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傀儡

“聽說了麽?美人大會的第一出來了!”這日走在連絕城的街道上,無論在哪,都能聽到這消息的談論,準确來說,如今整個卧鳳大陸無一不在因為這場盛會的結束而歡騰,而連絕城也因這次美人大會從而聞名于卧鳳大陸。

原因無它,只因此次美人大會評選出來的第一美人就在連絕城,而且這屆美人大會評選出來的第一美人竟然資料少得可憐,不僅如此,這屆的第一美人可以說是姍姍來遲,沒有參加之前的海選,第一階段選拔等等,而是直接在最後一場選拔時翩然而至,成功震驚四座,奪得魁首。

若要問這從天而降的第一美人乃是何人?随便街上問一人,都能回答出,這第一美人乃是連絕城天音宮宮主——令嘉墨。

連絕城最大的酒樓,燕回樓,此刻座無虛席,中堂有個稍高一些的臺子,方方正正不過一平米,站一個人倒是綽綽有餘。

只見那小方臺子上,站着一個身穿灰色盤扣長衫的紮着小辮的魔,一雙淡灰色圓眼溜溜的,透着精光,高挺鼻梁,聳着他的八字胡,嘴角就這麽被那八字胡揚起了喜悅。

胸前吊着一面顏色有些灰亮的小鼓,他彎曲着左手中指,敲了鼓面,不過巴掌大的小鼓發出的鼓聲到怪響亮,也不刺耳,恰恰能讓酒樓裏的人都聽見,一時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目光。

“今兒個是小百曉來講啊?”一只手夾着菜,一只手拿着酒杯的紅發烈焰魔看着臺中魔,樂呵呵開口了,“要是講得沒你爹好我們可不會給魔晶啊!”

“老紅頭,人小百曉可比他爹會講故事多了,人家專業的,還用你操心!”用叉子攪着菜的藍發水花魔,直接大方地就往臺中魔的小鼓裏扔進了一顆魔晶,表示了自己的捧場。

雖然是顆低階魔晶,小鼓吃了魔晶,也讓身為主人的小百曉翹了翹他特意蓄起來的八字胡,對着那藍發水花魔就是讨喜地說:“謝謝啊,就沖您這句話,我也得抓緊比得上我爹。”

百曉一族乃是風類的小魔,因血脈不純的緣故,一族的實力并非十分強勁,但所謂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百曉一族的消息特別靈通,而且天生就比旁人要會講故事,生生讓他們走出了一條獨特的道。

今日燕回樓座無虛席,不可否認,也是掌櫃的有先見之明,請了百曉家的搭臺講故事,這小百曉乃是百曉家第七十二代,在卧鳳大陸各地都有闖蕩過,如今也算小有名氣,不愧于百曉家的名聲。

只聽那小百曉契約的小鼓又響了“咚咚咚”三下,這故事就開講了。

小百曉雙手微微擡起,八字胡微微垂下,與剛才嬉笑的模樣全然不同,這酒樓竟漸漸安靜了下來,小百曉出口聲音微微壓低,卻讓人覺得有聲有色:“按照我們百曉家的規矩,廢話也不多提,今日就說道說道那美人大會最後一場的選拔。”

“那日是該逢五的日子,卻是個罕見的逢五陰日,烏雲那麽壓着,天昏沉沉的,美人們都似被罩了面紗,叫人看不清,不過倒有幾分若隐若現的美。”

“逢五陰日,打鬥起來也是有趣,美人們的那一招一式,五彩缤紛,争奇鬥豔。”

“初時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煦風山莊的柳花溪,身材高挑妖嬈,眼如點漆,清秀絕俗,一身粉色錦緞窄裙勁裝,那小纖腰特有勁兒,手揮着煦風山莊典型的琇羅绫,柳花溪乃是魔嬰期,手上拿琇羅绫已有五種顏色,稍稍那麽一揮,就覺得那天上的烏雲也叫她給打散了去。”

“當時場上二十人,柳花溪讓人印象深刻不假,別的也不差,剎落宗的夢魇魔君唐瓊還能借着柳花溪的琇羅绫跳落輕門的招牌七星舞,七步連星說的一點也不假,就在唐瓊魔君連成七星形成星光之時,一人腳尖微點,你猜怎麽着?”

小百曉輕敲地小鼓邊沿,聲音清脆,問句來得恰是時候。

“誰啊?是第一美人這時候出場了麽?”聽得入了戲的魔手裏還拿着筷子,就忙不疊地問道。

“我試看過留影石,應該是魔門第一美人雲流歌來了。”一黃毛小魔得瑟地說道,心裏也是不乏遺憾的,全版的留影石實在是太貴了。

小百曉賣夠了關子,也不再故弄玄虛,放下了敲着小鼓邊沿的手,繼續娓娓道來:“可不就是魔門第一美人雲流歌,雲流歌可是此屆美人大會還沒開始時最有可能獲得第一美人頭銜的熱門人選,當時唐瓊魔君的七星舞恰是最後一步形成星光。”

“星光一閃,雲流歌一襲淡藍廣袖流仙裙,手持流雲白刀,宛若手持鮮花,櫻唇含笑,流雲白刀被她輕輕一揮,竟生生斬上了那星光,讓那星光變得極為璀璨,一瞬便讓整個會場猶如赤月當空,美不勝收。”

“當光芒漸漸散去時,傳來了一陣埙聲,便見一人踏光而來,璀璨星光包圍下,看不清臉,而那銀白色的長發發尾随風飄揚,一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被這憑空出現的人而吸引。”

“此人便是第一美人,令嘉墨。”

此言一出,酒樓裏便發出了陣陣驚呼。

“這出場真是直襯得那三位美人都只是為了他做了嫁衣!”

“這出場我給他滿分,不怕他驕傲!”

“萬萬沒想到,就這麽踏光而來!”

“沒看到現場的我默默算着儲物袋裏的靈石和魔晶,看看可不可以對着留影石買買買。”

“哈哈哈哈,魔門第一美人什麽的刻刻鐘就被這出場比下去了,大寫的能裝!”

小百曉又敲擊了兩下小鼓的鼓面,讓衆人可以安靜下來,讨論聲漸漸小了,小百曉便适時地繼續講了下去:“當星光完全消散時,令嘉墨一身白裳,淩空而立,背挺得筆直,認真地吹埙,埙聲悠揚有些微低沉,又帶着令人感覺受到了安撫般的柔意,讓人不自覺地安靜下來。”

“那曲子是不知名的曲子,曲調緩慢而自然,可直至整首曲子結束,整個會場已然變了氣氛,完全從美人大會最後一場打鬥選拔賽,變為了安詳之地。”

“當人們回過神來時,便看到了好一個美人,額角印着一瓣黑色蓮花,鳳眼細長上揚,紅眸流光四溢,嘴角噙着一抹優雅的笑,瞬間他便成為了會場的主人,他主導了整個場面。”

“他朱唇微啓,緩緩說:‘辛苦了,各位。’那聲音怎一個空靈了得?怎一個溫暖了得我是他的三分都學不會,直教人聽得心頭都軟了,眼眶都會忍不住微紅,覺得受到了來自家人的安慰。”

小百曉說到後面眼眶也有些微紅,他腦海裏對那個畫面仍然是記憶猶新,當時聽了令嘉墨淡淡的一句話,不知怎的,他就淚流滿面,百曉家族血脈不純,天賦不高,辛辛苦苦想出來的這一出路其實很難。

猶記得最初的時候,他總是碰壁,那會他年紀小,加上長得嫩,酒樓也好,茶館也好,總擔心他會攪了人生意,一次又一次被阻撓,修為又不如人,他只能想歪法子,蓄看起來能增加年齡的八字胡,對着流水練眼神,讓自己看起來精明一些。

猶記得每逢佳節,思念家人的時候,手裏捏着傳音符,愣是自己咬牙紅着眼也不讓自己有一絲哭腔,只知道出門在外他只能報喜不報憂,什麽委屈說出來不過是讓家人多了幾分擔心。

猶記得第一次有滿堂的觀衆鼓掌,打賞魔晶時的喜悅,記得收留了自己的掌櫃很認真地把自己誇了一番,讓自己更加仔細地打探有趣的消息。

“也是讓諸位見笑了,”小百曉不動聲色地用衣袖蹭了一下眼角,敲打着小鼓的節奏不自覺地成了那日令嘉墨吹埙的曲子,“之後我們就聽到歌聲,沒有伴奏,沒有伴舞,只是清唱,卻感覺他的歌聲盈滿了整個場地,連天空都回蕩着他的歌聲,他的歌聲是有感情的,那不是卧鳳通用語,也不是潛龍大陸的語言,雖然聽不懂唱的是什麽,那空靈的歌聲卻讓所有人都沉迷了。”

“我聽着那歌聲,只覺得心胸都開闊了,長得嫩沒魔聽故事又怎麽樣?我個大老爺們可以留胡子,可以換發型啊!出門在外,想家又怎樣,想就想了,沒什麽好丢人的,我要一邊想着家一邊努力,不能丢了我們百曉家的臉,聽着那歌聲,當真是千絲萬緒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們可別笑話我聽個歌還想這麽多有的沒的,接下來我說的,可得羨慕死你們,你們猜,我聽着聽着怎麽着了?”

小百曉前一刻還感慨着,後來卻又笑容滿面,像是偷了腥兒的貓兒似的樂呵。

“聽着聽着給你父母發了傳音符?”

“我知道,我知道,《百花錄》裏有說過,美人大會最後的人都獲得了大驚喜,大好處!有人透露說是修為漲了呢!”

“修為漲了?真的假的?!”

“诶喲呵!這可了不得!”

“小百曉,快說快說!”

衆人被這透露出來的消息弄得心癢癢,想讓小百曉快些解密,也就格外大方的魔晶靈石一把一把地喂給小百曉胸前的小鼓,小鼓發出“咚锵咚锵”的聲音,聽起來吃得很滿足。

小百曉感覺到小鼓吃到了不少,自然是笑容滿面,肯定地點了點頭:“可不是,就是漲修為了,熟悉我的,大概都知道半年前我來連絕城的時候還是結丹初期,現在看看我,都有結丹後期了呢,離吞噬期不過臨門一腳了。”

“所以啊,我們這屆的第一美人,當之無愧啊!”

“多謝諸位的捧場!小百曉在此謝過了!”小百曉鞠了一躬,這次時間不長的講故事,就可以完美落幕了,小鼓都吃飽了呢,小百曉心滿意足地盤算着待會可以去買點防護陣法,可以準備進階了。

小百曉收了腳下那方小臺子就退了,酒樓裏的客人還是讨論的熱火朝天,不少查看自己手裏是否有游。行的傳音石,準備将這屆美人大會的留影石給買了,也有不少是成群結隊地出了門,準備去如今鼎鼎有名的天音宮瞅瞅。

這時本來已經離開的小百曉突然又出現了,只見他敲着說,嘴上又大喊着:“天音宮在招人和收徒呢!”

頓時,酒樓裏的魔和人一聽頓時鳥獸作散,天音宮招人收徒是不是可以順帶看到第一美人了?

誰人不知,這第一美人就如同出現在美人大會時那般神秘,哪怕知道他是天音宮的宮主,卻很難見上面,也不是天音宮的人攔你,而是人第一美人自己出了三道題,全都回答對的,自然就能見到第一美人,要是回答不出來便只能悻悻而歸。

這也是為什麽在信息傳送還比較快的修真界,還是有一大波人會選擇在酒樓聽故事來了解自己感興趣的第一美人,實在是太神秘!

酒樓裏也不是一下子就全空了,角落裏還坐着兩個人,一個方桌,上頭四道菜,兩素一葷一湯,還有一壺酒,其中一人掃了眼空蕩蕩的酒樓,悶聲喝了一大口酒,苦笑了一下,全然沒了往日的優雅。

“天音宮宮主,第一美人,真是了不起,了不起。”他在卧鳳大陸苦心經營天音宮十年,一點點建造出和潛龍大陸一模一樣的天音宮在卧鳳大陸,最終十年成果卻抵不上父親在美人大會上的一次露面,令天元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令天元又喝了一口酒,看了眼穩穩坐在椅子上的真正美人,戴着半面面紗,看不清眼睛,露出精致的下半張臉,也不喝酒,就默默吃菜,有種別樣的安詳感,令天元突然就笑了。

“安清,要我說比起我父親,你才是那第一美人。”令天元調笑着,眼睛裏卻有着幾分認真。

安清瞥了眼喝得有些上臉的令天元,有幾分慵懶的味道,安清默默咽下嘴裏的炸雞塊:“我修為不夠。”

令天元定定地看着安清的臉,又喝了一口酒,動作自然,多了幾分潇灑:“可是你美。”

安清又夾起一塊炸雞塊,蘸了一下一旁的醬汁後說:“我修為不夠。”

令天元“啧”了一聲,放下酒杯,笑着說:“可是你美。”

安清嚼巴了兩下炸雞塊,也不重複第三遍事實,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令天元一聽安清的問話,眼睛亮了幾分,完全沒有了最初的苦悶:“帶你去攪局,你上我掩護!”

……酒喝多了果然容易厚臉皮麽?

想是這麽想,安清咽下嘴裏的雞塊後,喝了一口茶:“五首。”

令天元嘴角勾起,有幾分頑皮:“成交!”

安清點了點頭,他最近的确是需要鬧點大事出來,打打架發發脾氣!

原因無他,只因——

自打薛凡入識海以來,便獨寵小黃文,安清苦苦勸他要雨露均沾,他非是不聽呢,安清收書收到腦累,薛凡就看它,就看它,就看它……

哦,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在安清成功結嬰的兩天後,安清去了昊天塔呆了呆,原來只是去泡泡昊天塔裏的靈泉,順便看看薛凡的身體保存的好不好。

結果靈泉中就出現了本來該老老實實呆在識海裏的薛凡,安清冷漠臉,jpg:“什麽時候自己能出識海了?”

“什麽時候回到自己身體的?”

“原來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一連問了三個什麽時候,安清看着薛凡蒼白的臉,趕在薛凡回答前,又冷着臉說:“算了,不用告訴我了。”

然後!然後薛凡真的就一言不發了。

#說不用告訴你就不告訴,你4不4sa#

#這個道侶一點都不合格!我想退貨了!#

#打算生氣幾天讓你冷靜一下!#

安清很認真地開始生氣了,薛凡講笑話一律忽略,薛凡扔小黃文,一律不管,薛凡調戲,一律當沒聽到……

薛凡也是很有執着地愣是不回答那三個問題,薛凡看着安清為他生氣,不得不說心裏還是很開心,又有些小心疼的,可是他自己也解釋不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自然地吸收分。身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麽一進入昊天塔就直接被吸進了身體,他知道直接說不知道的話,安清并不會相信,他清楚他和安清之間因為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還存在一些信任問題,所以他選擇了回避這三個問題,選擇不說。

另外,于薛凡而言,講真開心占很大比例,他享受安清在乎他的模樣,他喜歡安清為他生氣還要告訴他的樣子,他趁着安清不注意把安清的這些樣子都用留影石記錄了下來。

這幾天安清的生氣于薛凡而言也是剛剛好,因為他不想讓安清再一次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他害怕安清又會和之前一樣為他做出犧牲,他不想讓安清看到他虛弱得不成樣,他想保護安清,他想擋在安清身前,他想給安清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背影而不是一個孱弱的模樣,他不想讓安清發現不凝實的神魂被身體吸引住,卻又被排斥着,他擔心安清會強制性的解了傾神魂……

在安清和令天元商量着要去攪局的時候,薛凡異常地安靜,他說不出話,他像是陷入了昏迷,卻分明又能聽到安清的話,看到安清的表情,薛凡有種預感,這次清醒後,他将徹底與這具身體融合,他将恢複力量,他将鎖住他的安清,薛凡這麽想着,卻默默記了一筆。

安清和令天元的攪局計劃突然且簡單粗暴,就是去刷臉。

在安清看來,令天元就是一個缺乏父愛又渴望父愛的小孩子,令天元的一切行為都是以他的父親為标準的,所以骨子裏令天元是崇拜愛戴他的父親的,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麽和他的父親相處,他對于缺席了他的生命許久的父親也有着一些埋怨,一些不滿,但發現父親的淡漠後,又覺得傷心。

安清很直截了當地對着可能戀父情結,又沒辦法戀父的令天元說:“你這是病,得治。”

令天元當時聽了後,居然點頭認同了,安清覺得既然令天元這麽願意積極治療,那他也不會勸令天元放棄治療的。

而且安清也很驚訝的是,令天元的父親和在藏虎大陸見到的墨嘉令長得一模一樣,安清不能直接說他們或許就是同一個人,但無論怎樣兩者肯定有關聯。

……

天音宮,本是座在樹林裏若隐若現的宮殿,此刻已然沒有了往日的安寧,而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喧鬧。

聽聞了天音宮招人和收徒信息的人絡繹不絕,其中有多少是純粹為了看新晉第一美人,多少是為了探查如何一曲漲數人修為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人多,但并沒有特別亂,總體還是比較有序的,人群中混着兩個穿着常服,戴着鬥笠的人,這樣的打扮在人群中顯得極不起眼。

“安清,小心腳下。”令天元的聲音在安清身邊響起,修士散酒氣就是多運轉幾周功法的事,令天元現在就清醒的很,聲音也恢複了往日的優雅。

安清低頭看了一眼,默默跨過那根尖銳的破損簪子,這天音宮招人和收徒的架勢簡直有種美人大會的架勢!

#不過是參加一個招聘為什麽大部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像要去選美似的!#

#講真雖然自己不缺錢,但是連續五次以上看到掉落的首飾還是會撿了歸自己的!#

安清跟着大部隊,一點點向前,雖然是排着隊,這一路除了時不時要注意地上的“暗器”倒真沒什麽累人的,且不說本來修士就精力極好,天天不睡覺都沒什麽大礙。

天音宮的服務也很周詳,會提供免費的靈泉和靈食,各種樂器的表演也始終沒有停止過,走進天音宮能夠看到三道題,感興趣的也可以解題,成功解題的可以獎勵到最前端。

這三道題,就畫在宮殿進門的走廊處,安清都不需要擡頭就能看到,很大的三道題。

安清看清題後,眼睛卻是一眯,本以為這三道題會是與音樂有關,卻發現這三道題沒有一道與音樂有關。

第一道題是畫着一座塔,下面畫了一橫,表示提問,這是什麽塔?

安清看得清清楚楚,這塔與昊天塔長得一模一樣。

第二道題是畫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節點,邊上寫着這是一幅不完整的圖,試着補全它。

安清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節點,一時也看不出是什麽畫,而當有人掏出空白的符箓紙當草稿演畫時,安清腦中靈光一閃,這可能是陣法,安清試着把那些節點按照陣法的一般規律去連接,發現不完整後,安清又換了連接節點的方法,畫着畫着,安清漸漸有了思路。

但畫到一半,安清卻沒有繼續下去,因為他已經知道這是什麽陣法,這居然就是上輩子将他困住不得不自爆的上古九九魂天陣,為什麽令嘉墨會知道上古的陣法?會知道上古的昊天塔?

令嘉墨絕對不止渡劫期的修為。

安清心中疑惑越來越大,面上卻仍然鎮定得不露聲色,連一旁的令天元也完全沒有看出什麽:“你也沒畫出來的,都不知道是什麽太亂來了。”

第三道題是一句口令,卻長達九百字,能否倒着背下這口令。

對于修士而言,這題無疑是最簡單的,神識一掃,刻錄一下,該記住的就記住了。

因為之前兩道題,安清完全不敢小看這一題,他順着默讀了一遍,有些拗口,又倒着默讀了一遍,同樣拗口,安清就那麽站着,反反複複地讀,他有種感覺,這口令可能存在什麽問題。

安清魔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讀着這口令,順着,倒着,令天元看着安清,他發現安清進入了一個玄妙的境地,令天元默默為安清護法。

前幾日令天元看到安清的時候着實驚訝了一番,只因安清竟悶聲不響地一躍成為了元嬰修士,而且哪怕是剛剛進階,安清對自己的威壓和氣息也能夠收放自如,完全不會讓人誤傷,而面對安清,什麽快速進階,什麽一夜成元嬰,什麽頓悟,都會覺得理所當然可以有。

“我知道了!”安清的喃喃聲打斷了令天元的胡思亂想。

安清讀了十幾遍,又自己摸索了一番後,驚訝地發現這口令居然是參雜在這九百字裏的。

每一百字的前十個,第十到第二十個,第二十到三十個,第三十到四十個,第四十到五十個,第六十到七十個,第七十到八十個,第八十到九十個,第九十到一百個,這九十個字才是真正的口令,而非那九百字。

而這個口令,安清在《符陣師》中有類似的見到過,只是範圍不太一樣,這個口令對應的會小一些,而這口令對應的符陣效果是增強,沒有限制的增強,直到符陣中的符箓用完,甚至只要中途一直補充符箓的話,增強效果就會持續存在。

正因為是沒有限制的增強,所以這個符陣的材料很難尋找,很多都是現今已經絕跡的,制作也相當複雜,安清還曾感嘆過實在是太可惜了,連嘗試都無法嘗試,也因為無法嘗試,安清還是把這個符陣好好研究了一番,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運用到別的符陣上。

可是符陣師,現在怎麽可能還存在符箓師?安清上輩子聞所未聞,難道令天元的父親令嘉墨是一個符箓師麽?

抱着這樣種種的疑惑,安清慢慢跟着隊伍走進到裏面,天音宮很大,然而站這麽多人按理說也應該會顯得擁擠,但安清發現空間被處理的很好,準确來說,這又是符陣的作用。

安清發現這裏反向運用了隔絕陣,輔之放大陣,将空間一塊一塊隔離開來,并且給人以視覺效果上的空間增大,安清詢問了一下令天元天音宮有多大,令天元報了個數,又有幾分遲疑,顯然他也沒料到,這天音宮怎麽好似大了好幾倍。

随後安清粗略地計算了一下,驚訝地這裏竟然将近有大大小小,一千多個符陣,真真是大手筆,既然令天元不清楚天音宮的變化的話,那麽這一千多個符陣,必定是近日才制作的,那麽必然是有一個技藝高超的符陣師,而且用法還很新穎。

安清眼睛亮了亮,他隐隐期待着符陣師就是令天元父親,這樣他必然能見到,還可以互相交流一番。

不過也因為隔絕陣的的存在,令天元和安清想靠刷臉攪局的方法就行不通了,別人都看不到還刷什麽臉啊!

安清心裏正有種迷之遺憾,就聽到令天元語氣輕松坦然地說:“你陪我去找父親和母親告辭吧,伯父伯母或許也在。”

安清疑惑于令天元的“告辭”,又有些高興馬上就能見到別的《符陣師》了,而對于自己随處浪的父母,安清覺得見到面的情況不大,本來傳音說好相約于天音宮的父母,還沒等和自己的兒子見個面,就表示被老大哥和大嫂秀了一臉恩愛,不想繼續吃狗糧,要出去自己生産狗糧了。

……秀恩愛這種事情真的不用比的,爸爸媽媽你們第一!相信我![認真臉]

然而顯然安父安母沒有把安清的認真臉放心上,抛棄得愉快且容易,只留下了不少好東西,向安清表示他絕對不是撿來的。

所以當安清跟着令天元來到宮主殿的時候着實有點被吓到,想象中的恩愛夫婦秀他一臉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只見偌大的宮殿鋪着黑色的黑晶石,一個身穿紅色喜服的男人銀白色的長發長長得幾乎要拖地,額角印着一瓣蓮花,他手上挽着一個女人,穿着與他相配的紅色拖地喜服,墨黑的長發批至腰間,兩人臉上的笑臉出奇的一致,都是标準的優雅微笑,眼神都有些空洞無神,安清不由有些奇怪疑惑。

就聽到令天元恭敬地聲音:“父親,母親。”

……一定是我打開夫婦秀恩愛場景的方式不對,這麽像鬼片一定是我沒睡醒!

安清看令天元恭恭敬敬地鞠着躬,而宮殿裏的兩人并沒有回應,安清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推了令天元一把:“這兩個應該是你父親和母親的傀儡,你們看他們兩眼無神,眼神空洞麽?”

令天元被安清推着,最終也不由擡起頭來,這一看也是愣了,他沒想到安清說的居然是真的。

于是安清和令天元就觀察起了這兩個除了眼神有些不像其餘都一模一樣的傀儡,傀儡的做工很精致,可以說精致得不像這個時代該有的,傀儡術也與工之道一樣曾經有過極其昌盛的時期,最後也同樣慢慢的就失去了傳承,失去了人們想要繼續繼續昌盛下去的吸引力和資本。

傀儡術想要做得像,最難的一步便是做皮,做又通俗易懂地直接剝人皮,這種做法極其殘忍,而且不容易保證其的完整性,其次是根據各種材料自己制做皮,這對工藝的要求比較高,不然就容易做出來很失真。

安清正對着這傀儡術啧啧稱奇,猛然聽到令天元的一陣輕笑,“呵呵,呵呵……”

安清一愣,因為令天元是低着頭的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直覺讓安清知道令天元現在狀态有些不對勁。

“天元?你還好吧?”安清問道。

令天元擡起了頭,雙眼有些泛紅:“我只是突然發現我過去大部分日子其實都是和這傀儡過的,我居然沒發現她只是一個傀儡?居然喚了一個傀儡這麽多年的母親。”

“我就好像一個笑話一樣,被這對夫婦嘲笑來嘲笑去,供他們取樂。”

“既然這樣的話,他們當初為什麽要生下我?為什麽要讓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他們之前都去哪了?”

令天元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呢喃,雖然仍然帶着他天然的優雅,卻少了幾分從容。

安清清楚令天元其實這次來是真心想和他父親好好談談,是真的希望能讓父親和母親對自己能和對一家人一樣,安清雖然心裏隐隐有種令天元可能會失敗的感覺,卻被令天元的一句話打動:“我們的時光那麽長,我卻想和他們擁有一段值得我在漫長人生裏永久回憶的記憶。”

只是想擁有一段記憶,要求低得有些可憐。

安清想說些什麽,就聽到薛凡的聲音:“你讓令天元看他母親的眼睛。”

安清疑惑卻也照說:“天元,你看你母親的眼睛。”

“她不是我母親。”令天元說着,眼睛仍是擡起頭來像那傀儡望去。

安清也一同看了過去,仍是那空洞的眼神,安清并沒有看出什麽不同,正想離開,就發現那精致的傀儡眼眶竟然紅了,慢慢地流出了一滴眼淚。

令天元也看到了這滴眼淚,怔怔地,一言不發。

“這的确是他母親。”薛凡的聲音慢慢響起,語氣淡淡的,“這是幾萬年前都難得有的一個好傀儡,你說一個金丹期怎麽可能活幾千年?”

令天元母親的修為正是金丹後期。

安清皺起了眉,真的有如同真人一樣的傀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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