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站起身子,殷希解開高杉身上厚重的服飾,郝國皇室的服飾很是厚實,裏三層外三層的穿在身上,在這夏季初到的日子也讓人很是難受。

高杉并不比殷希高多少,因為練武的緣故,她最近還長高了一點,殷希剛好到達她的眉間。因此,殷希離她近的時候,她就能夠清楚的看着殷希的容顏,包括她細嫩的皮膚。

嗅着她身上從來未曾變過的味道,高杉有些沉醉,緩慢的底下身子,想要親吻她的面頰。

殷希有一瞬間的僵硬,卻也很快就松懈了下來。高杉感覺到了,卻見殷希并沒有推開自己,而且表情也沒有變化,便又壯着膽子,湊近過去。

“驸馬,東西送來了。”外面響起聲音,高杉立即站直身子,聽這聲音應該是剛才那個侍女。

見殷希盯着門的位置,又盯向自己,高杉走到門前将門打開,見那小侍女端着盤子,裏面放着些小糕點,還有一些菜式。伸手端了過來,習慣的小聲道了聲‘多謝’,惹得這侍女有些震驚的看着她,還沒等這個侍女說什麽,高杉就将門一關,進去了。

見高杉将東西放置在桌上,習慣的将一切布置好後,就拉着自己,坐了下來。

殷希從早上開始就沒有進食,腹中饑餓卻也只能忍着。見他還從衣服拿出一小瓶酸梅湯,因為殷希喜歡這個味道,可她腸胃并不是太好,禦醫多次勸解她最好不要飲用這項飲品,于是殷冉也就将酸梅湯在殷希的禦膳中裏剔除了。

到了一小杯,知道她偶爾嘴饞這個味道,确定并不是冰鎮的,才将杯子放她面前,然後把菜布置好。

“不可貪杯。公主快點吃吧,這菜涼了,對胃也不好。”

這麽久以來,兩人也是互相熟悉,見他把菜布置好後,就一個人坐在那裏看着自己,殷希心底多少是感動的。

夾起一塊玫瑰糕,咬了一口,然後将它遞到高杉面前,高杉先是一愣,看着她一直舉着的手,确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才靠近過去,咬了一口。

“好吃嗎?”

“嗯,很甜。”不得不說,這個味道甜中還帶着玫瑰花香,雖然口感很好,可高杉覺得對于自己而言還是有些甜膩了。

“本宮發現,偶爾,這些小糕點還沒有驸馬甜。”

見殷希眼裏濃濃的笑意,還有一絲寵溺,見她又伸過來的手,高杉也湊了過去,一口含住了她遞來的東西。

沒想到一向喜歡清淡口味的人兒,也會偏愛于甜食。

這麽多年來,除了殷洛,殷希還沒有這樣‘伺候’過一個人,但看着高杉一閃而過的滿足和欣喜,殷希也就随着心,這樣做了。兩人就這樣一人一口,慢慢的品嘗着。周圍除了蟬蟲的叫聲,一片靜谧。

夜深人靜,外面二更的鑼聲響了起來,見着天色不早,殷希派人上來收拾了東西,高杉起身出了門,殷希沒問她去做什麽。過了一會兒,高杉端着一盆熱水就進來了。

“公主先洗漱吧,這樣休息也不舒服。”

殷希點頭,起身走過去,剛準備叫她也洗個澡換身衣服,結果高杉又出門了。

将臉上畫的妝容洗掉,換了身中衣,高杉又從外進來,手裏還是端着一盆熱水。

殷希的皮膚很好,畫上妝容很緊致,卸掉妝容後雖然沒有粉底鋪的有顏色,但依舊白皙幹淨。

見他将水盆放着床邊,将袖子挽了起來,看着自己。

“泡個腳吧,睡着會舒适點。”

勾起唇角,沒想到這人這般細膩。

坐在床沿,脫掉鞋襪,就見他這人自動蹲了下去,擡起自己的腳放在了水裏。

“應該不燙吧,夏季氣溫雖高,可有時貪涼,對身體也是不好的。”

高杉一邊說着,一邊捧起水從上淋了下來,還按着她腳底的穴位,有些微疼,可心裏卻格外溫暖。

差不多一刻鐘後,高杉取了根棉帕替她擦幹水後,端着水又準備下去了。

“交給下人做吧,驸馬也快些洗漱,天色不早了。”

見殷希說完後就坐進了床帷裏面,高杉壓下這有些燥意的心,還是端着木盆出去了。

水淋在身上,消除了夏季的悶熱和煩躁,高杉靠在木桶邊,想着事情。

雖然她很想和殷希一直這樣親密的接觸,可是這樣必然會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麽久以來,殷希并沒有很明确的告訴自己她對自己的感情,高杉知道殷希對自己的情感并不同于其他人,殷洛和她說過,她自己也能感受的到。可是,高杉并不知道她能不能夠原諒自己欺騙她,并隐瞞身份的事情,會不會在知道她是女人的身份後,厭惡和抛棄她。

越想高杉也就越擔憂,将臉浸泡在水裏,想要自己冷靜下來。

外面的腳步聲讓高杉立刻坐直身子,一把拉下挂在簾幕上的衣服,見窗外走來一個身影,看模樣應該是侍女。跨出木桶,将衣服穿好。

“驸馬,長公主讓奴婢來問您為何還不回屋,澡泡久了對身體不好。”

那奴婢站在門外,隔着門傳話,高杉打開門,見是一個小姑娘。

“麻煩你了,我現在便回去。”

那丫鬟搖頭,看着高杉離開的影子,想着剛才青蓮說的,長公主的驸馬很是平易近人,竟然會向她們這些下人道謝。剛才一見,卻也如此,果然公主的眼光很是好呢。

推開房門,殷希依舊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封折子,眉頭緊鎖。見高杉進來,将折子放在枕頭下面,看着他穿着中衣,還是得感嘆這人的身子骨還是瘦了點。

“早點休息吧,公主,有什麽事情明天再做也不遲。”

見她眼底有着怠倦,一日的忙碌讓她的精神顯得并不是很好,高杉将燈火調的暗一點,才慢慢靠近床緯。

緩緩将紗帳放了下來,掀起薄被靠了過去。

其實殷希還是有些緊張,她玩弄朝廷權政時尚且能夠應對自如,即使洛兒時常打趣她情感薄弱,日後結婚必然害羞,殷希有反駁,可到了現在,多少還是有點緊張和不自然。

高杉沒有靠近,而是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着。

“早些睡吧。”

用指腹稍微用點力的揉着她的眉頭還有太陽穴的位置,幫她消除一日的疲勞。

殷希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忽而低笑,然後閉上眼睛,漸漸的睡了過去。

見她呼吸平穩,高杉才将手收了回來,起身滅了燈,才重新躺在心上人兒的身側。

看着殷希恬靜的面容,沒有應付朝政時的嚴肅和官方的笑容,而是帶着一個年芳二十的妙齡女子的安恬,還有與她樣貌相符的柔和。高杉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頰,一直想要親上去的悸動繞的她心跳的更快,想要靠上去,卻見殷希稍稍動了一下,又安靜了下來,暗嘆一聲自己沒骨氣,稍微挪開了一點位置,閉上眼睛,休息了。

等她睡着後,殷希才睜開眼睛,看着她睡着的模樣,反而像個孩子,還微微張開嘴。

她知道剛才這人想幹嘛,卻見他靠了過來又收了回去,想着他有時習慣的退縮和不敢表達,靠上前,親着他的額頭,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外面的夜色依舊清澈透亮,宛若明鏡,在這黑夜中很是漂亮。一雙眼睛望着西邊的星空,那兩顆一紫一紅的星子靠的愈發的近,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聽見後面靠近的聲音,低着頭,嘆了口氣。

“沒想到您真的還活着。”範蒿看着前面的老人,這個失蹤了二十多年,人們以為已經亡故的老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沒想到你也年過半百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老人轉過頭,看着這個已經有了花白頭發的男人。二十多年前,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公子,如今,也是過了知天命的年紀。

見老人滿頭白發,一件破布衣服挂在身上,褲子破的洞能夠清楚的看見他腿上的疤痕和繭子。當年那風華絕代的帝師的師弟,百姓人人稱道的天師,也變得這般模樣。可他眼底的一絲混濁下,卻依舊藏着看破乾坤的深邃,範蒿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離開二十多年,如今,這般模樣出現在京城裏。

“焦天師,這二十多年來,您究竟去了哪裏?”範蒿好奇,自從沐長風帝師逝去以後,殷焦就不見了,皇帝派人多次尋找過他,卻沒有找到。于是,才封了原帝師的弟子,現在的焦天敖當了國師。

殷焦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緩慢卻步伐穩健的繞過範蒿,範蒿以為他要走,連忙轉過身子去追,卻見他只是撿起後面掉落的,自己身上的護身符,有些破舊,卻保養的很好。

替他挂在腰間,不在意這人要閃躲恭謙的動作,指腹摩擦着上面繡的字,這麽多年,所有人都忘卻不了當年的事情啊。

“倉素,這麽多年了,你還放不下嗎?”

見他打了個結,拉了拉,确定不會掉下後,才擡頭看着自己。

範蒿明白殷焦已經知道自己找他的目的,今日在京城大街上無意的一瞥,當看見這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人時,他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激動。

這位當年比帝師還要通天意,知天命的人,世人流傳他比帝師還明白郝國的命運,帝師也對他很是誇贊,卻很尊重他不參與朝廷的決定。加之帝師與國師本是與先皇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先皇更是給了他國姓的殊榮,待他不比帝師少三分,可他卻在後來消失了。

如今,看着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範蒿很是高興,一是為了殷希,畢竟他們把所有的寄托都落在了她身上,而只要這個老人再一次出現,那麽,殷希将得到一個天大的助力。另一方面,也有他自己的原因,有關他母親前二公主和父親的死,他知道這些事情與一個人有關,所以他需要殷焦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焦天師,您是看着倉素長大的,也明白倉素本是執着之人。所以,還望您能幫助我。”

“唉,世間凡事千千萬萬,多少數不清的往事,你為何還要執着那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的事情?”

殷焦說的虛幻,連帶着他的眼神都很模糊,像是說給範蒿聽,也像是說給自己。

“那天師回來又是為了什麽?二十多年來您從未現身在這世間,今日卻來見長公主的婚禮,您是為了誰呢?那個孩子,還是焦天敖?”

範蒿自然是注意到了今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轎銮的位置,開始他以為殷焦看的是殷希。結果他發現,殷焦的視線更像是看着長公主的驸馬,高山。可他不明白,這個叫高山的孩子究竟和殷焦有什麽關系?想了想,還沒從他的眼裏讀出點什麽,殷焦的視線又越到了宮門的位置,這次他很清楚的知道,殷焦看的人,正是焦天敖。

見這人說的這般直白,殷焦也沒了再反駁和勸他的意思。也對,他回來這京城,不過就是為了當年的事情,為了那塵封在二十年前一個夜晚的所有秘密。

“我現在不能夠告訴你所有的事情,但我可以給你一個答複,這件事情确實和他有關系。所以,我要回來,終止我當年的錯誤。”

看着老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緬懷和傷感,聽着他給自己的答案,雖然只有一點信息,但他也心滿意足了。

‘焦天敖,你真的如木帝師說的那般自私。’

範蒿并沒有再和老人說什麽,他們彼此心裏都藏着太多的事情和過往,以及放不下的執念。他并不想去找焦天敖給他個解釋,至少不是現在,畢竟,他們還不能彼此內亂,亂了殷希的安排。

“焦天師,您便去我府上暫時住着吧。”

見他衣着和容貌這般,也猜得他這幾年可能過得有些拮據,加之他這樣隐秘的行走在京城裏,也能知道他并不想別人知道他回來了,甚至說是不想讓人知道他還活着。

殷焦知道他的目的以及心意,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如今他這般樣子,讓那個孩子知道他還在這裏也只是時間問題,他現在還不想打擾到她的生活,如今,他只想見見自己的徒弟,見見那個當年的‘天山之子’。

京城裏的繁華一如既往,普天同慶的燈火染滿整個城市和河流,明亮的照在京城與上空,直到夜深才變得闌珊。殷焦看着這二十年來不曾變過的地方,可早已物是人非,如今天星異動,不僅只有他知道這是郝國的劫數,那個人也一定知道,這些錯誤,當年就不應該任它發生。

随着範蒿坐進馬車,花白的頭發下是一雙隐藏已久的深邃的眼眸。當車子駛過公主府時,殷焦讓人停了一下,将一枚系着紅線的銅錢挂在府門上,才讓人架着車繼續往範府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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