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女主的前未婚夫（十）
慕安言同意後，南陵太子就勾起了唇角，他再不談論這件事，反而是就着兩人相對的姿勢，上前一步：“不過三殿下現在的模樣，還真真是，惹人愛憐……”
慕安言神色森冷，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撩起了簾子出了小亭，大步離開。
那日宴會過後，很快又是一次盛大的祭祀。
慕安言就是在這一天，準備先毀掉他父皇那所餘不多的威信。
七月十七，陽光明媚，天氣晴朗，一片蔚藍，萬裏無雲。
朝臣都是神色肅穆，恭恭敬敬地垂着頭，依照品級的大小依照順序排列。
站在高臺之上的禮官擊鼓三下。
雖然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但是慕安言心裏卻意外的平靜，他挺直脊梁，一頭長發都被高冠束起，垂落在身後。
他身邊站着的就是夏九臨，祭祀這種莊嚴的場合，夏九臨明顯是不可能以莫須有的理由推據的，此時也是一身朝服，恭敬地垂首。
哪怕身邊站着的是自己的炮友，慕安言的臉色也沒有改變絲毫，直到高臺之上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啊——”
成功了！！
雖然計劃可以說是萬無一失，慕安言還是忍不住心裏的驚喜，他裝作驚愕疑惑地擡頭，沉聲道：“怎麽回事？！”
高臺上的禮官驚慌失措，他看着已經被驚吓得昏迷了的皇帝，慌張道：“三、三殿下！聖池之中的水變黑啦！！”
這句話一說出口，底下的人瞬間亂作了一團。
祭祀的步驟是這樣的：
皇帝率領百官一路從皇宮出去，到達城外黎山的祭壇，一步一跪拜，三步一叩首，必須做足恭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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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來的道路上，兩邊還有宮裏的處子宮女向兩邊扔碎銀，以顯示皇帝的慷慨胸懷。
接着皇帝帶着朝臣登上天梯，每上一個階梯，就要跪倒叩拜一次，一直到達山腰處的祭壇。
到達祭壇後，早早已經守在那裏的禮官就會擊鼓，以鼓聲為點，被挑選出來的祭品——童男童女們，就會跳一場羊癫瘋一樣抖的舞蹈，以示天恩。
抖完羊癫瘋後，童男童女則會換上一身白衣，跪在在朝臣身後，和朝臣一起等接下來一系列的禮儀。
這一長串禮儀一一做完，大約要兩三個時辰。
最後才是結尾。
皇帝親口訴說他在新的一年裏所做出的功績，然後朝臣跪倒，大呼：“天恩在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有，“陛下仁心仁術，造福黎民百姓！”
——“陛下龍恩浩蕩，天下感恩戴德！”
——“陛下千古一帝，有陛下，乃是天賜福于東陵！”
這一串的馬屁拍完，接下來的就是正經戲了，也是慕安言栽贓陷害的重要時刻。
皇帝會從守護祭壇的“聖女”手中，接過一片荷葉，親手把這片荷葉放進聖池裏。
而慕安言，就是利用這一點，在那片荷葉上動了一點手腳，讓皇帝在把荷葉放進聖池的一瞬間，就染黑了整個聖池！
說皇帝龍恩浩蕩、胸懷天下、仁心仁術……然而上天都震怒了，這能是說明什麽？
——當朝皇帝，名不副實，惹怒上天。
慕安沒有顧及那些繁瑣的禮儀，直接闖上了祭壇，做出一副震驚的神色，他一手撈起皇帝，在皇帝的後頸處紮進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針，一邊道：“快快向上天請罪，父皇的身體耽擱不起，便由本王扶住父皇，快點兒平息上天的怒火！”
這話說的，如果不是之前就串通好，聖女簡直要以為這就是真的了。
她瞥了慕安言一眼，不動聲色地為這位憋屈的皇帝陛下點了根蠟燭，随後悲天憫人地道：“三殿下說的是，那便麻煩殿下攙扶住陛下，先請殿下喂陛下飲下這碗聖水。”
聖女說着，就輕輕巧巧用那片荷葉在烏漆幽黑的聖池裏舀了一葉子水，慕安言掰開皇帝的嘴，把這一葉子的墨水都給人灌了下去。
沒錯，慕安言的計劃簡單粗暴，他直接拿一個男人收買了禁欲幾十年的聖女，然後早早在聖池裏埋下被松松包裹住的遇水即融的濃墨塊。
只要皇帝一碰到水，就會有潛伏在水底的人拉開那系着濃墨的繩子，池水頃刻之間就會被染黑。
因為只有聖女能觸碰聖池，所以慕安言不擔心這個計劃會出現什麽程咬金，他只擔心自己安排的人會不會出什麽差池。
不過幸好，一切順利。慕安言深深拜下。
皇帝的命出乎意料的堅強，慕安言特意還多耽擱了一些時間，最後的結果也只是皇帝斷了腿，腰部以下都癱了。
不過還好，慕安言本來就沒有準備直接讓皇帝死掉，那樣還是會有一些爛攤子難以收拾。
皇後掌管整個後宮，她把貼身伺候皇帝的人都換了一遍，對外的說辭則是，伺候皇帝的人邀寵獻媚，在那日祭祀回來之後，就紛紛暴斃而亡了。
上天發怒降下懲罰，慕安言一連幾日“衣不解帶”地服侍在皇帝寝宮，不怕被上天遷怒，其孝心感天動地。
繼位繼位，不僅僅要打動皇帝，還要讓朝上的官員，天下的百姓也覺得你是一個有賢德的人。
慕安言的目标根本就沒有把皇帝排列在內，他待在寝宮，也不過做做樣子而已。
他一手捧着民間話本，坐在皇帝床邊，對那雙好似淬了毒一樣的怨恨眼神視而不見。
一直看到了飯點，慕安言才意猶未盡地放下那本閑雜小說，讓人端了飯來。
皇帝雖然癱瘓了，但是在飲食上卻沒有什麽忌諱。然而慕安言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他一邊對外宣傳皇帝只能食素的傳言，一邊拿了生的野菜野果塞皇帝嘴裏。
那種又苦又澀又酸的感覺慕安言自己都有點咽不下去，更別說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的皇帝了。
他被迫吃了第一口，就吐的稀裏嘩啦。
慕安言幹脆餓了他兩天，再拿上野菜野果，皇帝倒也吃了。
一邊大魚大肉，一邊野菜野果，皇帝連聲音都是怨恨的：“孽障！你定會、不得好死！”
慕安言神色平淡地聽他罵完，一直到他自己吃完了，才起身走到了皇帝床邊。
“父皇看來還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慕安言一邊說着，一邊湊近皇帝耳邊，輕聲道：“父皇知道嗎，您為什麽會癱瘓？不是報應……是兒臣吶。”
“孽障——”
皇帝尖叫一聲，就被氣得昏了過去。慕安言覺得自己玩也玩夠了，從身上摸出一根長針，從皇帝太陽穴那兒刺了進去。
随後他又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醞釀一下感情，爆出一聲大喊：“來人！來人——父皇駕崩了——”
皇帝駕崩，朝堂大亂，慕安言趁機拿出了一道聖旨。
他高高站在龍椅前，神色哀戚，聲音也在微微顫抖：“父皇臨終前下旨，本王繼位。各位大人，可還有什麽問題？”
別人都以為他是在哀痛皇帝的死，實際上卻只有慕安言和夏九臨知道，慕安言是在害怕。
夏九臨從來都不是個安分的主，慕安言不能确定夏九臨會不會出什麽岔子，讓他一番布置都功虧一篑。
果然，夏九臨發難了。
他上前一步，不顧身後的朝臣驚詫的目光，擡頭道：“三殿下，您手中雖然有聖旨，可是我們卻怎麽知道，這聖旨，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慕安言心裏頓時一緊。
聖旨是真的嗎？不，當然不是，這道聖旨是慕安言自己寫的，在上面只印了兩方大印，還有一尊大印皇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裏，可以說，如果夏九臨真的要追究這道聖旨，這道聖旨就一定是假的。
可是現在當着朝堂上下，朝中大臣的面，慕安言不能做出一絲一毫的心虛和慌亂。
“皇叔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三殿下想的那個意思。”兩個人針鋒相對，夏九臨冷笑一聲，又說道，“若是陛下不想讓三殿下繼位，三殿下僞造聖旨，我們不看一眼，實在是心裏難安。”
慕安言沉默下來，眼神陰沉，他垂了垂眼，在朝臣都開始驚疑的時候伸手，遞出那卷玄黑色的聖旨：“皇叔要是不相信，可以親自查閱，哪位大人不相信，也可以自己驗驗真假。”
夏九臨竟然毫不怯場，他微微一笑，上前接過聖旨，打開看了起來。
慕安言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他狠心想着，要是夏九臨真的說了什麽，就讓外面守着的人進來，劫持朝臣，殺了夏九臨。
到時候以武力取勝，再抓來這群大臣的妻子子女，就不怕他們亂說什麽。
然而慕安言沒有想到，夏九臨看了聖旨，竟然沉默了一會兒，就輕輕笑了起來。
他斂下眼睛，跪倒在地，雙手捧着聖旨舉過頭頂，“是本王逾越了，參見陛下！”
這句話，無疑就是承認了慕安言的身份。随着夏九臨跪倒，其他的人也都紛紛跪下，高呼：“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至此，大局已定。
慕安言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