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明時節
在整個死囚牢中篩選足以帶離的幸存者,這個工作量大到恐怖。半個月的時間看上去很長,其實轉眼就過去了。
但是楚梓烈和任驚絕給了易羅越驚喜。
楚梓烈是楚家的家臣,也是楚非驕的大哥楚非泰的副手。篩選、清查,做事幹淨利落。
而任驚絕,連楚非驕都有些驚嘆。任驚絕有一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他看人太狠太毒,一針見血!而且,他...擅長用刑!可以想見,這種類似錦衣衛一樣的人物,在易羅越手下到底會發揮怎樣的作用了。
半個月後,清明節。
在天光即将劃破黑夜的那一刻,王拳驟然驚醒,他看到一個黑影從他面前一掠而過,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反應,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死過去。
李山河蹑手蹑腳的走了進來,看到床上昏過去的王拳,幾步上前,扛起王拳就往外溜去。
就在兩個人離開不久之後,炸響的機槍聲劃破了黎明的寂靜,慘叫、咆哮,響徹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山谷。
蜂巢中的囚徒驚疑不定的從各自的房間走出。
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
“這是槍響,那些軍人在幹什麽?處決死囚?”嘶啞的聲音,從一個伛偻的死囚口中發出。
很快,很多死囚都感覺到了事态的不對,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離開蜂巢,厚重的漆紅鐵門隔絕了他們的生機。
“呵呵,去上面,問問那個人,要是那些人不想養我們了,那我們怎麽樣都難逃一死!”
蜂巢中的死囚湧入頂層,對着三扇緊閉的房門,大聲咆哮着。
“以藏!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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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無!楊時雨!不要躲着!不想死就一起出來!”
...
“你們吵什麽?”
被嘈雜的聲音驚醒的楊時雨推開門,看着這些焦躁的死囚。他這些日子被以藏和苦無聯手關着,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
外界的機槍聲、慘叫聲、咆哮聲還在繼續,所有死囚仿佛都看到了一具具跌落到大地上的屍體。死不瞑目的雙眼,槍口中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面,噴吐着火舌的槍口,像是死神的鐮刀,收割着罪人的生命!
楊時雨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他擡腳踹開了苦無的門,出乎意料, 房間中居然沒有一個人!
砰!
心中不想的預感加劇,楊時雨做了平時他絕對不敢做的事情,他踹開了以藏的門!
沒有?!
以藏也不在!
看着矗立在房間正中央的黑棺,楊時雨上前幾步,掄起腿,狠狠地将黑棺的蓋子踹到一邊。
出乎他的預料,黑棺中居然是空的!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忽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以藏,你滿意了吧!”
“你滿意了吧!”
“我快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以藏!”
楊時雨扭曲的臉上滿是猙獰和瘋狂,用人肉堆砌出的身體似乎散發着腐敗的味道,他就像是燃燒殆盡的蠟燭,融化下的蠟油,都是不屬于他的人脂。
在楊時雨瘋狂的大笑中,漆紅鐵門緩緩開啓,手持沖鋒槍和機關槍的軍人迅速湧入。
“你們幹什麽!”被迅速包圍的囚徒驚恐的怒吼。
“各位,永別了!”一位軍官舉起手中的沖鋒槍,冷聲道:“無差別射擊!”
冰冷扣動的扳機,橫掃的子彈,在囚徒的身上炸開一朵朵燦爛的血花。
噗噗噗 ...
伴随着囚徒無助凄慘的怒吼,楊時雨瘋狂的笑聲,子彈貫穿了脆弱的身軀,一個有一個死囚倒地不起。
“第二輪,繼續,務必讓場中沒有活口!”
還活着的囚徒從驚恐中反應過來,在第二輪子彈來臨之時,他們抓起身邊的囚徒保護自己,在人肉盾牌之下,第二輪射擊中還有幾個茍延殘喘的人。
而楊時雨的聲音,戛然而止。
可惜,在死亡的陰影下,在場的衆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他。
“繼續!”
為首的軍官放下帶着雪白的手套的手,注視着這些死囚,他冰冷的命令道。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血肉生靈,根本沒有辦法和冰冷的槍械想抵抗,五輪齊射過後,人肉盾牌也被打穿。
噗咚!
随着最後一個抓着人肉盾牌的囚徒倒地,場中再也沒有一個能站起來的人。七橫八豎的屍體交疊着,流出的血沿着樓梯,一滴一滴的落下去。像是多年來死去的生靈在吸食這幫罪人最後的生命。中彈之後,或許還有人沒死,但是他們注定沒有辦法活下去了。
為首的軍官擡手示意,所有士兵訓練有素的退去。
厚達三米的漆紅鐵門,在屍堆中,一個全身血紅的身影扭曲的爬了出來。
他的身上、腿上、頭上,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沾着鮮血,他順着樓梯,像是蜥蜴一樣爬了下去。在一層,他那雙猩紅的雙眼直視着緩緩關閉的高大鐵門,一種足以把人焚成灰燼的狂熱從中湧起。
自由,從生到死,只有一門之隔!
“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形的尖嘯,整個人四肢着地,如同血紅的蜥蜴向着那一縷陽光沖了過去。
漆紅鐵門關閉的越來越快,留下的縫隙越來越窄,他為了那一縷希望,瘋狂的加速。
可惜!
哐當!
漆紅鐵門驟然緊閉!
他重重的撞擊在鐵門上,伴随着如同獸類的尖叫!他用頭一次又一次的撞擊着鐵門,撞到額頭冒血,撞到頭骨開始開裂,可惜,他永遠都沒有辦法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養着他,卻也囚禁他的囚牢!
他沒看到,在他向着那縷陽光沖過去的同時,他背後黑暗的樓梯上,隐隐伸出無數看不見的手,牢牢的抓在他的身上!
倒在在樓梯下的屍體的頭顱,嘴角還保持着詭異的微笑...
...
死囚牢中的槍聲,即将跨上軍用運兵車的楚非驕聽到了。
他回頭,卻只看到蜂巢的塔尖。
楚非驕換上了來的時候穿的衛衣,戴上兜帽,将自己整個人都隐藏在陰影之下。
易羅越對他伸出手,說:“走吧。”
楚非驕點了點頭,收回目光,接着易羅越的手躍上車。
幾輛運兵車在軍車的護送下,像來時一樣,搖搖晃晃的開遠了。
幾天渾渾噩噩的行程結束,楚非驕和易羅越被那些軍官放到了郊區的公路旁邊。
楚非驕的腿有了楚梓烈帶來的藥和自身的自愈能力,半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可以自己站立。雖然小腿還不能發力,但是基本的行動已經不會有礙了。
楚非驕和易羅越之後,是從車上陸陸續續下來的一群人。
一個瘦高染着淺褐色頭發的人走過來,來到易羅越面前,聳了聳肩,叫了聲:“易哥。”
“好啊!你小子藏頭露尾的終于躲夠了!”李山河一巴掌就沖着來人的肩膀忽扇了上去。
那個人靈巧滑溜的一個小跳,躲過了李山河的大掌。
“拉倒吧!李大掌,你這一巴掌糊到我身上,我這小身板當場就得玩完!”
“嘿!你叫誰李大掌呢?賈小毛頭你膽子大了,敢跟你李哥這麽說話!”
“我認的大哥可姓易,李大掌,我勸你別亂攀親戚,我易哥在旁邊看着呢!”
“我去,你小子別說的那不是我大哥一樣,我看你是皮癢癢了想我給你松松骨吧!”
楚非驕看着兩個人熟悉的玩鬧,挑了挑眉,這人誰?看樣子是易羅越的舊部,怎麽在死囚牢裏沒見過他?
易羅越咳了一下,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耍嘴。
他對楚非驕說:“這個人叫賈不假,我原先的一個手下。之前你沒見過,那是他躲起來了。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躲貓貓卻是一絕。”
賈不假一聽易羅越的話,三竄兩竄到了楚非驕和易羅越面前,笑嘿嘿地說:“雖然你是我哥,但我還是要鄭重的反駁一下。”
“我這不叫躲貓貓,這叫保全自身、攻其不備!”
看到賈不假一邊說一邊往前蹭,都快要蹭到楚非驕身上了。
易羅越好笑的擡腳作勢往前一踹!
賈不假立馬‘嗷嗷’怪叫着往旁邊躲了。
看着易羅越對着賈不假一頓踹,賈不假‘嗷嗷’的躲,楚非驕都被逗笑了,這家夥,也是個活寶啊!叫賈不假,他父母是看着紅樓夢給起的名嗎?
這家夥,在死囚牢中都能躲的那麽好,也算得上是奇兵了。
最終,賈不假上蹿下跳的躲到了霍烈後面,看着剛正的霍烈,易羅越也就啼笑皆非的收回了自己的腿。
那些陸續下來的死囚已經站好就位了,而車上又下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卻讓楚非驕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到一身黑衣的以藏,安靜的下了車,擡眼看向他。
現場的氣氛驟的的一滞。
以藏?
守棺人以藏?
他怎麽會跟來?!
蜂房的囚徒不知道以藏,但是蜂巢中出來的囚徒卻沒有不認識他的!
這個人!他是蜂巢的實際掌控者!
別看蜂巢中的死囚那麽瘋狂,可是實際上,連楊時雨都懼怕以藏。
以藏一現身,一種死寂的氛圍,在遠離城市的郊區公路上彌散開來,連易羅越都面色沉郁的看着以藏。易羅越知道以藏,他根本就沒有選擇以藏,因為他沒有可能得到以藏的忠誠。
深不可測!以藏就像是他的那雙眼睛一樣,猶如無底深淵,根本就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