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

蝰魯看着地上那堆石頭,不過是尋常,便愈發不想講話。

胡天湊近撿起一顆靈石查看。霧氣頓時消失。胡天“咦”了一聲,待捏起石頭要仔細打量。

靈石卻變了色彩,成了灰蒙蒙的一個,且石頭表面密密麻麻有小孔。前一瞬還是白白嫩嫩的煮雞蛋,下一瞬怎麽就成了燒剩的煤渣?

胡天碰上一碰,便連煤渣都不剩,統統變成粉末,簌簌從胡天指縫漏到地上去。

胡天驚訝:“怎麽回事兒?”

胡天再拿起一塊靈石,靈石驟然又變灰。胡天索性捧起一把來。

初始時白霧缭繞,隐約有水紋,緊接着水紋消失,白霧散盡,又只剩下粉末。

胡天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一堆灰發呆。

蝰魯驚道:“你已自行吸收靈氣了!”

胡天低頭看山羊角:“我只看到霧氣和水波,那是靈氣?”

“我只見得一堆光禿禿的石頭,并無水波與霧氣。”

胡天甫知,蝰魯同他眼中的石頭不一樣。

蝰魯又問胡天,此時可有異樣。

蝰魯曾聽聞,人族首次靈氣入體後,便是心灰盡洗,前塵成夢,更有醍醐灌頂靈魂出鞘之感。

胡天卻講:“沒感覺,連個鹹味兒都沒嘗到。”

“不該如此,你這一抓一把靈石竟都吸幹,靈氣之多也非常人可及。”蝰魯很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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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只是一點靈氣就神魂颠倒,而胡天瞬間幹掉十多塊靈石,直把石頭搞成渣,竟什麽感覺也無?

他倆相對無言。

半晌,胡天說:“是不是因為榮枯這個殼子?”

胡天此時也是略有些常識,能做些許推測。

引氣入體,是對軀殼改造。若将凡人身體比平地,靈氣比水流。初始水流沖出小河道,再來鑿出湖泊和江流将靈氣存儲。待到時機成熟,滄海汪洋自然便有了。

故而凡人初始引氣入體時,些微的靈氣也能感知,又要費盡心力把靈氣往身體裏引導,改造身體構造。

然則胡天此刻用的軀殼不一般,那是已經成了八階高手的皮囊。榮枯的身體,那是早就大溝大渠江河湖海都挖好,只等大水去填補。

“榮枯那賊因遭仙劫雷轟頂,應是走失了體內靈氣,但修煉印記自然是在的。”

蝰魯頗贊同胡天,思忖片刻:“如此你倒方便。”

榮枯的身體裏各色河道都挖好,靈氣自然會往裏鑽,如此胡天倒是省事省時又省力。

胡天點頭,卻又苦了臉,看地上。

吸收靈氣是好,可把沈桉大把靈石搞成了灰……

沈桉回來,難保不訛胡天千八百的靈石。那就得給他賣一輩子東西了。

胡天問蝰魯:“你說我這麽吸收靈氣,什麽時候才能把自己吸飽。沈桉回來,能不能打得過他?”

“不好講。況且此處太荒涼,魔氣稀薄,靈氣也稀薄。實在不利于修行。”

蝰魯也是頗憂慮,“若沈桉是個築基。屆時你只要修到煉氣大圓滿,再施點手段。能贏也未可知……”

胡天卻深謀遠慮。更有可能屆時打不過,還是先設法把靈石補上才是上上策。

況且胡天還是搶了兩條鏡魚的口糧。這事兒有點太欺負魚了。

胡天回頭看了看。

店裏的博古架,貨品安然在其上。不遠處,要賤賣的東西也在牆角處堆着。

胡天嘆氣:“開張吧。”

胡天把前店拾掇一番,又找來麻布将左手裹成胖芋頭,将靈石撿起收拾好。即便如此,扔進魚缸裏的靈石也不複之前光亮。

胡天頗無奈,心道吸星大法也是練時才有效,他這個倒是無差別攻擊了。

因而還去問蝰魯:“榮枯這個殼子怎麽回事,別是走火入魔了吧。”

蝰魯卻問:“走火入魔是個甚?”

機會難得,胡天少不得當一回師父,給蝰魯補充點現代知識。當下,他便講了一出任我行和東方不敗愛恨情仇的大戲。

當然主角既是任我行,胡天便改了幾句劇情,讓任大俠手刃了東方不敗一雪前恥。

“當是時,那一刀就将東方不敗捅了個對穿,胸口一個大窟窿。鮮血狂碰噗噗噗,東方不敗就此一命嗚呼了!”

“好漢!”蝰魯聽後心神激蕩,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兇狠道,“終有一日本王也定要手撕了你這天殺地滅死爹死娘屁溺不如奴才賤貨無賴惡鬼老奸賊!”

胡天目瞪口呆縮了縮脖子,提示:“大王,你還知道我是胡天吧,啊?”

蝰魯此時醒過神,自知失言,穩了穩:“知。一時想到前事,便罵了榮枯,與你何幹。”

當然有關,自己還頂着榮枯的那張臉。

胡天眨眼,忍了細細追問的心。

蝰魯又講:“你方才說的走火入魔,本王已知了。其實爾等人族修煉,也有同樣的情況,便叫入妄。便是先有起執,再來妄念,魔心,成魔,終至妄境……”

蝰魯恢複之前的情狀,給胡天授起課來。

胡天又問蝰魯各色貨品的用法和價格。

雖說沈桉囑咐胡天賣東西。還給他留下一疊白澤降靈符充當價目表。但胡天卻早因着好玩兒,把那疊黃紙揮霍得差不多。

幸而還有蝰魯坐鎮。蝰魯大小也曾是個王,眼界自然低不了。他對各色人族法器用法也知曉不少。

只是不免仍有一二看着眼生,蝰魯讓胡天去試試。胡天卻怎麽也催動不了。

蝰魯:“還得給你尋個修煉的功法,才好調動靈力來使。”

胡天卻道:“不急,先把東西賣了再講。”

胡天說着話,拉開了店門。

第五季雜貨鋪門板一響,街坊鄰裏都驚動。這店關了一月有餘,再開卻換了老板?

還是個禿驢小和尚?

還要賤賣物件了!

也是胡天使了個壞。聽聞沈桉摳門占便宜,惡名在外,十裏八鄉都知曉。他便将計就計,假托“沈老板轉讓店面”,搞一個“胡老板慷慨大酬賓”的戲碼。

什麽買一贈一、抽獎有禮、一個晶石任選,一天一個花樣搞。再放出風聲,胡老板有幾件好寶貝,要拿來抽獎。抽獎怎麽搞?一次買足一晶石,就有機會了。

加之胡天雖沒常識偶爾腦子還抽抽,但同沈桉的臭硬脾氣相比,他真和天仙一樣一樣的。

買東西的,覺得占了大便宜,自然高興。賣東西的,賺了滿懷,更是開心。

另外有一人也是雨過天晴般,興高采烈。

這人提了一只八卦盤,從第五季雜貨鋪走出來。直穿過十幾條街,跨了七八條河。

進了深林,四下無人,他從衣角取下一只幻囊蟲。剎那間恢複真身來,又喚了自己的大螳螂直往萬令門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萬歃聽這人将第五季雜貨鋪之事一一講來。

“那地方有禁制結界,徒孫一時闖不進。幸得那惡賊閉門月餘後,開門買賣。徒孫才得了機會進去一探虛實。”

萬歃斜身歪在軟榻上,閉目問:“那老頭不在了?只有奪舍的小兒在變賣家當?”

萬權肆:“說變賣也不盡然,那奪舍的惡人蠱惑人心的功力十分了得。他賣得價錢可謂虛虛實實,應不會少賺的。”

萬歃點頭:“你确認命褓靈兔也在?”

“在後院無疑。只是……”萬權肆又有些猶豫。

萬歃睜開眼:“有什麽,盡數講來,休要如此扭捏作态!”

萬權肆垂首應是:“之前征募之時,那惡賊身上還無靈力波動,此次我再見他卻已是煉氣五層了。”

萬歃頓時從坐榻上立起來:“竟如此!當不能硬闖了!”

萬權肆本就不願同善水宗硬碰硬,哪怕只是善水宗要捉的人,他也不願出面去逮。

聞得萬歃此言,心裏更是歡喜,萬權肆即刻進言:“師祖,徒孫有一計,可保萬無一失。”

“講來!”

“前年,三師弟從太古荒墟邊緣地捉了只集卯蟲幼崽,已有三階。但那蟲性烈,不肯受點靈禮。近日又有化妖之勢。若那蟲化妖了,留着可是一大禍害。不如用在此處。”

萬歃冷哼:“你這小賊,當老夫是個傻的?你同你那三師弟素來不和。我依稀記得,他臉上那道疤,還是出自你手。此時你不會是想借刀殺人?”

“不敢!徒孫之心昭昭!那些恩怨,不過幼時之失。”

萬權肆辯解,“徒孫也是擔憂。三師弟不舍得殺那蟲。倒不如讓徒孫來安排此事,若得當,即可生擒賊人,又可殺了那蟲,絕了三師弟的妄念。便也是個一箭雙雕之計了。”

萬歃冷哼一聲,片刻後卻道:“你去安排。不要冒進,務必安排穩妥,一擊即中。”

“是。”

此時胡天不知禍害要臨門,還裹着布條,手舞足蹈數靈石。

“這次賺大了!”

除去沈桉當日要求的數目,胡天不但把魚缸裏的靈石補全,就連五百個玉石的贖身費都攢齊了。

蝰魯在一邊翻白眼:“那個八卦盤你倒是敢獅子大開口。”

“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不坑對不起自己。”胡天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看那買主面目模糊,特像萬權肆。哦,就是之前萬令門征募裏那個領頭的。”

“你這幾天沒白糟踐靈石,榮枯的眼力也得了。”蝰魯冷笑,複又有些疑慮,“萬令門也算同沈桉交惡,他來做什麽?”

“我看他一直往後門溜達,大概是來找兔子的。”

胡天把靈石放進盒子裏:“管他呢,反正我也跑不了。來了就打一場,還能怎麽着?”

胡天話音剛落,蝰魯卻面露厭惡:“哪裏來的禿驢。”

胡天聞言“啊”一聲,摸了摸自己腦袋。蝰魯卻已隐了身形,回指骨芥子中去了。

與此同時,門板“咚咚咚”三聲響。

胡天立刻将靈石盒子藏起來,再去拉開門。

一個年輕小沙彌站在門外。

小沙彌眉清目秀,見胡天微微一愣,又躬身作合十禮:“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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