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概是因為貧窮吧。

程安的潔癖在榮嶼跟前像不奏效似的,沒怎麽嫌棄就借了條沒穿的內褲給他。

榮嶼換上後很不樂意地說:“擠得慌。”

“出去買。”程安扔下包。

榮嶼套上紫色褲子,再套上小一號的黑色衛衣,格外喜感,全憑顏值加分,讓他不那麽像個傻大個。

“就讓我這麽出去啊。”

程安:“在這等着,我出去買。”

“不行,你不知道我尺寸。”榮嶼想坐下,可褲子太繃,坐下很困難。

程安氣極反笑:“能有多大!”

“那可不得了,”榮嶼嘴角向上挑,眼神裏染上暧昧,“不介意你摸摸。”

不能太騷,不能太騷。榮嶼追着小老弟快步離去的背影,反複提醒自己。

“一起去吧,”榮嶼跟上他,“周末學校附近人不多。”

“我有包袱,”程安沒生氣,“和你出去傷形象。”

“我裝作不認識你咯。”榮嶼手插不進褲兜,只能伸進衛衣兜裏。

快到校門口,榮嶼想起附近沒有賣男士內褲的店,皺着眉問:“遠嗎?”

“不遠,”程安指了指右邊的小街巷,“從這兒過去,幾百米有個菜市場,裏邊兒有個擺地攤的,十塊錢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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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街巷裏只有遠近聞名地陳年麻辣燙。

知道他在開玩笑,榮嶼幹笑兩聲,踢走腳邊石塊,“去商場吧,也不太遠。”

“那你就別跟着我。”程安說,“我打個車去,很快回來。”

“兩三公裏路,打車多不劃算,”榮嶼腳步轉向另一邊,“你等我一下,專車載你!”

如果知道他的專車是什麽樣的,程安絕對不會任由好奇心驅使等他。

榮嶼歡快地蹬着掉漆的鳳凰自行車,在咯噔咯噔的響聲中緩緩停下,為了表示歡迎上車,用力摁響生鏽的車鈴。

噪音中,榮嶼特自豪地說:“豪華敞篷雙人座古董車,你值得擁有。”

“……為什麽我會認識你。”程安捂着額頭,不忍直視。

“別嫌棄了,快上來,哥載你。”榮嶼彎腰,蓄勢待發。

程安确認後座擦幹淨後,坐上去,雙手無處安放,不放心榮嶼的車技,只好放到他腰上。

“抓緊了,起飛。”榮嶼說着,把自行車的機能和時速提到極限。

這不是一次特別糟糕的體驗,榮嶼的車技沒有想象的糟糕,街景也還過得去,秋天的風是涼爽的,帶有一點兒冷意。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榮嶼從腳踏板上站起,很中二的吼了句,街邊的人都停下來看他。

程安第一次聽他講英語,灑脫又自信,尾音捎上輕狂感,意外的好聽。

視線移到不該看的位置,程安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榮嶼的基佬紫褲子,褲縫繃開,白色內褲在臀部的帶動下時隐時現,偏偏衛衣太短,根本遮不住。

嘚瑟的後果。

程安脫下外套,雙手拉着衣袖套在他腰間。

榮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嘴裏哼哼着歌,沒注意到程安的舉動。

到了商場,鎖好車,榮嶼看到穿着短袖搓手臂的程安,感嘆道:“年輕人就是不一樣,換季還不加衣服。”

考慮到榮嶼的尊嚴問題,程安沒告訴他殘酷的真相,“你上衣太短看得見腰,我外套給你系腰上了。”

“四舍五入,”榮嶼低頭看了眼腰上的外套,“小老弟不想別人看見哥的腰。”

“差不多,”程安說,“我只是怕你被當做變态。”

連買了十多條管夠的內褲,程安提議買套衣服。

“兩個大男人逛街買衣服,”榮嶼手裏拿着裝內褲的口袋,“不好吧?”

“走吧,我給你買。”程安同情心泛濫。

商場裏有暖氣,忽冷忽熱下,程安腦袋昏昏漲漲地,進了時裝店,坐沙發上不想動彈。

榮嶼随意拿了套看得過去的衣服,對程安說:“這套怎麽樣?”

見是普通的休閑款,程安松口氣:“都行。”

導購員口若懸河地推銷:“這套是本季新品……”

“別說了,尺碼合适保證買,”榮嶼打斷她,準備解下腰間外套,“試衣間在那兒?”

“別脫!進試衣間再脫!”程安說。

榮嶼一臉很懂地點頭。

“這邊請!”導購員帶路。

人靠衣裝馬靠鞍,榮嶼不怎麽注重打扮,平時随便穿都夠帥。現在這件灰色針織薄款毛衣配上黑色休閑褲和剛才的死亡風搭配比起來,簡直是一場視覺上的滿漢全席。

程安眼睛不受罪了,舒坦地到前臺結賬。

榮嶼沒有真打算讓他結賬,攔住他道:“我自己來。”

“就當暑假工的附加工資吧,”程安已經付完錢,“不用有心理壓力。”

榮嶼拿過小票,看到上面的數字,肉痛道:“好貴啊。”

不是真的嫌貴,按照榮嶼最傻逼的揮霍時期來講,這個價格只夠他買雙鞋帶。

但這是小老弟的錢,程安家雖然挺小資,但他還只是學生。

而程安和他認為的相反,踟蹰了下,重複道:“不用有心理壓力。”

出商場後,程安穿上外套,榮嶼去取車,還沒走到,遠遠看見車位上的車沒了,怒道:“誰他媽這麽缺德,古董都要偷!旁邊的電瓶車都沒看到!眼瞎嗎!”

“……”程安說,“別太心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哎,”榮嶼抓了把頭發,掏出手機,“打車回去吧,你不是要回家嗎?”

天色轉暗,程安家不算遠,就和榮嶼分開打車。

星期天榮嶼回了趟家拿行李箱,榮堯在家裏處理公務,見了他,高興地說:“兒子!怎麽想到周末回家了?”

榮嶼不着急走,扶着行李箱和工作狂老爸閑聊,“應該是你怎麽在家。”

“我等會就出去了,”榮堯高興完就恢複職業臉,“錢夠花嗎?”

別的父親問的是

“最近學習怎麽樣?”

“談女朋友沒?”

榮堯夠實誠,總問這句話。

“錢夠花嗎?”

榮堯錢方面一直不需要他開口,從不短缺。在外邊兒鬼混那段時間,恐怕會說不夠,但現在待在學校裏,大筆錢堆在卡上沒多大用處。

“夠了。”榮嶼拖着行李箱,“我去學校了。”

榮堯“嗯”了一聲,覺得交流過少,添了句:“注意安全。”

難得很快打到車,司機話也不多,快到學校時,榮嶼在路邊看到個眼熟的人。

“在這停。”榮嶼付錢下車。

柯木森在往上次去的藥店走,手捂在半邊臉上。

“你怎麽了。”榮嶼拉着行李箱走近他。

“唔,”柯木森側過臉,“老大好巧,我摔了跤,去藥店買點藥。”

榮嶼擰着眉看他。

右半邊臉高高腫起,連帶平時亮閃閃地眼睛都被擠成了一條線。

榮嶼光看一眼,就知道這是用拳頭砸出來的。不誇張地說,憑借拳頭掄人的經驗,他連對方用了多少力道都能通過紅腫看出來。

打人只打臉,夠狠。

“再撒謊,”榮嶼輕戳他無恙的左臉,“我幫你這邊兒對稱。”

柯木森放下手,支支吾吾地說:“被人打了一拳。”

榮嶼護犢子,心中火蹭蹭蹭往上冒,“誰?!”

“不認識,可能因為看我不爽,”柯木森坦誠地說,“人倒黴了喝水都塞牙縫。”

榮嶼無處撒火,對他道:“你這不叫倒黴,是傻,有什麽事兒給我打個電話。”

柯木森崇拜道:“嗯嗯!一定!”

買了藥,榮嶼送柯木森回家,柯木森一路上都走挺快,嘴裏嘀咕:“這讓我妹妹看到可咋整。”

“好辦,”榮嶼說,“說我打的。”

“怎麽能讓老大背鍋,”柯木森幫他拉行李箱,“我說我摔的,她肯定信。”

“柯悅雨比你聰明。”榮嶼毫不留情道。

“那有!”

寝室裏沒有可以騷擾的小老弟,榮嶼一覺睡到第二天,一陣有氣無力地敲門聲伴随着高一新生的晨練腳步将他吵醒。

打開門,程安站在門口,虛弱地看着他。

程安臉有點不正常的紅,榮嶼起床氣霎時煙消雲散,愣了愣,“你又過敏了?”

程安進寝室,脫了外套,嗓子啞掉一半,“沒有,感冒了。”

榮嶼本來不怎麽相信,但程安搖搖晃晃地想踩着樓梯上床,腳步不穩,眼看要摔下來。

榮嶼拉着他的胳膊扶了一把,避免他與地面親密接觸。

“我靠,”榮嶼手背放在他額頭上,“你有點低燒。”

“嗯?”程安發出綿綿軟軟的單音節。

榮嶼顧不得欣賞乖巧版程安,把他放在自己床上,蓋上了被子。

“叫你不多穿……”衣服

想到前天程安把外套給了他,榮嶼收回說了一半的話。

“咳咳咳,”程安閉上眼,“幫我給老師請個假,其他什麽都不用,我在寝室睡一覺就好。”

“生病了還硬撐來學校,待在家裏多好。”榮嶼記得有水銀溫度計,趕忙翻找。

程安沒說話,翻了個身。

“是怕程阿姨擔心。”榮嶼自問自答。

程安腦袋埋進被子裏,意識迷離道:“為什麽有牛奶味。”

“體香!”榮嶼不承認昨晚上在床上喝了牛奶。

“哦,”程安又嗅了嗅,“好甜。”

榮嶼低頭輕笑,“生病了還是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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