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離開了那片林子,秦袅袅想起了杜子熙還在禦花園裏等着,又連忙吩咐菱花去告訴杜子熙一聲。就說她忽然身體不适,待他日有空了再一同去看放風筝。
其實春喜過來傳話的時候她就想拒絕來着,只是杜子熙難得開口邀請,她不好拂了杜側妃的面子,這才應了下來。結果鬧了這麽一出,秦袅袅想是要有一段日子不願踏出長樂宮了。這宮裏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就鬧不明白了,自己不就是個太子的側妃麽,至于三番五次的置她于死地嘛!
咬牙切齒間,她聽見李存之如此吩咐:“蘇喜,你去與杜側妃說明此事。”秦袅袅無語望蒼天,只求老天能多給她留些活路。
吩咐完蘇喜,李存之與她開始算賬,“你膽子真是不小啊!”
秦袅袅表示,她膽子很小。她道:“殿下,不是臣妾膽子大,實在是左等右等,等不來您,臣妾只好自己動手了。俗話不是說了嘛,靠天靠地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再說了,這條蛇乃是翠青蛇,不僅沒毒,而且從不咬人。它性子十分溫潤,甚至可以說是膽小。所以臣妾才敢碰它!”
她說完這些話,在心裏默默地加上一句:不然你當我是傻帽啊。
李存之不禁失笑,與小柿子道:“去叫禦醫過來瞧瞧。”他笑岑岑的,又與她道:“可別吓出個病來。”
秦袅袅偷偷白了他一眼,心道:你才被吓出病來,你全家都被吓出病來。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卻很快就回到長樂宮。小柿子觑視于殿下與秦側妃二人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幸福,不禁感慨之:也許在與有些人一起的時候,時間就是如此的不經用。
蘇喜與禦醫已經候在長樂殿,二人還有些喘不過氣,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禦醫安景初與李存之行了禮,叩首道:“微臣給太子殿下請安,給秦側妃請安,殿下吉祥,秦側妃吉祥。”
李存之已扶着秦袅袅走進了長樂殿,随跪在外頭的安景初道:“進來給秦側妃瞧瞧。”
安景初應了聲,在秦袅袅的手腕擺上一塊方巾,指腹搭在其上,凝神靜氣。秦側妃遇蛇的事情他聽蘇喜公公說了,據聞沒受什麽大傷。只是受了驚吓,太子不放心,這才叫他過來瞧瞧。可他屏息了好一會兒,清秀的眉羽微微蹙起。他似乎……診斷出了一些別的情況。
“安禦醫?”
聞聲,安景初收回右手,行至李存之的跟前,拜了拜,“恭喜殿下,秦側妃有身孕了。”
秦袅袅大驚,猛地拍桌子站起來,指着安景初的手指不停的哆嗦,“禦醫,您……您說的話可是當真?我有孕了?”她現下格外想爆粗口,我他媽的竟然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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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景初直着身子,垂眉遞眼,道之:“微臣不敢說謊。若是秦側妃不信,可叫別的禦醫再瞧上一瞧。”
沉默了半晌的李存之揮了揮袖,道:“你先出去吧。”
“恕微臣鬥膽,今日秦側妃受了驚吓,日後還需小心些。否則的話……”安景初面色從容,目光誠懇。他此話說得很是委婉,說白了不過是提醒李存之今後克制些,少行房事。
安景初說這話的時候,杜子熙也進了來。雖覺出殿內的氛圍不對,她還是溫婉的先行禮,而後便問了秦袅袅的身體情況,頗有幾分自責,“袅袅,你身子沒事吧?若不是我邀你前去禦花園,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倘若你真有個意外,我定難辭其咎。”
秦袅袅學着她的樣子溫和的笑了笑,道:“子熙姐姐說得哪裏話,這不過是個意外,怪不得姐姐。”
“到底也是因為我,才叫妹妹有了危險,好在殿下救了你。”杜子熙盈盈巧笑,聲音軟糯,聽在耳朵裏猶如含在口中的糯米團子,既黏人也舒心。
這一點倒是秦袅袅怎麽也學不會的,她也疲于應付。今日的事即便不是杜子熙所為,也與她少不了幹系。她二人現下戴的是側妃的頭銜,但不久的将來必定有一個會成為正妃,即未來的皇後。這樣一項殊榮,即便她不在乎,也有人替她在乎。
秦袅袅默嘆。自清昌鎮遇見沈白起,她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可是啊,到底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李存之見她面露疲憊之意,輕悠悠的與杜子熙道:“此事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日後行路也多多小心些,別也遇見秦側妃這事兒。”
“臣妾謝殿下關心。”
“時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杜子熙又遞了眼躺在榻上的秦袅袅,屈了屈膝,“臣妾告退。”
她走了之後,李存之于榻沿坐下。粉紫色的帷帳垂下來,落在他的側背。遠處了看,修長且筆挺。流光溢彩的夕陽灑進來,灑在李存之的身上,襯得他面頰熠熠生輝。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在她的臉上,柔和的指腹叫秦袅袅分不清他的手指是薄涼還是溫熱。
雕花門外魆地響起叩門聲,小梨子低聲道:“奴才小梨子,有事禀告。”
“進來。”李存之收回手掌,掀開帷帳,自裏間走出來。小梨子推開雕花門,行了禮,雙眼瞥了瞥裏頭的秦袅袅,未再說話。李存之見此,瞄了眼裏頭的人,道之:“有什麽事,說吧。”
“是。”小梨子再次瞥了眼秦袅袅,道:“春蘭死了。”
秦袅袅猛地掀開帷幔,坐起身,“春蘭死了?”
“是。春蘭已經死了好幾日,今兒早上才在浣衣局的深井裏發現。浣衣局的人已經将春蘭的屍體安置好,只是不曉得此事系誰人所為。”
好精彩的一天吶!秦袅袅忍不住為今日的種種拍手叫好。
李存之直起身子,負手而立,“你下去吧。”
小梨子麻溜的退了出去,他忽然覺得得知側妃有了身孕的太子殿下與平日有些不一樣。他有種錯覺,太子殿下好像并不開心。
“此事你要查下去?”
“此事與臣妾無關,臣妾也不是閑着,查她幹嘛呀。”秦袅袅瞄了他一眼,“之所以偷偷的去了解,也只是想自己心裏有個數罷了。殿下可千萬別多想!”
李存之輕輕淺淺的應着,沒再說話。秦袅袅也陷入了沉默。
安靜的長樂殿比之以往多了份沉重,二人也是各懷心思。秦袅袅知道,這個孩子來得并不是時候。或者,這個孩子就不該來到這世界。她窺乜于條案後端坐的李存之,緩緩啓唇,“殿下……”
“嗯?”李存之側眼睨她,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與平日沒甚區別。
秦袅袅忽然就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換一副不解的表情直視于他,“臣妾有個疑問,一直都弄不明白。”
“說來聽聽。”
“殿下,你說這子熙姐姐長得多标志。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簡直就是美過仙子!而且人家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懂得進退,聰穎過人。簡直就是天下無雙!您怎麽就不去春華宮看一眼呢?”
李存之繞過條案,斟了杯茶遞給她,“喝點水,潤潤嗓子。”
“謝殿下。”秦袅袅接過手,猶如牛飲,直灌入腹。遂,她放下茶杯,屈了屈膝,道之:“殿下,您慢走,春華宮歡迎您。”
“袅袅,我是不是該想個法子治治你。”
宮裏宮外,秦袅袅沒少讓他吃癟。可惱的是,他似乎還吃得蠻開心。李存之迅速将自己審視一番,确定自己的腦袋瓜子沒問題。是以,他覺得是該整治一下這個鬧騰人的秦袅袅。
秦袅袅擡眼凝望着他,眼睫扇了扇,“殿下,臣妾怎麽了?”想了想,她又接了一句,“難道臣妾這不是懂事的表現?”
“偏你将這兩個字記得清楚。”
“這不是老有人提醒臣妾要将此銘記于心嘛,臣妾只有認認真真的記着,這才能不辜負旁人的期望嘛。”秦袅袅笑眯眯的對着他,若不是有所顧忌,恐怕早就動手将他攆出長樂宮了。
李存之笑岑岑的舉目,“就你膽子最大。”
秦袅袅頓時眉開眼笑,“臣妾恭送殿下,殿下慢走。”
這一回,李存之又吃了個癟,還是開開心心的吃了個癟。他估摸着,要想不吃癟,只能遠離秦袅袅了。可是……他好像比較不舍得遠離。
見李存之走了出去,秦袅袅又跟了上去,遙遙的望着他筆挺的背影,道:“殿下,臣妾以為,春華宮真的在歡迎您。”
蘇喜跟在李存之的左右,将這話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頓時腳下趔趄,險些摔倒。再擡眼觑視太子殿下,可殿下卻如未曾聽見一般,依舊行雲流水的走着。他偷偷轉頭瞄了眼站在殿門口的秦側妃,心道:秦側妃才是太子宮的真正主子啊。
他忽然就有點羨慕小柿子了,雖是個太子派到長樂宮的眼線,但也是跟着秦側妃的。跟着秦側妃才是真正的有肉吃啊。跟着太子殿下,說不定還得看秦側妃樂不樂意給殿下吃。
啊,這是多麽痛的領悟!
作者有話要說: 自我感覺,安景初是比沈白更有存在感的醬油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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