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一的早上,岑钺坐在輪椅上,和對面沙發上頭發有些許花白的人,相對而坐。

岑钺雙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對面的人随手放在膝蓋上,彼此打量着。

有一瞬間的僵持。

郭聽在旁邊,手捧文件夾,左右看來看去,表情也是十分嚴肅。

岑钺先出聲,找了個稱呼,試探一般:“徐伯?”

對面頭發有些許花白的老人哼的一聲,抱起手臂,嘀咕道:“徐博士。”

岑钺:“什麽?”

老人昂起脖子,居高臨下地掃了他一眼:“我以前都被人叫徐博士。”

“咳咳。”郭聽咳了兩下,垂着眼不敢和人對視,聲音一板一眼地說,“我們中介網站為您介紹的是保姆的工作。”

老人:“……”

“我知道。”他淡定地道。

夠傲嬌的。郭聽瞠目結舌。

岑钺對此并不在意,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博士,屋子裏的衛生、一日三餐,需要你負責,其餘的不用你操心。每個月的工資五千,有問題嗎?”

徐文盛腰背挺得更直了:“切,沒問題。”

郭聽:“……”沒問題就沒問題,能不要加語氣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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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請簽字吧。”岑钺垂着眼,用手掌比了比桌上的協議。

徐文盛彎腰拿筆。

就在這時,另一只有些纖細瘦弱的手壓在了筆上。

岑钺擡起眼看他,少年深黑的眸子,令人不自覺有些緊張。

“井水不犯河水?”岑钺重複了一遍徐文盛寫在應聘資料上的簡介。

徐文盛微怔,點了點頭。

岑钺慢慢地放開筆:“簽吧。”

協議一式三份,一旁的郭聽拿着公文包,親自替他們蓋章。

蓋章的時候,郭聽其實還有點猶豫,這個徐博士是從學校退休的,年紀已經大了,這也是他沒人招聘的原因之一。

可岑钺并不在乎徐博士的年紀,郭聽也不好多加幹涉。

一人一份收好,徐博士就正式在這個家裏開始上崗了。

簽完協議,徐博士站起來,毫無意義地四處張望了一圈。

看來不僅是郭聽,徐博士自己也是有些無所适從的。

倒是岑钺,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照常推着輪椅進房間去。

淡定得可怕。

在岑钺推着輪椅移動的時候,徐博士一直拿眼尾瞟着他,以為他會跟自己說點什麽。

在岑钺轉身往卧室門口去的時候,徐博士忍不住瞪眼看着他,以為他是有什麽東西要拿給自己。

直到岑钺進了卧室,淡淡看他一眼,咔噠一聲,關上門。

徐博士像個鼓起來的氣球被戳了一下,指着那扇房門扭頭對郭聽道:“他自己提出要聘用我,怎麽無視我?”

郭聽有些僵硬地安撫:“也不算無視你吧。”

徐博士瞥他一眼,嫌棄:“算了,不愛跟你說話。”

郭聽:“……”

可惡的歧視鏈!

郭聽在公文包裏掏了掏,遞出一張紙給徐博士,上面是甲方提前寫好的細項要求。

岑钺的規矩,只提了一條:不允許外人私自進入他的房間,因為他房間養了貓,貓很怕生。

徐博士看了字條,摸着下巴說:“貓?那我要學做貓飯嗎?”

郭聽僵硬地站在那兒,補充了句:“不用,小钺說了,貓的事情,他自己自理。小钺的相關手續,法權人是我,如果協議有什麽問題,跟我聯系,就、就行。”

徐博士站在那兒,摸着下巴沒說話。

郭聽忍不住提醒道:“咳,您明白了嗎?”

徐博士擡起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你剛剛說話了嗎?你怎麽還不走?”

郭聽:“……”好氣啊。

卧室裏,古绫從岑钺的口袋裏鑽出來,好奇地晃着大眼睛,想往門外面看。

岑钺豎起手指“噓”了一聲,警告她:“還記得之前跟你說的嗎。”

古绫想起昨天岑钺跟她說的恐怖故事,縮着小腦袋,點了點。

昨天岑钺告訴她,以後代替陳姨的,是一個陌生人,這個人長得特別吓人,而且,如果古绫偷偷溜出去被他發現了,就會被抓走。

吓得古绫趕緊跟他約法三章,只待在他指定的範圍內,絕對不亂跑。

見古绫點頭,岑钺總算滿意,放下心神坐到桌邊去看書。

古绫很乖,跟在岑钺身邊哪兒也沒去。

直到去吃晚飯的時候,岑钺為了把她随身帶着,依舊把她揣在口袋裏。有點光從外面漏進來,古绫團成一團,縮在岑钺口袋的角落,想了想,舉起兩只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乖乖的,什麽也不看。

晚飯不像之前陳姨是做的那種分餐式的,每次都用托盤裝給岑钺,徐博士做的都是家常菜,幾個碗一起放在桌上,一起吃的那種。按照協議,徐博士的一日三餐也是跟岑钺一起吃。

徐博士看起來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知識分子,但做的飯菜味道卻很好。

不過好不好的,岑钺也沒想過要挑剔。

岑钺低垂着眼在餐桌上吃了飯,照常留出一小半,用碟子裝好,打算帶進房間裏喂古绫。

結果卻被徐博士給喊住。

“怎麽不吃完?”

岑钺頓了頓。

以前他吃多少,陳姨都不會管,所以岑钺都已經習慣了,在剩食物這件事上,沒有做任何遮掩。

他淡淡地說:“喂貓。”

古绫耳朵動了動,好像聽到岑钺在說自己。她糾結了好久,終于還是沒忍住,偷偷地往口袋外面爬。

古绫吧唧地從岑钺口袋邊緣冒出一個腦袋。

小手搭在上面,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往外看。

她看到那個陌生人,頭頂的底色是白色的。

白色,代表的是心思純潔,或者高傲,不管怎麽說,不是古绫讨厭的顏色。

她托着腮看了一會兒,很快就被發現她動靜的岑钺給藏了回去。

徐博士懷疑道:“貓不吃這個。”

岑钺冷漠:“她可以。”

“……”徐博士生氣,“你根本不會養貓!”

“不用你管。”岑钺掉頭就走。

徐博士火冒三丈!

回到房間後,古绫慢悠悠地飄出來,若有所思。

剛剛外面那個人,跟陳姨不同。

他頭頂的靈魂底色是白色,剛剛岑钺把他惹惱了,冒出一點紅色,卻遮不住底色的白。

他是個靈魂很難變質的人。

古绫的善惡觀,還不是很完整,尤其在對于有關岑钺的事情上,只要是對岑钺有惡意的,對于古绫來說都是壞人,反之亦然。

剛剛那個人,對小恩人沒有惡意,而且靈魂不像陳姨一樣會變顏色,古绫就覺得他是好人。

不過小恩人不喜歡他,為什麽呢?

古绫冥思苦想,想到之前岑钺擔心她會被抓走。

原來小恩人是在害怕!

古绫睜大眼睛,頓時充滿了使命感。

她飄到岑钺面前,一臉嚴肅地安慰他說:“岑钺,不怕喔。”

岑钺臉上染上一絲笑意,把碟子放到她面前。

“吃午飯吧。晚上想吃什麽?”

古绫想吃什麽,岑钺基本都會給她。

家裏的零食,也是因為古绫越買越多。

他發現小古绫的口味不重,不喜歡鹹的,不喜歡大塊的,像是薯片那些,她吃過一次,兩只手抱着才能啃得動,吃了一半就費力得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岑钺自己對食物沒有追求,每天發給徐博士的菜譜,也是按照古绫的想法來。

如果這一天古绫沒有特別想吃的,岑钺就對徐博士說,随便。

這樣的生活,也慢慢習慣了下來。

郭聽自從知道岑钺在這邊沒有監護人之後,就自诩為岑钺的知情人、好夥伴,堅持要時不時上來陪着他。

當然,也是出于負責的心态。岑钺是在他的網站上找到了徐博士當家庭保姆,徐博士看起來又很不好相處,郭聽也是擔心小孩子一個人在家跟陌生人待着會出什麽事。

郭聽就幹脆把平板電腦帶到岑钺家裏來辦公。

之前陳姨是住得不遠,所以每天做完飯菜和衛生就直接回家了,而徐博士家裏離這邊有五站公交車,趕來趕去太麻煩,于是幹脆在岑钺家待着,慢慢做點衛生,到了一日三餐的飯點就做完飯,再回去。

于是,岑钺家的客廳裏,就多了一個總是板着臉、好像渾身都寫着生人勿近的“客人”,和一個一邊一臉高傲、一邊拿着布巾慢悠悠擦來擦去的“保姆”。

氣氛詭異,又和諧。

就好像幾個本來就不太正常的人,湊到一起,反而才是正常的。

岑钺的領地範圍意識其實很重,但對他來說,能劃為“領地”的,就只有那一片卧室的空間。

因為古绫經常待在卧室裏。

所以只要其他人不進卧室來,岑钺無所謂這個房子裏多幾個人。

徐博士大部分時間都閑着沒什麽事幹,他年紀大了,又不能長時間用眼睛看書或者看電視,只好到處轉悠。

小區裏人挺多的,退休的老人也不少,徐博士實在無聊了,也下樓去走走看看。

結果沒過幾天,岑钺下樓的時候,就有人來告狀了。

“小朋友,最近是你爺爺來你家了嗎?”

岑钺:“?”

他的“爺爺”,在京城,跟岑天南一樣讨厭他。

幾個人圍攏來,七嘴八舌地聲讨:“你爺爺那人什麽脾氣啊,我養的鳥被他拔毛了,小孩玩着溜溜球被他罵哭了,好心邀請他一起跳廣場舞都差點被他揍一頓!”

岑钺:“……”

看來,徐博士到這個小區不到一周,把小區裏所有老年人都欺負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挨個親親大家!

你們真的給了我很多鼓勵,我會努力寫的!

滿十萬字的時候搞個抽獎吧,這個也是之前就想好的~最近被安利了一款據說低卡的果凍還不錯,到時候就在微博抽獎吧~

笑死,沒想到吧,真的發果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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