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別之日

這次蘇岑遙沒有順帶去醫廬看看,她要回去給季叔叔寄封信,告明他她此番前去的來意,希望季叔叔能幫忙。

提筆良久,竟不知從何下筆,父親為官正直清廉,從不與小人交好,與那些位高權重的大官們也并無交情,季叔叔只是個嶺南省知府,冒死上書極有可能得罪背後支持楚墨言的官員,如果連累他一家,蘇岑遙也過意不去。

“季叔叔,我是江禦史的女兒江遙岑,如今我們一家都入獄,我僥幸逃了出來,外面都宣稱我已經死了,希望您念在我父親的恩情上,不要把這件事告發出去,不久之後我将去您府上拜訪,到時候還希望季叔叔幫我掩蓋身份。江遙岑親啓”

合上信紙,她的心在打鼓,她在賭一把——她父親所幫之人絕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蘇岑遙換上一身深藍色織錦的長裙,墨黑的面紗遮住大半個臉,這才放心的出門,把信小心交到驿站,還給驿差二兩銀子,吩咐他盡快把信帶到。做完這一切,她的身影湮沒在小路中。

暗中,一個一身黑衣打扮的男人恭敬跪着,雙手捧上一封信,“主子,這是蘇岑遙姑娘剛寄的信。”

那男人有着白皙修長的手指,他接過信,一雙狐貍眼睛在紙上飛快掃過,随後是一聲輕笑,“她果然是江遙岑,把這封信還回去吧,我倒想看看她下一步會怎麽做。”

“是,主子。”

那男人接了信,身影又消失了,他是楚流泓養的影衛,聽從他的吩咐,保護他的安危。楚流泓一共養了十幾個影衛,負責保護他,可他卻還是中毒了,要麽有內賊,要麽下毒之人是他親近之人,楚流泓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着,房間裏一片安靜。

臨近傍晚,姜拓軒背着藥箱回來了,蘇岑遙沒敢告訴他自己不久就要離開了,換上以往熟悉的笑臉相迎。姜拓軒今天給她帶了棗泥糕,正是她喜歡吃的,蘇岑遙淺嘗一口,濃濃的栆香在口中化開,香甜濃郁。

這幾日,白天蘇岑遙會跟着去藥廬照顧一下生意,晚上就在房間裏畫圖樣,她看到街上漸漸流行起佩戴香囊,不由歡喜起來,之後她只能再給十張圖樣,以後順意鋪就只能靠自己了,不知道它的命運會是怎麽樣,能否因為她的到來而改變呢?

又到約定的日期,蘇岑遙來到順意鋪一次性給了十張圖紙,每張紙上都寫了三種配色,“老板,我要出遠門了,恐怕很久才能回來,所以先畫了十張圖樣,以後只能靠老板你自己了。”

“謝謝姑娘,我也不能一味靠姑娘,我會努力把生意發揚光大的,姑娘就等着我的分店開到你那裏吧。”

老板一臉堅定,他感覺自己此刻有着滿腔的雄心壯志。

“老板有此想法,我很開心,那我就靜靜等待那一天了。”

蘇岑遙的聲音悅耳清脆,仿佛一泓暖流拂過心田。

老板這日一共給了200兩說是要把以後的都補上上,蘇岑遙感激的收下了,她不便拒絕他的好意。蘇岑遙知道老板生意并不容易,況且一下掏出這麽多錢,近期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周轉不便,看來是真的對她心懷感激。

有了盤纏一路也好打點,她準備留一百兩給姜大哥,讓他好好把藥廬裝修一下,特別是幾個藥櫃子需要換新了。

這天還是跟平常一樣,蘇岑遙臉上沒露出任何傷感之情,經歷了這麽多她已經害怕分離了,跟姜拓軒一起吃了最後一次晚餐,把房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提筆寫着信,娟秀的字體自紙上緩緩出現。

等到第二日,這天她醒的很早,可她還是等到姜拓軒離開以後才起來。

昨夜蘇岑遙很晚才睡着,最後還是伴着凄清的蕭聲才能入眠,子夜的音律仿佛要滌蕩潮聲,纏在心頭,最後幾個音節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

她簡單的留下一封信還有一百兩,換上一身便裝,帶了兩件衣服和盤纏幹糧就出門了,此次她選擇走水路,一方面比較輕松,另一方面與岸上聯系少,不易被認出。

蘇岑遙跟着其他穿了上了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了下來,心緒不由紊亂,她隐約覺得此行不會這麽簡單。

“主子,江姑娘乘船去嶺南了。”

那名男子依舊跪着,如刀削般的臉龐棱角分明,眼裏沒有任何感情。

“知道了,讓蘅蕪去保護她。對了,東方家查的怎麽樣了?”

楚流泓喝了口茶開口道,最後一句話他難得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他現在的目的是先找出下毒之人,再看看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姜拓軒前幾日就發現蘇岑遙常常發着呆,秀眉緊蹙,時不時輕聲嘆着氣,他就知道蘇岑遙有事瞞着他,可他會等到她主動告訴他的那一天。

這一天,姜拓軒終于知道了原因,卻也見不到她了。

信紙上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還有那娟秀小巧的字體躍然于紙上,“姜大哥,我走了,其實一開始告訴你的身世是騙你的,我是江禦史的女兒江遙岑,父親被陷害叛國,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感念姜大哥所救之恩,現在江家一家還在天牢裏,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請不要為我擔心。希望姜大哥不要把我的身份洩露出去,對不起,勿念。這一百兩姜大哥用來休整醫廬吧。江遙岑親啓”

原來她就是江遙岑,可他沒權沒勢什麽都幫不上,她一個人經歷了這麽多,姜拓軒不由心疼起來,她什麽都沒告訴他,不願讓他擔心,可他怎麽能不擔心呢?如果被人認出,那她就是死路一條了,他要想辦法查明背後陷害的人是誰。

一路船行,蘇岑遙靜靜看着江面泛起霭霭白霧,遠處青山連綿不斷,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鶴唳。

船上的船客不多,其中有一家引起了蘇岑遙的注意,父親帶着妻子和女兒,女兒十分乖巧坐在父親身邊,聽他講述一些江湖轶事,母親在一旁低頭淺笑,周圍的環境也被染上這一份安然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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