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當年關中鐵騎血洗京城,以淮南河以北灌清江以西,割據稱王,自此上有暴君,下有酷吏,大小統治者激烈角逐,兵燹不斷,人人皆想分一杯羹,不過十餘年的光景,鼎國竟出了大小不等十餘個的諸侯勢力。
後又有占據南面的異姓王殇陽王朱欽、東面號稱勤王之師的燕門候陳厚,兩人緊随其後,紛紛自立國號,披挂為王。
自此盤鎮割據,各方勢力不斷厮殺交彙,待殇陽王朱欽,燕門候陳厚消滅周邊的小勢力、清理淮南河及灌清江流域後,天下三方初成割據。
三方大國之間争雄稱霸,交戰不已,你來我往,勝敗三分,到衛廣接手樓外樓這一年,三方相持也有五年之久了。
臨泉的位置十分特殊,以北直逼鼎國中京,東進水路可入殇陽地界,以南過灌清江可進燕門山,堪稱南北門戶,加之臨泉又地處淮南河、灌清江交界,直通兩大運河,東西南北各處交彙,千百年來,臨泉便成了各地商貿流通的必經之地,它亦是鼎國上下出名的冶鐵之地,富産油鹽,若不是樓子建十年前便開始在臨泉暗中布置周旋,臨泉這塊肥肉,恐怕真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如今的臨泉,名譽上依然隸屬于占據中京的關中王關進中,水底下暗藏湧動,表面上卻依然平靜如初,便是臨泉政變,也全都是秘密進行的,太守府還是太守府,剿匪出兵的,依然是光明正大的衙門精兵。
衛廣看得見臨泉是一塊寶地,亦知道這是一塊燙手山芋,是以他并未着急浮出水面,至少在外人眼裏,他依然只是樓外樓一名籍籍無名的布衣卿客,除了極為親近的謀臣将士,并無人知道衛廣的真實身份。
樓子建同柳清過來找衛廣的時候,不過卯時,衛廣卻已然練武結束了,清靈果乃是人間至寶,不但修複了他裂斷的心脈,連着破損的丹田,都已經恢複如初了,雖不見了畢生靈力,卻似乎有着洗髓換骨的功效,樓子建拿來的秘籍裏有不少上乘武功,衛廣此番練起武來,雖談不上事半功倍,卻也沒受什麽阻礙。
樓子建同柳清敲門進來,衛廣正看查各州郡的典籍文書,他若想招兵買馬,勢必要擴張地盤,畢竟有地有兵,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權勢。
不用看,樓子建和柳清便知道,他們這個主子必定是寅時不到便起床了,樓子建給衛廣遞了個明黃色錦帛文書,肅聲道,“中京發來的文書,公子您先看看。“
衛廣對這等明黃色的絹帛很是熟悉,那關中軍原先便是胡人出生,并不如中原國度這般咬文嚼字,文書上寫的都是些淺顯易懂的大白話,直接了當,大意便是來哭窮要錢的。
“可知那關中王要這麽多錢財做什麽?”臨泉乃富庶之地,關進中盯上這裏也無可厚非。
樓子建明白衛廣的意思,搖頭道,“那關進中善用兵,好鬥勇鬥狠,此番要錢,不過想做糧草,打造兵械,揮兵南下擴充版圖罷了。”
衛廣微微蹙眉,一萬兩紋銀可換三十萬旦糧草,三十萬石糧草夠十萬大軍一月之用,關進中手裏統共也不過五萬精兵,單向一洲一郡要三百萬兩紋銀,只怕是獅子大開口。
柳清聽了樓子建的話,微微有些發愁,“臨泉的事我們雖做得隐秘,但世上無不透風的牆,怕只怕走漏了風聲,關中王起了疑心,用這等出格的條件來試探咱們,倘若咱們被逼謀反,亦或是推诿不從,恐怕立時便要大軍壓境了。”
衛廣略微思量,相詢道,“依子建和傾之看,該當如何?”
樓子建沉吟道,“以我們如今的勢力,若真和關進中那老賊對上,無疑螳臂當車,這錢,恐怕不給也得給。”
不能不給,但亦不能多給,三百萬兩紋銀,恐怕就是原來太平安康的鼎國,也只有內務府和國庫能立時倒騰出來……
思及此,衛廣倒想起什麽來了,只不過此刻卻是眼前的事要緊,時日良久,那些東西在不在還未可知,衛廣當下也未提起,只略理了理頭緒,朝樓子建道,“這件事,交給雲景來做。”
樓子建和柳清都愣了愣,衛廣說的雲景,其實是樓子建的至交好友莊雲景,年不過二十歲,卻十分善于經商,樓外樓的諸多事宜,背後也多受他的照拂,為人不錯,是個可交之人。
只是自古士農工商,商為最低等,尤其是士族清貴,更是不把商人放在眼裏,自鼎國先帝開了誅殺奸商的先例,商人的地位便越發低下了,也正因為如此,樓子建未曾把莊雲景舉薦給衛廣。
莊雲景與衛廣亦只見過三五面,倒沒想衛廣先提起來了。
樓子建深深瞧了眼衛廣,語氣卻頗為躊躇,“公子是讓雲景來籌措銀錢麽?”
衛廣搖頭,“讓太守給朝廷先送封奏報,便說會盡力籌措,請朝廷這寬限些時日……”衛廣頓了頓,才又沉聲道,“若是關中王确實是為了打造兵器,籌備糧草……那也無妨,總歸能用上。”
衛廣話未說盡,樓子建倒是眼前一亮,立馬便明白了衛廣的意思。
若要糧,無論從何處收集購買,都得經過商人之手,莊雲景如今便是中京首富,多半的糧油買賣他都能插手一二,讓莊雲景接下這筆買賣最合适不過。
再加上天下的買賣要入得中京,就非得要經過臨泉不可,若一計不成,中途把軍糧兵械劫下,也是一樣的。
如此一來,一切便都盡在掌握之中,待關進中那老賊後巢空了,他們再起兵反水,說不定還能直搗中京,殺他個措手不及,趁機奪回中京。
柳清瞧着樓子建發亮的目光,也琢磨出味道來,頗有些目瞪口呆,“公子這是想用搶的……”
衛廣還未說話,樓子建便開口反駁道,“怎麽算是搶的,錢是我們的,到時候只不過變成軍糧拿回來而已,傾之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如此。”
若說辯才,柳清哪裏是樓子建的對手,柳清與樓子建雖是至交好友,卻各有不同,就衛廣來看,樓子建老謀深算,善外物,柳清忠信厚道,擅內政,一個是謀士,一個則是賢臣,一個擅攻,一個擅守,各有千秋,觀點立意不同罷了。
衛廣見柳清連舌頭都有些打結,頓時便想起元沁被騙時也時不時是這般模樣,不由失笑,“來而不往非禮也,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罷了,傾之你慢慢便懂了。”
柳清主事并不在這一塊兒,他亦不是迂腐之人,初初驚訝過後,通明得快,只他從認識衛廣起,還未見衛廣與人說笑過,衛廣這般親近的語氣,倒真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樓子建心情不錯,先遣了人去給太守送信,解決了正事,又忍不住想和衛廣唠叨兩句,“公子你昨夜飲了酒,怎地還寅時不到便起來了,那三昧真火甚是厲害,陽火至盛,平日若還不注意休養,發作起來會更厲害。“
樓子建年紀上比衛廣大了許多,再加上這段時間兩人幾乎是朝夕相對,他對衛廣除了主公之誼,難免多了幾分真心喜歡,在樓子建看來,他這位主子平日雖然話少,對下屬是極為……通情達理的。
他不與你玩笑嬉鬧,但只要是原則之內,便很少會拒絕屬下的要求,看起來雖是不怎麽長袖善舞廣結人緣,但相處日久,卻莫名讓跟在身旁的一衆人生出親近之意來。
昨日一衆人相約出游,回來後非得讓他相請衛廣出來飲酒玩樂,頭一個上來敬酒的小謀士還有些戰戰兢兢,衛廣不言不語,接過酒便也幹了,到後來算是酒壯慫人膽,多數人都上來輪了一番,一路喝下來,倒像是喝仇殺酒一樣,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灌酒的聲音,偏生衛廣倒是千杯不醉,硬是默不作聲地将人灌倒了一片,東倒西歪,唯一兩個沒醉的莊雲景和柳清,一個笑得東倒西歪,一個命苦些負責善後搬人,樓子建如今一想起衛廣難得糾結又微微驚訝的表情,心裏就想笑,他這主子,某些方面木讷是有些木讷,但也無甚妨礙,無傷大雅。
衛廣并未告之樓子建那陽火已經發作過了,只不過他未放在心上,便也未覺得有多痛,發作得也不頻繁,是以倒也不怎麽在意。
樓子建見書房裏又安靜下來,便接着開口道,“不知公子聽過明州三交會否,這次聽說來了不少宗師級修士,想是有不少寶貝,這兩日左右無事,公子不若便跟臣下一起去看看,若能搶到一兩樣珍貴的藥材,能讓明陽真人早日重塑真身,便再好不過了。”
三交會的事,衛廣這段時間也了解了一些,聽樓子建說起重塑肉身的事,便也點頭應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趕在0點前更新了,感謝舒音的雷,感謝,Lrj~(*+﹏+*)~ ,謝謝小時姑娘,占時有點枯燥寡味,我會盡量寫得輕快一些,謝謝白果姑娘,Michelle ,以及還我長發!!!=w= 君,的留言撒花,非常感動,明天争取二更……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