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男主的夙敵(十四)

絕妃九對于素什錦的話,自然是半點也不相信的。

在她眼中,慕安言是一個驕傲如驕陽,謙謙真君子,撫水撒落花,抱琴長歌絕的真君子,真灑脫。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入魔呢?

絕妃九被素什錦拂袖送出少宮主小殿之後,就匆匆趕往落雲宮,落雲汐的殿內。

“宮主!打壓楚家此舉——”

她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卻話未說完,就被落雲汐冷眼封住口舌。

落雲汐一身紅色紗衣,露出豐滿胸脯,妝容淩厲,美豔驚人。

她松松挽着一個垂雲髻,陪着幾簪金飾,斜倚在軟榻上,露出雪白的手臂。

她一聽絕妃九的話語,就冷下了面容來,失望的看着她道:“九兒,慕家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怎麽就看不出來呢?”

絕妃九神色尴尬,她知道自己師尊不喜慕家人,卻不知竟是不喜到了這種程度。

“可是宮主,慕家主他……”

“九兒!”

落雲汐厲喝一聲!

她坐直了身體,紅色薄紗從她身上滑落,露出玲珑雪白的酮體。

她怒聲道:“你是要叛出落雲宮嗎?!”

絕妃九頓時一個激靈,她連忙道:“九兒不敢!”

“不敢不敢,我看你是什麽都敢!九兒,你仗着本宮寵愛,與那慕家少主交好也就罷了,本宮也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看不見。現在可好,現在落雲宮的決定,本宮的決定,你都開始質疑不成!”

絕妃九更加惶惶,她焦急道:“九兒不敢,九兒只是覺得,只是覺得宮主此舉有失妥當!畢竟如今大陸之上已經有魔族活動的蹤跡,人族于此時此刻,怎麽能亂……”

落雲汐依舊冷冷看她,神色卻稍有緩和,她淡淡道:“本宮自然不會在大事面前犯混,九兒,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本宮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絕妃九惶惶,她神色凄迷,有些茫然,喃喃地說,“……宮主?”

落雲汐親手扶起她來,重新溫柔下來,說,“九兒,本宮在你九歲時把你帶回落雲宮,落雲宮自然是不可能被素什錦繼承的,你還是本宮的繼承者。”

她溫柔款款道:“自此之後,你就不再是絕妃九,是我落雲宮,落雲妃九,可好?”

此舉便是直接把她做下一任落雲宮宮主培養,絕妃九卻是心中惶然,她又跪下,眼眸之中盡是哀求之色。

她道:“宮主,您再給九兒一次機會,一點時間……您讓九兒去見一面慕家少主,可好?”

抛棄自己的姓氏,這是落雲宮每一任宮主,都要經歷的哀痛。

自此之後,你不是你,只能是落雲宮主。

絕妃九苦苦哀求,落雲汐到底還是放了人,她架着雲舟馳騁于雲海,不惜花費巨資,前往慕家主家。

絕妃九是慕安言知己一事,慕劍流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慕安言此時此刻情況特殊,他遂去詢問自己兒子的意見。

“落雲宮來人,想要見你,你看如何?”

此時此刻,慕安言正被巨大鎖鏈鎖在牆壁之上,他神色憔悴,眉眼間有着黑氣,只着單薄內衫,已然骨瘦如柴。

慕劍流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他咬牙道:“實在不行,我去打發了她,言兒,你也莫要再固執了!”

幾月之前,慕安言回到慕家,還帶着一個稚嫩嬰孩,叫他爹爹。

但是除此之外,慕安言帶回來的,還有一身去不掉的魔氣,他父子二人商議許久,最後以慕安言閉關為由,隔絕了一切探訪者,同時請來慕劍流好友之一,一個煉虛修士,煉藥宗師,為慕安言祛除魔氣。

由他好友藥生灑來說,他的孩兒是魔氣內種,直染真元,淫毒侵體。

不說這淫毒侵體,他慕劍流的孩子,喜歡男人女人,都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魔氣內種,魔氣內種,只有一種方法,這般濃厚魔氣……

他的言兒,到底都受了何等折辱!!

甚至每月都有幾日,他的言兒将自己反鎖入房中,房中不時穿來的暧昧聲響,都讓慕劍流心痛如刀絞。

他沒有問慕安言到底遭受了什麽,曾經藥生灑倒是隐晦問過,他的言兒表面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但是心中所受煎熬,可能比起變成廢物更加痛苦。

每月他受到煎熬之時,哪怕第二日依舊平靜,慕劍流卻能看見他孩兒眼中的絕望之色。

這是他唯一的孩子啊!一開始,他希望他的孩子風絕荒元,進入上界,修煉成仙。

但是現在,他卻只是希望此生此世,他的孩子都能平安喜樂,不受修煉之苦。

慕安言身體累累受創,修為早

已經倒退回金丹期。

他幾月來把自己折騰得夠嗆,每一次淫毒發作,慕安言都感覺自己幾乎要死去,現在他只希望給他一個男人!尼瑪後面好癢啊啊啊啊啊啊。

前一日,正好是毒發之日,因此他看起來,就格外的憔悴。

聽見慕劍流小心翼翼的問話,慕安言微微勾唇,勉強笑道:“父親無事,這種時候,來找我的,也只有阿九了,她是我摯友,是可信之人,見不到我,只會更加擔心,讓她進來吧。”

慕劍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息,退了出去。

他似乎一夕之間老了好多歲,容貌還是青年人,背影與發髻,卻都已經帶出暮氣沉沉。

那發髻邊點點銀斑,讓慕安言心中又愧又暖。

他也試圖把自己的心理路程說給慕劍流聽,他說:“父親不必憂心,孩兒自幼喜歡的,便是男子——”

慕劍流用壓抑而痛苦的眼神看他。

慕安言繼續說:“此次被魔修……卻也是孩兒自願——”

慕劍流的神色愈發痛苦。

慕安言說着說着,越來越心虛,他盡力将自己貶低,卻只得來慕劍流的安撫言語。

慕劍流溫和地說,“言兒,你不用貶低自己,父親定為你,把這魔修千刀萬剮!”

慕安言三番五次交涉失敗,內心完全懵逼,他第一次有父親,對這種來自長輩的關愛非常珍惜,因此完全剖析自己的內心活動,告訴他爹其實他也有享受到……

結果反而,似乎,好像是……起到了反作用。

慕劍流已經完全把慕安言當成了玻璃娃娃,一碰就碎的那一種。

因此絕妃九這一次來見慕安言的時候,受到了全方位的監視。

她被幾個侍女陪同,慕劍流親自接見了她,囑咐了一些暗示性的話語。

絕妃九心中越來越沉,竟然是沒有了底。

等到她終于見到慕安言時,才明白了,慕劍流那番話語的意思,才明白了,慕劍流正值壯年,意氣風發,卻一身沉沉暮氣的模樣的原因。

實在是慕安言此時此刻,實在是太過狼狽。

絕妃九只記得,上一次見到慕安言,還是半年多前,有一個女修向他表達了愛意,他無奈拒絕。

當時他立于一樹桃花下,花瓣落了滿衣,腰間配着一塊兒玉,木簪白衣,清雅如仙。

他溫聲細語地安慰那女修,美人如畫,卻不知他的溫柔就是一昧毒,讓本來便無法自拔的女子陷得更深。

無數女子對他抛去香囊發簪,希望獲得他一眼垂青,甚至還有女子變作白兔,只望他能将自己抱起,納入懷中。

當時少年如玉,執傘而行,為擋住那些女子抛給他的香囊美玉,笑意溫柔,眉眼風流,最是意氣風發的模樣。

然而現在入眼的,卻是這消瘦病弱,狼狽不堪,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揮之不去的旖旎氣息的豔麗美人。

他的皮膚異常蒼白,眼眸卻更黑更沉,一雙薄唇嫣紅如飲血,還有無數鎖鏈,鎖住他四肢,身體。

絕妃九大驚失色,她顫聲道:“……阿言?!阿言!”

慕安言看起來奄奄一息,一雙眼眸卻是亮的很,他微微苦笑道,“阿九。”

絕妃九已經注意到了他身上不對勁的地方,還有那森森魔氣,她眼眶通紅,連連詢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才多長時間,為什麽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她與少年相識深谷之中,那是一次歷練,她被妖獸重創若不是少年出現,她早早就去了一條命。

當時意氣風發鮮衣怒馬,對比如今,才更加讓人心中發澀發酸發苦。

慕安言知道魔修在世間的地位,絕妃九見他已經入魔,竟然還沒有露出排斥之色,待他一如既往,叫人心中不由一暖。

他蒼白笑道:“無事,我受了些傷,被一個魔修趁虛而入,不幸被他算計,便成了這般模樣。”

絕妃九眼眶發紅,淚珠搖搖欲墜,趁虛而入,是如何趁虛而入,為什麽她的知己身上,會有如此明顯的暧昧變化!

這般狼狽的慕安言,就是落雲汐想要讓絕妃九看的事情,慕安言此時此刻早已經變成這般模樣,落雲汐自然不信,見到了這般模樣的慕安言,已經入魔的慕安言,絕妃九還能對他毫無芥蒂。

她卻沒有想到,慕安言在絕妃九心中的形象早已經被美化美化再美化,哪怕他入魔又如何,絕妃九知道慕安言的品德,相信他不會自己入魔,便是入魔,也絕對是有人逼迫。

絕妃九了解慕安言,慕安言也了解絕妃九,正因如此,他才能讓絕妃九進來,看見他現在的模樣。

因此,落雲汐的算計就此落空,這一男一女有過命交情,因此她不但沒有讓絕妃九對慕安言産生芥蒂,反而讓絕妃九開始懷疑素什錦。

絕妃九雙眼通紅,說道:“阿言你可知道素什錦?這次你入魔之事,一開始是由他所說!我擔心他把這件事情大肆宣揚,一定會将你置于艱難之地!你說,那魔修,會不會與素什錦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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