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牧城(6)

行遠喚了她幾聲,她才微紅着臉回過神,複述了一遍。

行遠搖頭遲疑道:“或許……只有你們妖族才能聽得到?”

确實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但那老妖會是誰呢,又為何要特地前來提醒她?

為了一抓即中,也為了不抓錯人打草驚蛇,世安和行遠返回良畫家裏,問道:“良畫,你可知白家還有其他女兒?”

正在庭院裏照料花草的良畫回過頭:“知道呀。”

世安蹙眉:“那你之前怎麽不告訴我們?”

良畫放下手裏的家夥什,小心翼翼道,“你也沒問呀……怎麽啦?”

世安抱臂走過去,皺眉驅散眼前的霧氣:“聽說那牧城主家中,有另一位白小姐。”

良畫道:“确實如此。不過,她的長相跟你描述的并不相同。”

世安愣了:“那她長什麽樣?”

良畫便随手把眼前的幾根綠藤還原為一片霧,重新捏出了個美人來。

相對白蕭來說,這個美人長相就遜色得多了,确實差距挺大。

世安求助般的望向行遠,但見他一臉茫然,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白笙是什麽模樣。

頹廢了會後,世安又問:“那這位白小姐叫什麽名字,可好穿帶青草圖案的白袍?”

良畫慢慢地回答說:“她叫白笙,确實好穿有圖案的白袍。”

名叫白笙……世安有些激動地跟行遠說:“應該就是她!”

行遠點頭回應道:“那我們便去找她吧。”

世安又問:“那牧城主家在何處?”

良畫回答說:“在結界另一邊,也就是妖界內。”

見她臉色突然沉下來,良畫便解釋道,“身為妖族的白家府邸在人間,那麽身為人族的牧家府邸自然只能在妖界了。總之,他們兩家絕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人間或者妖界。”

行遠忽然道:“他們兩家的境遇,聽起來像是陰陽卦上的兩個小圓點。”

“小師父這個比喻十分恰當。”良畫嘆道,“其實白、牧兩家說白了,無非就是分處于人、妖兩界的兩枚質子罷了。”

世安無心顧及他們的對話,只抓住了重點——白笙在牧家,牧家在妖界。也就是說,白笙現在在妖界內。

但此時她的實力,遠不如前世做妖皇的時候,若是即刻進入妖界的話,難說會不會立馬遇上很多更厲害的大妖。

若是她不巧被那些大妖選中、下了戰帖,導致妖力銳減甚至受了傷,那就不一定有精力去捉白笙了。

但如果就這麽放棄了,萬一那白笙之後再去挑唆那妖道,那麽即使世安努力修煉、再次成為妖皇,也不一定就能逃開與前世同樣的命運。

如此說來,只能再要麽改道而行,直接去找到那妖道、并殺了他。然而她做妖皇的時候都尚且打不過那妖道,現在就能打得過他嗎?

“世安。”行遠拉她坐下,泡杯茶遞給她,溫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她擡頭見良畫不知道去哪了,便登時沒了顧忌,把心裏的糾結告訴了他……當然她依然略去了那仇人的名字和自己重生的事。

行遠聽後,輕聲說:“若是那白笙果真十分善于挑唆,那我覺得她倒比親手害你那人更為可怕些。因為說不定她還在挑唆其他人對付你,實在是個大禍患。畢竟言語殺人更無形,卻也更致命。”

世安細細品味着他說的這番話,不由自主的點頭。

行遠又說:“既然她已經近在咫尺,不如我們就去尋她吧。進妖界後,你也不必擔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到傷害的。”

這話說得不禁讓世安打量了他好幾眼,确定他是極為認真嚴肅的說出這句話之後,忍不住戲谑的提醒道:“小和尚,你不會真對我動了心吧哈哈哈。你可是佛家弟子,不能婚娶的。”

行遠面皮微紅,但因從小便被教育“不可打诳語”,故而坦誠道:“其實我不是正經的佛家弟子。”

“哦,原來你跟那桃花眼一樣,是個不正經的花和尚。”世安托着下巴,挑眉笑道。

行遠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師父知道我的身世,故而在某些方面,并未像對其他師兄要求的那樣來嚴格要求我。”

世安點點頭,依然不解的瞪着眼睛:“所以?”

“所以我亦可還俗娶妻……如果萬不得已,或者需要的話。”行遠貌似鎮定地說出了這句話,但耳尖卻紅紅的,很是可愛。

世安彎着唇角把頭扭到一邊,沒再打趣他了。

有了他這番話後,世安心裏一下子多了不少勇氣。

因為她身為妖族,又是走獸之王,一向習慣單打獨鬥。贏了便是贏了,輸了就找個隐蔽的洞穴默默養傷,傷好之後自然是猛虎下山、重振雄風。

在遇到行遠之前,她從不知道“被保護”是什麽樣的。不過或許抓到白笙後,可以從她嘴裏知道這個答案。

決定去妖界後,兩人便去和一臉依依不舍的良畫作別。

世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一臉歉意的說:“我本想留給你什麽,但我除了這朵青蓮也沒別的東西了。而且即使給了你青蓮,它還是會回到我身邊——”

良畫大度的擺擺手:“說好了是我請你們來此小住的,怎麽能收你東西呢?雖然我也想同你們一起去,但我更離不開這裏,所以也不能再幫姑娘和小師父一程了……唉。”

世安和行遠便同他又話別了會,然後朝着中心那條長街走去。

明明藍天之上豔陽高照,那條長街卻顯得有些朦胧。

按理說這兩界交彙處的結界有法術加持,應該泾渭分明,但此處的交彙處卻很是稀薄,趨于混雜了。

世安忍不住在心裏嘆道,看來如今的妖皇竟是比她做妖皇的時候還要昏君些,連結界快破了一角都不管嗎?!或許這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兩人很輕易的就穿過了結界,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麽掩護。因為這條長街上什麽人都有,甚至還有世安無比讨厭見到的——臭道士們。

本着“老娘現在惹不起但總躲得起”、和“去你大爺的,眼不見心不煩”兩大原則,世安幾乎是拉着行遠沖進妖界的。

穿過那片朦胧色後,世安立刻感到了更為濃烈的、熟悉的妖氣。

長街這邊的畫風明顯就與那邊有很大不同了:

妖精們連人形也懶得維持,直接露出了形形色色的原形。

但或許是被人族給同化了的結果,這邊的妖族居然也像模像樣的搭起了店鋪、劃分了地盤,各在各的一畝三分地裏大展神通,試圖吸引客人。

有只豬妖竟然是個屠夫,還磨刀霍霍向……它自己的大腿。無比真實的殺豬聲驟然響起,伴随着一股血香和吆喝聲:“現殺的豬前腿肉,快來看快來買呀!”

世安默默地把行遠的頭推向另一側,只見對面是只窩在一堆草垛子裏的雞精。而看它那一臉便秘的神情就不難想象,它應該是在努力的下蛋或者孵蛋。

于是,她又無語的把他的頭扶正,面向前方。

然而迎面正有片花草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來,跟大遷徙似的,還邊走邊掉土渣,散發出一種混合了青草、花朵、泥土的味道,蓋住了其他店鋪努力做出的味道,惹來一片不滿和謾罵。

意料之中的,它們很快就……打起來了,漫天飛舞着花草泥土還有雞毛之類的東西。

妖族普遍好鬥、善鬥,因為有不少店家和過客都為此駐足,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還鼓掌叫好。

那畫面實在太美,簡直讓世安無語問蒼天,但她又不好插手這種小妖精之間的糾紛,就飛快地拉着行遠躲到一邊去。

雖然她做妖皇的時候,從不拘束屬下的着裝形象,甚至偶爾自己也會化做原形在宮殿內輕盈奔走,但……當着小和尚的面看到這樣的景象,總讓她有種被扒光了的羞恥感。

不知道行遠是為了安慰她受傷的自尊心,還是頭次看到這樣的景象由衷感嘆,總之他感嘆道:“妖界真的很有意思啊。”

世安偷偷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他一眼,見他滿眼新奇而不是一臉嫌棄,心裏這才好受了些。

她甚至還忘形得意地說:“小和尚,這可是我妖族的地盤啦,你的銅幣碎銀可不好使了。你看看有什麽喜歡的,我送你!”

行遠見她眉飛色舞的開心模樣,便只是溫和地笑:“好,我知道了。”

他們二人小心地避開戰争中心往前走了幾步後,行遠終于忍不住納悶的問:“方才那只雞……菩薩,是準備賣掉自己的孩子嗎?”

雞菩薩是什麽鬼?

世安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只在孵蛋的雞精,便大笑着解釋道:“不不不,它是準備孵出小雞精後,賣掉蛋殼。哈哈哈……因為它的蛋殼上也蘊含有些妖力和妖氣。”

行遠十分勤學好問:“為什麽叫它雞精?而不是雞妖?”

世安耐心答道:“因為妖族對于妖的等級劃分也是有講究的。低等一些的妖族生來只被稱為’怪’,這主要是說山川草木,比如那些在打架的花草。然後是’精’,主要指數量多、較常見的小型動物,比如方才那豬精、雞精。再然後才是’妖’,這些相對比較少見、體型較大,比如狼妖啊、熊妖啊什麽的……哦,我們虎妖也是的。”

行遠又感興趣的追問:“那為什麽他們又叫你’大妖’?是不是說你很厲害的意思?”

世安驕傲的叉腰笑:“那當然啦!”

行遠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繼續問道:“那大妖上面是什麽?”

“大妖上面,當然是妖王了!”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帶着絲鄙夷,“連這都不知道,還來我們妖界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世安:神特麽雞菩薩哈哈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