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任道侶
“安道友,今日我為你吹簫一曲,你且聽……”令天元背上仍背着那把瑩白的古琴,手中拿着一支褐亮的洞簫,他沒想到安清學簫的心情如此急迫,基礎功學得也很認真,學得也很快,天資可以說是不錯的。
令天元憑欄而倚,下一刻嗚嗚作響的簫聲便緩緩響起,正是夜晚時分,新月初上,細彎細彎的卻很明亮,起初簫聲是清越悠揚的,而漸漸的,随風起,烏雲來,那簫聲竟也有了變化。
安清聽着聽着,便想到了曾看過的蘇大家《前赤壁賦》中的一句話:“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袅袅,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對于那些課本的詩詞歌賦,安清按理說過了這麽久也該忘光了,但薛凡在識海裏時不時扯着安清,讓安清聊那個世界的事情,聽了上學還要考默寫背誦,覺得很有意思,就偏偏要讓安清背,簡單的五言絕句,薛凡還會一臉高冷自豪地表示:“我也會!”
當時安清愣是憋着一股氣,努力翻着記憶,一口氣背了好幾篇必背古詩文,得虧他現在已是修真者,翻翻記憶還是可以的。
必背古詩文幾百字看似不多,一溜背下來,還真有幾分才高八鬥,能得不行的模樣,安清背完便昂首道:“怎樣?”語氣有着說不盡的驕傲。
薛凡便揉揉安清的耳朵,嘴角輕揚:“了不得啊,我啊,最多就湊湊五言絕句,來幾首豔詩,要不安老師親我兩口當懲罰我了?”
安清哪會被薛凡那恬不知恥的樣子吓到,當即“吧唧吧唧”兩下,一只手挑起薛凡的下巴,吊兒郎當地說:“薛同學,要安老師教你舌吻麽?”
薛凡很給面子地點頭表示:“勞煩安老師了。”
安清伸手敲了薛凡一個腦門蹦,笑笑:“美得你喲!”
而自那日以後,薛凡像是在思考什麽一般,一直未曾開口,保持沉默,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少了那聒噪,到現在莫名而來的幾分懷念。
……
“安道友,如何?”令天元那與薛凡截然不同的聲音突然響起,安清才驚覺他聽令天元彈奏竟一不留神想薛凡去了,只随口誇道:“餘音袅袅,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安道友好文采!”令天元走近,語帶喜悅,笑着贊道。
安清一時赧然,忙不疊地否認:“不過是借用,當不得好文采。”
令天元聞言也順口接道:“那安道友真是博覽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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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擺了擺手,主動另起話頭:“今日我需學些什麽?”
令天元聞言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說:“是有很重要的要學。”
安清洗耳恭聽,卻聽令天元道:“安道友,今日要學的是稱呼,我們相識也有半月,往後你便稱我‘天元’即可,我稱你‘清兒’,如何?”
安清下意識答道:“不可。清兒聽起來過于女氣,天元還是叫我安清就行。”
“哦?可是給別人的專稱?”令天元打趣道,似笑非笑,“如此,那我還是叫你‘安清’吧。”
安清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又一次提起學習之事:“今日我們可以開始吹簫了麽?”半月的基礎功練習,從呼吸方法,到指法,還有音律的識別,各個方面的基礎學習,愣是讓安清至今都沒有吹簫一下。
“安清是迫不及待想與我一同合奏了麽?”令天元看着安清的眼神有些叫人捉摸不透,“安清可知,琴蕭合奏于我們修音律之道的人而言也有另一層含義,那便是結為道侶。”
平靜的語氣,讓安清完全明白這居然不是假話,安清反應很快,也不見尴尬:“當日你答應教我吹簫,可未曾告訴我一分,我自然不知道這一層意思,天元今日所言是表明,你是這意思麽?”
令天元臉上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這安清的做派實在得他歡心,便道:“的确是這個意思,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清看到了令天元臉上有一絲認真,不期然腦中晃過薛凡的臉,他認真且直接地拒絕道:“那倒是要讓你失望了,我已有心悅之人,感謝近日來的指教,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收下。”
說着安清便給了令天元一小袋符箓,轉身而走,背後傳來令天元不緊不慢的聲音:“想來安清你的心悅之人還需要我彈奏一曲吧?”
“伏羲琴這世間也只有一把,我可以幫忙,不過有一個條件。”
安清停下腳步,回身:“洗耳恭聽。”
令天元慢慢走近,雲淡風輕道:“我需要你的血,半魔半妖的血可以讓伏羲琴更完整。”
安清不意外令天元發現他是半魔半妖,因為他清楚令天元身上有系統007:“需要多少?”
“七七四十九日,每七日滋養一弦,每日都需要你的精血一滴。”
安清看出令天元并非說假話,并點頭道:“那就不單單一曲了吧?”
“自然。”令天元笑意滿滿,“那明日開始可好?”
安清點了點頭,踏步離開,安靜了近半月的識海終于又有了熟悉的聲音。
“清兒,我想抱抱你。”
安清一個閃身就進了識海,剛一進入便落入一個懷中,這懷抱熟悉而又陌生,那陌生只因少了曾經溫暖的溫度,缺了那溫度的懷抱,有幾分虛無的感覺,安清莫名有些不敢擡頭,就靠着這懷抱,靜默不語。
“清兒,這段時日我想了很久,我有很多想不透的問題,我從前從未想過告訴你,甚至逃避地想我都傾神魂了,該知道的你必然都知道了。”
“但我發現我錯了,我的隐瞞會令你有諸多的猜想,會令你心煩,會令你花費很多精力去折騰,哪怕我幹擾你,你仍是會繼續的。”
“接下來我要說的便是一些我們目前尚不能解決,又很重要的問題。”
“我是天生的無情道,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在我升為無情神尊在天池受禮的時候,我發現我的神魂有神魂結的烙印,而一模一樣的烙印你的神魂裏也有,可能我們曾經歷轉世。”
“但我發現我有情劫後,想從我的神魂結烙印到九幽黃泉去找前世,但在九幽黃泉我什麽也沒找到,後來還是在自己用神魂進行占算的時候才知道方向在這個修真界。”
“你曾到過仙界,你應該知道如這個修真界一般的修真界有不少,不說有三千世界,一千世界是起碼有的。但凡通仙之路被關閉的大陸都被統稱為‘遺落世界’,‘遺落世界’無一例外是的漸漸靈氣枯竭消失,慢慢失去修士,只餘凡人,那麽為什麽這個修真界的通仙之路可以重新被打通?”
“系統007是半仙器,問題是作為一件半仙器居然不能進行神魂綁定,那麽理由只有一個,那便是它是有主的,我曾能威脅命令他,但要完全掌控他卻做不到,所以它的主人究竟是誰?”
“我們清楚所謂的神器之體,而我觀察研究許久後,卻發現有個驚人的巧合,那便是我的神器之體與軒轅劍和伏羲琴出自一脈,而上一世你在石墟秘境拿到了軒轅劍,這輩子也恰好出現了伏羲琴。”
“作為一個‘遺落世界’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神器、半仙器的存在?真因為你是小說的主角麽?我清楚所謂小說,也不過是有安排的存在,那麽寫那本記錄了你上輩子的小說的人究竟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
“于我而言其實上面那些問題都可以大着臉說和自己沒關系就不去管,可是有一個問題,便是你的神魂為什麽會極度不穩,甚至不完整。”
“清兒,你發現了麽?你缺少一種情緒,那種情緒名為恨,雖然是一種負面情緒,可是這種負面情緒的缺失,讓你總會不經意得薄情,最起碼你已經對你之前的後宮可以毫無波瀾了,我用談。墨□□的時候,哪怕當時我有薛凡新小情兒的嫌疑,他也可以渾不在意。”
“我不知道怎麽留住你,我抓不住你,哪怕我傾神魂,卻仍會覺得只要你想抽身,随時都可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們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私定了終身。”
“所以,清兒,我心悅你,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我會每天給你畫畫,每天給你唱歌兒,帶你吃遍你想吃的所有美食,無論未來遇到什麽,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願意麽?”
薛凡看過很多話本,話本裏最精彩的部分之一總是主人公之間傾訴衷腸,共訂一生,傾訴衷腸的話語更是不乏辭藻華麗的,甚至傾訴衷腸的地點方式也大多很有講究,可能是桃花飛舞之下,可能是繁燈閃爍,可能是煙花滿天,可能會手捧鮮花,可能會手拿玉佩或是戒指……
那麽多話本裏卻從沒一個如他這般一無所有的,表心意的話也沒一個像他這般還扯着拯救世界的,薛凡本來的設想裏,是會在一個圓月之夜,安清身體最舒服的時候,他會單膝跪地,将所有的財産都放在一枚儲物戒指裏,親吻安清的手背,替安清戴上,他曾想了無數遍一大通,才華橫溢的表白與贊美。
最後那麽多假設都沒有用到,薛凡低頭苦笑,抱着安清的手卻越來越緊,又不敢太緊,怕安清不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安清擡起了頭,他看見了薛凡漸漸變得透明的模樣,心中了然,他仰頭輕笑:“我的新任道侶,願意低頭吻我麽?”
無論未來遇到什麽,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願意麽?我樂意至極,因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