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許極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口氣跟他們說話,幾個人一時都不敢吱聲,周萱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因為一個小玩笑被訓了,心裏不舒服得很,雖然礙着許極身份不敢還嘴,面色卻沉得厲害,“不服氣”三個大字就差寫在臉上。
陸航生怕她又沖動,硬着頭皮上前緩和氣氛:“知道了許教授,以後不會了。”
說着,垂下的手悄悄去扯周萱的袖子,暗示她趕緊也道個歉,可惜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周萱沒處撒的火氣直接轉移到了他身上,毫不猶豫用力甩開他的手:“你拉我幹什麽?!閑得慌啊?”
當着老師的面還這麽撒脾氣,陸航頓時頭大如牛,簡直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麽。
許極目光淡淡掃過二人,沒再多話,回到座位從抽屜裏翻出一張簽名表讓他們挨個填寫了完信息便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周萱氣性未消,離開時腳步邁得飛快,陸航只得快步追上去,眨眼的功夫,辦公室便只剩下許極和白艾兩個人。
前者認真整理着辦公桌上的資料,後者則是皺着好看的眉頭立在原地思索着,不吭聲也不離開,面色看上去有些煩惱。
當然,煩惱的原因不是周萱。不為無足輕重的人浪費時間一直是白艾的處世宗旨,他煩惱的是手頭上這支手表該怎麽送出去。
要不現在送?
瞄了一眼辦公室四個角落挂着的攝像頭,默然選擇放棄。雖然不知道監控是不是有人盯着,但是終歸不大好。
算了,還是回去再說吧,反正兩個人住在對門,來往也方便。
這麽想着,轉身正準備離開,就聽許極開口問他:“回家還是去哪?”
白艾老老實實答:“回家。”
許極點點頭,把東西歸類放進抽屜鎖好,站起身:“正好我也要回去,我今天開了車,一起吧。”
白艾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眨眨眼,心道這算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嗎?他正愁着找不到時機把東西送出去,沒想到時機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臨走時許極又想到什麽,讓白艾等他一下,然後矮身,很快從最下的抽屜裏拿出一頂黑色鴨舌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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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眼熟的帽子,跟開學前白艾去酒吧那會杜恒扣他腦袋上的那頂相似度極高。
白艾沒見過許極戴帽子,更沒見過許極戴這種帽子,他一直是儒雅清冷的形象,渾身上下能有個銀框眼鏡做裝飾品已經是難得,這讓白艾對他戴帽子的模樣不禁好奇起來。
不過意料之外,許極似乎并沒有戴上的打算,而是走到白艾面前極其自然地擡手拉下他的連衣帽,緊接着把黑色鴨舌帽扣在他頭頂,收手時不忘順手壓低帽檐。
很熟練的動作。
“戴這個會比較好。”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白艾總感覺許極在幫他拉開連衣帽時指尖從他帽子下藏着的耳朵背上撫了一下輕輕擦過,帶起一陣細微的癢意。
擡頭悄悄在許極臉上掃過,對方神色淡然,一派從容,見他看過來還主動問他:“怎麽了?”
“沒。”白艾撇撇嘴,暗道自己閑得慌想太多:“走了。”
男孩兒對身後的人毫無防備,兩手揣在衣兜大步流星往外走,也因此沒有看見在他轉身的同時,男人曲起手指放在鼻尖下輕嗅的動作,以及一雙明滅閃爍的眸光。
白艾心不在焉,許極跟他搭話也只是随口敷衍着應一聲,一路摸着衣兜裏的黑絲絨小盒子,直到車子駛進地下停車場,眼看許極熄火搖上車窗準備下車了,才終于下定決心把人叫住。
“那個,等一下。”
“嗯?”許極拉開車門的動作停下:“怎麽了?”
白艾盡量以一種特別随意的姿态把小盒子遞過去:“喏,這個給你。”
“給我?”許極有些意外。
見他沒動作,白艾還以為他要拒絕,一咬牙幹脆傾身過去拉過他的手動作強硬地把盒子塞進他手裏,那架勢不像送禮的,倒更像是搶東西的。
“對,給你。”東西送出去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白艾迅速縮回副駕端正坐好,目視前方,頗有睜眼說瞎話的姿态:“也不是什麽,就是之前買手機時送的贈品,今天才寄到,我不愛戴,放着也是占地方,幹脆給你好了。”
許極看着黑絲絨盒子上精致又眼熟的logo,對于它被冠上手機贈品這層身份的事,愕然之後,就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絲絲縷縷漫上眉梢。
“所以這算是送我的禮物?”許極單手把玩着盒子明知故問:“我可以打開看看麽?”
“什麽就禮物了?!都說了就是個贈品而已……啧!随你怎麽理解,反正給你就是了。”
白艾不習慣看送出去的禮物被人當面拆開,那樣總有一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看他真準備打開盒子,情急之下幹脆先他一步拉開車門下了車,語速飛快:“我有事急着回家,不等你了。”
說罷轉頭大步離開,像是怕許極會追上去似的,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張皇的背影終于讓許極忍不住笑出了聲,知道小孩兒這是不好意思了,貼心地沒有立刻下車跟上,方便留給他足夠的時間逃跑回家。
左手指尖在方向盤上有節奏地慢吞吞敲着,右手拇指輕輕一用力便打開了盒子,設計精美,低調大氣
的男士手表被端端正正擺放在裏面,秒針走過帶起低而平穩的節奏,停車場略顯昏暗的燈光映作柔膩的倒影從表面滑過,無處不透着顯而易察的沉穩內斂。
很漂亮的設計,相信就算是一個不認識這款品牌logo的人,也可以準備分辨出這款手表價值不菲。
許極取出手表上下打量着,在翻過背面時不經意一掃,目光倏地頓住,神色幾經變換,短暫的驚詫之後,半眯起雙眸掩住了深邃沉寂的瞳孔,嘴角不可抑制地揚起一抹難以言喻的微妙弧度。
拇指輕輕擦過表腹,“BAIAI”五個字母被制作者以端正整齊的字跡镌刻在上面,看似平平無奇的印記,卻在許極深沉專注的目光下生出了絲絲縷縷缱绻的味道。
吧嗒一聲,表鏈合在一處,刻有送禮人名字的那一面緊緊貼在他手臂皮膚上,許極擡手好整以暇欣賞着自己的禮物,總覺得怎麽看也看不夠。
這份禮物,他還真是滿意得緊。
所以問題來了,他應該用點兒什麽方法,來表達一下他是真的非常喜歡呢?
得好好想想了。
……
第二天是周六,所以白艾回到家後随便點了個外賣解決後便一頭紮進游戲世界,輸輸贏贏的戰績最容易激起好勝心,等到他再次被饑餓喚回理智,時間已經翻過了淩晨三點。
扔下手機在家裏一通翻翻找找,除了兩包泡面一包薯片再沒有別的存貨。
在此之前他已經快連續一周用泡面解決晚飯了,實在吃不下,無法,只能認命地戴上帽子揣上鑰匙去樓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超市覓食。
慢吞吞吃完一份味道實在不怎麽樣的雞排飯,困意姍姍來遲,白艾揉揉眼睛,起身将垃圾扔進店裏的垃圾桶,準備打道回府會周公。
這個點四周已經是萬籁俱靜,入秋的溫度漸漸涼下來,一路冷風陣陣,除了偶爾從遙遠處傳來的汽車喇叭聲,便只剩下白艾走動時踩在落葉上的細碎腳步聲,以及勾在指尖的鑰匙時不時互相撞擊發出的叮鈴聲。
原本郁郁蔥蔥的行道樹葉子都掉得所剩無幾,因此暖黃的路燈顯得格外敞亮。
白艾困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從大路走回去至少還得要七八分鐘,為了省下三分鐘早點兒回去休息,便在下一個岔口抄小路拐進了昏暗的巷口。
打着哈欠沒走幾步,就聽見一聲細微的喀嚓聲。
很輕,像是那種不小心踩到地上枯樹枝會發出的聲音,幾不可聞,若果不是周圍太過安靜,又或者他的鑰匙再晃得大聲些,可能他都不會聽見。
于是,下意識回過頭,身後卻只有一條空蕩曲折的巷子,還有零零散散好壞不一的路燈,并未見一個人影。
“難道是聽錯了?”
白艾蹙起眉頭喃喃自語,撇撇嘴繼續往前走,邊走邊百無聊賴地思索明天是在家賴一天,還是繼續去圖書館趕論文進度。
然而就在他轉身不久,一道黑影從岔口再次出現,無聲無息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一直到白艾目送白艾進了電梯,才掉頭離開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