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十
“放你師父的狗屁!”
杜克罵完, 又道:“現下知曉我是你師伯了,不必再多隐瞞。”
胡天卻是被方才那群老頭老太太唬出了戒備, 心道為了功法, 這群人什麽話說不出?
雖穆椿待杜克不一般,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胡天敷衍:“我師伯多得很,不差你一個。”
“他們算你屁的師伯。穆椿雖在善水宗學得《星河釣龍術》, 卻未曾拜過善水宗半個師父。”
杜克不由薄怒,冷笑, “她此生只有一個師父,兩個師兄。我是她二師兄, 是你正宗的師伯!”
胡天錯愕,卻有些許理不清。
穆椿是善水宗的師尊,杜克卻是善水宗的客卿。他倆這一個師父打哪兒來?
胡天忽一拍腦袋。
想起葉桑曾同他說過:“穆尊自幼習劍道, 在極谷呆過十年。”
便只能是極谷了。
那杜克是極谷的?
胡天驚覺,自己是不是知道得有點多了?
會不會被滅口?
杜克卻道他仍不信自己, 思忖片刻:“勿需多慮。你腦袋上那個, 是從死生輪回境裏來。你現下用的殼子叫榮枯。你的魂魄是用寸海釘釘在皮囊上的。這些我具是知曉, 你還有何好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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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聞言猛然擡起頭, 立刻四下看,想起葉桑早被杜克攔在了門外, 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胡天“嗷”一聲又爬起來, 捂着屁股:“早說啊!”
他這才是将杜克的話全信了。
杜克現下也是懊惱:“少廢話,快交代前事!”
吞噬材料進階之事,胡天正愁無人能商量, 便将啃火核的事情具實講述。
“就是這樣,師父教我師法自然,我就學着兔子啃了火種。後來啃得太高興,就連火核也啃了。真他……咳咳真難吃。”
胡天一不做二不休,便将自家猜測也說與杜克聽:“我想着,既然啃了火種便能升級。那要是換了其他材料,說不定也可行。還請師叔,不,師伯為我定奪。”
胡天說着,便向杜克作了個天揖,恭敬拜下。
杜克沉吟片刻:“你說得不無道理。只是這材料卻是難尋。”
胡天不以為意:“有兔子幫我找。另外,平時我多吃吃零碎的材料就是了。”
杜克搖頭:“我聽穆椿說起你築基時情形,那時她便不解,緣何你築基時吸入靈氣那般多。”
杜克現下雖不能道盡其中緣由,但看胡天此番吞下的火種數量,便是推斷,胡天對材料的需求極大。
杜克:“你可知,那三丈的火球可有數萬火種聚集。”
胡天目瞪口呆:“那我要喝多少水才能吸收滿水元素?”
沒錯,這貨便真是想得輕而易舉,想要喝水補充水元素呢。
“囊貨!你便是去海界河天把他那一界的水都喝幹罷!”
杜克沒好氣,“只是喝水,定不夠。”
胡天愁眉苦臉:“那我怎麽辦?”
“去尋材料,好歹你還有兔子。”杜克道,“只一行,兔子的搜尋範圍有限,你自己也要多上心才是。”
胡天倒是另想起一件事兒:“師叔,雖然我的功法要自己找尋,但我那五只兔子升級方法,應該好搞吧?”
“靈獸沒什麽自行修煉的法子。具是與主人定主仆契,之後其主多少級,它們便能升上去。其主身殒,靈獸便也是個死。”
這倒讓胡天為難,他和兔子壓根沒定過什麽主仆契。萬令門的萬歃也說過,這五只兔子沒主。
杜克聽胡天講完,沒好氣:“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好在靈獸是妖獸點靈來的,你日後便是尋一些妖族術法吧。”
“那……”
胡天剛開口,杜克擺手打斷他:“歸彥,我更不知他當如何升級了。有一點穆椿倒是說對了。”
“什麽?”
“功法之事,真是無可教你!”
杜克不耐煩,思忖片刻,掏出一塊巴掌大木劍小令,遞與胡天:“小蘊簡閣裏的書冊玉簡畢竟淺顯。日後你要設法攢了信點去大蘊簡閣才好。另則,小蘊簡閣內有我一些藏簡,你将此令放在身上,即可查閱。”
胡天接過令牌:“謝師伯。”
“去吧。”杜克攆人。
胡天縱還想問,奈何困成狗,腦子一片漿糊,便是領命轉身向門外走。
“回來。”杜克又叫住胡天,肅然道,“方才與你所述之事,莫要說與旁人聽。否則有禍患的不會是我,而是你。”
“師伯放心,我定不說與旁人聽。”胡天低頭思索,“便連師姐也不說。”
杜克很是滿意,點了點頭,又看着門外高聲:“蠢徒何在!”
便見門“哐當”一下被撞開。
葉桑沖進來:“師父,徒兒在此!”
杜克指着胡天對葉桑說:“拖出去,揍一頓!”
胡天葉桑齊齊“啊”了一聲,看向杜克。
胡天頓時吓得精神了:“師伯為啥要揍我?”
葉桑細聲問:“是啊,師父,為什麽要揍師弟?”
“蠢貨!我且問你,因他這番事,耽誤老子練劍推演小雉劍陣,當揍不當揍!”
葉桑肅立,立時瞪一眼胡天,大聲說:“當!”
“還不快去!”
葉桑便是沖上前,掀翻胡天,拽着他的腳,把他拖出去。
歸彥趕忙往邊上跳,胡天眼疾手快抓了歸彥的尾巴。
胡天被葉桑拖行,他卻舉着歸彥,大嚎:“你個小沒良心的,白給你吃包子了。師姐饒命啊,我還是個孩子……”
結局自然是歸彥掙脫,胡天在外同葉桑過了百招,然後被打趴在地上。
葉桑收了重劍很是驚喜:“師弟現下能走百招了!很是不錯!”
胡天卻是趴在地上不言語,再待葉桑歸彥上前去,将胡天翻個兒。
胡天雙眼緊閉,呼嚕嚕睡着了,還咂嘴說着:“肉柴不吃就喝湯……”
歸彥跳上胡天的腦袋。
葉桑趕忙拉住歸彥:“師弟升級到中期,大概是要穩固境界了。別擾他。”
胡天早已是入了春秋大夢。
夢裏一只砂鍋在火上,咕嚕咕嚕冒熱氣,鍋裏一只沒毛的雞在洗澡。
那雞扭了幾下,轉頭說:“您能幫忙拿個鹽罐嗎?”
胡天便将竈頭邊的鹽罐遞上去。禿毛雞接了鹽罐,便往自己身上撒。
“別撒多了,太鹹!”胡天劈手奪了鹽罐,卻見雞湯從鍋中漫出來。
胡天唬一跳,霎那雞湯變成水,越漫越多,越漫越多。
好大的水勢,直将胡天淹沒。胡天泡在溫熱的水裏游來游去。
不知多久下方忽然起漩渦,便将他吸了進去。
“我的姐!我知道喝水升不了級,喝雞湯也不行!”
胡天大喊,猛然睜眼。
頭頂一處光禿禿的岩壁。
歸彥趴在胡天胸口,往前挪了挪,探過臉來:“嗷!”
胡天按住歸彥,坐起來。
發現自己在洞府中,一邊石壁上水流潺潺,轉頭窗棂日影長。
胡天提了歸彥放在腿上,撓了撓它下巴:“我睡了多久?”
歸彥跳起來,對準胡天的手指一通踩。
胡天“嗷”一嗓子嚎,抓了歸彥撓它肚皮:“你個小沒良心的。”
歸彥翻身咬了胡天一口,跳去了石桌上趴下。石桌之上叫“春祀”的琉璃盞安靜燃燒。
胡天看着春祀愣了一會兒,他從指骨芥子裏拿出一只破爛爛的玉瓶,看着玉瓶,有些愁。
此時門開了,葉桑提着重劍,打門外進來,五只兔子也跟着蹦進來。
葉桑笑道:“師弟可是醒了!你這一睡已是一月有餘了。”
胡天目瞪口呆,哀嚎:“我是豬!”
葉桑樂,又見胡天手上攥着只玉瓶:“師弟拿着的可是舛玉瓶?”
胡天舉起手來:“這叫舛玉?”
“是啊,了不得的好東西。再虛弱的靈體進了這瓶子,都能存活一段時日。多少靈修為它掙破頭。師弟可好好收了,若有人要強搶,告訴我,我替你揍他們。”
葉桑又道:“但我也只是在玉簡裏看過這個,又或認錯,也未可知。”
胡天撓頭,看着手中這瓶子,重則重矣,但青玉裏參雜鴉色亂紋,丁點水色也無,實在每個寶貝樣兒。
胡天放下玉瓶,笑着爬起來:“應該不是,這是我師父裝大司命的瓶子。”
“那定是舛玉無疑!”葉桑瞪圓眼睛,“可這大司命去哪兒了?”
這倒是也是件趣事,宋大冶被沉心石催逼,當時卻沒有将大司命說出來。
也不知他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歸彥湊過去垂下腦袋,嗅了嗅舛玉瓶,又用鼻子小心翼翼碰了碰,半晌沒了動作。
胡天笑起來,對葉桑道:“大司命被我當飼料喂小狗了。”
歸彥登時擡頭撲過去,狠狠咬住胡天耳朵。胡天“嗷”一嗓子,便是與歸彥滾成一團對撓。
歸彥仗着身量小,靈活跳蹿,踩來踩去。
胡天被踩得癢癢,仰倒在石床上,哈哈大笑:“歸彥不是小狗,歸彥是好漢,好漢饒命!”
歸彥這才放過胡天,跳到一邊,踢開舛玉瓶,在舛玉瓶方才的位置上趴下。
葉桑笑着去撿了舛玉瓶,遞與胡天:“師弟還是要多去小蘊簡閣讀書才是。”
胡天收了瓶子,打床上翻滾跳下來,樂:“師姐說的是。恰好前番鐘離師兄薦了我一本《初啓》。我想去看看。”
這邊胡天說着鐘離湛,那邊鐘離湛便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