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顯示不出的僞更)
阿肯娜媚仿佛覺得有沙漠甲蟲在身上爬,她下意識摸了摸手臂,平複那一片雞皮疙瘩,迎着侍女打開的大門,扶着納菲爾提提皇太後的手,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
那女孩也不過比阿肯娜媚小兩三歲的模樣,滿臉的精明世故、故作天真卻不知要露骨多少倍,她正跪坐在法老身前,殷勤地端着葡萄,修長雙腿妖嬈地順着法老座下幾層臺階擺放,時不時地變換姿勢,方才阿肯娜媚看到的那片裙裾就是她舒展雙腿,鋪陳而下的。
頂級卻并不罕見的極細亞麻布,透明得仿佛尼羅河水一般,阿肯娜媚記得皇太後方才說這個女孩出身大家族旁支卻一貧如洗,看來她應當有個大方的贊助者。
阿肯娜媚沒興趣去看那刻意展現的兩腿之間,法老站起身來迎接皇太後坐在自己左側,又與阿肯娜媚共坐一張寬松的長椅,一直到阿肯娜媚穿玉髓珠的皮涼鞋幾乎要踩到那女孩的臉上,女孩才帶着一臉嬌嗔站起來,草草行了一禮,不安分的眼神卻始終逗留在法老的臉上。
阿肯娜媚坐在上首一覽無遺,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大姐邁裏特蒙帶着大兒子列席,就連阿伊也在。
二人向阿肯娜媚和皇太後行禮,阿伊的眼角卻時不時瞥向那女孩的腰下方寸之地,阿肯娜媚想到他犯下的罪行,心裏覺得惡心不已。
這一切看在皇太後眼裏,倒像是阿肯娜媚在給人臉色看,她便纡尊降貴地張口道:“剛才我們已經見過面了,這是大皇妃阿肯娜媚。”
女孩說話帶着南方農村的鄉音,微微的不很明顯,語氣卻活潑可愛:“殿下,我是庫瑪塔,從更南邊省份的村莊裏來的,底比斯比我想象中還要繁華千百倍呢!”
阿肯娜媚并不會以為她語氣天真,人便是真的天真,她若是真天真,阿伊如此龐大的家族,又怎麽輪到一個南方農村的鄉下女孩來做側妃的候選人?
事實也的确如此,就如皇太後輕鄙她的話一般,庫瑪塔身為貴族卻出身在一個一貧如洗的家庭,那是雙重的悲劇。她并沒有因為貧窮而把自己委身給小地方的富裕平民,而是始終靜等機會的到來,同時又玩些無傷大雅的男女游戲,這些經驗都是她未來玩轉上流社會不可多得的財富。
庫瑪塔的等待是值得的,登基成婚近十年之久的法老與皇妃沒有子嗣是整個埃及為之關心的大事,如今這個契機便降臨在了宰相大人推薦的這個卑微的女子身上。
“既然是南方鄉下來的,為什麽稱呼法老為叔叔?”阿肯娜媚明知故問,甚至反問法老:“陛下,你是什麽時候趁我不知道去過南邊的省份認親了?”
法老的眼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阿肯娜媚,他的一擲千金是對的,甚至不惜以權威從腓尼基商人的手上将這東方布料強買而來。阿肯娜媚已經是尼羅河一朵盛開的蓮花,可只有法老知道她依然如初綻的花苞,內裏帶着抗拒而羞澀的姿态,仿佛碰觸一片花瓣,都要輕輕地顫一顫。
她又承繼了皇太後的雪白皮膚及絶麗容貌,就連法老下令給她塑一座雪花石膏的半身像,最後都似是玷污了她。因此阿肯娜媚沒有一尊雕像供人瞻仰,也鮮少有人知道近東第一美人的納菲爾提提名號其實早該換人。
一雙綠眸像是雪白無暇上的一對露珠,惹人傾慕又不能碰觸,唯恐驚碎一池漣漪。
法老愛看着皇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在座的人不過都是一笑了之,庫瑪塔卻是不住地憋悶。先前見面,她瞧着阿肯娜媚倒像個瘋婆子,心裏的绮念便如野草瘋長。事後一照面她就知道敗得慘烈,卻并不是因為那身裙子。那身裙子穿在阿肯娜媚身上,旁人會記住一個絕世美人。這裙子穿到她身上,旁人只會記住一條裙子。庫瑪塔能夠奮鬥到現在,并不缺少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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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複雜地看着法老牽起阿肯娜媚的手安撫道:“我什麽時候離開過你的眼前了?”
庫瑪塔立刻明智地開解自己,只要有個孩子,并且是個兒子,那麽她有一天或許可以效仿皇太後了,皇妃又算的了什麽?她立馬開口解釋道:“我雖然是小地方出來的女子,宰相大人卻是我曾祖父的親兄弟。”
阿伊連忙谄媚地接口道:“雖然在鄉下長大,庫瑪塔卻是個乖巧可人的孩子呢!”
乖巧可人的孩子這會兒還不放棄地對法老抛媚眼,邁裏特蒙一肚子幸災樂禍,扯着自己兒子撒亞順勢就示威道:“撒亞不愛進宮,就是因為缺少玩伴呢!庫瑪塔,你務必要好生服侍陛下,”她意味悠長道:“還有皇妃。”
圖坦卡蒙才不理他們說什麽,只默默和阿肯娜媚咬耳朵:“這個大姐姐,長得不美,話也很多。”
看法老從先前的笑顏以對變成不理不睬的模樣,納菲爾提提覺得很沒趣,但是她有信心法老總要履行義務的,便先行離去。片刻之後,殿內就剩下了法老夫婦二人。
“別看了,沒有反應。”見沒人了,法老攤開四肢,裹腰布下沒有任何起伏:“何況也不算什麽美女。”
阿肯娜媚嚴肅道:“看她的模樣,似乎很有手段,如果……”
“沒有如果,阿肯娜媚。”法老把頭靠在他肩上:“方才你不在,這位打着貴族小姐旗號的鄉下娼妓已經展現了一切手段。既然她得不到種子,就不能讓她知道事實。阿肯娜媚,你會幫我解決她吧。”
法老說這話的語氣帶着孩子般的任性,好像是讓阿肯娜媚去廚房殺死一只肥鴨。阿肯娜媚怔了怔,半晌點了點頭。
法老愉快起來,扯下綴了黃金眼鏡蛇的納美斯頭巾照旁邊一抛,拿自己的光頭蹭阿肯娜媚頸側的嫩肉:“現在告訴我,為什麽只身一人騎着驢子回來?你要是想體驗村婦的生活,就該讓我也扮演一個養驢的農人。”
“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塞克那蒙,祝禱碑文上你的法老真名全被人篡改了。”阿肯娜媚感覺法老一僵,他慢慢坐直了身體。
他明知故問道:“改成了什麽?”
阿肯娜媚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提起那個記憶中的名字:“圖坦卡頓。”
沙漠中的埃赫那頓,曾經的首都與家鄉。圖坦卡蒙和阿肯娜媚生于斯、長于斯,等到那個驕傲的、固執的、敏感的父親死去後,兩個年幼的孩子和新寡的皇太後立刻成了別人眼裏的魚肉。皇太後雖然擺出了與丈夫決裂的姿态,可她的确保護了新法老。
但圖坦卡頓這個名字,代表着強大的父親以及光輪神阿頓保護着他們的記憶。
“真是一個讓人傷感的陰謀。”法老唏噓道:“阿肯娜媚,你是否找到更換石板的嫌疑人?”
“文書總監将它交個我的時候,我仔細檢查過,祝禱文非常完美,後來我就将它一直放在檀木盒中未曾開啓,應該是我進入神廟後被人替換的。”阿肯娜媚顯然毫無頭緒:“神廟是個人流來往衆多的地方,每天進出不下幾萬,雖然祭司區域管理嚴格,但也不是毫無疏漏,我完全沒有頭緒。”
法老聽完阿肯娜媚的經歷,感慨她這回至少堅強地收拾了殘局,又安撫她道:“陰謀者找了一個完美的時間完美的地點施行計劃,這不是你的錯。”
但這話并不能安慰到阿肯娜媚,穆特女神如果發怒,惡兆必然降臨在法老的身上。
“耶爾古拜雖然沒能從檔案中得到任何線索,但是我這幾年在埃赫那頓派遣的人手有了重大收獲,或許憑借這樣東西,我們能夠贏得主動。”法老顯露出一種信心來:“阿肯娜媚,相信我,除了病魔,我不會敗在人的手上。”
阿肯娜媚不知他何以這樣自信,但是法老既然提出了要求,那個如今堂而皇之住進法老殿的女人就不能姑息。一旦被她發現秘密,法老的唯一結局就是下臺,在幽禁中度過餘生。
賽那沙擺弄着那只精美無比的開眼之盒,其中天青藍、松石綠的眼影沒有動過,煙灰色卻已見底。下方暗格裏有只羊毛金屬棒,取出之後盒底卻是用楔形文字寫的女性名字“妲朵雅”,卻是“最美麗的女性”之意,不禁讓人對妝盒的主人浮想聯翩。
典型的埃及飾物,卻镌刻了楔形文字,似乎是一位從兩河遠嫁而來的女子。賽那沙想到埃及的那位皇太後,又覺得不可思議。
伊爾邦尼垂頭喪氣地進門,看見賽那沙在擺弄一只女人妝盒,瞬間就猜測賽那沙情場得意,而自己卻被人玩弄後無情抛棄。
這一下有了對比,伊爾邦尼心理落差就大了,他自己急于離開這片傷心地,便勸說賽那沙盡快離開埃及。
賽那沙自然無不可,反問伊爾邦尼要不要同禦醫們共享驢肉羹,伊爾邦尼欣然前往,半夜卻又不得不去敲蒙妲麗的門。
蒙妲麗震驚于他的厚臉皮,伊爾邦尼卻滿臉血紅地捂着胯~下道:“我吃了三大碗驢肉羹。”
黎明時分,伊爾邦尼趁着蒙妲麗精疲力盡之時,探聽她父母所在,聘禮幾何,被蒙妲麗連人帶衣服趕了出去。
賽那沙見伊爾邦尼勢起,料到他出去找女人,不想他卻半夜被人趕回來,賽那沙忍住笑道:“看來,我們是要盡快回西臺,不然第一書記官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底比斯皇宮裏,阿肯娜媚睡到半夜被人從後推醒,她睡眼惺忪,恍惚看到一個戴着阿努比斯面具的人站在床前,那人見她醒來,摘去面具,赫然卻是法老。
“塞克那蒙,你……”阿肯娜媚話才出口,卻驚覺自己是被人從背後推醒的。
果然後面那人懶洋洋地開口:“怎樣,阿肯娜媚,很奇妙吧,他能騙過毫無防備的你,就能騙過世上任何人。”
阿肯娜媚似乎明白了什麽,看着那人跪在他們面前,法老在她耳邊低訴的聲音在寂靜的暗夜裏如擂鼓一般:“沒錯,這就是父親在死前,給我安排的替身。”
作者有話要說: 在給保鮮膜取名字的時候,我一直在腦海裏循環哈庫娜瑪塔塔(別問我是為毛線_(:з」∠)_),所以保鮮膜妹子就叫庫瑪塔。
前面有過出鏡的阿努比斯兄,原來長着這樣一張高大上的臉,沒錯,這張臉是以後給小填房添堵用的。
今天來一發黃金面具
圖圖下葬的面具是以黃金薄片焊接在一起,然後再慢慢捶打成型的。至于面部特征與其他細節,一般墓葬面具的做法都是描畫而成。但這張面具極為奢華,尤其是工藝複雜的衣領部位,鑲嵌有大量青金石、瑪瑙、黑曜石和綠松石色琉璃。頂部金藍間隔的條紋,習慣上只有法老服飾才能使用。考古時因面具與頭顱粘合緊密,最後不得不将木乃伊頭部與軀幹分離後才将其移下(圖圖真可憐,三千年後來自考古學家的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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