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深海的魚尾十四
由于昨晚受到的驚恐至今都還給阮從寒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就導致他現在一看到人魚侍女和守衛, 就自動把它們和昨晚的怪物給聯想起來。
比如說面前這位現在正彎腰給自己擺放果盤的侍女, 阮從寒在有意無意打量了她好幾眼之後, 視線最終落在她用紗布纏繞着的無名指上, 才裝作無意間開口提了一嘴。
“你的手怎麽了?”
他這句話也并不是故意去找茬,而是阮從寒清楚記着, 在他昨天和游小寧匆忙躲避的過程中, 他曾經為了自我防備, 順手就用刀割傷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怪物。
由于昨夜太過焦急,他并沒有注意到其它的細節,就只記得自己下刀的方向估摸着是朝着對方手掌的部位刺去的。
大概就是侍女手上纏繞紗布的地方。
白色潔淨的紗布纏繞在手指上,侍女聽到阮從寒的問題便順從地擡起手來,只是她的面上也帶了些疑惑, 同時回答道:“大概是晚上無意間擦傷了。”
她這話說得很是猶豫, 只是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清手上這傷口的由來。因為侍女在早上和往常一樣睜眼時, 她就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自己手指上傳來的異樣。
可是她的記憶卻并不能給予她多少幫助,侍女只記得, 自己在忙碌完所有事情後,還在走廊上瞧見過阮從寒和游小寧, 而在此之後她就回房早早入睡了。
再加上她一貫的睡眠都極為穩定, 根本不存在夢游的行為。
所以,她醒來之後見着手指上的傷口也很是詫異。
可是除了這個理由,她的的确确也不知道該去如何回答。
阮從寒眼中有了思索,在得到這個答案之後, 他也就不再多加為難對方,便直接讓她退下。
阮從寒的房間在陳念的斜對面,若是敞開大門,就可以清清楚楚瞧見那邊的情況。
所以阮從寒的視線透過因為侍女的離開而被打開的房門,他就瞧見現在背對着自己,尾巴委委屈屈攏在一旁正蹲在地上的陳念。
就和蘑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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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只蘑菇此刻的表情卻異常嚴肅。
陳念板着小臉,抿緊了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全程注視着那堆在膜內爆裂開來的蟲卵。那株珊瑚枝此刻早就被一點點吞噬完畢,也正因為如此,那些蟲卵才會生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太惡心了。
搓動着手臂上的汗毛,陳念本想叫阮從寒他們來見識一下新東西,卻不料有人已經率先一步在他身邊蹲下。
“這個是什麽東西?”阮從寒皺着眉頭問道。
陳念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之後眼尾下垂,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這個東西若是在之前,或許還能被他們心大地當做是什麽不知名的寄生蟲。但是在經歷過昨天晚上那種可怕的追殺之後,以阮從寒為代表的幾人,就幾乎是下意識地在看着這些東西的時候,內心多了幾分思考。
于是阮從寒臉上帶着無奈又疲憊的神奇,直接招呼着一旁路過的侍從來把這個東西從牆上取下來。
至于丢不丢,那就要看它到了晚上究竟會變成什麽鬼玩意兒了。
反正阮從寒已經對這個游戲的世界有了大致的判別,特別是晚上八點之後,這白天所見到的一切生物,就都有可能會成為讓人出乎意料的存在。
但是陳念并不清楚這些,或者說換一句話來說,那就是他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不能去深入了解此刻阮從寒的心情。
但是盡管如此,陳念覺着自己再怎麽說也是托薩迪斯的福,透過他的水晶球去間接見過世面的人。
所以他挺起胸膛,對着阮從寒雄赳赳說道:“你說,我們今晚能不能提前找一個地方藏好,然後給它們一個反殺?”
就和昨晚見到的杜恒和林康一樣,他們在一場驚險的追逐戰之後,順利找到一扇門并且在門後面待了好久。要不是最後為了在天亮的時候順利回到各自的房間,他們才不會不得不打開門去,并且在小心地繞路的同時,還在沿途中砸暈了某拐角處的一只怪物。
陳念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怪物衣着雖然在那時候顯得異常奇怪,但是通過它身上僅存的幹淨部分看,這個怪物很大幾率是國王。
或許此刻的國王也正摸着自己後腦勺那邊的大包,正龇牙咧嘴任由王後給他塗藥。
陳念想得很好,但是阮從寒卻對此表示抗拒。
“反殺就算了。”他注視着牆縫那邊,在那些怪物強有力的魚尾掃過之下而呈現的小部分坍塌,目光有一點呆滞。
他們若是敢去反殺,最後出事的鐵定也就也只能是他們。
回憶着昨晚瞧見的那些利爪以及搖曳在後方的畸形尾巴,阮從寒就用力按住陳念的肩膀,對他友好一笑,說道:“畢竟命比較重要。”
再加上他們現在也并不需要什麽特殊物品去推動劇情的發展,所以到了夜晚,與其去外邊瞎逛,還不如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待着。
至少還可以偷摸着睡一覺!
眼下發青的阮從寒如是想到。
今晚,鑒于劇情的重心還在王子和鄰國公主那塊,所以海底的三人或許并不需要受到過多的摧殘。
但是在岸上宮殿裏頭的倆人,倒是被迫盛裝打扮,而且此刻正還面對面坐在花園裏,接受無數道慈愛目光的打量。
林康和杜恒現在渾身不自在,陳念卻早早躺回到了自己舒适的貝殼床上,開始着手對自己搬來的古籍進行研究。
“我就不信了,會沒有一個別的試劑可以去代替。”陳念輕聲嘀咕着,他吃力地把那本巨大的書給抱到自己面前,低着頭開始扒拉着繁冗的目錄,試圖去從別的方向找突破口。
寬大的魚尾鋪蓋在床面,稀碎的珍珠随着水流四處滾動起來。
屋內安靜的很,只有偶爾有微弱的拍打與書頁翻過的聲響。
陳念彎着腰,後脊背因為此刻的動作而在空中彎曲成優美的弧度。他低垂着頭,長而密的睫毛時不時撲眨一下,在臉頰上落下一小撮陰影。
“你找不到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陳念耳旁突然傳來一陣陰涼的呼吸,緊接着身體下方那柔軟的床墊也稍許往下凹了一點。
晶藍的魚尾上緩緩被另一條墨黑色的魚尾給覆蓋了個大概,薩迪斯單手撐靠在床上,下巴往下抵靠在陳念的肩膀上,順着他的視線一同落在了下方的書面上。
“沒有用的。”他手指點在陳念猛烈瑟縮着的魚尾上,壓低了嗓音低喃着,“你只能喝我準備的東西。”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薩迪斯伸出空閑的那只手,虛空指着目錄上那些個被陳念做了标記的幾個藥劑,慵懶開口一個個将其否決道,“不過都是劣質的仿制品而已,不僅不會達到你的期許,或許只會讓你更加難受。”
陳念還不等他說完,就猛得就把書給合攏。他一巴掌打掉對方停留在自己尾巴上的手,并學着對方的動作報複性去捏着薩迪斯的尾巴,大着嗓音說道:“可我根本就不想難受。”
背後的男人猛然沉下了眼,他控制住自己想用尾巴把那雙手抽離的想法,閉了下眼睛,正色回答着:“不可能。”
“所有的東西都是有代價的,更何況是讓你變人這件事情。”說着,他就輕輕笑了起來,“或者說,你可以選擇其餘等價的東西來作為交換,我最親愛的小公主。”
“可是...”陳念張了張嘴,可是了老半天也沒有把接下去的話說出來。
他想着,原本海巫師之所以選擇小美人魚的嗓音作為代價,根本原因就是小美人魚擁有一副絕美的嗓音。
可是他沒有啊,他的嗓音平淡無奇,似乎根本就做不成和薩迪斯交換的資本。
所以陳念還是選擇閉嘴,萬一他多嘴了,就會讓薩迪斯覺着這個買賣不劃算。
最後吃虧的可是自己。
念及此,陳念默默将兩手交疊,用手掌蓋住了自己的嘴,企圖讓薩迪斯忽略剛才他說的話。
但是薩迪斯卻根本不會如他所願,男人動了動下巴,參望着陳念的動作,便似乎是聽到了對方心裏的想法一樣,開口道:“倒的确是不值得。”
可是陳念并不知道薩迪斯的想法,甚至對于這句突然冒出來的話,根本就不知道他要表述什麽。
所以,陳念就偏過身體去,好奇問道:“什麽?”
薩迪斯垂眼凝視着面前正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青年,尾鳍悄無聲息卷了起來,輕輕觸碰着陳念依舊捏住魚尾的手。
“我在想一筆生意。”薩迪斯彎下腰,扣住了陳念沒有控制力道的手,“可是它注定是虧本的。”
緊接着,在陳念體會到對方口中的“生意”到底是什麽含義的同時,男人彎着唇卻故作苦惱地開口說道:“但是,我從來不做虧本買賣。”
“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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