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眨眼，新年就到了。寒假也悄悄過半。
這天早上，沈如天怎麽也醒不過來，她在做夢。但是一個人做夢的時候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夢，會以為夢境裏的一切都是真的，偶然有會那麽一兩個瞬間能意識到好像在做夢，但更多的時候是陷在夢境裏。
夢裏有個人一直在追她，看不清臉，可沈如天總覺得很熟悉。
“沈如天。”他的聲音好像也有些耳熟。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沈如天邊跑邊回頭說了一句。夢裏是她曾經到過的街市，周圍的人好像都看不見他們。沈如天跑上樓梯，氣踹籲籲。
“你不記得我了嗎？”他穿着白襯衫，短發利落，但始終看不清面容。
沈如天也不懂為什麽自己要跑，她的腳是脫離地面的，跑着跑着就飄起來。雖然她跑得慢，但後來的人一直追不上她。
“為什麽要追我？”
“我喜歡你呀！”他說完這句話就泡影般的消失了。
沈如天突然睜開眼，發覺剛才那一切都是夢。窗外透進亮光，天已明。這場夢清晰的像電影片段，沈如天越想越納悶，這個人會是誰呢？
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亮光，恍如隔世，有一刻，沈如天不确定自己在何時何地。
“醒來吧……你現在的世界只是一場夢……”從虛空裏飄來的聲音。
“誰？”沈如天看不見自己的手，看不見自己的腳，好像她只是一團空氣，只剩一雙眼睛，甚至也許連眼睛也沒有。
亮化漸漸褪去，周遭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沈如天摸摸眼睛，疑心，“難道我做了個夢中夢？”
半夜就開始噼裏啪啦放鞭放炮的，到天亮反而少了一些。每次在寒冬的被窩裏聽見左邊一聲“咚！”，右邊一聲“啪！”，沈如天覺得這才真是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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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媽催着她們起床刷牙洗臉，好吃完早飯磕頭拜年去。
沈雲打着哈欠賴在床上，嘀咕一句：“我才不磕呢，哼。”
其實沈如天知道，沈雲磕不磕頭只在于錢多錢少，別人是不是也一起磕。果然沈爸抽了一張紅票子，叫她們一人磕一頭，就給她們且不收回。別的親戚給的，白天揣着，晚上還要上交。但一張紅票也只是唬她們的，磕完頭，就換成了兩張藍票子。
沈雲撅着嘴站起來，在她爸手上打一下，“我不要！我要一百的！”
沈如天沒那麽貪心，錢多了，煩惱也多，二十塊錢買買小鞭炮和零食也夠了。沈媽把沈爸推到一邊，“都是你慣的！”然後把二十塊錢奪過來，對沈雲說：“不要，連這也沒有了啊！”
沈雲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拿走了。
到現在沈如天還記得，有一回沈雲跟她玩紙牌，兩人各取兩張紙牌，紙牌數字加起來比大小，誰大誰贏。結果沈如天也不知怎麽的，把把都輸，最後居然把壓歲錢全輸光了，她想到還有那麽多東西沒買，坐倒就哭。沈媽沈爸把沈雲說了一通，沈雲才把錢還給她了，但之後再沒跟她玩過牌。
沈如天現在想起來，沈雲當時笑的很詭異，一定是在游戲上做了什麽手腳。沈如天輸了兩把就不想玩了，但沈雲非要拉着她玩，騙她哄她。
“哎，玩不玩牌？”
“不玩。”沈如天不想再上當。
“來嘛來嘛~你不想贏錢？”沈雲一有壞主意，眼睛就藏不住笑意。
“真想玩？”沈如天忽然改變了主意，她倒要看看沈雲到底耍的什麽把戲。
一開始，沈雲洗牌抽牌，有輸有贏，到後來，就開始不老實了。沈如天假裝轉頭去抓瓜子，悄悄瞄着她。
“哎！你幹嘛呢？”
沈雲被逮到作弊，臉不紅心不跳，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怎麽啦？”順手剝個花生扔嘴裏，邊嚼邊皺眉頭，“玩不玩啊你？不玩拉倒！”
沈如天也真拿她沒辦法，話題一轉，“姐，不如我們去租點書來看？”
“什麽書？小說？”她們姨姐暑假來的時候，帶了一大袋口袋小說來。沈雲跟她姨姐兩個人擠在一個被窩，整整看了一晚。那時候沈如天不是很理解為什麽她們愛看那些什麽王爺小妾總裁愛妃的小說，但之後自己也開始看了後，才明白其中的魅力。
“對。”這時候租書特別便宜，一本只要幾毛錢，付了十塊錢押金，在三五天內歸還，超過日期才開始算錢。一般只要幾塊錢就能看好幾本書。
那些情情愛愛的小說，沈如天已經差不多都看過了，現在她要看的，是以前絕不可能看的小說。
“哇，你要看這個？”沈雲很驚訝的看着她懷裏抱着的一套書。
“可以！沒問題的！”沈如天選了書店櫥子底下鮮少有人借閱的《金庸全套》。在看金庸古龍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反感武俠小說，但真正看過之後，才懂得，是那些人不會寫武俠。
“租這套很貴的，你自己付？”沈雲本來想都自己付了，但沈如天拿的這套要比她拿十本還要貴些。
“嗯，我自己付！”沈如天的價值觀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她覺得五塊錢十塊錢是很多錢，後來覺得一百塊兩百塊是很多錢，再後來一千快兩千塊也可以一次性花出去的時候，對錢的認識就改變了。就像三十塊錢可以買一份快餐，也可以買一本好書，關鍵是自己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沈雲提着一塑料言情小說，拿眼斜瞧着沈如天，邊走邊搖頭，“怎麽女孩子會喜歡那種東西？真是……”
沈如天很寶貝的抱着厚厚一套武俠小說，“你還不一定能看懂呢！”
街上到處都是鞭炮炸留的紅紙皮，風一吹，就滾滾而動，沈如天走路看着地上，沒留意前面，一下被擋住。
“新年好！”顧南韻戴着毛絨絨的耳罩，笑得特別暖。沈如天本來還有些嫌腳底板涼，一看到他的笑，頓時心裏就被照亮了，渾身暖融融的。
“好，新年好……”沈如天被風吹的冰冰的小臉開始泛紅。
“買的什麽書？”顧南韻湊近看了一眼，很驚喜的樣子，“沒想到，你也喜歡看他的書！”
“是啊……你，你要借一本看嗎？”沈如天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姐還在前面一臉狐疑的盯着他們倆看。
“好啊！”顧南韻手一伸，把書接過去，“這麽重，我來抗吧。”
“不，不用了……呃，謝謝。”沈如天心情忐忑，她是很高興顧南韻能幫自己，但如果他要是真的直接跟她送到她家去，那……她爸媽會怎麽想呢？
“你平時就讀這些書嗎？”顧南韻似乎沒察覺出沈如天的不安，很自然的跟她肩并肩走在一塊，臉上洋溢着暖暖的笑。
“呃……書的話，嗯，會看一些課外書……”沈如天開始想自己從小到大讀的哪些書裏哪些是十幾年前最好是幾百年前就有的書。
“什麽書？”顧南韻很耐心的等她想。
“比如《紅樓夢》，《水浒傳》，《三國演義》……”沈如天讀文科的時候确實都讀過這幾本書，但四大名著實在不太新奇。
“嗯，很好啊。還有嗎？”顧南韻笑起來睫毛會顯得更長。
沈如天簡直不敢看，看一眼就要得相思病！
“還有……”再怎麽說她也是文科生，怎麽能只知道四大名著呢！“《儒林外史》，《巴黎聖母院》，《老人與海》，《瓦爾登湖》，《黃金時代》，《傾城之戀》，《格林童話》《半生緣》《京華煙雲》《駱駝祥子》《雷雨》……”沈如天一口氣扯了十來個書名，她也不管到底哪本現在還沒寫出來。說完她覺得自己讀書真是太少了！
顧南韻柔柔暖暖的看着她，“這麽多？”他笑了下，把書還給她，“有空來我家玩吧？”
沈如天點點頭，“哦。”眼看着他轉身走了。
“你是不是傻啊？”沈雲踹了她一腳，恨鐵不成鋼的說：“這麽好的機會你都不知道怎麽把握！人家跟你說話，你發什麽愣啊？傻不傻！”
沈如天看看顧南韻離去的背影，再看看沈雲抓狂的臉，心裏嘆氣，“就是因為自己傻，所以後來才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一直單身被催婚啊！”
雖然顧南韻跟她說過可以去他家玩，但大年三十跟初一初二這幾天，沈如天溜不出去也不敢溜出去。就算她能躲開她老爸老媽的注意，但顧南韻家裏肯定有其他人在，她去了不尴尬嗎？
所以這幾天她老老實實的收紅包，砸響炮，嗑瓜子，看小說，過得像只無憂無慮的小老鼠。以前老想着長大長大，自由自由，但體驗過長大滋味後，卻老喊着不想長大。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世界就變了樣……”沈如天翹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舉着本《鹿鼎記》看，嘴裏哼着歌。
“你什麽時候長大過呀？還不想長大。”沈媽在揉面，準備烙餅吃。
“嘿嘿！”沈如天傻笑一聲，翻了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