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4)

沉,一字一句道:“姓杜的,明知道幫不了我,還讓我幫你扛一堆惡心的骨頭,你耍我呢?”

杜平舟并不在意他的惡言惡語,圍着門仔細研究起來。陰生氣得拉着趙賢要走,但趙賢卻反過來安慰他:“我覺得杜先生不是有意的。”

“趙賢!你怎麽回事,今天老幫一個外人說話?!”

嫌少見到陰生這麽生氣,趙賢也有些慌,他求救地看向杜平舟,希望對方給個說法。

杜平舟看了他一眼,嘆氣,走下臺階:“我不會食言,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把你們帶進去……“

趙賢還沒表态,陰生冷笑:“進去就出不來,到時候你不就是想殺就殺想……”

“我信得過杜先生!”趙賢表情堅定,“杜先生費心了。”

陰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恨得咬牙切齒,卻沒對趙賢顯惡。

杜平舟瞥了陰生一眼,直接将他的意見忽略,拿出一張封印符:“我先将你們封印,靈力被鎖,結界就無法感應到,你們也好順利進門。”

聽他這麽說,陰生臉色好看不少。別的手段他興許還需要提防,封印的話,他既然能沖破一個,就能再沖破第二個,就算杜平舟真的耍花招他也不怕。

被封印者的配合讓整個封印過程異常順利,杜平舟彎腰撿起地上的封印符,起身的時候身體一晃,險些栽倒。

“杜大哥!”尹媛媛出不去,只能在門裏幹着急。

杜平舟緩了緩,等眼前的黑暗散去,擺擺手表示沒事。帶着封印符踏上青石臺階,結界果然沒什麽反應,他松了口氣。

順利進了門,接下來就要履行承諾将趙賢他們倆放出來。尹媛媛擔心地看着臉色極差的杜平舟,忍不住勸說:“杜大哥我看你臉色很差,要不今晚就先休息,明天再把他們放出來?”

杜平舟搖搖頭,用混了朱砂的細沙在地上布陣,“你先去睡吧,我弄完就睡。以後西邊最右的那間屋子給他們倆住,你自己要小心陰生,平時悶的話可以找趙賢說說話。”

尹媛媛還是很擔心,但杜平舟決定的事情她勸了也沒用。陰生對杜平舟的敵意她看在眼裏,總覺得将他放出來很危險。到時候杜平舟身體又不好,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兒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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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以防萬一,尹媛媛決定給應澤打電話。當然她是背着杜平舟打的。

應澤趕到杜平舟家時身上被窩裏帶出來的暖氣還沒散盡,“應總,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尹媛媛特別不好意思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應澤走得很快,因為還沒進屋他就看到了一陣耀眼的紅光。雖然他現在還不能通過靈力波動辨別出這是什麽陣,但他知道只要施法對杜平舟的身體就是一種損耗。

他剛走到地方,正巧施法結束。朱紅的陣中陰生拉着一個年輕男人的手,眼神戒備地盯着杜平舟。

“杜平舟!”他快步走過去,扶住臉蒼白如紙的人,不善的目光瞬間刺向陰生。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趙賢嗅到了火藥的味道,忙将陰生擋在身後,對應澤欠身:“這位先生,我們并無惡意。”

杜平舟忍着一陣陣的眩暈,低聲道:“是我讓他們進來的,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媛媛,帶趙賢他們去房間。”

尹媛媛怕的就是兩邊的人打起來,聞言連忙走過來對趙賢說:“趙大哥,你們今晚先在西廂房住下,跟我來!”

“有勞姑娘了。”趙賢硬拽着戰意漸盛的陰生跟着尹媛媛走了,他們走出了很遠還能感覺到來自應澤的凝視,那種警告意味濃重的視線讓他默默握緊了陰生的手。

看着礙眼的人走遠了,應澤才慢慢收回視線,扶着渾身冰冷的杜平舟回房。

靈力透支後的杜平舟是最乖的,他安靜地躺在床上,任由應澤用熱毛巾将他的手腳焐熱,然後給他換上幹淨的衣服,再塞進被子裏。

“你這個毛病到底有沒有辦法可以治好?”應澤問。

杜平舟昏昏欲睡,聞言含糊道:“以後不用靈力不就成了。”

“你做得到?”應澤快被他氣笑了,每次都勉強自己,把自己弄得跟死人一樣也不知道是為了吓唬誰?!

他一面責怪杜平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一面決定以後得監督他,免得他總無限制地使用靈力。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亮,院子裏傳來掃地聲。

尹媛媛揉着眼睛迷瞪瞪地出來,趙賢沖她微微一笑:“尹姑娘,早。”

“啊早……你起這麽早啊,這才六點呢。”

“習慣了,時間還早,尹姑娘不多睡會兒?”白天的趙賢看起來比晚上更精神,受到體內千年巨鳌內丹的影響,他行動比一般人要慢上一點。

兩人說話間,陰生冷着一張臉出來了。尹媛媛頓時收了聲,小心翼翼地觀察他。

陰生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趙賢身邊,抖開手裏的外衣幫他披上,嘴裏不滿地念叨:“你怎麽還幫他掃地!”

趙賢笑得溫柔:“幫杜先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心安些。”

“你不安什麽?你以為他是白幫我們?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攝魂珠都被他搶走了,他幫我是應該的!”

趙賢笑笑,并不與他争論。陰生說完臉色反而好了不少,旁若無人地親了親他的額頭:“随便意思一下就行,別掃得太認真。你現在不适合做重活。”

趙賢尴尬地瞥了在一邊假裝看風景的尹媛媛,低聲道:“時間還早,你再去睡會兒。”

“睡不着,我幫你。”陰生說完,徑直走向尹媛媛。他長相并不可怕,奈何氣質太兇惡,再加上還是害得她爸爸精神失常的元兇,尹媛媛吓得後退一步,無辜地瞪着他。

陰生在她面前站定,沉默一秒:“喂,還有沒有別的掃把?”

兩個小時後,杜平舟和應澤出門,看着比以前幹淨很多的院子愣住了。

“杜先生、應先生早。”

應澤點點頭:“早,你是……”

“小生趙賢。”

“陰生的愛人。”杜平舟的解釋直截了當,讓現場的氣氛凍結了那麽幾秒鐘。

應澤回過神,淡淡一笑:“想不到陰生居然有這樣氣質溫和的一位愛人。”

☆、71.第 71 章

“哼!”判官一張帥臉氣得扭曲,眼角小小的“判”字變得通紅,“口出狂言!”

“狂不狂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應澤提劍揮去,上次他沒能親手宰了這家夥,這一次一定讓他有來無回!

判官既然敢單槍匹馬闖入這個院子,就不會不留後手。他眼裏射出陰冷的光,右手往腰上探去,随即輕輕一揮,一條烏黑的鞭子出現在他手中。

一旁的杜平舟看到這條鞭子驚訝地瞪大眼睛:“鬼靈鞭?!”

冥獸和鬼靈鞭都是冥界之主貼身的東西,現在出現在判官身邊,足以說明他的行動是受到冥界之主許可的。

“應澤當心!”雖然杜平舟信任應澤,卻也忍不住提醒。只是因為這鬼靈鞭能力只比判官筆更霸道,被它抽上一鞭子就是魂飛魄散,連去地獄服刑的機會都沒有。

應澤雖然不知道這黑漆漆的鞭子到底有多厲害,但他從不輕敵,就算對方拿的是燒火棍,他也一定要确定對方死得透透的才放心。

判官先發制人,揮舞着鞭子在空中打了個響,緊接着那條兩米長的鞭子像活了一樣朝應澤抽來。應澤提劍一擋,柔軟的鞭子在橫練上繞了幾圈,應澤心念一動,橫練在一陣白光中變成筷子大小,成功地從鞭子裏掉落。

鞭子對上劍,一個擅長遠攻,一個得是近戰。兩人的武器對于對方來說都有很大的威脅,在這樣勢均力敵的情況下,看的就是誰的身手好。

相比較起來,判官的年紀不知比應澤長多少歲,戰鬥經驗比他更多,打起來應該占上風才是。可實際上,應澤經過幾次被逼上絕路的戰鬥,加上與初一和小黑針對性的切磋,身手不可同日而語。一時間兩人竟打得不分上下。

判官一心想要撤退,無意中放棄了很多追擊的機會。應澤卻是要置他于死地,見判官退到牆壁前,已經無法往後退便毫不猶豫地往前沖去,橫練沖着判官的眉心刺去。

判官見自己躲不了,伸手一抓,幾只鬼差隔空飛來擋在他面前。應澤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橫練輕易地穿過鬼差的身體,繼續向前。

可這時候,被刺中的鬼差忽然化為一團團黑氣朝應澤撲過來,瞬間阻礙了他的視線。

“小心,快退!”杜平舟大喊,緊接着幾道紙符飛了過來,“轟”一聲将黑氣沖散。

哪怕應澤反射神經一流,這麽近的距離難免沾上不少黑氣。那不起眼的黑氣迅速在他手臂上擴散,眨眼的功夫,他握着橫練的手掌已經完全變黑。

杜平舟沖過來往他手腕上貼了一張符,臉色凝重道:“催動靈氣壓制!”

之前與陰生的對抗中應澤也中過毒,也曾用靈氣壓制毒素。所以這一次他反應很快,配合杜平舟的紙符,黑氣沒有進一步的擴散。

判官趁此機會逃到了另一邊,鞭子一揚,杜平舟設置的結界頓時破碎。

“不好!”杜平舟揚手甩出幾張符紙,被判官用鬼差擋住。應澤舉劍刺過去,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判官長袖一揮,趙賢四處游走的魂魄瞬間被他吸入袖中。

見應澤難對付,他将主意打到了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看杜平舟花了這麽大的功夫保住這個人魂,想來可以将他作為人質,先牽制住他們再做打算。

“冥獸!”判官揮鞭擊退應澤,同時扭頭大喊。

冥獸被來自應澤身上神獸的氣勢壓得頭也不敢擡,但被判官召喚,它勉強站起身,張大嘴“嗷嗚”一口咬住了判官的半邊身體。

“他想走,抓住他!”

應澤不用杜平舟說明,全身氣場全開,靈氣外放在他身後隐隐顯出一跳不怒自威的龍來。

冥獸就算在冥界之主身邊呆了上萬年的時間,骨子裏仍然有對高級獸類的恐懼。真龍一現,它“噗通”一聲重新跪倒在地,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這次行動帶上冥獸是判官這次最大的失誤,可又只有它能破開空間,随時随地設置回冥界的傳送陣。

判官一咬牙,用鞭子将冥獸纏繞起來,冥獸頓時發出凄慘的吼叫,眨眼的功夫,冥獸被鬼靈鞭攪碎,原地只留下一個漆黑的法陣。判官縱身一躍,迅速消失在法陣中。

杜平舟和應澤被冥獸消失時刮起的大風吹得睜不開眼,剛回過神就看見判官往陣法裏跳,情急之下杜平舟竟也跟着跳下去:“不能讓他走!”

應澤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杜平舟!”一個黑影飛快地蹿過來,一把抓住了杜平舟的後衣領。

“陰生,把他拉上來!”應澤大喜。

陰生用力一拽,将杜平舟甩到一邊,他往黑黢黢的陣法裏看了看,縱身躍進去。

“等等!”應澤來不及阻止,陰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陣法中。而這個不知道通往哪裏的陣法也緊接着關閉了。

“又讓他跑了!”杜平舟憤憤道。

應澤三兩下解決剩下的鬼差,渾身低氣壓地走到杜平舟身邊,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強迫他看着自己:“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那陣法不知道通往哪裏杜平舟就敢往下跳,應澤越想越後怕。

但杜平舟似乎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微微蹙着眉:“你吼什麽,我答應了趙賢要盡力幫他。”

“你的盡力是豁出命去?!”應澤十分火大,“跳下去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

杜平舟冷笑:“你跟我發什麽瘋?這是你吃醋的時候嗎?”

“我吃醋?!”應澤收緊了五指,恨不得掐死沒心沒肺的杜平舟,“就算不為了我,你也要為了木榣想想,他為了你受……”

“夠了!”杜平舟大聲打斷應澤的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用不着你指手畫腳!放開!”

他用力掙脫應澤的鉗制,頭也不回地走了。煤球正好找到門口,差點被他踩一腳。

“喵?”

這是吵架了?

煤球走到臉色鐵青的應澤跟前,仰頭看了會兒,在他腿上蹭來蹭去。

應澤雙拳緊握,太陽穴突突跳。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平靜下來,附身抱起煤球:“外面的結界破了?”

“喵嗚……”

“你去幫我看着杜平舟。”應澤抱着他往木榣他們的房間走,“我不放心他。”

煤球四個爪子緊緊抓着他的衣服以示抗拒。

應澤拍拍它:“快去,你不惹他他不會拿你怎麽樣。”

“咪嗚……”

“撒嬌也沒用!”應澤頓了頓,“他一定會想辦法去冥界,我得幫他。”

煤球見他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委委屈屈地去了。

應澤首先去了尹媛媛的房間,确認她沒事之後給唐逸打了個電話,向他簡單地說明了這邊的情況,并請他想辦法把趙賢的身體保存好。

安排好這些,他敲響了木榣房間的門,開門的是己琴。

己琴看上去很疲倦,對他笑了笑,側身讓他進屋:“剛才沒能幫到你,抱歉。”

“不用說這種話。”應澤走到裏屋,被木榣的樣子吓了一跳,“怎麽會這樣?!”

“破除結界花了點力氣。”己琴替木榣解釋,“坐下說吧。”

應澤在木榣床邊坐下,皺眉看着快要被被褥吞噬的人。只不過一晚沒見,木榣迅速老了幾十歲,皮膚幹癟發皺,頭發花白幹枯,兩個眼窩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如果不是胸膛微微的起伏,應澤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木榣。”己琴輕聲叫他。

木榣的眼皮抖了抖,慢慢睜開,看見應澤,勉強笑了笑:“吓到你了吧……”他的聲音嘶啞難聽,沒有一點活力。

應澤道:“我送你回神木那兒會不會好點?”

“不用了……”木榣已經虛弱得說一句話都要大喘氣,“趁我還有時間,把當年的事告訴你。初七呢,叫他一起。”

己琴:“我去叫他。”

“不用了!”應澤叫住己琴,面對兩人疑惑的目光,他低聲道,“之前我做了一個關于帝屋的夢,之前是我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你們是對的,有些事不讓他知道或許更好。”

木榣聞言露出欣慰的眼神:“我就知道……因為你愛他,所以有些真相就不忍告訴他。”

應澤默然,己琴催促道:“那麽我們抓緊時間!”

在應澤去找木榣他們的這段時間內,杜平舟回房間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應澤猜的沒錯,他要想辦法找到冥界的入口,就算不是為了趙賢,為了百年前枉死的帝氏一族,他也必須走這一遭。

他從衣櫃裏取出一只黑色的匣子,深吸一口氣後打開。匣子裏整齊擺放着一些東西:紅色的是浸了黑狗血的繩子,棕色的是千年桃木劍,烏黑的是準提鏡,還有一枚半個巴掌大小金燦燦的淨空印。

同樣是四件寶器,但與大名鼎鼎的攝魂珠、龍鱗佩、玲珑球和龍牙劍比起來,這都只能算是人間的法器。

杜平舟将東西檢查一遍,然後沐浴焚香,在桌上擺開朱砂與黃紙,沉心靜氣,開始畫那些他從未真正使用過,只在古籍上出現的符。

☆、72.第 72 章

在他全神貫注投入到準備工作中的時候,應澤在己琴的幫助下,帶着木榣來到了北邊的屋子。

剛靠近,應澤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說不清那是什麽感覺,反正讓他從心底裏不想接近這個地方。

“北邊這排屋子的房梁用的是若木。”己琴解釋,“它散發的味道能影響動物的神經,讓它的天敵不想靠近,這是一種特殊的自我保護方法。”

杜平舟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都沒來過北邊的這排屋子,除了怕不小心放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外,也有被若木影響的因素。

己琴打開了房門,進屋後一陣風迎面吹來。應澤以為這屋子常年沒人進來會有一股子黴味兒,而事實恰恰相反,這風清爽幹燥,很顯然,北邊這屋子的通風很好。

他還注意到,進門後是一塊巨大的屏風,左右各有一個入口,每個入口前豎着一塊牌子,上面刻了不同的圖案。

“那是八卦卦象,左陽右陰。規定初七開門,除了吸引杜平舟之外,其實也是方便身處陰界的他們來借書。”

應澤問:“都收藏了什麽書?”

己琴怪異地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以後你可以來看看。”

談話間,木榣擡起他枯瘦的手按在巨大的屏風上,嘴唇微動,很快屏風上出現一個蓮花狀的突起。

木榣伸手握住蓮花,己琴道:“我來吧。”

“你……”木榣看上去有些擔心。

己琴笑了笑:“開個門而已,撐得住!”

說着示意應澤帶着木榣後退,他雙手捏住蓮花,深吸一口氣,用力往上推。這屏風像一堵牆一樣,要想把它擡起來必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着己琴的動作,巨大的屏風表面蕩起一圈圈黃綠色的漣漪,這種景象讓應澤想起神樹轉移時候發出的光。

“需要幫忙嗎?”應澤問。

木榣輕輕拉住他,應澤不敢貿然上前,只能站在一邊,看己琴全身緊繃,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滲出。好在屏風被一點點擡起,應澤剛要松口氣,屏風忽然發出一陣嗡鳴,像是被巨人一把按住,不管己琴怎麽用力都分毫未動。

應澤忍不住往前踏了幾步,木榣再次拽住他,緩緩搖了搖頭。

己琴的身體開始發抖,眼看就要撐不住,他的後背忽然冒氣一陣金光!

“那是……”應澤驚訝地脫口而出,他發現金光出現之後己琴的力量變大了,屏風頓時被擡起幾十厘米,可己琴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似乎在忍耐什麽。

木榣怔怔地盯着己琴的後背,渾身微微發抖。那就是九天之上那個人親手下的封印,三根金針鎖住了己琴的神脈。

“啊啊啊他媽的一扇破門!”己琴崩潰地大喊,直接矮身扛起屏風,雙手托着另一邊,用一個極其難看的姿勢一口氣将屏風掀飛了。

應澤忙走過去扶住他,己琴閉着眼睛大口喘氣,緩了片刻沖木榣伸出大拇指:“你牛,設置結界我只服你!”

“還好吧?”應澤感覺到己琴渾身冰冷,把他扶正之後還想問什麽,己琴揮揮手,“你別問,這事兒我沒法跟你解釋,到時間你自然就知道了。”

說完生怕應澤追問,急急忙忙往前走了進去。木榣拍拍應澤,沖他搖搖頭:“走吧,你想知道的都在裏面。”

應澤往屏風裏看去,見那兒還有一扇門,門後是一道往下的梯子。梯子是木頭做的,樣式簡單古樸,從漆面上看有些年頭了,但保存得相當好。

“還沒下來嗎?”己琴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應澤抱着輕飄飄的木榣從小門進去,踏上樓梯的時候,扶手和樓梯板上黃綠色的光閃了一下。

他每走一步都閃一下,走了幾步之後他就發現整個樓梯都布滿了奇異的咒文,這些咒文好像是活的,一閃一閃是它們呼吸的頻率。

“竟然有這麽多道結界。”應澤仔細算了一下,從整個院子一直到這裏,他們開啓了至少五道結界。這些結界一道比一道複雜,威力一道比一道強,這讓他對地下封印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整個樓梯沿着牆壁盤旋而下,漆黑的空間裏除了跟着步幅一閃一閃的咒文外沒有一丁點兒別的東西,應澤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

“很深嗎?”他低聲問木榣。

過了一會兒,懷裏才傳來木榣輕輕的聲音:“快到了。”

應澤往四周看了看,依舊一片漆黑,他只能依靠感覺往下走。

大概走了五分鐘,他隐約看見走在前面的己琴停下了。木榣也微微掙紮,道:“你放我下來。”

己琴回過神撐住木榣,應澤覺得很奇怪,進入這裏後己琴變得異常沉默。

“剩下的,只能你自己走了。”己琴道。

應澤轉頭看右手邊,剛才的感覺不還不是很強烈,現在他總覺得那邊有什麽東西在呼喚他。

借着咒文發出的微弱的光,己琴和木榣對視一眼,兩人眼神都十分沉重。雖然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今天的到來,但這一刻真的來臨,他們誰也不知道這麽做是不是對的。

被呼喚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應澤繼續往下走了兩步,就在他想拿出手機打開電筒看一下的時候,樓梯上的咒文忽然全部亮起來,像是一條黃綠色的長龍盤踞在牆壁上。應澤的視線不自覺順着發亮的樓梯看去,看到樓梯盡頭的景象時震驚得睜大了眼睛——他居然看見了一條龍,一條仰天長嘯,騰空而起的金色巨龍!

應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龐然大物,連周圍什麽時候亮起了燈都沒注意。他的目光從它的胡須滑向飛舞的鬃毛,再看向踏空的爪子,如果不是它閉着眼睛,應澤就要覺得這條龍還活着,此刻正要踏風而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震驚中回過神,慢慢往前走。走近了再看,這條龍更是大得驚人,它身上的一塊鱗片就有巴掌那麽大,它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長長的身體近乎盤在一起,這個姿勢對于它巨大的身體來說并不适合,這異常引起了應澤的注意。

這條龍的樣子,就好像是要擋住什麽。應澤往下看,被巨龍震撼到的心再一次受到了沖擊!

巨龍的正下方躺着一個人,說他是人,卻有一半身體焦黑。另一半穿着青色長衫,烏發雲髻,雖然隔得遠看不清樣貌,應澤卻知道那個人長得非常俊。他的眼神像昆侖山巅的雪一樣晶瑩,唇像瑤池內的蓮花一樣嬌嫩,聲音像泉水流過山澗,清透迷人……

應澤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近,不知什麽時候,他的眼眶紅了。

“他是……帝屋?”應澤在距離巨龍四五步遠的距離停下,回頭問己琴。

己琴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幫助木榣站起來,木榣一揮手,一道深褐色屏障拔地而起,将巨龍團團圍住。

“這是最後一道結界,要用你的血才能打開。”做完這些,木榣已經十分虛弱,見他站不住,己琴只好抱着他坐到地上。

應澤用橫練在手中一劃,将流血的手貼在深褐色的結界上。

木榣看着結界從上部開始一點點消失,喃喃道:“沒想到‘後土’真的有被解開的一天。”

己琴看着應澤的背影出神,聞言道:“他會回來嗎?”

“‘後土’解開,荒冥仙尊的行蹤也就暴露了,就算他不回來,那些人也會逼他回歸……”

“逼他?”己琴将目光轉向木榣,露出一絲苦笑,“你可是當年的見證者,那些人是不會希望他回歸的,更想他死無葬身之地吧!”

木榣沉默,半晌道:“就算到了現在,我仍不希望帝屋醒來。他受了太多苦,像現在這樣活下去也挺好。”

己琴頓了頓,忽然說:“說不定他的想法跟你一樣。”

“誰?”

己琴沒再說話,看着應澤慢慢走進名為“後土”的結界,身體完全進入前,他回頭看了己琴和木榣一眼:“保護好杜平舟,等我出來。”

杜平舟這一畫就是整個晚上,等他擱下筆,太陽已經升到了院子中央。

他伸了伸懶腰站起來,推開窗看見尹媛媛和應澤在院子裏講話。聽見聲音,兩人一起看過來,尹媛媛從他甜甜一笑,端着早餐往木榣的房間去了。

應澤則朝他走來,從窗戶外面伸手過來摸摸他的臉:“我買了豆漿和小籠包,過來吃點?”

杜平舟一把抓住應澤的手腕,不讓他收回手,盯着他的眼睛:“你昨晚去哪兒了?”

應澤挑眉:“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昨晚上你可是一頭紮進房間,看都不看我一眼。”

杜平舟沒跟他嬉皮笑臉,堅持問:“你去哪兒了?”

應澤反手将他的手拉過來握在手心,不經意地說:“追着去看了看。”

“你騙我!”

“沒有。”應澤正色,“我找到了冥界的入口。”

☆、73.第 73 章

見他又轉到這個話題上,應澤面上哭笑不得,背地裏暗暗提高了警惕。昨晚他看到的,聽到的事情半個字都不想告訴杜平舟。應澤裝作若無其事地答:“昨晚我是真的追着一只鬼差去了,但他走到一半就消失了,我什麽都沒發現。但木榣似乎根據這個追蹤到了冥界入口的地點。”

杜平舟将信将疑,昨晚他确實沖動了,畫紙符需要極度心靜,以至于他沒多餘的精力關注後來發生的事情。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感覺,整個院子的氣在某一瞬間出現了突變,雖然時間很短暫,但杜平舟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感覺錯。

而且……

他轉頭看看應澤,他總覺得這個人哪兒變得不一樣了。

應澤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瞥了一眼:“怎麽了?”

“你之前不是反對我去冥界嗎?”

“我反對你就不去了?”應澤想起杜平舟往那個不知道通往哪裏的陣法跳這件事就一陣後怕,說話的語氣也就沒這麽好,“判官抓走趙賢就是為了引你過去,他暫時不會對趙賢下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杜平舟看着前面沒有說話,應澤又道:“我明白你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牽連他,但莽撞地跟去反而會适得其反。”

杜平舟皺眉瞪他一眼:“應總,你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禁欲人設崩了。”

應澤冷不丁被杜平舟噎住,頓了好一會兒才氣急敗壞地說:“你要讓我少操心一點,我能變成今天婆婆媽媽的樣兒?!”

杜平舟撇撇嘴,小聲嘀咕一句什麽,應澤沒聽清,問:“你悄悄罵我呢?”

“哼!”杜平舟白他一眼轉頭看窗外,“到了沒有?”

木榣确實告訴了應澤冥界的入口,這說起來也不是什麽秘密,應澤還不認識杜平舟的時候就知道郊區有個湖,陰氣很重,每年都要淹死不少人。

據木榣所說,冥界的入口就是這個湖。

應澤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嵇山和龍飛白。

“你們怎麽在這兒?”杜平舟問。

龍飛白一臉不爽,嵇山道:“昨晚上那個結界破了,我想差不多也該去冥界看看。”

嵇山的身份應澤聽杜平舟和己琴都說過,既然他是“墓”的看護者,肯定知道不少事情。不管他知道多少,應澤都不希望杜平舟從他口中聽到相關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冥界是罪魁禍首?”應澤問。

嵇山淡淡一笑:“這并不難猜。”

他的回答模棱兩可,應澤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這個傳說天師界第一強的嵇山神出鬼沒的,每天一副“我知道很多但我什麽都不能說”的樣子讓人看了很不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應澤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極了一只看見獵物的狐貍。

“你們要說到什麽時候,還去不去了?”龍飛白不耐煩地嚷,“盡站在湖邊吹風,閑的你們!”

嵇山安撫道:“好了,人到齊了就走吧。”

杜平舟并不是這麽相信嵇山,不動聲色問:“怎麽打開門?”

似乎察覺到杜平舟對自己的戒備,嵇山神秘地一笑,徑直走到湖邊,将一塊小石頭抛進水裏。

龍飛白好奇地走過去往水裏看了看,見一枚淡藍色的石頭晃晃悠悠往下沉,“這是什麽東西?”他話音還沒落,不起眼的小石頭忽然投射出一陣藍光,在水面上形成一塊圓形的光斑。

杜平舟看着藍色的光若有所思,應澤走過來,輕輕碰了他的手背,低聲道:“跟珠瑪身上的那一塊顏色很像。”

嵇山怎麽會有天啓石?杜平舟眼神暗了暗,努力回想曾在珠瑪憶境裏看到的那個教會巴紮使用天啓石,也就是龍鱗佩的人影。

“他到底是什麽人?”應澤也察覺到了異樣。

從嵇山身上透出來的氣息讓他覺得很熟悉,據己琴所說,嵇山的祖輩就是“守墓人”,到他這裏已經是第三十二代。按理來說,這樣知根知底的人應該沒什麽值得懷疑的,但應澤總也揮不去心底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杜平舟和應澤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嵇山,嵇山像是知道他們在懷疑自己,看着光斑穩定後轉頭看着兩人道:“這是天啓石的仿制品,我偶然得到的。”

龍飛白看出三人之間氣氛詭異,奇怪地問:“有什麽問題?”

“天啓石又叫做龍鱗佩。”嵇山平靜地解釋,“地府的人能準确地找到藏在昆侖深處的山谷,就是靠着天啓石定位。”

他說着頓了頓,道:“我也是。”

想到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應澤臉色完全冷了下去,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懷疑:“龍鱗佩一出現就招來了地府的人,你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

聽到他的話,龍飛白下意識地想反駁,但因為一些他也說不上的原因又把辯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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