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58與虎謀皮

“啪”的一聲,男童手中的劍被打落,他咬牙撿起,雙手将劍再次握緊,卻又被武師挑落。

父親走近,嘆道:“冉兒,你這樣如何能保家衛國。”

男童氣惱地扔掉了劍:“我練得再好也不能救回母親,還有何用!”

年幼的薛嘉卉不明白哥哥和爹爹在吵什麽,她站到薛冉身旁,頑皮地扯着他的衣襟,薛冉卻固執地不理會,直到她哇地哭出聲來。

嚎啕哭聲打斷了父子的争吵,薛冉望着她,眼裏淚光閃現。

父親走來将哭鬧的薛嘉卉抱起,将她緊緊摟在懷裏,轉身對薛冉道:“我們還有她。”

……

薛冉猛地睜開眼,将自己從回憶中拽回來,母親慘死在突厥人的刀下,如今妹妹又被他們劫走,他堂堂男兒空有一身武藝,連守護最親最近的人都辦不到,真是可笑至極。

薛冉一拳捶向書案,案上的硯臺轟的一聲砸在地面上,這響動引來了袁皓的注意。

“少爺,聶先生剛走,您再耐心等等。”袁皓抱拳道。

薛冉哪裏聽得進去勸,提起長槍就走,既然薛嘉卉是在公孫大人門前出的事,那麽就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聶文星通知薛家兄弟後心急如焚地趕回府上,不經請示直接闖進公孫毅的書房。

進了屋子,公孫毅在案上練字,看到聶文星進來招手讓他過來。

“文星懇請大人放了路雲霏。”聶文星恭敬地欠身,言辭懇切,“您的密探遍布長安城,請您救救嘉卉,只要她們能平安回來,您說的任何事我都去做。”

公孫毅怒極反笑:“沒想到為了兩個女人你竟然求我,若不是蕭遠的密報,我還真不知道你與她的關系,我不過留你一夜,她竟然能為了你只身前往公孫府,啧啧啧,與我的計劃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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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放出消息?”聶文星大駭,顫顫巍巍地退後了幾步,公孫毅算準了薛嘉卉會為了他不顧一切闖到公孫府,所以突厥死士才會在門口蹲守,一舉擒獲。

公孫毅把玩着胡須:“是又如何?如此就能打擊手握重兵的薛老頭,真是絕妙。你可知那丫頭的命值幾座城池,這筆生意也有你一份。”

“求您放過她們,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聶文星攢緊了拳頭,又恭敬地欠身。

公孫毅冷哼一聲:“讓我放了她們?我從不做這種虧本買賣!”

“若我對您毫無價值,您也不會與我白費唇舌。”聶文星鎮定下來,毅然對上公孫毅的目光。

公孫毅竟然笑了:“你果然像我,就連與人談判也是這麽理直氣壯。那好,如果你能讓弘文學院關門,我就把她們的消息告訴你。”

“讓弘文學院關門?弘文學院為我們培養了多少心腹,您怎麽忍心毀掉它?”聶文星大驚。

“不過是一顆棋子,該棄則棄,我要讓聖上知道女子入學政策是多麽的可笑。”公孫毅繼而拍着聶文星的肩膀說道,“她們的命在你手上,那丫頭聽說是受傷了,能堅持多久我就不知道咯。”

公孫毅雙手負在身後,聶文星從未像這樣低聲下氣地求過他,可見他對薛嘉卉用情之深。公孫毅冷冷一笑,笑容裏浮出幾絲悲涼的意味,若不是為了她們,他怕是根本不會回來。

“大人,請等一下!”

公孫毅停下腳步,回頭看着聶文星,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聶文星在心中嘆道,對不起宋文文,我不得不這樣做……

聶文星從公孫府出來正好遇見了往這邊趕來的薛冉和柳傲天等人。

薛冉握着長槍的手,握得指節隐隐泛白,額間的青筋暴露。

聶文星攔在他們面前,說道:“柳先生你帶一隊人去城西十裏救路先生,我和薛兄一起趕去東南方向,有消息說突厥死士在那兒出城,明日清晨前就能到小鎮與大部隊彙合,我們要趕在這之前攔住他們。”

“聶先生你是如何知道這些?”袁皓問道。

“現在來不及說這些,救人要緊!”聶文星神情懇切地看着他們,多耽誤一刻,薛嘉卉的危險就多了一分。

薛冉點點頭,手中長槍從未放下。

一行人分為兩路,柳傲天和不凡镖局的人一起去救路雲霏,聶文星和薛家衆人快馬加鞭趕往東南城郊,那兒果真有一座荒廟映出燭光。

**

薛嘉卉迷迷糊糊醒過來,眼皮異常沉重,她稍微動一動便是一陣鑽心的劇痛。

下意識中她摸向胸口中箭的地方,金絲甲幾乎被羽箭射穿,幸虧它使得力道減弱不少,正因為如此才救了她一命。

黑衣人用突厥語對話:“那女娃竟然沒死!”

“幸虧她沒死啊,蠢貨!是哪個不長眼的射中了要害,賞金差一點就飛了。”

“嘿嘿,這不就是有驚無險麽,榮華富貴等着咱們!”

薛嘉卉閑着無聊時跟着兄長一起學過一些他們的語言,能聽懂不少。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是在哪兒,如何才能逃生。

逃?薛嘉卉在心裏冷笑,若是逃不了,她絕不會讓自己成為父兄的累贅,即便是死,也不能因她牽連他人,動搖邊防的安危。

薛嘉卉如是想,心裏有了決斷也就鎮定下來,正當這時,外面竟然傳來馬蹄聲。

黑衣人聽見響動也沒慌了手腳,他們警覺地拿起武器。

忽然屋外傳來凄厲地慘叫,又一場厮殺開始,薛嘉卉知道這是他們來了。

打鬥聲越來越近,薛嘉卉心急如焚,根本聽不出究竟哪一邊占了上風,哥哥們和聶文星一定會拼盡全力來救她,但萬一他們出了什麽意外,她定會愧疚終生。

“嘉卉!”聶文星最先闖進廟裏,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紫衫,衣襟上浸滿了血,手中握劍,周身帶着噬人的殺氣。

“文星!”薛嘉卉喊出口的話最終咽回肚裏,黑衣人見形勢不對,撤退回來一把将薛嘉卉抓來,死死扣住她的脖子。

“你們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黑衣人的頭目雙眼血紅。

薛冉、薛彥相繼跳進廟裏,但薛嘉卉擋在黑衣人前面,他們無計可施。

她想喊他們離開,但根本發不出聲音,窒息之感讓她腦袋嗡嗡作響,意識模糊起來。她抓起藏在腰間的發簪,這是聶文星送給她的,她一直的帶在身上。

薛嘉卉咬破了唇,用盡所有力氣刺向黑衣人的脖頸。

即便是死,她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她呼吸不了,眼睛裏漫上淚水,回憶在她腦海裏飛快地閃過,父親兄長,還有那位溫文儒雅的青衫公子,她好像聽見母親的輕聲呼喚,聽說将死之人會有鬼魂在她周圍徘徊。

“嘉卉!”

薛冉撕心裂肺的驚呼,讓她從迷幻之境中醒過來。

突然一支冷箭射來,正中黑衣人的咽喉,扣在薛嘉卉脖子上的手松懈開,下一刻聶文星上前将她緊緊護在懷裏。

“嘉卉,沒事了,別怕。” 聶文星的聲音有些發顫。

薛嘉卉聞到熟悉的淡雅墨香,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了縮,胸口卻傳來一陣鑽心剜骨的痛,喉中腥甜狂湧,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她仿佛沉睡了許久,有人在她身邊輕聲呼喚,有人低聲啜泣,還有人厲喝。

“明明沒有中箭為何會這樣?什麽是傷及心脈,你說!”

“把這個庸醫趕走!”

那人走來握緊她的手,一遍一遍摩挲,在耳邊喚着她的乳名。

哥哥?

薛嘉卉想回握住他的手,卻一點兒也動彈不了,接着又陷入夢靥。

又過去了許久,一縷若有若無的墨香萦繞在她鼻端,這個味道是那麽的熟悉。

“嘉卉,我是來與你道別的。”

道別?為何要與我道別?薛嘉卉能聽到他們的聲音,身子還是一動也不動,急得湧出了眼淚。

溫暖的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那人還在喃喃自語着:“我出賣了宋文文她被關進天牢,死裏求生撿回一條命,但學院因我被查封。我做了那麽多傷害你們的事情,學監視我如瘟疫,路先生說她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薛嘉卉的眼淚在源源不斷往外湧,她多想親口告訴他,這些不全是他的錯。

握着她的手又緊了緊,聶文星說道:“父親禍害朝綱,我罪孽深重,明日就能有個決斷,即便死在柳先生的劍下也算無憾了。”

他竟想以死贖罪?

此刻,薛嘉卉從未如此清醒,她不能再昏睡下去,絕不讓他做這樣的傻事。

**

晨光稀薄,房間裏透着陣陣涼意,薛嘉卉的手指動了動,然後僵硬地往上擡,忽然觸碰到一個溫熱的物體。

薛嘉卉動了動身子,還是那麽沉重,這種感覺卻與以往不同。

她猛地睜開眼,原來是聶文星的手臂攬着她,他的鼻息撲在她額間,觸手可及,這一切都提醒着她,這些再也不是夢境,她終于醒過來了。

薛嘉卉使勁眨了眨眼,視線和神志都變得清晰起來,回想昨晚聶文星守在她床邊說的話,現在應該是第二日清晨。

薛嘉卉小心地從聶文星懷裏縮回手,借助雙臂挪動了身子,胸口隐約還有些疼,但并不難受,應該能夠坐起來。

她又往外挪動了一些,輕輕地把聶文星的手臂掀開,一點一點慢慢攀升地坐了起來。

她忍着痛蹑手蹑腳從梳妝臺取出迷香點上,自己服下了解藥。

看着迷煙騰騰升起,薛嘉卉攥緊拳頭,冥思苦想,接下來怎麽辦?

聶文星與柳先生約在何時何地見面,她一無所知。

“公子,我們應該出發了。”清麗的女聲自屋外傳來。

薛嘉卉壓低聲音答道:“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出來。”

薛嘉卉迅速把自己裝扮成了聶文星的模樣,取走了他的外衣和佩劍,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在榻上的那個人,此刻的他睡得如此安詳寧靜。

就這麽看了一眼,她的眼裏已飽含淚水。

你的心裏裝着太多人,護着他們不受舊朝勢力的侵害,不成為政治鬥争的犧牲品,你卻忘了,你自己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并且比誰都深。

聶文星,我絕不會讓你去送死!

薛嘉卉毅然回頭,伸手推開了門,守在屋外的墨瞳立刻圍上來。

“公子,我們真的要去荷花小築赴約嗎?”

薛嘉卉眸色淩冽,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_(:з」∠)_躺着不說話~~越寫越激動,根本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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