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三輪比試對戰名單出來時,看着自己這次切磋的對手名字, 南姝予才想起來自己抽簽前沒有抱抱雲師姐。
——雙展峰師淑然。
淑然師姐可是雙展峰的大師姐, 雖比不上雲師姐天資出衆, 但也是親傳弟子中的佼佼者。上次她去讨藥的時候,淑然師姐便已經是築基期大圓滿。
她一個小可憐到底得罪誰了,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好在十二個擂臺, 本次有二十一組比試, 而她是第二十一號。
雲晏卿同樣是第二輪上擂臺, 倒是三位師兄已經上擂臺了。
南姝予猛地抱住雲晏卿,埋在她的懷裏假哭, “師姐,我只是想晉級到最後一輪比試,為什麽這麽難?”
看着巨靈石上最後一組切磋的名字,雲晏卿安慰着拍了拍南姝予的肩膀,“別緊張, 我曾和師淑然交過手, 她善守且精通陣法,但功法招式上不善變通, 你的劍招猛且剛, 招式靈活多變。”
“若我是她,我會用陣法拖住你, 再尋找機會進攻。”
聽到雲晏卿的這番話, 南姝予感動之餘也認真思索起來。
既然實力上不是淑然師姐的對手, 那就只能從策略上下功夫。
南姝予沉吟片刻, “師姐的意思是……”
“師淑然沉得住氣,有耐心,你屆時要沉着應對,切忌莽撞速攻。”雲晏卿叮囑道。
南姝予靈光一閃,黑色的瞳仁裏亮閃閃的,她期待地看着雲晏卿,“師姐,如果你是淑然師姐,你會用什麽類型的陣法拖住我?”
雲晏卿道:“若我是,我會用幻眼迷蹤陣之類的陣法消耗你的靈氣、打亂你的戰鬥節奏,等到陣破的那一刻,一招将你擊倒。”
幻眼迷蹤陣是陣法課上所教過的迷蹤陣的升級版,南姝予連迷蹤陣都摸不清楚,更別說幻眼迷蹤陣,她大概真的能在裏面繞死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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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是雲師姐說的話,她覺得師淑然會使用這個陣法的可能性高達六成。
破陣……
南姝予揉了揉額角,眼角被某翠綠色的靈石晃了一眼。
雲師姐送給她的明引石!
明引石本就可以幫她破陣,更別說這還是雲師姐親手制作的。
若她能悟出劍意,現在也不必這樣苦惱了。
原本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的攬月在看到最後一組切磋名單時,不禁坐直身體。
雙展峰峰主攬松仙人掃了攬月一眼,失笑道:“看樣子你這小徒弟的運氣不大好。”
攬月昂着腦袋也不看她,只說:“現在說這話未免太早了點,要是你的愛徒止步第三輪,不知道雙展峰下次還能不能招到弟子。”
現實是一回事,可嘴上不能認輸。
知道她的性子,攬松也不和她争,鶴姝那孩子想要贏過鶴綠,可不是困難二字能夠形容的。築基大圓滿與築基後期之間的差別可遠勝過築基後期與築基中期,鶴姝若是有築基後期的修為,興許還有一戰之力,可她入門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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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姝予看着手中的冬涼劍,她若是能領悟出劍意,她的勝率将大幅度上升,只是……
瞥見身旁的雲晏卿,南姝予握住她的手抓住冬涼劍的劍柄,虔誠地禱告:“師姐保佑我能領悟到劍意,保佑我能晉升入最後一輪。”
再次被南姝予當成大羅金仙,雲晏卿卻沒有笑,她怔怔地看着那柄斷劍,那是南姝予的本命法器,修士不會給任何人觸碰自己的本命法器,縱然是親生父母也不可。
而南姝予的本命法器就在她手裏,甚至是南姝予拉着她的手,把本命法器交到她的手裏。
師妹……
雲晏卿凝視着還在祈禱着“師姐保佑”的南姝予,忽然輕笑出聲。
“嗯?”南姝予睜開眼,不明所以地看向雲晏卿,“師姐你笑什麽?”
雲晏卿握緊手中的冬涼劍,淺笑道:“你一定能領悟劍意,晉升至最後一輪。”
“嗯!”南姝予用力地點頭,心底的不安也徹底驅散。
不論如何,她都會全力以赴!
今日的大比較前兩日而言更為激烈,每個擂臺都被外門弟子層層包圍。
南姝予和師淑然上擂臺時,其他擂臺上的弟子已經決出勝負,以至于外門弟子全都圍在這個擂臺旁。
就連順利勝出進入最後一輪的三位師兄也留下來觀戰。
雖然三位師兄都沒說話,但南姝予能看出來他們想說“別輸的太難看”。
南姝予先是同師淑然笑着問好,繼而嚴肅地同她說:“淑然師姐,這次切磋我會全力以赴,淑然師姐可不要掉以輕心。”
師淑然笑容微斂,點了點頭,說:“我也會全力以赴。”
擂臺柱上的靈石變色,切磋正式開始!
築基大圓滿的威壓直朝她頭頂壓下,若不是多次與雲晏卿過招,南姝予只怕是要漏出破綻了。
南姝予手腕一轉,擡手一道凜冽劍氣朝師淑然激|射而去,左手手指悄然探出袖口中夾出符篆,低喝一個“去”字,藍色的符篆發出刺目的光,小拇指粗細的雷光朝師淑然狠狠劈下。
師淑然不慌不忙運起母子雙環,母子環剎那間發出光芒,她手腕一抖,雙環相扣支起一道靈氣屏障,來勢洶洶的劍氣與雷光擊在屏障上如泥牛入海。
與此同時,南姝予扭身而上,高度緊繃的神識很快與冬涼劍融為一體,冬涼劍發出清脆的劍鳴,數十道劍氣如同一張大網劈頭蓋去。
師淑然仿佛沒有看到,掌心微擡抛出一面小旗,小旗定定立在空中,旗面随着她指尖翻轉掐訣而翻卷飛揚,掀起的勁風竟将劍氣擊潰。
“陣起!”師淑然一聲輕喝,旗幟迅速轉動起來,擂臺上頓時形成一股漩渦,漩渦的中心噴湧出白色濃霧,将整座擂臺籠罩其中,叫人無法窺探。
放眼看去四周皆是濃霧,南姝予并不慌張,甚至還有些驚喜——
真的是幻眼迷蹤陣!
食指上明引石立刻作出反應,指環上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似在提醒着她。
四周皆是一片濃霧,南姝予并不驚慌,正欲掏出三張上品符篆硬生破開迷蹤陣,腦子裏卻靈光一閃,與冬涼劍緊密相連的神識随之而應。
剎那間,南姝予的神識進入一個玄妙的境界中,随着她的吐息,冬涼劍也随之震顫起來,她徹底與冬涼劍融為一體——
劍意,成!
“破!”
陣外的師淑然擰起眉,一道可怕的劍氣以萬鈞之力撞在陣法的屏障上,靈陣劇烈震動着,師淑然眼中劃過一絲駭然,她眉頭緊鎖,手指飛動着掐訣,朝旗幟中不斷地注入靈氣加固陣法。
陣內的南姝予再度揮劍,第二道劍意狠狠撞在屏障上,旗幟旋轉的速度逐漸放緩,上面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起來。師淑然的身子一晃,因靈氣大量消耗臉色略顯蒼白,可她還在往旗幟中注入靈氣。
若是陣法被硬生破開,迎風天一旗受損,她的神識也會受到重創。
鶴姝在劍術上的天賦竟如此驚人。
師淑然緊咬唇瓣,右手翻轉,一枚四方的玉印赫然躺在她的掌心。
南姝予将全身靈氣注入冬涼劍中,低喝道:“給我開!”
第三道劍意竟如巨浪壓頂狠擊在屏障之上,只聽清脆的一聲響,屏障承受不住終于破開,旗幟斷為兩截掉落在地上,擂臺上的濃霧頃刻散去,再無遮擋的劍意勢如破竹劈向師淑然。
迎風天一旗的損毀重創了師淑然的神魂,她“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強撐着支起一道靈氣屏障,只是受損的神魂讓她無法再強撐,失去靈氣的母子雙環暗淡無光,師淑然兩眼一黑,昏死在擂臺上。
見師淑然昏倒,南姝予連忙收回神識,收劍趕去師淑然身旁。
臺下弟子一片嘩然,南姝予蹲下身想要扶師淑然,眼角卻是一道黑影襲來,陡然放緩的神經尚未反應過來,她一時不察被狠狠推到地上,柔嫩的掌心擦在粗糙的地面上,掌心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感。
“不用你假好心!”
清脆的女聲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南姝予循聲看去,那女子撲在師淑然身邊握住她的手為她檢查傷勢,發覺師淑然傷勢如此嚴重,她扭頭瞪向南姝予,漂亮的眼眸中幾乎要射|出利刃,“你用了什麽陰邪的法子!”
那是雙展峰上的二師姐甘玥嘉,南姝予和她沒什麽交集,為數不多的見面還是南姝予去找師淑然讨藥時遇上的。
聽到這話,臺下的弟子如同炸開了鍋,各個議論不停。
攬月笑的嘴都合不攏,她這小徒弟果然是個劍術天才,竟然在擂臺切磋時領悟了劍意,師淑然倒是運氣不太好。
攬松倏地起身朝擂臺而去。
南姝予聽的只覺得冒火,她怒極反笑,正要說話便聽到悅耳的嗓音冷然道:
“輸了便是輸了,污蔑同門師妹用陰邪法子,這就是甘師妹取勝的方法?”
熟悉的馨香襲來,一股輕柔的力量把南姝予托起,南姝予扭頭一看,雲晏卿已站在她身旁。
見到雲晏卿的一刻,南姝予把方才的事都抛到九霄雲外,興奮地說:“師姐,我領悟到劍意了!”
雲晏卿卻握住她的手腕,動作輕柔地将她的手掌心向上托在自己的手心,看到那片混雜着碎石與塵土的鮮紅傷口,雲晏卿眉頭緊鎖,她冷冷地掃了眼蹲在那的甘玥嘉,後者渾身緊繃險些喘不上氣。
她又去拉南姝予的另一只手,果不其然也被磨的鮮血淋漓。
“沒事,等會洗了傷口擦點藥就好了。”南姝予不以為然地抽回手,她剛才其實也有點惱火,但雲師姐一幫她說話,她就不生氣了。
她身邊的人都相信她就夠了,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雲晏卿無奈地瞪着她,“都成這樣子了,怎麽會沒事。”
“師尊,師姐她——”
南姝予扭頭看去,不知何時攬松師伯出現在擂臺上,正為師淑然檢查傷勢,甘玥嘉憤然地想要說什麽,卻被攬松擡手阻止。
讓師淑然服下一枚藥丸後,攬松便讓甘玥嘉把師淑然送回雙展峰。
甘玥嘉還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咽下了那些話,小心翼翼地扶起師淑然,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才禦劍而去。
南姝予正想下擂臺,瞥見攬松師伯朝自己走來,恭敬地同攬松師伯行禮。
“這是養容膏,清理完傷口,擦這個恢複地更快。”攬松遞給她一塊巴掌大的白玉盒,見她似乎不好收,便把白玉盒遞向雲晏卿。
“多謝攬松師伯的藥膏。”
見雲晏卿收下藥,南姝予禮貌地同攬松師伯道謝。
攬松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南姝予下意識擡手蹭了蹭鼻尖,在雲晏卿的陪同下離開擂臺。
剛下擂臺,柯暨遠便迫不及待道:“我們切磋吧。”
他剛說完就被趙丞撞了個踉跄,趙丞搶過話題道:“小師妹趕緊回去上藥吧,都傷成這樣了。”
南姝予不覺得這個傷口有多重,但她這會兒也沒心情和柯暨遠切磋,便順着趙丞的話準備回院子。
回到院子後,南姝予清理了傷口,看着掌心血肉模糊的地方,她卻想到了師淑然。
見她像是走神,雲晏卿問:“在想什麽?”
南姝予小心翼翼地想擦掉手上的水,雲晏卿見狀拿出手帕幫她擦水。南姝予看着那片傷口,說:“就是想到淑然師姐,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手被捏緊,傷口被擠在一起,弄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抱歉!”雲晏卿連忙松了松手,輕巧地擦了傷口上的水,又沾了藥膏幫她擦在傷口上。
藥膏涼涼的,擦起來還挺舒服。
南姝予歪着腦袋,慢吞吞地說:“我覺得……雙展峰的師姐似乎對我有些偏見。”
“嗯?”雲晏卿聞言擡眼瞥向她,手上擦藥的動作依舊,“何出此言?”
想到第一輪遇到的雙展峰那幾位師姐,還有甘玥嘉,南姝予抿唇失笑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給一只手擦上藥後,雲晏卿細心地為她打上繃帶後,又握住她另一只手,“說說看。”
南姝予糾結片刻,還是忍不住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道:“該不會是三師兄在那邊毀壞我名聲吧?!”
雙展峰大多是女子,以趙丞那風流的性子恨不得紮到雙展峰裏,指不定就是他在背後壞她名聲!
這話險些逗笑了雲晏卿,上完藥包紮好,雲晏卿把養容膏收好放到桌上,說:“你與她們不相識,又何須在意。”
“話是這麽說……”南姝予小聲嘟囔了兩句。
“你果然天資過人,竟然在切磋時領悟出劍意。”雲晏卿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贊嘆,上次她也是這般突破到築基中期,這也幸虧只是切磋,萬一是生死搏鬥時突破,那就危險了。
聽到這話南姝予後知後覺地興奮起來,她連忙伸手抱住雲晏卿的肩膀,“師姐你真是太棒了!”
“我?”雲晏卿訝異地偏頭看她,“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南姝予笑嘻嘻地說:“師姐不記得了嗎,我說師姐保佑我能順利悟出劍意,晉升至最後一輪,你看,這不就成了嗎!”
雲晏卿眼眸含笑地瞥了她一眼,“你怎麽還信這些事?悟出劍意、晉升至最後一輪是你自己做到的,你不誇自己,卻誇我?”
南姝予得意地搖頭晃腦,“誇師姐顯得我謙虛嘛,運氣好,都是運氣好。”
這歪理聽的雲晏卿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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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出劍意後,南姝予再次前去攬霜師叔的洞府表達謝意,她本就是求攬霜師叔指點如何悟出劍意,不曾想竟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悟出了劍意,南姝予愈發覺得雲師姐就是活錦鯉、小福星。
攬霜讓她出招使出劍意,便一聲不吭地把她丢出洞府。
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南姝予沖着已經合上的石門鞠了一躬,正準備走,就聽到攬霜師叔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東玉閣一行,我再教你煉出劍心。”
南姝予差點腳滑溜出去,心更是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當初她為何沒拜攬霜師叔為師?不然她這會說不定都已經煉出劍心了!
這種想法也就自己想想罷了,要說出來,師尊能把她關到自閉。
這也讓南姝予對最後一輪的比試愈發看重起來。
只要她能進入前二十,她就可得攬霜師叔指點煉劍心,繼而改變劇情殺虞翎風,簡直不能更完美!
為了順利進入前二十,南姝予特意好好休息了一晚,不得不說攬松師伯給的藥膏的确好用,不過一個晚上,她掌心的肌膚就已恢複如初,絲毫不影響最後一輪比試。
不同于前面三輪的一場定勝負,最後一輪中第一場切磋失敗者将再次進行比試,直到确定前二十為止。
換句話說,若是第一輪就贏了,那她便能拿到一個名額。
然而她輸了。
勝出的十一人直接獲得名額,剩下的十一人則要再次進行切磋以淘汰二人。
第二輪切磋,獲勝的五人獲得資格。
可南姝予又輸了。
剩下這一場,若是她再輸,那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壓力倍增的南姝予看到雲晏卿的那一刻差點沒哭出來,她原以為領悟出劍意便有一戰之力,合着是她想多了。
她贏過淑然師姐完全是因為明引石在克制陣法,她用劍意破開陣法導致淑然師姐神魂受損,這對靈氣透支的淑然師姐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師姐……”南姝予飛撲上去抱住她,“我這一輪若是再輸,那可就——”
“不會的。”雲晏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會輸的,我相信你。”
南姝予感動地都快哭出來了,她用力抱住雲晏卿,狠狠地在雲晏卿肩頭蹭了兩下,“師姐一定要保佑我——”
她話還未說話,已熟知她這一套的雲晏卿便接話道:“好好好,保佑你這一輪一定能贏。”
于是第三輪切磋,南姝予贏了。
南姝予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何前兩輪全都輸了,完全是因為她沒有拜雲師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