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賽那沙被從高地轉移之後,隔天送入醫生保護神穆特女神所在的盧克索神廟。此處尼羅河的寬度已經綿延得一望無際,神廟區域及附屬機構被豐沛的水流灌溉之處,滿眼都是欣欣向榮。
神廟除了一系列殿堂、方尖碑和雕像,還有一個大果園,擁有許多工作坊、舞蹈、音樂與詩詞學校,并且有一個香料與化妝品制造中心。
每到河流泛濫盛典将要降臨時,有許多工匠在這裏制作木材、黃金、琺郎與象牙的護身符;也有裁縫專門設計參拜所穿的昂貴的細亞麻長袍,以及園丁精心養護的用來供奉神前的美麗花束。
神廟還是教育中心,為埃及及周邊國家培養擅長讀寫的書記官。總之是個人流龐雜、又極受重視的所在。
賽那沙被帶進一間有四根柱子、牆上繪有花鳥圖案的房間,彩色的石砌地板更增添了幾分亮麗,讓人恍然錯覺自己并不是來看病的。這裏是盧克索神廟的深處,醫生們專用的隔離區域,因為這個職業的特殊性,盧克索唯有這處後殿是對外封閉的。
不過讓賽那沙意外的是,伊爾邦尼竟然也跟過來了,原本他想讓其留在使者府邸整頓使團的。
“我與法老談話的詳情并不能告知你,不過法老對查處陰謀分子的事情很消極,而陰謀分子利用了我西臺國進行栽贓。”賽那沙吊着手臂,對伊爾邦尼要求道:“你替我回去整頓,将使團總管抽五十鞭,下回若有物品遺失,我會直接要他的命。”
伊爾邦尼聳聳肩:“我是很想幫您處理這件事情,賽那沙皇子,不過……我可能也要住進神廟。”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長發:“也許您下地反比我快,畢竟您傷的是手。”
賽那沙狐疑地看着伊爾邦尼,并不是說他對伊爾邦尼有什麽想法,而是這位聰明絕頂的書記官除了凱魯皇子,對一切人或事都抱着不信任的态度,哪怕對方是賽那沙。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仗勢推脫責任,伊爾邦尼破例解釋了兩句:“托您的福,既然這回有禦醫效勞,我也得把我的舊患一并解決了。”
“你是書記官,唯一的職責就是坐着記錄文書,難道這樣也能病倒?”賽那沙不放棄地追問。
伊爾邦尼有點惱了,語氣不似從前平穩:“實不相瞞,就是坐出來的毛病!”
這時蒙妲麗帶着一個小小的少年走了進來,外面一群上完象形文字解析課的未來小書記官探頭探腦,賽那沙甚至聽到隐隐約約的議論:“看,那兩個都是西臺人!最最野蠻的高原民族,大綠海海的野心分子!”
蒙妲麗皺着眉頭趕走了他們,然後教訓那個小少年:“穆薩,我告訴過你,不要讓你那群小跟班闖進來!”
那小少年十一二歲的模樣,棕色的眼睛裏盛滿了不服氣,蒙妲麗朝他腦袋上揮了一巴掌,他卻依然拿眼白看着賽那沙和伊爾邦尼。
蒙妲麗覺得略略尴尬,勉強介紹道:“這是穆薩,他因為成績優異已經從文字書寫班畢業了,最近在跟我學習醫學與藥理知識。”
Advertisement
穆薩鼻子裏哼了一聲:“我來補充一下,我的父親是法老的文書總監耶爾古拜。”
這下賽那沙知道穆薩的敵意來自哪裏了,雖然法老下了封口令,但是耶爾古拜卻是現場目擊者和知情人,在他眼裏,西臺皇子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嫌疑人,因此父親的态度難免影響到了兒子。
賽那沙清清喉嚨,不打算和一個孩子一般見識,而是轉問蒙妲麗:“我記得你是……”賽那沙想說肛~門守護者,然後覺得那太不雅了:“我記得你是腸胃方面的醫生,但我傷的是骨頭。”
蒙妲麗淡淡回道:“準确地說是肛腸科的醫生,不過你的醫生稍後就來,你不是我的病人。”
她那雙眼睛在看到病患的時候才會閃閃發光,于是她雙目熠熠生輝地盯着伊爾邦尼:“現在我們要開始診查病情,你,趴到另一張床上去。”
賽那沙似乎明白了什麽,同情地看着伊爾邦尼。
伊爾邦尼既然前次答應了看病,此時就不會扭扭捏捏,幹脆利落地趴在房間另一頭的床上。只是他沒想到,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女醫生,眼裏看到的只是肛腸,沒有病人。
他只覺得雙腿一涼,寬松的袍子嘩啦被掀過頭頂,蒙妲麗在手指上套上一截幹淨的羊腸,開始接觸伊爾邦尼的病痛部位。頭頂隔着一層亞麻布料,一切動靜都像從天邊傳來的一樣,伊爾邦尼可以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纖長的手指滑進去的時候,伊爾邦尼難耐地動了兩下。
蒙妲麗輕輕拍了拍他的臀部,柔聲而嚴厲地要求他別動,伊爾邦尼悶哼了兩聲,強迫自己放松。
蒙妲麗輕柔地按壓了兩下,問穆薩:“看明白了沒有?手勢盡量要輕,不然會戳破膿血,正式醫治的時候我會帶一根導管過來,把血放幹淨。”
男孩子看得啧啧稱奇,不時發出疑似嫌棄的聲音,半晌他悄悄拉了拉蒙妲麗的衣服問道:“我可不可以出去了?這東西像顆爛熟的無花果。”
蒙妲麗朝他揮揮手,男孩子羚羊一樣竄了出去,好一刻蒙妲麗才抽出手指,用一小塊麻布裹住羊腸套子,吩咐穆特拿去燒了,一邊解釋伊爾邦尼的血腫程度不容樂觀,建議盡快手術。
賽那沙只覺得不忍直視,憋不住開口建議道:“可不可以給我們兩人單獨的房間?”
蒙妲麗還沒有想好怎麽婉拒,穆特已經冷笑道:“西臺人,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盧克索穆特女神廟,是全埃及醫生的聖地,每天有數不清的求學醫者和病重患者等待召見,你們能分得一個房間而不是住在院子裏,已經是法老給的天大臉面了。”
這小子臉上得意洋洋,蒙妲麗不得不又嚴肅地教育了他,才對賽那沙解釋:“穆特态度不好,我代他道歉,但他說的是事實。你們都不算非常嚴重的病患,就請将就吧。”
一大一小事後相攜離開,賽那沙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如何安慰伊爾邦尼才好,這時骨科的醫生已經遠遠朝這裏走來了。
伊爾邦尼“刷”一下将袍子撸下來,面朝着牆壁,悶聲道:“皇子,請您不要同我說話。”
與此同時,底比斯皇宮的上空卻有一只禿鹫略過,禿鹫是不祥之兆,法老想也沒想,讓人拿來自己金合歡木所做的硬弓。
那禿鹫不知為何飛得極低,即便是圖坦卡蒙的臂力,竟也一箭将其射了下來。
阿蒙大祭司立刻被宣召,納菲爾提提皇太後及宰相等重臣也匆匆趕到了現場,法老将弓箭扔給衛兵,指着地上的死鳥對大祭司道:“剖開它,告訴我未來會發生什麽事?”
身為阿蒙大祭司并非只會斂財攬權而已,他必然具有極其出衆的領悟,才能與衆神接近。抖着白胡子的老祭司将鳥身裏的內髒一一取出,按照天上星宮的順序排列,幾塊內髒裏滴出的血都往東南方向流去。
在底比斯城的河對岸,東北是卡納克神廟,東南就是盧克索。
法老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納菲爾提提皇太後立刻叫嚷道:“圖坦卡蒙,盧克索神廟裏是不是進了不該進的人!”西臺皇子受傷入內治療并不是秘密,但是現在神谕就在眼前,西臺剛剛還滅亡了米坦尼,皇太後根本壓抑不知自己的沖動:“把西臺人趕出神廟,不但要趕出神廟,西臺人往後都不能進入埃及一步!”
“皇太後!”法老一直等到這憤怒的中年女人叫嚣完畢,才嚴厲地回答:“這裏不是米坦尼,這裏是埃及,西臺是為了和平而來的。況且盧克索是女神廟,并不是帝國的中心,我不認為在那裏有任何陰謀詭計能夠動搖統治。”
皇太後開始喘氣,被法老的一意孤行氣得站不穩,圖坦卡蒙覺得煩躁無比,他說了一長串話也覺得氣喘,他叫來耶爾古拜:“保護皇太後回宮,然後告訴阿肯娜媚皇妃,因為神谕說盧克索有不祥的征兆,我需要第一皇妃出面祭祀女神,讓她立刻收拾出發!”
往年泛濫期所有的重要祭祀全部由帝國的第一女性皇太後總理,法老這才刻意咬緊了“第一皇妃”的字眼,就是明目張膽地要捧阿肯娜媚。
在場的臣子都低下頭去,皇太後冷笑着拂袖而去:“圖坦卡蒙,你一意孤行,來日不要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本來想短小一點,結果還是快三千字……我終于……終于完成了扒光伊爾邦尼的心願,除了這樣的一個女醫生,誰還能蹂躏伊爾邦尼呢?
賽那沙皇子在異國的危機,真的是一個接一個咧~~~
盧克索神廟~埃及最大的神廟~其中一座方尖碑已在19世紀被移到了巴黎協和廣場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