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yozi ⑤
暑假夕柚在南方外婆家待了一個多月，在高一七班瘋狂進行集體K歌、喝酒聚餐這些紀念分班前離別的活動時，她白天陪外婆去摘菜，晚上聽外公吹葫蘆絲，拍死了一只又一只蚊子……
養生暑假過得優哉游哉，要不是于念清打電話催，夕柚打算待到開學前最後一天回北城。
出了火車站，進地鐵，坐公交，到處都是廣告聒噪的聲音，現代科技處處滲透進生活。還沒進家門，在門外脫鞋時，她的新手機已自動連上WiFi。
班級QQ群上百條新消息震動，夕柚覺得她牛仔褲口袋都要被震碎了。
滑到最新的消息，北城高中校草們的照片在群裏刷屏，各種類型的帥哥看得夕柚是眼花缭亂，看班上女生們的評價也跟洪水猛獸似的。
“這種感覺就像逛窯子啊。”
“只想跟帥哥睡覺。”
“一中校草的顏太可了，想舔屏。”
“哦，白嘉洛啊，一中很有名的。”
消息一條接一條，突然冒出一條，“柚子不是要轉校去一中？”
群裏滾動的消息像剎車似的，突然靜止。
說起轉校這件事，夕國平和于念清最終還是同意了。但他倆工作都忙，沒有精力來處理夕柚的轉學問題，于是拜托小姨于念真打聽北城各中學情況。
于念真自從嫁給了北城的一位富商，手裏人脈資源也變多了，說既然要轉校，當然轉去最好的，随手把夕柚的檔案推薦去了北城一中。
土豪親戚出手生猛，當時把夕柚一家人都吓壞了，心想這事肯定沒譜，結果一中那邊來了通知說，每年轉校生的名額倒是有幾個，但必須通過考試看看學生水平。為了保證生源質量，一中門檻還是比較高的。
多虧那個買手機承諾，夕柚高一學習沒有松懈，一中審核考試順利過關，最後進了高二文科八班。
一中高二的十個班裏，國際部兩個班，重點班文理兩個，剩下四個班都是普通班，也是文理各兩班。
“進的是普通班，有什麽好羨慕的。”群聊裏的女生語氣有點酸，接着有人往群裏丢了一張‘北城高中校服醜之最’對比圖。
馮悠悠點評‘一中校服簡直行走的姨媽巾’，群裏一片笑炸的表情包。
“悠悠666~”“我悠就是這麽可愛。”“論校服審美只有我師大附中給力。”班級女生紛紛刷屏。
馮悠悠在哪都能帶動大家的歡樂，不像她，光是名字出來就成了群聊天終結核武器。
沒去那天聚餐，真是萬幸。夕柚退出了班級群。
于念清将切好的西瓜擺在茶幾上說，“這幾天記得去把頭發剪了。”
一中離家遠，讀通學還是住校，想到女兒初三住校時出過事，別說夕柚有陰影，她這個當媽的也不想女兒出事。堅持要讓她讀通學，為了不耽誤早上的時間，把頭發剪短更省事。
“等哪天天氣涼快點，我再去。”夕柚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了‘消消看’，只要不去附中上學，其他事她都覺得不是事。
“不要等到活動過期了才去，月底就快到期了。”于念清将自己平時去的美發店會員卡放在了茶幾上。
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正如于念清料到的那樣，夕柚在八月底最後一天才踏了雙涼拖出門。
盛夏高溫天，理發店位于市中心的繁華街區，夕柚特意挑傍晚時間出發，這會太陽已落山，地面蒸騰的餘熱還是讓人吃不消。
出了地鐵走到理發店門口，夕柚熱得滿頭是汗，正想喝點冷飲時，瞧見對面有家‘一點點’奶茶。
理發店門口，兩位非主流小哥拉開店門說“歡迎光臨”，又是笑了一半，剩下一半送給對面的‘一點點’，畢竟十個來這理發的妹子，九個都是這樣義無反顧去買‘一點點’。
綠底白字的‘一點點’招牌下，排起了小長隊。夕柚用手扇風等了半天，終于排到她點單，“紅茶拿鐵加椰果，三分糖，正常冰”。
奶茶店小姐姐抱歉得微笑，“今天最後一杯紅茶拿鐵已經被你旁邊的小帥哥買走了，再看看別的可以嗎，這個四季青奶茶不錯的哦。”
聽店員這麽一說，夕柚看向旁邊的男生，一頭黃毛，抽煙，正低頭看手機。
年齡看上跟她差不多大，可能是某高中的小混混。夕柚又對店員小姐姐說，“那換翡翠檸檬吧，三分糖多加點冰。”
“好的，翡翠檸檬請稍等哦。”店員小姐姐的聲音裏仿佛加了七分糖。
幾分鐘後，奶茶店小姐姐将準備好的奶茶放置在桌臺上，夕柚眼角餘光裏，那個黃毛男生竟然買了八杯奶茶！而其中有一杯就是她喜歡的紅茶拿鐵。
黃毛清點完奶茶，手機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正興奮地說，“卧槽可讓我找着咖啡了，紅茶拿鐵！洛哥不是說要拿鐵嘛？”
紅茶拿鐵裏只有紅茶和牛奶，跟咖啡沒有半點關系，因為牛奶加了紅茶顏色像咖啡才叫‘紅茶拿鐵’……夕柚站在一旁，不打算為這位小混混解釋。
黃毛左手四杯，右手四杯，在那一長串還在排隊人的注目禮下，拎了八杯奶茶走了。
“1089號。翡翠檸檬。”
夕柚接過塑料殼外淌着水珠的杯子，插了吸管含在嘴裏，随後走進宣美理發店內，理發小哥們司空見慣客人們人手一杯奶茶。
Tony老師拉開旋轉椅，夕柚放下奶茶後剛坐下，眼尖地發現對面的小臺子上擺了一杯紅茶拿鐵。
由于兩面鏡子貼合在一塊，鏡子臺面也是連在一塊，夕柚看不到鏡子後面的人，只能看到鏡子兩旁擺放的物品。
那杯紅茶拿鐵的吸管還未拆，杯身上下流淌着透明的水珠，看樣子沒人碰過。
Tony老師為夕柚系好白棉布罩子，準備開始剪頭發，她又瞟見左斜對角的人，就是剛才那個黃毛。
右斜對角是個打了黑耳釘的男生，這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楊傑那小子可真會找時間，他媽的腦子吃shi吃了一個暑假？”黃毛手裏的奶茶喝完了，故意吸着空杯，讓吸管發出聒噪的聲音。
耳釘小哥嬉皮笑臉的，問中間被鏡子擋住的男生，“洛哥，西班牙好玩嗎？莫迪大師的作品都什麽樣啊？”
“韓越，求你別說話了行嗎，那建築大師叫高迪。”黃毛一臉無奈，伸手推搡了一把耳釘帥哥的肩膀。
“你他媽別吸了行不行。”耳釘帥哥搶去黃毛手裏的奶茶，瞅了眼某個倒時差睡死過去的人，看來是真累了，這麽吵都沒把他吵醒。
“小美女，先把眼睛閉上哦。”Tony老師的剪刀在她額頭上咔嚓咔嚓，跟着是頭頂上咔嚓咔嚓，她留了兩年的長發一下子到了肩膀以上。
“小美女，發尾燙個卷怎麽樣？你這頭發還沒做過吧？”Tony老師站在旋轉椅後，兩手各攢了一把頭發往她臉頰收攏，夕柚一聽燙頭發，連忙解釋她高中生，學校規定不準染燙頭發。
Tony老師說她誤解燙發的意思了，不是那種全部燙成波浪卷的才叫燙發，“燙發只是做造型的一種輔助設計方式，哥哥這樣跟你解釋，你能懂嗎？只有一個卷，在發尾收一收。”
夕柚似懂非懂，“那為什麽要收一收？”
“會顯得文靜可愛些。”
“同學們都說我文靜可愛。”
“……”
Tony老師又繼續說：“這種卷度在臉頰這收一收顯臉小。”
夕柚：“同學們都說我巴掌臉，臉很小。”
“……”
Tony老師仍是不放棄：“卷一卷才有韓系美少女的感覺。”
夕柚：“當個中系美少女不好麽？”
“……”
坐在夕柚斜對面的韓越笑了，“人家當中系美少女好好的，非得整什麽棒子頭，多不好看。”
Tony老師苦笑，拿這群學生沒辦法。韓越又接着說，“大哥，我剛開玩笑呢，長得漂亮做什麽頭發都漂亮。”說完，又瞧了瞧鏡子後斜對側的妹子，她閉着眼，濃黑的長睫毛好似小扇子，撲閃撲閃的。
季小川啧啧幾聲，看韓越又想跟妹子搭讪，妹子完全不接韓越的話茬。顏值不夠or讨厭話痨，很少見妹子對韓越這種花美男不感冒的。
韓越是個急性子，幹脆開門見山了說，“對面這位美女，你哪個學校的？我一中的，咱交個朋友行嗎？”
“不行。”
Tony老師和季小川同時笑出聲，韓越的臉都僵了，尴尬讓他不再說話。
不過這妹子怎麽瞧着有點眼熟？要不是韓越搭讪，季小川可能都沒注意到夕柚，他目光打量了她幾次，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在哪見過。
“燙個卷會顯成熟點？”夕柚忽然有點想嘗試那個‘收一收’。
“那當然啊。”Tony老師發現顧客動搖了，開始東扯西扯，什麽挑戰自我，擺脫從前的形象BlaBla……最後夕柚稀裏糊塗也不知道怎麽就答應，感受那個‘收一收’的效果。
學徒小哥哥走過來給她上藥水，按照步驟依次進行燙發。
這個小哥哥服務很貼心，聽口音像是南方人，時不時走過來問夕柚，“熱不？口渴不？要喝口奶茶不？”
夕柚頭發上纏着各種加熱卷的管子，額頭前劉海卷下還墊了一片略厚的吸汗海綿，前方視線全被擋住，又不能往前挪動身子，只好讓那位小哥哥幫她拿奶茶。
小哥哥應了聲‘好勒’，貼心地幫她把吸管一插，穩穩的遞到夕柚手裏。
是她喜歡的紅茶拿鐵，就是糖有點放多了。夕柚喝完一大半，突然意識到不對啊！她今天沒買到紅茶拿鐵，這杯是對面的！？
紅茶拿鐵攥在手裏，之後一口也沒再喝下去，等Tony老師幫她把卷棒拆了，做完造型後，她打量鏡子裏的自己，看效果确實比沒燙前更有造型感。
新發型是滿意了，但喝了別人的奶茶這事……有點尴尬。夕柚從鏡子後探出頭，瞧了一眼鏡子後的另一邊，發現對面這個男生根本不是來剪頭的。
他頭上蓋了一頂黑色鴨舌帽，趴在臺面上睡得正香。
帽沿擋住了大半張臉，露出鼻梁到嘴唇的部分側臉，但僅僅這一小半截臉也能看出，是個很帥的男生。
白熾燈光打在他後頸上，寬闊的肩膀占據了大半理發臺，黑T恤短袖下露出的手臂因曬黑變成一截小麥膚色，而他原本的白皙皮膚藏在了袖子裏。
熟睡中的帽子男生，手邊擱了一只保時捷的車鑰匙，理發店裏的服務生從他走進來把車鑰匙往鏡子邊一扔，那一刻起就知道是土豪少爺。
盡管他一個人霸占了一個理發臺卻不剪頭發，也沒人請這位少爺離開。畢竟拿的是店裏的超級VIP貴賓卡，一充值就充個萬把塊的，這種金主誰敢得罪。
理發師給夕柚的燙發花了近三個多小時，等到她終于能離開座位了，她打算把奶茶錢給他朋友，但就在此刻，瞧見這個男生又好像醒了。
帽子掉在鏡子臺上，白嘉洛一頭淩亂的黑發，帶着濃濃困倦的臉，全都浮現在她眼底。
像是泡在水裏軟化的紙上畫的美男子，五官變得柔軟的俊美，少了一些尖銳與淩厲。剛醒後還有些起床氣，他的眉頭深深皺緊，因聽到了旁邊嗡嗡的吹風機聲。
“川毛……別吹了，媽的吵死了。”倦懶的聲音裏帶着醒後的沙啞，他又換了另一側趴着，繼續睡。
季小川被吹風機幹擾，沒聽見有人在說話，直到韓越跟那位吹頭的Tony老師比手勢，讓理發師停下動作。
吹風機聲音消失，變得安靜的空氣裏，出現了一個女生的聲音。
“不好意思，剛才拿錯喝了你的奶茶，錢我付給你。”夕柚邊說着，低頭在錢包裏找錢，一共是18塊，還差兩枚硬幣，她記得錢包裏還有好幾個一塊硬幣，翻找時沒留神所有硬幣從錢包裏全掉了出來。
邦、邦、邦、邦……
硬幣砸在亞力克制臺面上發出刺耳聲音，固體傳播的強音直達耳膜，白嘉洛睜開眼，醒後一股怒氣沖向全身血脈，一拳猛砸桌面，聲音如雷爆炸。
“我操.你媽——”逼……逼不出來了。
他坐直了身子，雙眼怔怔地望着視線上方的女生，心髒猛地一下抽緊，嘴裏半晌才吐出一句髒話，“日啊……”
白嘉洛這突然語塞的反應讓一左一右兩位朋友也都詫異，只見這位一米八五的帥哥站起身，将鴨舌帽往頭頂一放，對眼前這位漂亮妹子說，
“這杯奶茶，我請你。”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留言裏有不少熟悉的微博ID，謝謝小天使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