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謝汀跟見了鬼似的, 拽着賀泓致拔腿就跑。

直到坐進賀泓致的車裏, 她才捂着心口重重地長出一口氣。

賀泓致無語, 恨鐵不成鋼:“我倒是不知道, 你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了?”

謝汀梗着脖子不承認,杠道:“我是怕你傷口再不去處理就愈合了,趕緊帶你去醫院呢。”

賀泓致翻了個白眼, 懶得和她計較,直接發動了車子。

謝汀低頭摸出手機,微信已經快被莊晴炸掉了。

“汀汀!昨晚怎麽樣呀?快跟我講講你們是怎麽大戰八百回合……”

謝汀暗道不好, 眼疾手快關掉語音, 賀泓致已經不爽地看了過來。

他皺着眉頭,一臉煩躁, 像是真生氣了的模樣。

謝汀一時不敢觸他黴頭, 呵呵笑了兩聲,手機也不敢玩了。

他徑直帶她去了商場,上午時分,奢飾品店裏門可羅雀, 倒是給他們提供了便利。

“挑身規矩點的衣服, ”賀泓致瞟了眼她脖子, 又是一陣心塞, “把你脖子遮一遮,我怕你外公看到了, 直接氣到心髒病發。”

謝汀:“……”

她瞬間走不動路了, 心頭發憷:“……要去外公那裏啊?”

“怎麽?怕了?怕也不行。”賀泓致眯着眼瞥她, “你算算你多久沒回去了?你良心是真的被狗吃了吧謝汀。沒被我逮到就算了,既然撞到你哥手裏,不送你去老宅脫層皮怎麽能行?”

謝汀垂着頭愣了會兒,才低低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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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轉彎,駛入一條安靜的支路。

謝汀望着前方,遠遠看到園子外黑色雕花大門,她應該是很熟悉的,可這會兒望過去,又有種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

事實上她來這邊宅子的次數并不多。

媽媽走之後那段時間,外公怕她傷心太過,将她接過來住過一陣子。

那段時間是她和外公相處最平和的一段日子。

直到她執意參加藝考,決意進入娛樂圈。

和外公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小時候,她看着媽媽和外公氣氛劍拔弩張,直到媽媽走了,他們也未曾和解。

現在,換她和外公劍拔弩張了。

想一想,她好像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避風港。

謝開成家不是她的家,外公家,也不是她的家。

或許注定親情緣淡薄。

謝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他常念叨你,不過是拉不下那張老臉。”賀泓致踩了一腳油門,偏頭看了她一眼,“那副暴脾氣,你們真是如出一轍。”

車裏安靜了片刻。

半晌,他又加了一句:“和姑姑一樣。”

謝汀不說話,賀泓致也沒有再開口。

車庫裏燈有些暗,影子斜出好長,賀泓致下了車,繞過車頭去給她開門。

“大小姐,下車吧。”

謝汀手指捏在安全帶上,攥出淩亂的褶皺。平日裏元氣滿滿怼天怼地,這會兒恨不得做一只縮頭烏龜。

賀泓致嘆了口氣,瞥了眼側門處的一小塊陰影,說:“老頭子脾氣急,你前陣子鬧出來的新聞又不好看,他知道之後可發了好大的脾氣。一會兒他要是提這事兒,你忍着點。”

瞥她臉色有些松動,故意又加了句:“看在他半截身子都進土裏了的份上,你……”

謝汀擡手重重打他了一下,生氣:“你說什麽呢!呸呸呸!我外公年輕着呢好不啦,還能再活五百年沒問題!”

賀泓致嬉皮笑臉:“喲,我就說,咱們汀汀哪個時候最好看?發脾氣的時候麽!”

謝汀翻了個白眼,讪讪地從車上下來。

老頭子正在同司機下棋。

指間捏着枚白子,眉頭緊皺,神如入定。

賀泓致撇了撇嘴,老頭還挺能裝。

他大喇喇上去,随手捏了把棋子往棋盤上一丢,十分光棍:“臭棋簍子今天還顯擺起來了?您寶貝外孫女回了,都不回頭瞅瞅?”

賀定璋胡子一翹,擡腳虛踹了賀泓致一腳,罵道:“臭小子滾滾滾。”

敢罵他半截身子入了土?反了天了他。

賀泓致懶得拆穿他,畢竟偷偷摸摸躲在車庫裏等孫女兒這等事,有夠丢人的。

謝汀見賀泓致今天什麽事兒沒幹,淨挨打了,也夠慘的,她上前去擋在他前頭,笑的挺甜:“外公,我哥皮厚,欠揍,就扔給我舅舅收拾呗,您別閃着了。”

賀定璋“哼”了一聲:“你舅舅就是我收拾出來的,難道我還收拾不了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了?”

真是個倔老頭。謝汀也不捋虎須,笑着順着他的話說,祖孫倆合着把賀泓致訓的連連讨饒,終于把賀定璋哄出來個笑模樣。

外頭門響。

人還沒見到,聲音先來了,一把女聲,音調稍尖,似有不虞:“不是我說你,上次給泓致介紹的那女孩兒,忒不靠譜了,什麽暴發戶呀,小門小戶出來的,也來攀扯咱們賀家來了?你就是耳根子軟,見不得別人給你灌迷魂湯……”

賀定璋已然皺了眉。

賀泓致臉色也不見好,喊了句:“媽!”

語氣有些重。

謝汀站起來,神色淡淡,朝來人叫:“舅舅,舅媽。”

周芹一眼看見謝汀,面上閃過一絲異色,笑容卻迅速揚起來:“哎喲,哪陣風把咱們的大明星吹來了?舅媽可是好久沒見着汀汀了,今天怎麽想着來看你外公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信息量可夠豐富的。

謝汀笑了下,沒吭聲。

賀定璋沉聲道:“什麽大明星,你的見識倒比小門小戶的多多少?”

這話不可謂不重,周芹一時面上有些挂不住,偏頭瞪了一眼賀千洲。

賀千洲忙打圓場,笑着朝謝汀道:“汀汀回來了,要不在家裏住幾天?你外公老念叨你呢。”

周芹一聽,臉色更不好看了。也顧不得惹老爺子生氣了,又笑着插嘴:“汀汀忙着呢,哪有那個閑時間在家住啊,別耽誤的小年輕搞事業,哦汀汀?”

謝汀扯了扯嘴角,“嗯”了一聲,說:“最近學校快期末了,我得準備考試呢,有空了再來陪外公。”

賀定璋沉着臉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僵。

賀泓致臉色也不太好看,抱怨了一句:“媽,你少說兩句吧。”

周芹張嘴要反駁,一眼看見賀泓致臉上有傷,捂住嘴就叫了一聲:“泓致,你臉怎麽了?!”

賀泓致瞥了眼謝汀,說:“酒吧裏打架了,一點小傷。”

周芹大呼小叫地喊:“張姨,張姨!拿傷藥來!”

又訓斥他:“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哪家不長眼的小子敢打你?告訴媽媽,媽媽替你出氣去!”

賀泓致煩不勝煩,被她拽走上藥去了。

離了這只嘎嘎叫的鴨子,客廳陡然靜了下來。

賀千洲有些尴尬:“汀汀,你舅媽就是嘴巴厲害,你……”

“沒事的,舅舅。”謝汀微笑打斷他,“我知道。”

……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

飯後陪老爺子喝了杯清茶,謝汀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有事找她。

她微微松了口氣,提出離開。

賀定璋放下杯子:“汀汀,有事的話,記得找外公,外公給你撐腰。”

謝汀鼻子一酸。

外公一直都要給她撐腰的,是她自己不識好歹,非得自己闖的頭破血流才好。

她忍住那一瞬間的眼眶發熱,抱着他手臂撒嬌:“那當然,外公可是我最大的靠山。”

賀定璋呵呵笑起來。

走的時候賀泓致想送她,被周芹絆住了腳,是司機送她到的學校。

目送車子離開,謝汀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才覺終于氣順。

她說期末考臨近是真的,班裏好多在外頭拍戲的都回來複習準備了。

往宿舍走的路上,都碰見好幾個熟人。

她這陣子風頭正勁,不管是好是壞,總算是在圈子裏重新有了姓名,連同學相見,許多人的笑容都真誠了好多。

隔壁宿舍的女生還專門跑過來八卦:“謝汀,你跟季朗風,不會真的有什麽吧?你那個微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撇清關系啊!”

謝汀神色無異,開玩笑:“哪能啊,人家是頂流,我可不敢上趕着湊熱鬧,不怕被女友粉撕個粉碎啊!”

那女同學也不知道信了沒信,撇撇嘴倒也不再繼續問。

好容易擺脫他們,到了老師那裏,兜頭一個消息砸的她眼冒金星。

國際品牌JOJO最近有個秀要辦,邀請她去看秀。不僅如此,還要同另外幾位明星一起走T臺。

這是個送上手來的好機會,何文放如果在這兒,必定會提着她的耳朵惡狠狠要她馬上答應下來。

謝汀也确實十分意動,照她現在的咖位,着實是高攀了這品牌。

……如果季朗風不參加的話,就更好了。

老師見她似有猶豫,意味深長道:“圈子裏誰沒個幾副面孔,為了上位,哪怕是仇人相見,也得端着副笑臉。你年齡小,有意氣是好事,但也別耽誤了自己。”

這話就有幾分推心置腹了。

謝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話都說到這份上,沒有不應下來的道理。

何文放在電話那頭笑的像是公雞打鳴。

“JOJO诶!謝汀!你他媽最近錦鯉上身了吧?”謝汀都能想象出來他激動的吐沫星子漫天飛舞,“有一就有二,有了合作,四舍五入下一步就是代言人了!兩年了!你終于不是棵歪脖子樹了,我他媽真是慧眼識珠!老子差點兒真以為你就是艘賊船了!”

謝汀:“……”

至于麽?JOJO的衣服她有整個衣櫃好不?都是自己買的!無需贊助!

不過這确實是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謝汀也不由得被他的興奮感染了幾分。

但想到裏頭還有個令人膈應的季朗風,她就直犯嘀咕。

她其實能理解品牌方的安排,他們前頭剛若有似無地炒了一把,這個時候吃瓜群衆正是好奇時候,再來個合作,瞬間便吸引人眼球。

可還是膈應。

她頓了頓,打開手機,找到毒舌淚痣男,猶豫了片刻,打了語音過去。

好一會兒,都無人應答。

正要挂斷時候,接通了。

對方語氣涼飕飕的,心情不太妙的樣子:“什麽事?”

謝汀被他一梗,忍了忍,還是說:“想找你幫個忙。”

“不幫。”硬邦邦的回絕,一下子給她頂回來。

謝汀氣了個仰倒。

什麽人啊?!

“不幫拉倒。”

她氣沖沖挂了電話,戴上帽子去學校後門吃麻辣燙。

菜都沒選完,手機響了。

“毒舌淚痣男”邀請你語音通話。

謝汀:拒絕。

……

應辭許公司确實出了急事。

趕到公司時,時間已經過了些,整個會議室坐滿了高層。擎等着他的到來。

周平遠遠看見他過來,忙迎了出來,正要開口,聲音卻卡在了嗓子裏,不上不下膈的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應辭許側頰一片烏青,下巴處還貼着只創可貼,雖然已經整理過,卻仍明顯看得出來這是剛添上不久的新傷。

“應總,您受傷了?!”周平內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嘴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關懷,锃亮的眼神卻出賣了他,“您昨晚不是跟謝小姐……怎麽會受傷呢?謝小姐看起來也不像是練家子啊……”

應辭許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幹了,我現在就發招聘啓事。”

周平立刻垂下眼,痛心疾首道:“對不起應總,謝小姐絕不是這樣的人!您的傷是自己碰到的,和謝小姐沒有半分幹連!”

應辭許:“……”

他拳頭又有些癢。

遺憾的是會議室到了,應辭許懶得和他扯淡,迅速進入工作狀态。

會議結束時已經過了飯點,幾個董事邀他一起去公司餐廳吃飯。

應辭許沒有拒絕。

餐廳有些悶,應辭許一邊同他們繼續讨論着工作,一邊随手松了襯衫上面一顆扣子。

對面正說話的高管瞬間像是被人掐了嗓子。

應辭許擡眸掃他一眼,看的對方嘴唇直抖,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引得一桌子的人都朝應辭許看來。

然後,所有人同時露出一種難以言表的表情。

應辭許:“……”

他仍沉浸在工作中,忍不住皺了眉,手指微屈敲了敲桌子,沉聲道:“繼續說。”

周平表情慘不忍睹,清了清嗓子,說:“大家吃完都散了吧,工作的事下次再說。”

應辭許更加不爽,斥道:“關于工作,沒有下次再說這回事,有事直接解決,吞吞吐吐做什麽?”

周平:“……”

老板,是你自己作死,別怪我沒幫你。

于是,吃完飯回到辦公室的應總,在公司BBS上看到了一個标記着HOT的帖子:

夭壽了!!應總貞潔之身不再!是哪個臭妹妹摘走了我們應式集團一枝花!我恨!!!

主樓什麽都沒說,只附上一張圖片。

圖片上,應辭許下巴線條流暢,覆着昨晚一夜賣力後冒出來的薄薄胡茬,無端性感。

順着脖頸而下,是微微隆起的喉結,血管泛着青,與一旁大片的深色吻痕對照,有種奇特的美感。

……說的也是,謝汀那個狗崽子,怎麽會不咬人的?

他給她留了滿身印記,以她睚眦必報的性子,怎麽可能不還回來呢?

那一片片泛着粉紫色的草莓就是證據。

也昭示着應辭許昨晚的經歷有多麽激烈。

他盯着那張照片,一時竟有些氣不起來。

賀泓致怒罵他不知節制時,從不知心虛為何物的應總裁,竟破天荒的頭一回有些不自在。

……他确實把她折騰的有些狠。

可她就乖了嗎?

她明明在狠狠地撩撥他,敞開懷抱歡迎他,那一把嗓子又嬌又俏,或許連謝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那一把甜膩的聲音吧。

他沒法克制。

應辭許有些煩躁。

他起身接了杯冰水一飲而盡,走到球臺邊捏起球杆。

“啪”“啪”“啪”——

連續幾球入洞,清脆的撞擊聲,空蕩蕩地回響着。

謝汀的聲音萦繞在耳邊:“你最好你最好好不啦?那個狗男人算個屁啊,我就當他一□□,下了床誰認識誰……”

“技術那麽差,誰愛要誰要,反正我不要……”

應辭許一聲冷笑。

這一球打歪了,大力撞在球臺邊,“嘭”地飛了起來。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語音提示。

“大明星”邀請你語音通話。

他不想接。

等了片刻,還沒挂斷,這聲音擾人煩。

他接起來,語氣很爛:“什麽事?”

“想找你幫個忙。”

謝汀的聲音怎麽陰魂不散的?

“不幫。”他一口回絕。

手機安靜了。

餘光瞥見電腦上的帖子,再次刷新,已經高樓萬丈,集團裏八卦的人可真不少,一個個在帖子裏嗷嗷叫。

上班時間,怎麽淨搞這些?

應辭許直接使用管理權限,删帖。

這一下,全世界安靜。

過了片刻,他打開手機,撥打“大明星”的語音通話。

……

十分鐘後,謝汀挑好了菜,站在收銀臺邊結賬。

還沒掃上碼,手機忽然響了。

“毒舌淚痣男”邀請你語音通話。

謝汀:“什麽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這回換那頭的人被她氣了個心肌梗塞。

“什麽忙?”不耐煩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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