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學生

從金錢的角度。整箱12瓶比散買12瓶便宜一塊錢。

從時間的角度。文昊送一箱只浪費他一次時間,四瓶四瓶送三次,得麻煩他三次。

從麻煩的角度。三次比一比麻煩?

就折騰吧,反正文昊是徹底服了。或許是什麽時候得罪了他也未可知,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最多只是每次去給他送酒時,他要四瓶,文昊便先抱一箱過去。先給他四瓶,然後再在外面等着,三四分鐘後超市來電通知,文昊再等個一兩分鐘,然後再按響他家的門鈴,再遞四瓶酒進去。

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居然還屢試不爽。

哭笑不得的是,那人每次都問文昊怎麽來的這麽快?文昊真想告訴他,自己前一趟來了壓根就沒走。

但不能這麽說,畢竟他是上帝,而文昊只是一個伺候上帝的人。

後來苦中作樂,文昊便每次跟收銀員兩人猜他今天到底得往那人家裏送幾趟。五趟還是六趟,乃至八九十來趟?無關輸贏。

203那位跟文昊一般大,應該是新搬來的,比文昊早來兩個月的收銀員對他也沒一點印象。他的奇葩在于他每次都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麽。

比如買面包。他通常打電話會先問店裏都還有哪幾種面包,等收銀員報完後,他會說每樣來一個。

第一次文昊跟收銀員高興壞了,從沒遇到過這麽豪爽的人,結果呢?結果當文昊把滿滿一籃子十幾種口味的面包提到他跟前,他沒有直接付賬,而是蹲下來慢慢從中選呀選,最後終于拿定主意選擇了一個,其它通通不要,拿回去吧。

按他的意思說,他不是每樣買一個,而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吃什麽口味,所以叫文昊每樣拿一個給他選。現在他選好了,其餘的可以提回去了。

文昊當時那個郁悶啊,小區大了果然什麽鳥都有。

第二次,文昊逼着他再選一個。因為十元起送。

第三次,他再來電話,便說面包只剩兩種口味了,只能二選一。

再後來,他不來電話,自己專門跑過來了。

再再後來,新換了一個收銀員,他可能自己一時也忘了,打電話說買雪糕,叫每樣拿一根過去。

收銀員向文昊報6號樓203時,文昊稍有猶豫,但還是照做了。然後就是那人得全買下這一整籃子三十多種口味的雪糕。

文昊也沒辦法,雪糕不比面包,雪糕化了,就沒法拿回去再賣了。

然後,再再再後來,也就是到今天為止,那人也再沒進過這超市一步。

文昊覺得自己好壞。

2017年1月28日。

“昨天”文昊老老實實地在小區超市上完了最後一班,恍如昨日,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人,收銀員老板常客他們的面孔;陌生的是超市裏每樣物品具體的擺放位置,早忘了。

也難怪收銀員女士說他今天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沒有見到小馬,那兩個奇葩也只遇到一個。一晚上文昊光往他家就送了六趟酒,四六二十四瓶,也才兩箱。若只看送的次數,還以為超市生意有多好呢。

從今天開始,文昊又得西安北京西安北京的一日游了,并每天還得拒接小馬電話或向他撒謊請假。

這段時間他通常下午兩點起床,三點到超市,一直上到夜裏十二點。中間一小時吃飯。今天一睜開眼,文昊首先看到的又是房間裏正對着床鋪的只有一平方的廁所,一個水龍頭一個坑,簡單而有效。

他靠窗睡,這窗比廁所稍大,足有一點五個平方,且必須挂窗簾。如果不挂窗簾,一市尺外的對面也不挂窗簾,彼此就跟臉貼臉差不多。

當年他跟寧如月就是這麽認識的。寧如月就住在他的對面,面對面。同一幢房子的面對面。

寧如月當時正跟男朋友鬧分手,兩人因争執所說的每一句話,不但文昊,整個樓估計都能聽見。文昊離她最近,每次她見到文昊也最不好意思。

然後兩人就在這種不好意思,外加沒有隐私中,慢慢走到了一起。

有時候文昊多走兩米去她屋裏,有時候她少走兩米來文昊屋裏,有時彼此只把窗簾拉開,各自站在各自的房間,細細面對面的看着彼此。

文昊寂寞,寧如月受傷,正好可以相互借慰。

這種感情也注定不會持久。

文昊未來渺茫,寧如月情傷漸愈,彼此一坦白,各去一方。寧如月回了老家,文昊則到了廈門。文昊永遠也忘不了她寧如月微笑時笑如兩彎銀月的眉眼,微微眯着,可愛又惹人憐。

每次想起,羞愧無限。他乘人之危了。他不是一個好君子。

這些事文昊也沒有刻意隐瞞着瓊瓊害怕她知道,沒必要。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去,只要在認識她以後,問心無愧便是了。

文昊自問在情感跟肉身上他從沒有出賣過瓊瓊。

床一點二米寬,兩米多長,剩下的空間剛好也如床般大小,整個房間加上衛生間也超不過六個平方。

11年租金220,如今長了八十,每月三百。出門前若不是母親楊柳硬塞了兩千塊錢,恐怕文昊連西安也到不了。

他也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麽非要跑西安來,即使不願在省內待着,也可以再去廈門。西安并沒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細算她還是文昊最初的傷心地。

他跟宋一帆分手在這裏,寧如月也在這裏,他的作家夢更是在這裏受到了最初的打擊。這一打擊,至今也沒翻過身來。他也很納悶。

或許人有的時候,失意受傷的時候,更願意去那些熟而陌生的地方待着吧。

文昊對這的環境很熟,那裏的人于他卻是陌生的。

一下了火車,熟門熟路,直奔這裏而來。房東還是四年前的那個房東,連房間也沒變。當文昊住下的那一刻,這小小的幽閉的空間,他竟感覺比在家還有安全感。

不管怎麽說,它暫時屬于自己了,只要他不願意,誰也無法打擾到他。

在家裏,吃喝不愁,即便父母不聞不問,也經不住鄰裏的打探,怎麽說他也是一個“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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