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離清靈果成熟的時間還有十幾日,他三人在昆侖山腳下的小鎮着實過了幾天悠閑的日子。

衛廣也沒閑着,每日荀文若還未醒,他便出門探查無字天書的下落了。

只衛廣卻不知,他每日前腳剛出客棧,荀文若後腳就跟着出門了,他也不跟衛廣一道,偶爾不小心遇上,也暗自藏了身形,每日都在衛廣前先回客棧,僞裝出一副只是偶爾出去轉轉的模樣,元沁看出了些門道,卻被荀文若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不但沒告訴衛廣,反倒幫着荀文若隐藏行蹤。元沁雖然不怎麽擅長說謊演戲,但有荀文若這個軍師在,任憑衛廣再多加一百個心眼,那也是察覺不了的。

如此過了十幾天,挨到上昆侖山的日子,衛廣兩人的高級做戲術才徹底消停下來,元沁作為一個時時忍不住想要戳破秘密的知情人,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昆侖山除了昆侖主峰外,還有大大小小十二座次峰,山脈綿延,峰巒交翠,一眼望不到邊際,大部分修士都未曾見過清靈果是什麽模樣,找起來也如同大海撈針,幾乎全都奔着昆侖主峰去了。衛廣元沁也不管別人上的哪座山,入的哪座洞,只跟着荀文若,挑了條幾乎沒什麽人的小道,徑直往深山裏走了。

衛廣和荀文若不疾不徐,兩人皆是四平八穩不着急的模樣,元沁納悶道,“我們先拿了果子,會不會來不及拿天書,我這幾日也聽了不少消息,昆侖山的古墓群,可不是在主峰上麽。”

荀文若聞言腳步不停,只笑道,“風水風水,藏風納水,墓地乃明堂正穴,說古墓在昆侖山上,倒也沒錯……”

風水上的事,信則靈,不信則無,元沁了解得少,聽得一頭霧水,“我看那些修士都以為在古墓裏,你怎麽就認定它在你說的地方了?”

荀文若挑眉道,“我雖不知這無字天書到底寶貴在什麽地方,但卻恰巧聽人說起過編這書的雲蒼老前輩……此人斷不是那等迷信風水之人,又加上他留下這書,原意是想看國泰民安的天下盛世,我想他喜歡的地方,一定是光風霁月,依山靠水,又能俯瞰天下百姓的地方,這昆侖山上,有這等風光的,也只那麽一處罷了。”

荀文若語氣篤定,所形容的地方和衛廣探查到的也相差無幾,對這般的荀文若,衛廣一點也不覺得驚訝,這世上的事,恐怕還沒什麽能難倒他這個弟弟的。

元沁聽得雲裏霧裏,目光在林子裏繞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納悶道,“我怎麽就沒聽過你說的這個什麽大賢者。”

“這世上見過那大賢者真面目的人也不過兩三個,你沒聽過也沒什麽稀奇的……”荀文若一邊放出靈力探查清靈木的氣息,一邊随口道,“我父親曾相救過一位道家仙長,那仙長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最愛和我們講些奇聞異事,雲蒼老前輩扶持朝政文功武治的事跡當年堪稱一絕,仙長跟我提起過無數遍,我自然知道了。”

荀文若說着扭頭看了衛廣一眼,眨了眨眼睛笑道,“說來也巧,住我家的這位仙長還和元真人是私交極好的道友,不知元真人可曾和哥哥提起過,我說的那位仙長,就是玄慈真人了。”

荀文若倒沒說謊騙人,只不過隐瞞了一些他不大想說的事實而已。

那玄慈真人當年曾囑咐過他父親,到他整六歲這一年,若遇到有避不開的劫難,可離京往北走十餘裏路,上邙山尋他救助,便是他不在,邙山上也自會有人接應看護他們,他也可拜道宗為師,得仙家真傳。

等後來沒幾個月,荀文若知道玄慈真人已經仙逝時,便大約明白了一些,元守真,大底就是玄慈真人給他安排的接應之人,命定的師父了。

命定的師父……荀文若微微垂了眼睑,什麽拜仙宗為師,什麽得仙家真傳……他一點也不稀罕,倘若當年救他的人是元守真,他的哥哥衛廣,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了,如何還能如現在這般,能同寝同食,又能得他悉心愛護。

仙門心法,得道飛升,又如何抵得上衛廣這些年給他的一絲一毫,命定的師父,也不過如此,沒什麽稀罕的。

元沁聽得暈頭暈腦,玄慈真人仙逝的時候,他也才兩三歲大,隐隐約約是記得有那麽位老頭子真人,但實在是沒什麽印象了,估計也只有荀文若這樣的怪胎怪物,能把那麽久遠的事記得清清楚楚了。

元沁心裏雖然信了,卻還是斜着眼睛哼了一聲,表示了下自己的不滿,他這兩個從小長到大的玩伴,身上的秘密似乎還挺多的。

荀文若也不搭理他,只眨了眨眼睛,走到衛廣面前,巴拉着衛廣的肩膀,湊到衛廣耳朵邊小聲道,“哥,等回客棧去,我送你一件東西,保管你喜歡。”

荀文若也不管衛廣聽沒聽清,說完就獨自一人先往前走了。

元沁之前得了荀文若招呼,見衛廣看過來,也只死命搖頭只裝不知,衛廣看得搖頭失笑,倒也沒追問是什麽,等回了客棧,自然就知道了。

找到清靈果,對衛廣三人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荀文若體內本就有土屬性的靈力,以他現在的修為,一般普通點的藥材,都能直接讓它開花結果出來,現在找一些性質特別的苗木,對荀文若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三人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尋到了清靈木。

總共兩棵清靈果樹,每顆結了兩粒果實。

清靈木五百年才開花結果一次,每次只結一到兩顆,他們這次還算幸運的了。

荀文若也不貪心,只每棵樹上取了一顆,一顆給了元沁,一顆收起來給衛廣留着。

元沁想把其他兩顆果實也摘了,被衛廣阻止了,他明白荀文若的意思,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清靈果如今是萬人矚目的天下至寶,他三人得了這東西,倘若被人察覺,必定是後患無窮。

等荀文若收起了果子,三人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那地方,快要出山了,元沁才忍不住問,“你讓種子發芽開花結果,要花多長時間?”

荀文若想了想道,“清靈果難一些,以我如今的修為,估計要五十年左右,要是每日放血養着,再用靈力催生,倒是可以快一些,十幾年可小成。”

衛廣聽得直皺眉,神色嚴肅地朝兩人囑咐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知道麽?”

元沁自然也知道這事傳出去後果會有多嚴重,鄭重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了,荀文若見他二人緊張成一片,知道在元沁和衛廣心裏,比起能起死回生的清靈果,他要重要多了……荀文若心裏的暖意一層層泛出來,也不再說什麽以血養藥的事了,只乖乖跟在衛廣旁邊,三人一起下了昆侖山。

這一路上遇到不少江湖人士,打鬥聲咒罵聲慘叫聲亂成一片,荀文若又給他們易容了一番,做足了一副疲倦帶傷的模樣,三人皆是無精打采又一臉倦容,一路上遇到的修士,都只當他們空手而歸,很是嘲笑了一番。

可荀文若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坐收漁翁之利的人,早就在客棧等着他們了。

衛廣和荀文若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領頭人身後跟着的四個面具人,其中有兩個,是那日和他們在怡香園交過手的人形傀儡。

兩人對視一眼,心裏皆是一沉。

“交出清靈果,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些。”粗癟的男音聽起來有點刺耳,影在面具後面有點模糊不清,如同粗砂礫磨過鐵器石子一般,刺耳難聽。

衛廣心道今日的事不可善了,目光暗沉也沒了好話,只微微側身将元沁和荀文若攔在了身後,寒聲道,“漫說我們沒有,就算有,又豈能拱手讓給你們。”

“呵呵呵,無知小兒,口氣倒不小,等你變成死人後,有還是沒有,本尊一問便知了。”

面具人手一揮,背後那四人領了命,變掌為爪,上來便想取衛廣脈門,衛廣心知今日若不露了修為,便難以全身而退,索性放棄了僞裝,掌間靈力湧動,擺袖揮出一掌,目光如刀,語氣森寒,“藏頭露尾的東西,先露出臉來看看!”

衛廣這一掌揮出,灌了七八成靈力對沖過去,他融合期的修為一旦乍洩開來,激得周圍的桌椅全都碾成了粉末,那攻上前來的四人均被打落在一邊,齊齊吐了一口黑血,慘叫着歪倒在地。

他四人被衛廣的內力震裂了肋骨手臂,即便是毫無知覺的人形傀儡,一時半會兒也是爬不起來的。

堵在門口的十餘人,臉上的面具皆是應聲而落,全都碎成了粉末,露出一張張青白烏黑的臉孔來,有些臉上傷口還未結痂,流着濃血看着又滲人又惡心,荀文若剛想別開眼,卻渾身一震,随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重新辨認了一回,頓時臉色大變,一時間心裏千百般念頭閃過,想到其間的可能,臉色越發慘白,猛然想起旁邊站着的元沁,連忙轉頭去看,卻見元沁寡白着臉踉跄着沖了出去,血紅着眼睛,睚眦欲裂,“元德師兄………元德師兄……元非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太晚了~大家晚安……

謝謝路人甲,舒音,照月,書生,Lrj~(*+﹏+*)~ 萌君的撒花留言,【後臺死活不讓我回】

在此統一解釋一下。

1,衛廣配不上元守真【X,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元守真有的是修為,衛廣有的是心。】

2,衛廣對衛瑄不是沒感情的,衛廣對荀文若的感情,比對衛瑄的更純粹,因為荀文若拿十分的真心對他。

衛廣執念深,犯二,心思藏得深,二染想讓荀文若對他好,只是存了點心思,希望濃烈的感情,能軟化些他神經病又偏執的部分,并不是想撇開正牌受跟別的人搞暧昧,興許是二染力度沒有掌握好,捅破了某些臨界點,這才讓大家迷惑了。

3,關于元守真打醬油的問題,這個是二染的錯,二染一開始寫了一版文,是從衛廣已然當了皇帝開始寫的,那時候衛廣已經心死絕望了,元守真卻回來了,回來做了他的臣子,這一年衛廣二十五歲,兩人十年後重新見面,是在科舉考試殿試上,元守真以文武第一的成績,成了狀元,兩人重逢這裏開始寫的】

可是二染開文那天突然腦抽,往前走了十五年開始寫,只是動筆的時候沒想到,居然寫了這麽多,還沒到這一步,自己成功挖了坑把自己埋了,心裏實在太焦急,簡直不要更酸爽……

【其實完全可以從二十五歲開始寫,以前的事都倒敘當成回憶穿□□來……偶的錯】

晚安,希望今晚做夢有點靈感……能突飛猛進,麽麽噠,(づ ̄3 ̄)づ╭?~

☆、第二十二(一更)

站在黑衣人身後的十餘人,神情麻木,雙眼空洞,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絕對的死寂襯着青白血污的臉,鬼氣森然,總共十三人,全都是被剝離了魂魄的低級人形傀儡。

那領頭人的黑衣人被衛廣震出了內傷,也沒露懼色,伸出青黑的手指抹了下唇角的黑血,目光裏流出了貪婪之色,“原來是融合期的劍修靈修,怪道明陽那老道要早早的把你們送出山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衛廣聽得他提起明陽真人,心裏不由一沉,也跟着變了色,這領頭人分明不把融合期修士放在眼裏,青雲山……明陽真人,恐怕……兇多吉少。

那元守真呢……

元守真修為已至分神期,這些雜碎該不是他的對手,應該不會有事……可這小鎮江湖人士衆多,青雲山的事他們卻一點消息也沒聽到,想來這群傀儡背後的勢力非同一般……衛廣越想,心裏就越是止不住的心慌暴躁,冥術向來邪門陰毒,倘若背後使些手段,就算是大羅天仙,恐怕也難逃毒手。

衛廣心裏着急,恨不得立馬便奔回青雲山去,聽見元沁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力道也越收越緊,狠聲問,“說,你把青雲山怎麽了!”

黑衣人被掐着的脖頸骨骼咯咯地響,唇角不斷溢出鮮血,大口喘着氣連呼吸都困難,待瞧着衛廣眼裏的狠意,臉上卻乍然湧現出一股狂熱之色,桀桀怪笑了兩聲,斷斷續續尖笑道,“明陽那老道士多管閑事,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這話一出,便有如當頭悶棍,劈得衛廣三人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衛廣心裏唯剩的一絲希望,也跟着全化成了剜肉的細絲,勒得他喘不過起來……

魂飛魄散……若當真是魂飛魄散,就算他們有清靈果,又能有什麽用。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元沁睚眦欲裂,寒水劍驟然出竅,直直刺向黑衣人。他一劍刺進去,瞧見後面神情麻木的元德元非,崩塌地大吼了一聲,恨不得剁其骨,食其肉,好讓面前這個惡心的東西再說不出什麽魂飛魄散的鬼話來!

元沁捅了不知多少刀,黑紅的鮮血濺在臉上也沒知覺,直把黑衣人的胸口捅了個窟窿,連五髒六腑都碎裂開來,卻還沒停下來,傀儡……他青雲山和傀儡糾纏了五年之久,他又如何會不知道傀儡是什麽,人一旦成了傀儡,就再也不是人了,他們早就慘死了,他們早就死了,這些惡心的東西卻還要利用他們的屍體,讓他們屍骨無存,白骨森森無栖身之所,死後也不得輪回投胎……師兄們都是慘死的,元德師兄……元非師兄……

爹爹……師兄們都被人害死了……爹爹……

元沁動作越來越癫狂,眼角卻漸漸流下血淚來,好一會兒又像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戛然而止,手裏的劍也掉在了地上,猛然撞開攔在他身前的荀文若,轉身跌跌撞撞沖了出去。

“元沁!”衛廣大急,不由又收緊了力道,那黑衣人胸前被捅了個透亮,卻似毫無痛感一般,依舊桀桀的怪笑,衛廣心裏駭然,瞧見黑衣人背後如木偶一般的元德元非,心裏雖知道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厲聲喝問,“說,你們把他們的魂魄收到什麽地方了!”

那黑衣人胸腔已破,狠狠地盯着已經完全暴露了修為的荀文若和衛廣,突地大力掙紮起來,驟然暴長的指甲朝衛廣的脖頸抓去,揮手間只見無數黑色的血蟬蠱從他破了洞的身體裏飛竄出來,足足有十餘只,全都朝衛廣荀文若飛刺而來

衛廣松開手揮掌将尖嘯興奮的蟲子擊成了粉末,那黑衣人一擊不中,不待衛廣荀文若反應,反手拍向自己的天靈蓋,聲音又尖又厲,“入此門……得永生…………我主的血蟬蠱,冥生術,也是你們能解的…終有一日,你我将是同類,本尊在冥界等着這一天!”

衛廣駭然,護着荀文若往後退了些,只聽‘嘣’的一聲巨響,黑衣人連着地上的四個人形傀儡,幾乎是同時自爆開來,頃刻間灰飛煙滅!

随在旁邊的初級傀儡沒了頭領的指揮,像木偶一樣呆呆站着,有的被靈力的餘波炸爛了半邊臉,炸飛了手臂,也還是一動不動表情麻木。

空氣裏都是腐肉燒焦的惡臭味,荀文若臉色蒼白,心裏雖知道無力回天,卻還是忍不住上前給元德元非把脈,怎知荀文若還未靠近,這十餘人便也全都倒在了地上,不一會兒便化成了一堆腐肉,只剩了一堆斷骨殘骸,分不出誰是誰來了。

元沁恍恍惚惚跑出去老遠,被客棧裏傳出的爆炸聲驚回了理智,臉色大變,又急惶惶踉跄着往回跑,進門見衛廣元沁好好的,才又哭又笑神情癫狂地停下來,卻終是急怒攻心,氣血翻滾,哇地嘔出一口鮮血來。

衛廣大急,連忙上前接住直直往前倒去的元沁,心裏又急又痛,掌心握住元沁的手腕輸送靈力,好一會兒才把元沁體內翻滾的氣血平息下來。

元沁反手握住衛廣,精神恍惚,心裏越來越濃的絕望和希望來回膠着,讓他頭疼欲裂,幾乎要将他撕成兩半,元沁死死揪着衛廣的衣袖,聲音嘶啞哽咽,像是死死壓制着萬蟻噬心的悲嚎,讓聽得人也跟着撕心裂肺,“衛廣……衛廣,我們快回去救老爹,老爹肯定等着我們呢,我們快去,快去青雲山!衛廣……衛廣!”

衛廣心裏又悶又痛,窒息難受,幾乎說不出話來,元沁聽不到他的回答,頓時癫狂起來,一邊掙紮一邊嘶聲吼道,“衛廣,衛廣,你幫我救老爹,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我有什麽都給你,我的命也給你,衛廣,衛廣,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的命,飛灰湮滅,挫骨揚灰!衛廣!元德師兄……元非師兄,爹爹!哇——”

元沁神色癫狂,睚眦欲裂,體內劍修的靈力流竄出來,他接近融合後期,正是要升階的時候,最是容易走火入魔,暴走流竄的劍修靈氣沖撞得厲害,衛廣只覺一陣鑽心的疼從兩人交握的手腕直直錐進他心裏,逼得他喉嚨間心甜四起,衛廣強行咽了下去,将元沁壓進懷裏,啞聲安撫他,“元沁別怕,我們這就回去,清靈果能起死回生,腐骨生肌……便是老爹有事,咱們……也一定能救他。”

對啊,清靈果,他有清靈果。

元沁這才喘着氣安靜下來,偏頭定定看了眼地上的一堆腐肉,眼裏恨痛膠着,荀文若看得難受,拿了草藥将地上的腐肉都化成了一灘水,元沁赤紅了眼睛,嘴裏師兄師兄的叫着,撕心裂肺幾乎要啼出血來,衛廣見他神色癫狂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只得劈手将元沁打昏了。

衛廣将元沁小心遞給荀文若道,“現在就走。”

荀文若強打起精神,他三人中屬他修為最深,禦劍飛行的速度也最快,荀文若帶着元沁禦劍飛行,衛廣在後面跟着,不眠不休,幾乎力劫,花了三日的時間,便回了青雲山。

青雲山死氣一片,荀文若寡白着臉,扶在樹邊調息了一會兒,等暈眩散了一些,才從懷裏掏出一卷書卷,遞給衛廣道,“哥哥你擔心元真人,便先上邙山去看看罷,這是無字天書,哥你收好……”

邙山根本就沒事。

衛廣搖搖頭,從脖頸上扯下元守真給他的兩樣法器,割破手腕放了點血,那法器見血即融,一瞬間便在衛廣的指尖化成煙消散開了。

荀文若怔了怔,知道這是元守真給衛廣留的法器,不再說什麽,抱着元沁,先往正殿走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收到很多小天使們的意見和建議,心裏很感動【其實是痛并快樂着】

認真看了懷璧,照月,以及Unicorn,Lrj~(*+﹏+*)~的想法,往後會逐步調整寫法和構圖,希望能越來越順暢,愛你們,晚安……

這是第一更,後面二更一章,感謝大家的撒花留言,謝謝打分分的舒音,麽麽噠,希望以後二染都能日更六千……晚安(づ ̄3 ̄)づ╭?~

☆、第二十三(二更)

衛廣不得不說,元守真給的這個咒符果然好用,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元守真便出現了。

元守真見衛廣好好的,也未多說什麽,只又給他刻了一個符咒,吩咐道,“最近江湖大亂,倘若有事,你可用用符咒,我便知道了。”

這句話衛廣曾聽過無數遍,他今天卻像是開竅了一般,沒聽出一丁點他想要的東西,衛廣沒有伸手去接。

衛廣瞧着面前毫無一點悲戚之色的元守真,再一想到元沁發狂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裏就透出了一絲絲涼意。

今天算是久別重逢,衛廣卻發現,他并沒想象中那麽歡喜高興,似乎多日來堆積的思念,在見到元守真的這一刻,全被澆熄了。

似乎是因為青雲山被屠門這件事,劈得衛廣到現在腦袋還鈍得回不過神來,面對他這個高高在上,清冷如斯的師父,衛廣心裏頭一次産生了些隐隐的厭惡、痛恨,冷,還有陌生。

這情緒來得突然,衛廣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體會,突兀,越演越烈,莫名其妙,這導致他雖是極力壓制,那絲古怪尖銳的情緒還是扭曲着從他的語氣裏透了出來,“師父你來得真快,從哪裏來?青雲山被屠了滿門,師父你知道麽?”

他這個短短幾日就進階成渡劫期的天下第一高手師父,究竟是如何眼睜睜看着青雲山滿門被滅而無動于衷的?

衛廣這兩聲師父叫得別扭,元守真微微愣了一愣,從他撿到衛廣開始到如今,已有十餘年,這些年衛廣對他敬愛如初,別說是質問了,就是這般直勾勾的對視,也是沒有的,想來衛廣是在怨恨他沒有保住青雲山了。

元守真這些年潛心修煉道法,修為增長的極快,已經到了逆天的地步了,只越是往分神靠近,他便越是體驗到了太乙心經的妙處,因此這十餘年來,他幾乎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

元守真時常便要閉關修煉,他和衛廣相處的時日,林林總總加起來,恐怕也不足七八月,甚至連對衛廣的印象,大多還是停留在那個需要他講解道法,安排吃穿用度的垂墜小童上……如今一晃眼十年過去,當年毫無抗争之力的小童,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元守真微微恍然,離十五年的期限,只差四年的時間了。

元守真并未生氣,連瞧着衛廣的目光都沒變,只耐心解釋道,“天道運行,自然而然,不悖四時,不違命理,踱己修身,順道而為,小廣,你心性這般不定,于修道一事上是為大忌,莫着相了。”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似乎本該如此,衛廣差一點就相信了,衛廣聽得發愣,直直看着元守真回不了神。

元守真神色泰然,一身白衣幹淨無塵,面容清俊,五官空靈,色淡如水,立在暗夜裏的青雲山上,袖袍無風而動,纖塵不染,更是光華灈灈,隐有流光,如天宮帝君一般,清貴之極。

衛廣看着元守真,慢慢竟是覺得這面相祥和寧靜,聖潔得如谪仙一般,神聖不可侵犯。

他不沾染人間煙火,自然也就失了尋常人的七情六欲,愛恨嗔癡。

衛廣怔怔看着,渾身發涼,元守真祥和但無慈悲,寧靜卻無人情,所以就算是至交好友莫名慘死,他也神色如常無動于衷,所以他才能摒棄一切雜念,短短十年的時間,一舉成了天下第一的高手,渡劫期……渡劫期,與飛升成仙,對元守真來說,不過一步之遙的距離罷了。

那麽他呢,既然生死由天定,死亦無憂,那他的師父,卻又為何每次都這般在意他的生死呢。

這些年悉心教導他心經功法;親自為他配置固本培元,助治傷口的丹藥;親手給他刻錄符咒,告訴他若是有危險,便會立刻來救他……

元守真在意他的生死,甚至看不得他身上有一丁點的傷口。

衛廣覺得自己抓住了一點亮光。

那是能讓他舍棄全部,付出所有的念頭:他是特別的。

在元守真心裏,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樣的想法一開始只有一星點,慢慢卻在衛廣腦子裏燒成了燎原之火,越燃越烈,幾乎讓他有種脫口相問的沖動,他想問一問,問一問他的師父,是不是真的在意他的生和死,問一問他的師父,他衛廣,在他元守真心裏,是不是有一點重要,問一問他的師父,這些年悉心指導他太乙心經,是不是想讓他也得大成,兩人可以相伴相陪?

衛廣手裏捏着元守真方才給的咒符,掌心的溫度幾乎要灼熱起來,趕走了所有的冰涼,讓他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管他呢,元守真如何對待這天下人,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元守真獨獨對他好,這就夠了。

元守真不在意天下人,獨獨在意他衛廣,就夠了。

他可以一輩子呆在邙山,他也會勤奮修煉,終有一天,他也能達到元守真的高度。相陪相伴,無論何時何地。

衛廣越想越深,手裏緊緊抓着元守真給他刻錄的符咒,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一廂情願地把所有的渴望,念想,歡喜和愛憎全都壓在了這一塊拇指大小的靈玉上,孤注一擲。

等衛廣周身的氣息松懈下來,修為卻莫名其妙地突破融合期,到心動初期了,衛廣呆愣在原地,元守真伸手給他把了脈,半響才提點道,“你由心入道,本就是劍走偏鋒,現在根基不穩又貿貿然進了階,極容易走火入魔,尤其是心動期,更是出不得差池,這段時間你得戒急戒慮,凝神修煉才行,切記不能如方才一般大怒大悲了,否則內修沖撞,輕則經脈寸斷,重則性命不保,可記下了。”

衛廣進了階,卻不知為何,心裏空落落的,沒什麽歡喜的感覺,衛廣聽了元守真的話,只鈍鈍點了點頭應下,“記下了。”

元守真要回太乙門,千百裏的路程,對如今的元守真來說,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元守真如今已至渡劫期,這六七年的時間,天劫會如期而至,期間容不得一點差錯,元守真如今修煉入定,都得需掌門人替他護法,好讓他沖破瓶頸,安全度過仙劫。

元守真詢問衛廣是否要跟他一起回太乙門,衛廣拒絕了,元守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強迫于他,立時便要回太乙門去,衛廣卻突然想起無字天書來,開口喚他,“師父,等等。”

元守真定身回頭,衛廣将荀文若給他的無字天書拿出來,遞給元守真道,“這是師父要找的無字天書,小若在昆侖山古墓裏找到的。”

元守真愣了愣,重複問,“你說這是誰找到的?”

衛廣瞧着元守真的神色,雖覺有異,卻還是開口道,“回來那日遇到了傀儡,出了點事,我便沒去成,天書是小若找到後,從棺椁上謄抄下來的。”

“荀文若?荀文若……荀文若……”衛廣這話對元守真來說,無疑如晴天霹靂,直直砸了下來,元守真終是變了臉,手裏的書冊吊在地上,發出的聲響讓兩人心頭都是一跳。

元守真身形晃了晃,強自穩了穩氣息,怔怔看了衛廣好一會兒,才頗為幹澀地開口道,“……你去把荀文若叫來,我有事,要問你們。”

衛廣自是察覺了元守真的異樣,他知道定是因為無字天書的事,想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動,卻只是依言轉身出去了。

雖是陰差陽錯,那無字天書,确實是詢問若找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感謝大家的撒花留言,感謝無病呻呤,小時君,懷璧姑娘,照月美眉,還有我家舒音大大,Unicorn 君,Lrj~(*+﹏+*)~ 小萌貨,呂小璐的撒花留言,聽了大家的留言,心裏有所感悟,以後會好好碼字更新,愛你們~

☆、第二十四(一更)

這三天三夜,對衛廣來說,說是噩夢也不為過。

明陽真人這些年對他多有照拂,雖然未收得他做徒弟,但常常悉心開導,衣食用度照顧得妥妥帖帖,還憐憫他年幼失孤,時長來邙山跟他說事逗樂。逢年過節,明陽真人便會親自來邙山接他,口裏雖然時時小老頭小老頭的叫着,卻是疼愛過多,鮮少有責罵的時候,這些年為他費了不少心,甚至最後,還鄭重地将元沁拜托給他,讓他們三人相互扶持,往後不管發生什麽,都要齊心協力,不可丢下對方。

凡人間冠禮是在十八歲,可明陽真人卻鄭重的在十六歲這年,就給他們三個操辦了隆重盛大的成人禮,又說要去找什麽清靈果,乘機把他們三人都支到了千裏之外。

青雲山的事,并不是無跡可尋,他早該想到的,卻被安平快活的日子蒙蔽了眼睛,倘若他三人留在青雲山,就算妖人背後的勢力再大,也能撐得一時,明陽真人興許就不會魂飛魄散了。

他們也許有能力保下這一切,如今卻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了。

衛廣腦袋脹得發疼,出來吹了涼風,才緩解了一些,他在後山找到荀文若時,荀文若正立在高臺上發呆。

從這裏能看到一整個青雲山。只如今青雲山死氣沉沉,似乎連動物和鳥兒都少了許多,死氣沉沉的一片。

荀文若兩眼通紅,也不知在這兒站了多久,衛廣想開口安慰,卻什麽話也說不出,只上前将荀文若攬進懷裏緊緊抱住,好一會兒才失神道,“別難過……會有辦法的……”

衛廣聲音嘶啞,荀文若不想他跟着難過,在衛廣肩頭上蹭了蹭,強打起精神,鼻音濃重地點頭道,“回去罷。”

元沁還昏睡着,衛廣和荀文若安頓好他,一起到正殿的時候,已經快三更天了。

元守真正坐在椅子上,神色影在暗色裏,諱莫難辨。

毫無疑問,衛廣和荀文若在同齡人中都是極為出色的,兩人站在一起,如珠似玉各有風采,再加上一身精湛的修為,放眼整個鼎國,都是極為拔尖的。

元守真定定看着荀文若,直看得衛廣臉色發白,荀文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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