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小’的哥哥?

謝汀聽見這不要臉的問話,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而是神游回了那天的游樂場,她賤兮兮地對着那個男人比小手指:“你好小哦。”

啊……還怪遺憾的,好想看看那個男人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

謝汀沒忍住“噗”地笑出了聲。

祝辭:“?”

謝汀別開臉不看他,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語:“哦,再小也不能比游樂場那個唇膏男小吧……”

祝辭:“……”

如果謝汀現在轉頭,她立刻就能滿足心願,看到那個男人的臉色有多難看了呢。

當場館一瞬陷入黑暗,少女們的尖叫音浪剎那沖破雲霄,舞臺上幕布緩緩拉開,音樂高亢湧入耳膜,表演正式開始。

萬衆矚目下,站在中心位的季朗風從天而降,那張年輕帥氣的臉孔令人聲嘶力竭為他歡呼,而謝汀,卻在這嘈雜瘋狂的環境裏,安靜至沉默。

她只擡頭看了一眼。

鏡頭聚焦在季朗風身上,所有人都好似成了他的陪襯,舞臺上耀眼自信的年輕男孩,眼下一顆絕美淚痣令人目眩神迷。

尖叫聲電鑽般一聲聲重重楔入謝汀腦中,像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裏面盛滿了沸騰的液體,只有她是冷冰冰頑石一塊,竟毫無動容之感。這一瞬她忽然覺得這樣冷靜的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一個局外人。

……所以真搞不懂她之前為什麽要執着于來看這場演唱會。所謂告別?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這樣矯情吧。

謝汀嘴角掀起一個寡淡的笑,頓覺意興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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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不耐煩的聲音,“吵死了。”

謝汀偏頭看了一眼。

哦,差點忘了,這裏還有另一個局外人。

祝辭眉心攢起,長手長腳被束縛着一般困在這狹小的座位裏,半躺不躺地微垂着頭,一副煩躁不堪的模樣。

……看着明顯比她更加不适的人,不知為何謝汀心裏得到了一絲微妙的安慰。

剛才兩人的鬥嘴已經在這沸騰的場館裏蒸發殆盡,這時候她忽然有種同仇敵忾的感覺。

是啊,簡直吵死了。

她手肘微擡,撞了下他的手臂:“喂,祝辭。”

祝辭蹙着眉不耐煩,懶懶答話:“做什麽。”

“我有耳塞。”謝汀右手撐着下巴,微微湊過去向他喊話,“你要不要?”

祝辭頓了頓,掀起眼皮瞥她一眼:“你用過嗎?”

“……”謝汀氣結,“有新的好不好!狗咬呂洞賓。”

她往日睡眠不好,有時候拍戲又總是日夜颠倒,所以總随身帶着這些助眠的小玩意兒。

祝辭這才纡尊降貴地伸手接過,兩人分了耳塞,以同樣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的躺屍。

片刻,舞臺結束,開始了互動環節,臺上熱火朝天的玩起了游戲。

謝汀簡直無聊透頂,但他們的座位實在是中心區最好的位置,也恰好被人潮緊緊包裹着,這時候起身離開,實在有些大動幹戈。

……忍一忍好了,她摸出手機刷微博,餘光裏瞥見隔壁的男人也摸出了手機,然後熟練地再次點擊B站。

謝汀:“……”

噩夢來襲,她果斷打斷他:“你又看?”

祝辭攤手,下巴擡了擡示意臺上:“我對那種弱智游戲沒興趣。”

“天天泡在鬼畜區也并不會顯得你智商比較高呢。”謝汀覺得她這輩子的白眼或許都丢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那玩別的好了。”祝辭這一回倒是沒有堅持,他大發慈悲地退出B站,順手邀請她,“要一起嗎?”

謝汀眼睛看過去,他修長手指輕輕點在屏幕上,圖标裏赫然寫着:開心鬥地主。

……有必要這麽.□□.絲嗎?

然後她說:“玩。”

于是一人一局鬥地主大戰三百回合,其間包括無數次刻薄毒舌互相diss翻白眼,直到理智喪失将要大打出手扯頭花的時候,這場冗長而無聊的演唱會終于結束了。

散場時兩人都松了口氣,再不結束謝汀覺得他和這個男人估計要當場摔跤決一死戰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難得真誠地說:“一個充滿髒話的夜晚,感謝你拯救了我的無聊。”

祝辭随即站起來,垂首輕飄飄看她一眼:“只有你一個人在說髒話,賀小姐。”

媽的。不用髒字就把人毒的口吐白沫兩腿一蹬很厲害嗎?

好的确實很厲害,謝汀面無表情,轉身就走,祝辭懶洋洋跟上,然後被她紮起來的馬尾糊了一臉。

……還他媽是有點疼的。

祝辭垂眸,微弱燈光下,他目光滾過她頸間瓷白,因為場館太熱,她後頸細碎的黑發被溻的微濕,溫柔地附在纖巧曲線上,那一小片肌膚白得紮人眼。

……以及那淡的已經難以捉摸的奶油梅子味,還是一瞬間占領了他的鼻腔。

操。

祝辭目光越過湧動人潮,長腿一邁,越過謝汀,走到了前面。

到處是叽叽喳喳的嘈雜聲,人潮湧動,謝汀被擠得暴躁不堪,整個人像是騰空了,被人駕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祝辭。”她喊了一聲,艱難地扭過頭,身後卻是一張陌生女孩的臉孔,有些狐疑地與她對視。

“祝……”

剛張口就被打斷,後面忽然傳來一陣尖叫和大力的推搡,陌生女孩兒無法控制身體,猛地向前一沖,謝汀被撞得肩膀一痛,連腳踝也被人用力踩了一腳,火辣辣的難受。

祝辭不見了,而人群即将失控。

心情焦躁起來,胸腔裏升騰起難以言喻的不安,謝汀開始無比後悔今晚獨自行動。

即使這是與他第一次見面,即使他們掐的烏雞眼一般,但在這個巨大的推着人随波逐流跌撞向前的動亂場合,她下意識還是想要尋找熟悉的人來獲得安全感。

她艱難地摸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最上面的對話框,一個剛剛添加不久的好友,備注是:淚痣毒舌男。

語音通話,撥打不出去。

沒有網絡。

謝汀心裏盤旋起難以遏制的焦慮,她努力穩住踉跄的身體,聽見有女孩子驚慌的帶着哭腔的大喊:“別擠了!別擠了!有人摔倒了!”

情況好像更糟糕了,心髒驟然提起,謝汀掌心濡濕,心如擂鼓,她攥起拳頭,緊緊抿住嘴唇,盡全力順着人流往前。

不過片刻,門口大亮的光線紮入眸中,有保安站在兩側,喇叭聲飛揚,用盡全力調整秩序。

謝汀一瞬間眼眶有些發燙。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眸光一直盯在大門處,在即将邁出門檻時,身前忽然傳來一聲尖叫,繼而“啪”地一聲,女孩子尖利的聲音:“不要臉!”

人群瞬間又躁動起來,謝汀腦中隆隆作響,尖利的女聲就萦繞在她身前:“他摸我!這個保安摸我!我要報警!”

在她懵懵懂懂還未反應過來時,那女孩兒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姐妹,你就在我後面,你一定看到了吧,這個保安他摸我!”

謝汀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她只顧着越過人頭往前看了,哪裏會注意到這些?

她努力想要掙脫開來,可是盛怒中的女孩把她手臂掐的死死的,怒氣沖沖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她怕被認出來,微微低着頭,“我沒有注意……”

女孩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滿是失望,似乎篤定她一定看見,只是不願意為她作證:“你騙人,我們離得那麽近,他摸我時候說不定手還碰到你了呢!”

謝汀:“……”

忽然被倒打一耙,謝汀心裏的火也騰地沖了上來,她張口想要辯解,後面的人卻等不及了,一陣陣向前湧着,謝汀猝不及防,頭上的帽子撞在了誰的身上,一下子飛起來,口罩也被擠地半挂在臉上,燈光下,她一張漂亮臉孔暴露無遺。

謝汀猛地閉上了眼,腦袋垂下去,心裏滿是絕望。

……如果被認出來,如果被拍到……

明天微博上的盛況恐怕不是她能承受得起。

更何況,她不想被人和季朗風擺在一起品頭論足。

下一秒,清涼冷冽的聲音壓着淡淡的火氣傳入耳膜,男人毫不紳士地撥開人群,逆流而來。

他喊她的名字:“賀雪。”

謝汀心頭猛地一顫。

“別擡頭。”祝辭說,“手拿過來。”

謝汀拼命低着頭,她心裏慌亂地難以辨別方向,只胡亂地伸出一只手。

幾乎瞬間就被人握住了。

那人掌心微涼,和他的人一樣,懶散裏帶着寡淡的涼薄,看人時好似總是帶着幾分刻薄的嘲諷。

嘴巴賤的要命,可伸出手的時候,也令人無比心安。

他力氣好大,幾乎把她從人群中薅了出來,拽着她分開人潮往前走,扯的她手臂生疼。

真的是……毫不溫柔。

終于從泥淖中脫身,直到春夜裏絲絲涼氣撲進懷裏,謝汀這時才發現,她緊張的滿頭滿臉都是汗。

她還是不敢擡頭,甕聲甕氣地同他道謝:“謝謝你,祝辭。”

祝辭随手甩了個口罩給她:“戴上。”

祝辭現在就是讓她叫爺爺,她都絕對不打一個磕兒的。

口罩蓋上臉,安全感回籠,謝汀偷偷抹了把頭上的汗,再次真誠道謝:“真的很謝……”

一輛保姆車呼嘯着飛馳而來,繼而猛地一個剎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車門被人大力拉開,季朗風妝還未卸,冷沉着一張臉,上來就探手去捏謝汀的手腕:“汀汀,你來看演唱會怎麽不和我說!”

祝辭雙手抱臂,單腿微屈,抵在一邊剛抽新芽的樹上,沒什麽反應。

謝汀在季朗風探手過來的一瞬間就黑了臉,她側身往後一退:“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那邊差點出事故,我工作人員看到你了。”季朗風的焦急不似作僞,他好像沒有看到謝汀的躲閃,锲而不舍地再次去拉她,“你怎麽樣?沒事吧?”

謝汀再退一步,季朗風糾糾纏纏的手令她無比煩躁,餘光裏瞥見站在一邊好整以暇看戲的祝辭,她腦子一熱,扭頭站到了他身邊。

“我當然沒事,我男朋友陪我來的,他會保護我。”

謝汀說這話時多少有些心虛,不敢看祝辭的臉,只伸手捏住了他的手掌,指甲尖嵌在他掌心,用力掐了一下,示意他配合。

祝辭面無表情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詫異。

他眸子微動,與仰頭努力望着他的謝汀對視。

片刻寂靜。

謝汀濕漉漉的眸子在月光映照下像是只可憐的小鹿,苦苦哀求着主人降臨給她一絲絲垂憐。

呵。這會兒怎麽不梗着脖子跟他鬥了?

祝辭淡淡一笑,擡眸看向愣在一邊的季朗風。

“季朗風是嗎?”他的聲音毫無波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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