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失的記憶

再次醒來，執明早已束好了頭發，坐在貴妃榻一邊，一臉冷漠地看着醒來的我。

“你真沒用。”他居高臨下地鄙夷說道。

我的鼻孔裏塞着兩只柔軟的火棉，用手摸摸，早已經沒有鼻血了，可是想起剛剛的一幕，自己還是覺得非常丢臉。

明明都已經相處了五千年，就算是老夫老妻也早已經審美疲勞了，更何況我對他本來就沒什麽莫名的花癡情結，我只是……

我承認，我只是好色而已啦……

好色有錯嗎？我望着身邊可看不可亵渎的帥哥，又一聲無奈地長嘆。

“怎麽？不甘心？”他伸出水蔥一般的修長手指，在我鼻頭上輕輕彈了一彈：“原來你只是葉公好龍。”

“才不是呢！我有色心也有色膽！”我不服輸地伸長脖子叫嚣。

“那剛剛，鼻血如噴泉的那個是誰？”他誠心揶揄我。

“那明明就是你的錯！”我一下從榻上蹦了起來，發現雙手用不上力，彈跳的動作比平時笨拙了許多：“你的這副相貌就是罪過！”

“哦？”他劍眉一挑，夜空般深邃的藍眸靠近了看我，如星漢般燦爛無雙：“你仔細看看我，哪裏跟你不一樣了？”

又靠近過來了……

這老家夥是誠心折磨我！

雖然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只嘴……但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啊！

我看着他，又對比了一下他瞳仁中的自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力地垂下了頭：

“真武大人，無論是誰，怎麽看都是你遠遠勝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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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這麽覺得。”他的聲音雖然很冷，卻好像比平時多了一絲感情：

“我覺得你生的比我好看，真的。”

要不是我剛剛大噴鼻血此時身體虛弱（虛弱過嗎？），我現在馬上就能因為他的這句話狂吐鮮血不止的！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他蹙起眉，不過還是一樣英俊逼人。

“你是西施，我的東施，你皺眉的樣子都比我笑起來好看一萬倍。”我無力地倒在榻上，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我弱小的身體簡直無法承受。

“撒謊。你笑起來的模樣最……”他說着，突然咬緊了嘴唇，不再說話。

我還傻傻地等着他的後半句呢，等了許久也沒有後話，于是直起身子，看着他說：“最什麽啊？說哪。”

“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太笨了。”他不屑地轉過頭。

“笨又怎麽樣？我最讨厭說話說一半的了！你說啊說啊……我笑起來最什麽？”我軟磨硬泡起來。

“最惡心了。”

哇啊啊啊啊——說我句好話你會死啊……我兩眼一翻，裝死過去。

他像确認屍體有沒有死透一樣捅了捅我：“別裝死，還有兩個月考試，有病也不能逃避讀書。”

在我如此病重的時候說這種讓人喪氣的話，起來才怪！

繼續裝死。

“暈過去了嗎？”他輕輕問道。

考試尚未成功，神仙仍需裝死……

“失去知覺，也好。”執明站起身來，似乎從袖子裏取出了什麽東西：“最近剛做出一種新的抽搐散，正愁無人試藥，不如就……”

“嗚哇啊——”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彈跳起來：“救命呀——”

執明手中捏着一只白瓷藥瓶，眯着眼睛看我：“醒了？”

“明！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甩着兩只沒有任何力氣的手臂，“我夢見一只大怪物向我撲過來——”

“什麽怪物？”他劍眉微微一挑，眸子深了起來。

“怪物要吃我！我不知道它是什麽怪物……”我開始胡編亂造。

“說說你夢裏看見的。”這老頭子好像當了真，眉頭緊鎖。

“你過來過來……我只告訴你哦……”我神秘兮兮地用眼神勾引他。

執明果然靠近了一些，神情凝重。

“一只碩大的怪物，張牙舞爪地追着我，我怕得不行，摔了一交，看見它，它竟然……”

“怎樣？”

我靠近他的耳朵，大聲喊道：“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從李耳那裏學來的雷霆獅子吼，此時派上用場了。

整個真武大殿似乎都被這聲音震撼了，堆滿雪層的屋檐，“啪”地掉下來一大堆積雪，摔碎在臺階上。

執明一動不動。

書房裏一片安靜，能清晰地聽見我的喘息聲。

我有點害怕。

“明？”我輕輕地用肩膀頂他一下。

“你夢中的怪獸，真的是那樣子嗎？”他沒有回頭，卻突兀地問了一句。

“你……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我有些尴尬地解釋。今天到底怎麽了，如此簡單的一個笑話都能把這個狡猾多端的老家夥騙倒了？

“哦。”他應了一聲，站起身，離開了書房，離開了我的視線。

他離開的背影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蒼涼。

心口一縮，我愣愣地望着門半晌。

原來自己從未發覺，他如此孤獨。

明明……明他身邊有我，為何還會孤獨？

明明……我在明身邊，卻一直對他知之甚少。

我突然意識到，或許，我那段消失的人世記憶，和明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