

胡遲既覺得感慨,又覺得欣慰。

雖然這一世,這孩子的成就并不是他養起來的,但是他怎麽也養了這孩子六輩子。如今三生姻緣都可遇不可求,更不用說六世撫育情。

何況第七世,他們又陰差陽錯的見了面。

“胡大師!”羅信并沒注意到胡遲的失态,他現在巴不得來個人隔在他和大師兄中間,雙手搖擺地更是用力。

胡遲也收了臉上的震驚,卻再也不能恢複漫不經心的姿态,腳步都不由自主快了幾分。三步并做兩步走到家門口,又沒忍住看了一眼這張熟悉的臉。又一次剛好對上了對方看過來的視線。

滿滿的都是熟悉的感覺。

不過胡遲還是轉頭看向旁邊仍舊熱情的羅信。

就算這個人長相再熟悉,胡遲知道這已經是他新的一世,自己與他現在還是陌生人。

“胡大師,您可算是回來了。”羅信對于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年齡還小的人為大師,絲毫沒有一丁點的心理負擔,“我們可是等你很久了。”

“等我?”胡遲掏出鑰匙開門,“不知道兩位怎麽稱呼?又為什麽出現在我家門口?”

“我叫羅信,這是我師兄白忌。”羅信先是看了白忌一眼,在大師兄默認的态度下,這才如實開口,“我們本來是聽說活神仙治好了羅家魇住了的二少爺,想要來找活神仙。卻聽說活神仙被羅府抓走的事,您是去羅府打探消息,我們就想在這等您。”

胡遲推開門:“進來再說吧。”

胡遲買的這個房子并不大,就是普通百姓住的那種,開門就能看到正屋,中間是個小院子,裏面種的瓜果蔬菜,綠油油地冒出嫩芽。院子裏還有個石桌,桌上擺着茶具,周圍是四個石凳。胡遲沒招待他們進裏屋,而是讓他們坐在院子內的石凳上,問他們喝水還是喝茶?

“您不用客氣,我來我來我來。”羅信可不敢讓大師忙來忙去,更不敢想象大師兄伺候自己的模樣,當下就站在一旁做起這些雜事。

畢竟是外人,羅信沒進廚房燒水,而是在院子旁疊了一個小竈,也不用胡遲去幫忙。

胡遲本身也不願意做這些事,幹脆就放手讓羅信去做,自己樂享其成。

不過羅信有事忙了,胡遲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這個桌子上就只剩下他和白忌。之前的每一世,胡遲遇到白忌的時候白忌不是剛出生的奶娃娃,就是懵懵懂懂三四歲,胡遲說兩句話哄哄他就好。而現在坐在他身旁的白忌甚至長得比他都要高,面無表情不言不語的時候氣勢十足,胡遲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才好。

少了羅信,他們又不說話,氣氛莫名其妙變得有些尴尬了。

胡遲轉頭看向身後的一塊石頭,腦子裏面回憶之前兩人來找他的原因,這才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不知道你們是想知道些什麽?”

說完這句話,他感覺白忌那邊似乎更冷漠了一些。

在胡遲有些懷疑自己剛才說沒說話的時候,白忌才慢慢開口:“胡大師剛才去打聽消息,不知道活神仙現在怎麽樣了?”

“受了些皮肉苦,不過他身子骨還算是硬朗,并無大礙。”胡遲松了口氣回答,“羅府同意再給活神仙一次機會,讓瘋了的二少爺恢複正常。不然就要報官讓他下大獄。”

白忌一直在看着胡遲,“那不知道胡大師有什麽想法?”

“我?”胡遲挑眉,“我能有什麽想法?”

“我知道胡大師并不是常人,那我們也就不再賣關子了。”白忌語氣平靜,“我和我師弟其實是專門為了羅府而來,師門察覺羅府上方煞氣環繞,恐怕是有人故意謀害。我相信胡大師應該也知道羅府的詭異之處。”

胡遲卻并不跟着白忌的話走,他反而是笑着說:“我從剛才就想問,我不過是北陽城的一個蔔算姻緣的。老實說,這半個月我都沒正式開過張。況且之前我們從未謀面,你們兩位修士反而一口一個胡大師的稱呼,我可真是擔待不起。”

“師傅曾在前朝京城游歷,與您有過一面之緣,他的游記中對您曾多加贊崇。”

羅信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崇拜的大師兄說起謊話也是随口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背景介紹:

沒錯,這就是一個百歲金丹不如狗,三百歲渡劫滿地走,大街上拉一個都是天資根骨的時代。

修真者可以隐瞞身份在普通凡人中間生活,偶爾用用利民便民的小把戲也沒誰管。

但是傷天害理了,就要有負責這地方的修真門派就要派人來調查,否則鬧出大事不僅他們得不到好,還會損失下重天門派前輩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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