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yozi ①⑤
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八班班長何思讓大家都留下來開班會，因校運動會快到了，各班班委必須在本周內開班會安排好工作。
除了動員大家報名，還有一項需要全班參與的開幕式走方陣隊，何思說班主任要求大家從這周起，每天放學後抽一小時排隊形。
這個要求對住宿學生沒什麽影響，教室裏都是走讀的在議論，每天排一個小時，這得多晚回家。夕柚心裏正估摸着到家的時間，突然聽到班長在講臺上叫她的名字。
“柚子，咱們班你舉牌，譚姐讓你舉的。”何思的話音剛落，班裏好幾個男生開始起哄‘譚姐眼光不錯嘛’。
黃琳琳舉手頭一個贊同，“譚姐給力，舉牌那必須柚子！”
被點名的夕柚頭頂一串問號，她從來沒舉過運動會的牌，以前參加附中運動會時，都是班上體育委員舉牌。
黃琳琳聽這意思難道讓她舉牌？黃琳琳一個勁地搖頭，“柚子你饒了我吧，那舉牌穿的小白裙，XXL號我都套不進去，你還讓我舉？”
“哈哈哈哈……”教室裏爆發出一陣笑聲，肖蕊隔着幾排座位沖夕柚喊，“柚子你不知道一中規矩，每班都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舉牌，還要穿一條白色短裙，那些女生知道自己要舉牌，還特意減肥呢！柚子你這模特身材，前凸後翹的，你不舉誰舉啊？”
班裏又是一陣笑聲，班長何思看夕柚臉都紅了，又繼續做思想工作勸說，“就這麽決定了，你要是拒絕了，譚姐那我還不好交代，還有學生會幹部通知我了，負責舉牌的同學，明天中午去學生會辦公室開會，柚子你可別忘了。”
“班長，班長，能不去嗎？”夕柚舉起手，她是真不想當舉牌子的那個人。
何思還沒說話，那邊趙玉怪裏怪氣的嗔笑了一聲，“你可以不去啊，到時候學生會問起來，就你八班事逼，就你夕柚臉大？”
“喂——”黃琳琳正要怼回去，夕柚扯了扯同桌的衣袖，對趙玉說，“明天我去，有什麽意見？”
趙玉沒搭理夕柚，繼續和她的小團體聊着屬于她們的話題……‘阿玉的手鏈是潘多拉的吧’‘是呀，等我再去日本玩時給你帶一條呗’‘玉玉，SK的水好用麽’‘卧槽那麽重，你他媽累死爹呀’……
故意說得那麽大聲，班裏不少女生撇嘴，但大家都習慣了八班土豪玉姐總在‘不經意間’炫個富。
黃琳琳每到這個時候就湊到夕柚跟前說，有本事去國際部炫啊，看人家壟斷資本分分鐘滅了趙玉家那點小作坊錢，丫的炫個雞毛撣子！
班會開了将近半個小時，校運動會裏各項安排布置完畢，夕柚這組剛好負責今天打掃教室衛生。
組裏幾個女生和趙玉打掃時閑聊年級裏的八卦，聊到激動時又湊到一塊說悄悄話。
夕柚沒有主動湊過去問她們在說什麽，即使她過去問，也會被忽略。
對于女生們故意不讓她知道秘密似的說話方式，她一眼就能識破，好像她們以為這樣，就能讓她感到孤單。
下雨天公交車不好等，夕柚只想早點打掃完教室，早些回家。
班主任譚慧走進教室檢查，叮囑今天打掃衛生的小組多注意點，角落裏仔細打掃，學生會的待來會過來檢查。
趙玉連忙跑到班主任跟前努力表現，“譚老師，我們正打掃呢，一定不會漏掉一個地方的。”
譚慧點點頭，要不是明天市裏領導要來一中視察，她平時不會特意來教室裏看打掃衛生情況。一邊叮囑學生，譚慧站在窗戶邊摸了摸窗棂沿線還有灰塵，于是喊那邊幾個女生再擦下，又叫趙玉把垃圾簍去倒了。
被點名的趙玉逃不掉，連忙朝其他幾個女生眨眼——‘你們誰一起？’
但那幾個女生都在擦窗戶，只有掃地的夕柚忙完了手裏的活。譚慧随手一指，“夕柚，你跟趙玉一塊去。”
夕柚：“……”
趙玉的反應跟她如出一轍的尴尬。
迫于老師的指令，夕柚走到教室最後一排找雨傘，記得她早上進教室後将傘擱在角落裏，但現在那裏一把傘也沒有。
夕柚奇怪，誰拿錯了？
趙玉拎起垃圾簍的另一側手把，将手裏的雨傘晃了下，“柚子，我有傘，咱們打一把夠了。”
夕柚沒作聲，跟着趙玉出了教室，經過國際部一班教室前，她眼角餘光注意到教室裏還有燈亮着，上晚自習的同學還沒下課。
最後一排座位靠窗的座位，已經空了。
下樓梯走到一樓，雨花濺落在臺階上打濕成一道水漬，趙玉撐開雨傘，将傘往兩人中間打。
夕柚鑽進傘下，走在趙玉的右邊，兩個人都沒說話又走了一段路，還沒走到花壇那，趙玉突然将雨傘往左歪斜，冰冷刺骨的雨水直往夕柚頭上淋，冷得她渾身打顫。
“趙玉，你幹什麽！？”夕柚忍無可忍得拔高了聲音，而趙玉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掩嘴偷笑，“你把垃圾倒了吧，那邊太臭了我從來不去。”說完打着雨傘走了。
趙玉那說話的語氣，不屑的眼神，無理又傲慢，根本沒把夕柚當成是同學對待。
太過分了……！
夕柚用力攥緊拳頭，從天而落的雨水滲透進她校服領口裏，像一根根冰刺紮進骨頭，凍得她牙齒都在打顫。
她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垃圾簍，一聲不吭的拎了起來。
譚姐剛才叮囑過，明天學校檢查衛生對八班來說很重要，等倒完垃圾後，她待會再去找趙玉算賬！
兩手兜着一個大大的垃圾簍，夕柚冒雨穿過老教學樓，朝那條小路過去。
“前面的同學，你等等！別走那麽快啊。”身後突然冒出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夕柚回頭瞧見幾個混混痞子模樣的男生，看校服就知道不是一中的學生。
尤其是那個染了紅頭發的男生，目光上下将她渾身打量。這種不帶善意的目光透着一股猥瑣，夕柚覺得不對勁，心裏頭發毛。
她扭過頭，加快了腳步。
雨水紛亂的打在眼皮上，身後緊跟着的怪笑聲與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不敢往後看，而前面又是一片漆黑。
“美女同學你幾班的？認識高二一個叫韓越的嗎？”紅頭發男生朝她大聲問話，夕柚裝作沒聽見，那男的急了，沖她大吼大叫，“你他媽聾了？老子問你呢！”
夕柚被吓得根本不敢出聲，慌慌張張地轉過拐角處，不料前面有一個男生正往這條窄道裏走，看校服是一中的，由于天色太暗，看不清臉，她想都沒想就朝他喊，“同學，你幫幫我！”
那人沒有打傘，似乎在找避雨的地方，完全沒空理她。
“幫幫我，後面那些人在追我。”她倉皇的望了眼身後，加快腳步跑到這個男生身邊，等看清他的臉後，卻傻眼了……
白嘉洛！？
夕柚杵在他面前，長睫毛沾滿了雨水，兩手還兜着一筐垃圾，一時間忘記自己上一句話說了什麽，只見白嘉洛俯身伸手過來，幫她拎起了那筐垃圾。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麽，垃圾簍已越過她頭頂往身後方砸去，玻璃酸奶瓶滾落四處，雨聲裏一片雜亂的叫罵聲……
來不及回頭，手已被白嘉洛拽住，少年與少女的紛亂腳步踏在雨花飛濺的水泥地上，他拽着她往前奔跑，像逃竄的光束一般穿過那條漆黑的巷道。
氣促的呼吸，拼命的奔跑，雨水砸在臉上、眼睛裏，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裏，大雨中只看着他的背影，看他的校服衣角翻飛在大雨裏……心裏卻一點也不慌了。
為了甩開身後那群社會上的小混混，白嘉洛幾乎是一口氣帶她穿過泥濘的後山小路，一直跑到新教學樓的自行車車棚裏。
夕柚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又冷得瑟瑟發抖。
“操他媽的！一群垃圾！”白嘉洛粗喘着呼吸，胸膛起伏間，他右手扯住校服拉鏈，唰的一下，從領口拉到末尾。
男生寬大的校服外套輕輕地落在夕柚的頭頂，她還在喘氣，雙眼怔望着他。
高高瘦瘦的白嘉洛，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純白T恤。
在秋天冷雨的夜裏，他的耳朵尖都有些凍紅了。
“你先穿上。”白嘉洛捋了一把額前的濕發，掏出手機打電話。他手裏握住iPhone，視線偶爾瞟向她，似乎在确認她是否待在他身邊。
夕柚不自覺的避開他視線，一時不知往哪裏看，恰好看到他T恤上JW酒店LOGO，想到早上去找他時的對話，那句不尊重她的調戲，讓她差點要厭惡這個痞子。
忽然聽到他對電話那頭發火。
“把人喊進一中打架，你他媽幹了這麽蠢的事，我操！”白嘉洛的吼聲震得自行車棚頂都在顫，夕柚的心髒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她第一次看到他暴躁發火，仿佛那憤怒發狂的火苗一下子就能竄上頭頂。
極其可怕。
很快從前面的路邊傳來了說話聲，白嘉洛迅速挂掉電話，邁開長腿走進雨裏，轉頭朝她丢下話，“待在這別動，等我過來找你。”
夕柚将腦袋從校服衣裏鑽出來，鼻尖嗅到他校服身上的煙草味，她的胸口緊緊的，呼吸也緊緊的。費了好大的勁才張嘴喊，“你……你小心一點！”
回應她的只有紛亂的雨聲，與雨聲相伴的夜色裏，她已看不清他的背影……
身上沒帶手機，書包還在教室裏，夕柚裹着不屬于自己尺碼的校服，一個人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等他。
時間流走，路燈漸漸亮了起來，雨水線條在暖和的燈光下，柔軟而密集。
夕柚低頭望着打濕的白色帆布鞋，無聊的将鞋底左右來回的滑出痕跡，陡然想起暑假的最後一天，在理發店遇到的社會小哥，那天他們打架的身影，一種莫名的不安從心裏股脹到了喉嚨口……
就在此刻，視線裏出現一雙NIKE運動鞋。
她仰起臉，暖黃色的燈光下，瞧見男生瘦削的下巴斜過一道影子。
他的白T恤濕透了，頭頂濕發還有些淩亂，然而那雙黑眸在影子下無限深邃。
夕柚立即把頭低了下去，看到他安然無恙，沒受一點傷，她總算放心了，可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麽。
白嘉洛垂着的目光落在她沾濕的睫毛上，還有那雙水靈清澈的眼睛，只是這雙眼不常與他對視。
視線再往下，女生雪白的後頸貼着幾縷濕發，從發梢往下蔓延，直到背部細膩的肌膚，一片雪白無瑕。
此前他不知道女生的好看能有多好看，直到遇到了夕柚。
“你剛才跟我說什麽？”他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夕柚擡頭不明地望他一眼，恰好看見白嘉洛往對面的那輛自行車車筐上彈了點煙灰，他坐在車凳上，随意伸直的長腿，半濕的松垮T恤，任衣服領口露出的鎖骨上，流淌着濕漉漉的水滴。
四目相對一瞬間。
透着冷傲又從容的目光，他如此大膽的目光，将她上下掃了一遍。
讓一中無數女生心跳的白嘉洛，怎麽不會讓她心跳？夕柚擡手整理耳邊的碎發，輕聲說，“抱歉……我不知道你指的什麽……”
白嘉洛偏過頭，吐出一口煙，寥寥煙霧彌漫在空氣裏，“剛才我走的時候，你叫我小心什麽？”
夕柚張了張嘴，不知什麽把話堵在了喉嚨口，那種話讓她說第二次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她目光微垂着，看到他夾煙的右手上，手背處磕破了血。
“你打架了？”脫口而出的話，夕柚問完就後悔了。明擺着他是去打架的，她還明知故問，好像這事和她很有關系似的。
白嘉洛抽完那口煙，喉嚨裏發出‘唔’的一聲。
清冷的風穿梭過車棚，帶起雨中樹葉作響，夕柚不再說什麽，但即使什麽也不說，和他單獨待在這裏，倒并不覺得尴尬。
“你的書包川毛去拿了。”白嘉洛先開了口，他伸長手臂，将指尖的白煙擱在自行車手把邊，敲落了幾點煙灰。
夕柚嗯了一聲。
白嘉洛目光掃向她的側臉，“我幫了你，你該怎麽謝我？”
“上次我也幫了你。”那天跑回理發店喊他的朋友去幫忙的事，她是記得的。
白嘉洛的眉峰輕輕挑起，“你打算抵消？”
“不可以麽？”夕柚仰起臉，沒留神的功夫白嘉洛已起身走到她跟前，前傾着上身向她靠近……
夕柚雙手揪住校服褲沿，望着白嘉洛那逼近的臉，心跳聲快要沖出喉嚨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白嘉洛單手撐住自行車的黑色手把，煙灰絮絮飄落在車簍裏，他低頭湊近她耳垂，呼吸間落下濕熱的氣息，幾乎吻上那白皙肌膚上的柔軟絨毛……
“想操.你。”
作者有話要說： 白嘉洛：多麽樸實無華的想法：)
柚子：……你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