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 你想如何?”南漪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北寂不說話,一雙烏黑的眼瞳就這麽看着南漪,直看的人心裏發毛。

南漪想起他從前在自己面前乖順的樣子, 現在卻這麽冷淡嚴肅,想必是真的氣的狠了非要跟她有個決斷。

她擡眼看看北寂, 心裏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爬似的, 癢得難耐, 也叫她,驟然失了力氣。

“那……那從今往後,我們便斷絕師徒關系吧, 你下山去, 日後有什麽事情要幫忙仍可來找我, 想要什麽也可以問我要。”

南漪垂下眼睑,也有些不舍, 畢竟是她親手養大的孩子。

但偏偏她又做出這種事情。

北寂站在南漪對面,聽着她的聲音, 她每多說一個字, 他都覺得心髒傳出難言的疼痛, 像是被撕裂, 像是中間破了個洞, 有冷風嗚嗚的灌進去, 又疼又冷。

他站在原地,眼裏暈出霧氣, 白皙骨節被捏的咔咔做響,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話,卻猛的哽了一聲,露出一點點哭腔來。

南漪警覺的擡頭, 就看見北寂一副,難過的不得了,心都要碎了的樣子。

“你,你怎麽了?”

她怔怔的伸手過去,北寂卻扭過頭不叫她碰,一直擡頭看天,等眼淚自己流回去了,他才随意抹了把淚痕,冷聲道,“南漪仙尊好算盤,感情什麽便宜都讓您占了,我還得一個人收拾包袱滾蛋,您可真是威風。”

南漪皺起細長眉眼,“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前夜的事是我不對,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都可以答應你。”

北寂眼睛仍有些紅,卻非要看過去,執拗的問,“當真?”

他現在可不敢再叫南漪自己說了,她說出的話跟刀子似的,每一句都是往自己心口上插,疼的要命。

“自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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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北寂深深的看着南漪,手一擡,設下一道結界,這結界是北寂苦心鑽研的,就算是合體期修士也不能立刻沖出去,他深怕自己說完,她就要跑了。

“那師尊聽好了,弟子想要跟師尊您,結成道侶。”

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到不行,南漪就連想騙自己是聽錯了都不能。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竟轉身就想離開。

卻沒想到被北寂留下的屏障擋了回來,再轉頭,北寂已倏然到了她面前,頭微微低下,與她擡頭的姿勢相撞,鼻尖都碰到了一起。

只見他紅着眼眶,步步逼近,“師尊怎麽了?師尊不是說都可以答應我的嗎?這就又要反悔了?罷了,終究是弟子的清白不值當什麽,不配叫做師尊的道侶。”

北寂越說越失落,像是真的覺得自己不配似的,沒有人知道,他的手心,幾乎要被掐出血來,他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等待答複的呢?這大概能用孤注一擲來形容吧。

發生了那天的事,他再明白不過,他跟師尊,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除非兩人結成道侶,否則……師尊永遠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待他。

南漪不知道為什麽,只要北寂一擺出這幅失落的樣子,她就覺得心疼的不行。

大抵是受那種情術的影響,她才對北寂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偏偏,她無法拒絕,早在北寂說出最後幾句的時候,她就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撫着他的臉,然後答應他。

可那到底太過随意,她已經輕薄了北寂一次,萬不可再有第二次。

至于道侶……

“你真的想與我結成……道侶嗎?”說到那兩個字時,南漪只覺得心尖一跳。

北寂擡頭,眼眸帶了些莫名的狠戾,咬字很重,“是!”

對方的肯定,不知為何,讓人心頭雀躍起來,南漪卻要壓住那樣的情緒,以一種沉痛的口吻說,“好,我都答應你。”

說着,手一揮,竟輕易撤掉了北寂設下的結界。

然而北寂還怔怔呆在那裏,似乎不相信對方答應的這麽幹脆,直到南漪伸手過來時,他才猛然驚醒,“您,您答應了?您真的答應了?”

南漪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們回去吧,不要在這站着了。”

那只手滑落時,北寂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

不等南漪說話,他又重複問,“您真的答應了嗎?不會反悔嗎?”

南漪見他這樣緊張,反而笑了起來。

清冷慣了的人突然笑了,那顏色,能叫整個天空都明媚起來。

“自然不會反悔,此事本就是我理虧,要反悔,也只有你反悔的份兒。”

北寂聽了這話,才終究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又默默的想,我才不會反悔呢,你都要了我了,就別想再抛棄我。

“那就好。”

他低頭輕聲說,白嫩的頸項露在人眼前,末了,又拉了拉她的手,“那我們回去吧,師尊。”

南漪這才發現,剛剛兩人說着話,她都忘記把手抽回來了。

現在北寂已經自然的牽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

南漪就這麽被北寂牽着走了大半的路,直到看到自己的房間,才松了一口氣,“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北寂牽着南漪的手微微勾了勾,弄的那掌心微癢。

南漪擡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他低眉垂目,與從前似無所不同。

“那我先回去了。”

他薄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來。

“嗯,好。”

南漪趕忙應了,直到目送人離開,她才敢伸手擦了擦額角冒出的細密汗珠。

等回去後再細想,她又有些後悔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太過突然,南漪尚有些反應不過來,突然她就跟北寂成了道侶,那道侶間,該做些什麽呢?她以後該怎麽對北寂?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門被敲響了,南漪擡頭望去,就見北寂扛着一床被子,身上還背着個小包袱走了過來。

南漪吓得站直了身子,“怎,怎麽了?”

怎麽這麽大陣仗,她有些橘子心慌。

北寂将被子放在南漪床上,邊鋪邊說,“你這裏太冷了,我拿床被子過來。”

南漪更懵了,傻傻的站在那說,“我,我不怕冷。”

北寂驚訝轉頭,又看着南漪,十分認真道,“我怕。”

南漪:……

????

!!!!!

“你,你要……”

南漪眉頭皺起,試探着想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北寂抿了抿唇,像是看出了什麽,情緒一下子失落下去,“師尊不願意嗎?”

“你……”

南漪內心糾結了厲害,卻還是想跟北寂說,“昨日我中了情毒才會如此,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結果北寂卻倏地擡頭,死死盯着南漪,那眼神執拗的讓人心驚,“我不管師尊是為了什麽,您拿了我的元陽,答應與我做道侶,那現在就不能反悔!”

他這樣說,南漪更加愧疚。

北寂本該有一個更好的,而那個更好的,絕對不會是她,且不說她年紀大北寂這麽多……單說她是北寂的師父,若有朝一日這關系被人發現,北寂就會被萬人唾罵。

“你,你真的自願……”

南漪還未說完,就被眼前人猩紅的眼睛吓愣了,她看見對面人,薄唇幾乎咬出血來,他一字一句惡狠狠的說,“我自願,我願意!師尊不是說了,此事您理虧,只有我反悔的份嗎!”

“好好好,你莫要生氣。”

南漪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好叫他松開被咬死的薄唇,卻總怕姿态過于親密,一點兒也不知對方對這樣親密的姿态,期盼了多久。

“你還反悔嗎?”

對面的人一副你敢反悔我就翻臉的樣子,南漪哪兒還敢反悔呢,只能哄着供着,“不反悔了不反悔了,全都由你說了算。”

北寂這才臉色好轉,想了想又繼續提要求,“那我住在這裏。”

南漪無奈只得點頭。

北寂看了有些開心,偏偏又非要繃着個臉,只有嘴角控制不住揚起的弧度顯露了他的好心情。

南漪坐在寒床床沿上,看着北寂忙前忙後,将自己的東西擺在這個屋子裏,說道,“東西放在儲物戒裏不是更方便帶着?為何要拿出來。”

北寂一頓,“你都放了,我也要放。”

說罷也不管南漪,繼續從自己的儲物戒裏掏出一個茶杯,放在南漪茶杯的旁邊。

南漪沒有辦法,想了想竟也覺得北寂說的有些道理。

他既然住進來了,屋裏的地方自然也可以放,這樣想着,她身形一晃,消失了。

再回來時,手上還拿着一朵深紫色的花,正看見北寂坐在床沿上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南漪走近些問,“你在想什麽?”

北寂驀地擡頭,看見這人就站在這,一顆提起的心才被放下,略有些不滿的問,“你去哪了?”

南漪将手中的花插進一個白玉瓶子裏,“摘花去了,以後這朵是你的,這朵是我的。”

她指了指深紫色的花,又指了指白色的花。

北寂眼睛亮了亮,表情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末了卻又笑起來,臉頰泛紅,像是很害羞的樣子。

南漪心想,這孩子這一次總沒有長歪吧,現在的他跟上一世那陰郁的模樣,可相差甚遠。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點還有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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