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城裏,李達和林泰去買布匹和褥子,幾人為節省時間,就分開行動。高杉去了賣小吃的鋪子,今晚準備不回去吃晚飯,就在林叔家裏聚聚。
拐了幾個街角,給一些乞兒投了些錢幣,就準備原路返回去找林叔他們。
“高羽林,高羽林。”遠遠的聲音傳來,高杉覺得奇怪,這聲音她并不熟悉。
“高羽林,這裏。”一酒肆門口,站着一穿淡綠袍子的少年,他手上提着酒壺,朝她的位置喊着,然後跑了過來。
“高羽林這是不記得我了?”少年笑得露出了兩顆虎牙,高杉覺得很熟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才想起這是上次華詩宴上喝醉酒後一直坐在自己附近的少年。高杉記得他和其他幾家公子不是很熟絡,卻也讓那些公子對他很是敬重。
這少年看出了高杉的反應,知他可能猜出了自己,“我複姓姑蘇,單名懷,字伯念。”
高杉揖身表示友好,這公子也無視高杉的拘謹,陪着她往回走。
“我一直想見見你,只是你任武職,我是個小錄事,還沒辦法與你相識。”
高杉見他笑得很是真心,也不知他為何願意與自己交好。
“姑蘇公子。”
“叫我名字就好,也可以直接叫我伯念。”
高杉見他确實表現的極為親近,思索着自己沒什麽權勢和可以被得到的東西,也就放寬了心。見姑蘇懷右手提着酒,胳肘窩還夾着幾本書,左手也提着東西,“我幫你拿吧。”
“多謝。”減輕了些負擔,他看着開心了許多。高杉看着手裏的幾本書,大部分和這次的科考有關。
“是要參加科試嗎?”
“對,還有幾天就要考了。”
“祝你金榜題名。”姑蘇懷笑着道謝,兩人似乎一見如故,一路上還聊的很是開懷。
“我師傅一直想要見見你,卻是沒有機會,于是也讓我來向你提出這個不情之請。”
“你師傅?”高杉疑惑。
“對,如果你有時間,還麻煩你去見見他。”
高杉本也挺喜歡姑蘇懷的自來熟,加之他帶給自己的感覺很溫潤,也就點頭同意了。
“我家就在前面,如果你有時間可以來我府上做客。”姑蘇懷指着前面的宅子,紅木的門和匾額,兩座石獅立在門口兩側,從外面看府裏就很是氣派,看來他的地位并不低。
“最近你得多留意一點。”
高杉轉過頭看着他,見他神色沒變,說話卻是帶着擔憂。
“什麽?”
“京城,不,最近世道并不安生。”
“什麽意思?”
姑蘇懷嘆了口氣,不知如何開口。
“得了虎來欲邀鷹,俱做蓬窩撥囊皮。你多加小心。”高杉不解,還想詢問一些什麽,姑蘇懷卻指着街對面的李達和林泰,兩人喊着高杉。
“高羽林沒事兒可以來我府上坐坐,等我科試完後,必當舉辦酒宴,還望你能來。”
高杉見對面兩人等着,也就躬身以做告辭。
姑蘇懷見幾人走後,才踏進府門。院子裏種滿了白玉蘭,成片的開着,宛如走進了白色鋪成的世界。繞過游廊,經過主房後朝後院的位置走去。後院的庭宇裏,站着一白衣男人,他朝着湖裏撒着魚餌,看着一群錦鯉圍過來,聽見後面的腳步聲,将手中的魚餌全部撒出去,淨了手後,轉過身看着姑蘇懷。
“回來了。”
“師傅。”姑蘇懷恭敬的行了禮,焦天敖擺手,讓他起身。
“怎麽樣,和她說了嗎?”
“已經說過了,也将你讓我警戒他的那句詩一同告訴了他。”姑蘇懷将手中的酒遞出去,焦天敖接過來,打開塞子聞了一下,上好的桃花釀,濃郁的酒香中還有股桃花的味道。
“希望她能夠明白。”焦天敖将酒收起來,心中卻也開始盤算着,高杉是選定的‘命定者’,而他,也有着告訴她一些事情的責任,只不過要等到時機。
“若他不明白呢?”姑蘇懷問着。
“唉,我不能再次違背天意,只希望她能夠保護好自己就行。”
姑蘇懷抿着唇,看着這位即将不惑之年,卻是格外年輕的男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走吧,回趟宮。”焦天敖邁開步子向庭外走去,卻是沒有一點聲響,姑蘇懷跟在他身後,兩人就去了皇宮的方向。
金華殿內,殷希和殷冉對坐着,棋盤上的黑白兩子縱橫交錯着。殷冉穿着明黃袍子,卻并不是龍紋,而是繡着佛文。手上拿着持珠,緩慢轉動着,兩鬓斑白,面色還帶着一絲蒼老。殷希穿着素袍,袖子上繡着蟒紋,頭發随意披着,看着棋盤思索着。
“科試的事情,希兒準備的如何?”殷冉放下手中的棋子,将殷希的黑棋圍了起來。
“已經吩咐下去有些時日了,只有些細小末節還許多加提醒,其他事情已是安排妥當。”殷希盯着棋盤,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今日的走法,當真與以往不同。
“嗯。”殷冉點頭。
“上次的華詩宴,各家公子可還優秀?”殷冉笑眯着眼睛看着殷希,語氣帶着絲期待。
“各家公子自是不凡。”殷希落子,沖出一個點,打破了白子想要圍死黑子的局面。
殷冉掃了一眼棋盤,繼續問着:“可有心儀的人選?”
殷希搖頭,殷冉有些失望。
“再過些時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過了這個生辰,你也二十有一,也該找一夫婿。不然,該笑話皇家的孩子嫁不出去了。”殷冉的話語中還帶着打趣,殷希笑着,卻也沒有回話。
“過些時日,各國派的使節就要抵達我國了。你生辰将近,便與你的生辰同辦吧。”殷冉将白子放下,換了一個位置,繼續将黑子圍起來。
“聽父皇的。”
“咳。”殷冉咳着,身邊的太監見此,立刻迎上前,被他呵斥下去了。
“朕身子愈發不好了,你和洛兒代管國事也要多多上心。等大慈宮修建完畢,朕便住進去,若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再向朕禀告。”
“父皇身體尚健,我和洛兒還得父皇多多培養和教誨。”
殷冉擺手,将手掌輕輕的拍打着殷希的背。
“朕的身體朕是知道的,你和洛兒頗受大臣的倚重,朕自是放心。等朕身體好了,再執掌國政。”
殷希戰起身子接着殷冉遞給她的印玺,算是為她和殷洛代掌國事專門做的,殷希将頭埋的有些低,看不清她的表情。
“國師求見。”門外響起尖細的聲音。殷希用餘光看向門的位置,見殷冉直起了身子,讓人宣焦天敖。殷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迎來的白色身影。
“陛下,殿下。”焦天敖并未行跪禮,而是颔首。殷冉并不在意,讓他直接坐在離自己不遠的位置上。
“國師見朕有何事?”
焦天敖笑得溫潤,表情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有着超脫世俗的飄渺。眼睛掃過殷希的方向,看着棋盤上的格局,回答道:“前些日子西方昴宿異常。”
殷冉的動作一頓,費解的看着焦天敖。
“昴宿主兇,又屬中央,還望陛下和各大臣多多注意。”
“嗯,過幾日朕便進祖祠祭拜以求平安。”
焦天敖颔首,見自己也沒事情再說,“那臣告退。”
“兒臣去送送國師。”
殷冉點頭,讓人收拾了棋盤,也準備休息一會兒。兩人稍作禮儀,便退下了。
路上,焦天敖跟在離殷希半個身子的位置,兩人都很安靜。
“國師是來找本宮的吧。”
“正是。”
殷希拐過禦花園,讓随行的人候在外面,兩人便朝池塘的亭子裏走去。
“何事?”
焦天敖看着負手而立的殷希,從背影看去,和她母後年輕時一模一樣,身形纖瘦,卻是帶着與生俱來的高雅。
“西方确實有異動,公主也應察覺到,最近朝野的事情。”
“這麽說,他的目光已經看向這人的位置了?”
焦天敖不出聲,殷希知他默認了。高山的身份特殊,除了她與殷洛以及國師外,并無人知曉她的來歷。現在他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官職,便招來了這些人的注視,看來得多加留意,以免招來禍端。
“本宮知曉了,國師也該留意。今日便不陪國師游這禦花園,本宮回去,也為母後抄寫經文,祭奠她。”
焦天敖眼眸一閃,卻很快回複常态,看着殷希離開的身影,長長的嘆了口氣。見已經看不見殷希的影子,才擡腳往回走,背影雖是筆直,卻也能看出他走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