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許極擡頭,不鹹不淡的目光輕飄飄跟顧茗生在後視鏡裏對上:“好好開你的車,別東張西望。”

要連他這個眼神都看不出,顧茗生也不會說自己跟許極是什麽多年老友了。

眼角不禁一抽,安慰安慰自己又一次被許極的無恥刷新下限的脆弱心髒,無奈轉移話題:“怎麽在外面沒有藏好?這個社會上能對你們造成威脅的人和事太多,返祖身份最好不要輕易暴露,會容易招來危險。”

“是我沒注意,考試的時候被同學拉進水裏了。”

“被他們看到了?”

“嗯……”

顧茗生啧啧兩聲,有點兒替他擔憂:“公衆人物暴露了更危險,不是我惡意揣測啊,你粉絲數量太大,誰知道裏頭都有什麽妖魔鬼怪,你的公司應該會藏着想辦法吧?而且老許你也幫他看着點兒,現在肯定得比往常更小心了。”

這一點,許極比他清楚:“放心,這個不用你來說。”

臨時司機小顧把兩人送到家後沒有多留,掉頭自覺回去了。

白艾一下車就被外面冷風吹得一個哆嗦,縮緊脖子用力打了個噴嚏,許極從後面幫他重新戴上帽子,半擁着人進了電梯。

溫度一熱一冷間,白艾開始有點兒頭暈了。

回到家,許極第一時間打開家裏空調讓他進浴室重新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便把人帶到沙發坐下,同時遞給他一杯剛泡好的姜茶。

白艾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許極趁這個空隙在幫他吹頭發。涼茶的水汽蒸騰而上,暖洋洋的風加上他溫柔穿梭在發間的手指讓白艾很快起了困意,昏昏欲睡。

“剛剛我看到有學生拍了照,估計會傳到網上,要不要跟你的公司說一聲,讓他們做好攔截照片的準備?”

白艾昏昏沉沉中還能邏輯清晰地回答他的問題:“沒辦法的,消息傳播的速度肯定比攔截的速度快,我已經跟我經紀人說了這事,他說只能盡量,實在攔不住也無可奈何。”

軟綿綿的聲音聽得許極心頭一軟,垂着眉眼安撫地摸摸他的頭:“沒事,就算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沒關系,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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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搖搖頭,說:“我沒害怕,其實我覺得還好,畢竟壞的人已經壞了,好的人也不會因為知道了我是個返祖就變成壞人,就像前些時間,我身份沒暴露的時候還不是有人尾随。”

許極一時失笑:“你倒是挺想得開。”

“這是事實。”白艾眼皮變得越來越沉,快要睜不開了:“圈裏也有很多前排沒有隐瞞身份,大家還不是都好好的?都是靠粉絲撐起來的排面,也不能總是總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們吧。”

小朋友雖然嘴硬又傲嬌,卻又特別單純善良,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在他的觀念裏,更願意相信美好的東西,即便是被傷害過,吃過教訓也不想長記性。

在以前,這樣的想法在許極眼裏會顯得有些傻,但是現在,許極甚至不會開口提醒他,或者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心真的會壞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他希望他的小朋友可以一直這樣,用最幹淨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光明,而黑暗的地方,只需要放心交給他就好。

“嗯,你說得對,确實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白艾低着頭迷迷糊糊嗯了聲,一張小臉都快埋進被口裏。

摸一把已經幹燥的柔軟發絲,許極放下吹風機,半蹲在他面前,看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好笑地幫他接過杯子放在一邊:“進去睡一會兒,做好飯了叫你,好不好?”

“嗯……”

熟練地把人抱回卧室輕手輕腳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小孩兒翻了個身把自己更往床裏頭塞了些,很快沉沉入睡。

冬天日照時間越來越短,不過六點剛過一會兒,天色便漸漸暗下來。

白艾睡夢中迷迷糊糊覺得越來越不舒服,半夢半醒間自己好像一會兒處在冰天雪地,一會兒又身處火爐之間,忽冷忽熱,難受得很,連呼吸都重了不少,想睜開眼睛,眼皮仿佛都有重量,怎麽也睜不開。

恍惚間有人開門進來,還叫了他的名字,從喉嚨裏哼出一聲,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

腳步聲漸漸靠近,一只溫度微涼的掌心貼在額頭,與他過高的體溫形成鮮明對比,舒服得忍不住一聲喟嘆,貼近上去眷戀地輕蹭。

“白艾?”對方的手沒有停留很久,轉而輕輕拍上他的肩膀:“你發燒了,乖,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發燒?誰?

外界的幹擾終于讓他成功睜開一條眼縫,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疼,刺眼的燈光和晃動的人影使得原本就不輕松的腦袋更暈乎了。

擡手想用手背遮住眼睛,被許極半路截胡握在手心,一手穿過他的後脖頸輕輕松松把人扶起來:“忍一會兒,我抱你去車上。”

白艾下意識保住他的脖子,暈乎乎的腦袋抵在他肩膀。

“我好餓。”他說:“能不能不去醫院?”

“不可以,你發燒了,聽話,去了醫院我再給你買吃的。”

“家裏有退燒藥,我吃了睡一覺就能退燒,不用去醫院。”

許極把人抱出房間,耐着性子哄她:“睡覺不能退燒,醫院很近,就在附近,放心,我就在旁邊陪着你。”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味,白艾歪着腦袋靠在他肩膀,眼睛又想閉上了,嘴裏還執着地跟他講道理:“前些天不是你說的不用去醫院,睡一覺就可以好了嗎?”

“你跟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白艾的執着成功逗笑了許極,把人小心放在副駕裏系上安全帶,手癢地摸摸他泛紅的臉:“哪裏都不一樣,寶貝,你是真的發燒了。”

一個假生病一個真發燒,怎麽能一樣?

開車到醫院,排號看診打針開藥,弄完之後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反複詢問确定沒有住院挂水的必要後,許極又把人帶回了家。

做好的飯菜肯定已經涼了,重新熱一遍需要時間,許極怕他餓得厲害,就在路上買了份清淡的海鮮粥,回去以後一勺一勺耐心喂他。

打針起效很快,白艾現在已經不覺得有那麽難受了,從來沒被人這麽喂過東西的他總覺得渾身別扭,尤其是當許極靠近過來時,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稀薄了。

“我還是自己來吧。”

伸手想去接,可惜許極不給他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乖一些,吃完了好早點兒休息,明早起來就沒事了。”

安靜的氣氛實在太奇怪了,白艾不大自在地一口口吃着許極喂他的食物,絞盡腦汁的想要找點兒話題出來,打破這個微妙的氛圍。

“我們是不是最近有些倒黴?你感冒才好就輪到我了。”

“是有點兒。”許極順着他的話往下接:“過兩天去幫你求個平安符戴着?”又或者,讓武旭挂個一兩科,給他的小貓擋擋晦氣。當然,後面這個想法許極沒告訴白艾。

“我沒這個意思。”白艾其實就是随口一說:“我爸媽都不信這些,何況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去折騰,太不劃算了。”

“也不一定。”許極吹涼勺子裏的粥遞到他嘴邊:有些事情關系重大,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白艾表示疑惑:“感冒也算關系重大?”

“不是。”許極微微擡眸,正好往進他的眼睛:“感冒不算,你算。”

“或者再準确一點,所有跟你有關的,都是事關重大。”

他說這話之前,白艾還在心裏暗道這雙眼睛漂亮得真是不可思議,轉臉就被這波意味不明的發言震的暈頭轉向。

他今年二十一歲了,離二十二歲還有五個多月,不管是按照數學上四舍五入的算法,還是農歷裏虛歲的算法,他自稱一句二十二不過分。

換句話來說,他活了多少年,就單身了多少年,不管是撩人還是被撩,都毫無經驗可言。

他不知道許極跟他是不是同樣的情況,他分不清許極說這話的時候懷着的到底是一個老師關心學生的心思在關心他,還是……什麽別的東西,但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在聽到的時候,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

瞳孔不自覺縮小,微微睜大的眼睛裏帶着懵懂茫然,明亮,又似乎在求證着什麽。

安靜對視的時間只有不到十秒鐘,白艾看着許極一派淡然的目光,忽然緊緊抿起嘴角,在察覺許極有開口的意思後用最快的速度翻身縮緊被窩,一張臉全埋進被子,只留給許極半個明晃晃寫着“你別說話”的後腦勺。

“我困了想睡覺,剩下的不吃了。”

碗底還剩下半碗沒吃掉,許極低頭看了看,問這個連後腦勺都寫滿了可愛的小貓咪:“真的不吃了?不怕半夜餓着麽。”

白艾轉身,從被子裏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堅定搖頭,甕聲甕氣:“不餓,我要睡了。”

許極也不強求,端着碗起身離開房間,再回來時端了一杯熱牛奶放在他手邊:“喝了再睡吧,能睡得更好些。”

腳步聲離開房間,門鎖咔嚓一聲落上,白艾慢吞吞鑽出被子重新坐起來,表情糾結地盯着那杯牛奶看了一會兒……

端過捧在手裏小口小口喝完,晃晃腦袋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鑽進被子繼續睡覺。

打了針吃了藥的人睡眠都來得充足,就算半夜被細微的動靜吵醒了也是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不知今夕何夕。

他知道許極夜裏又來了幾趟,沒開燈,就着床頭小夜燈微弱的光源查看他的情況,試探他有沒有退燒。

最後一次時,白艾才睜開一條小縫,目之所及,許極垂眸看着他,半張臉藏在陰影裏,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陰影,眼神在黑夜中溫柔得仿佛能将他靈魂都吞噬。

壓抑不住的一聲輕咳從喉間冒出,偷看的人被發現了,白艾望進他的眸子,對方眼角一彎,摸摸他的臉頰,全當他是睡糊塗了不清醒:“時間還早,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白艾想說話,嗓子又幹又啞,沒發出一個音節便頹然放棄,難得聽話地阖上雙眼,等聽見屋裏關門離開的聲音,白艾重新睜開眼,目無焦距地盯着小夜燈看了好一會兒,拉起被子,把自己整個蓋住。

果然他真的太不會照顧人了。

同樣的情況,許極會堅持把他帶去醫院,會親力親為喂他吃東西,夜裏還要隔三差五來看他,要是他在許極生病的時候也這樣做,是不是許極的感冒也不會拖那麽多天才好了?

沒有散去的困頓在一次襲來,陷入沉睡前,白艾忍不住輕輕捂住心髒的位置,這一次就算是遲鈍入他,也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我是一只咕咕,雕兄們後天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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