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攻無處不在
唐勝超胳膊腿都捆成了木乃伊局部,其實程度也沒有到骨折,但被揍的厲害了就順勢想碰個瓷,企圖喚出幾分對弱者的同情和憐憫,再把看不順眼的鐘程整一頓。
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幅狀态,還沒到下班點兒太陽就打卡早退不說,一場暴雨把城市的熱風澆了個透,一點火星也被晚風吹走。唐勝超在寂靜無聲的單人病房裏享受了會兒孤獨寂寞冷後,滿腔的怒火被饑腸辘辘一點一點蠶食幹淨。
外面疾風驟雨停歇,偶爾還能聞見其他病房裏的飯菜香味,混合着醫院的消毒水味居然成了獨樹一幟的勾人,哪怕是難以下咽的食堂菜都令人食指大動。
快八點的時候,唐勝超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越想越餓。這時走廊裏忽然傳來腳步聲,門輕聲打開,唐勝超驚喜地扭了一下脖子,見醫生同兩位護士走了進來。
“小夥子挺精神啊,疼不疼了?年輕人就是厲害,恢複的快。”醫生看了看,沒有發燒的症狀,掃了一眼茶幾櫃子,楞了一下,“你家人還沒來?晚飯吃了嗎?”
唐勝超扭回頭,氣的不想說話,從喉嚨裏發出含混的一聲。
醫生也不在意,跟護士交代了幾句後,又跟唐勝超打了個招呼,接着進了下一個病房。等唐蘇一行人進來的時候,唐勝超已經餓的發不出一點火星了。
骨湯濃郁的香味從門縫裏勾勾繞繞七拐八拐地被吸進鼻腔,胃裏簡直要伸出一個小手把骨頭給抓進來。
唐蘇剛推開門,就見半身不遂的人雙眼冒着綠光盯着自己,他攤了攤空空如也的雙手,故意逗唐勝超,“想好了?要是還沒想好也不着急,這麽晚了吃飯對腸胃不好,你可以明天接着想。”
被餓慘的人出奇的憤怒,“為什麽要我想?明明受了傷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以為你是誰就能教訓我?你根本就不是我哥,撿來的就是撿來的,養不熟的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最後幾句話沒有力氣吼出來,氣若游絲般拼力抛出去,卻打中了雙手拎着食盒袋子的鐘程。他自知下手有些重,對方又是唐蘇的弟弟,好感度還是想刷幾分的。飯吃了一半就急吼吼地又點了菜打包,親力親為地也不嫌重拿了一路,跟在唐蘇腳後跟剛冒出個頭就聽見唐勝超鎮定自若地爆了一串料。
兜頭幾個雷砸過來,唐蘇沒什麽異樣,鐘程卻是楞了個十足十。他吶吶幾乎不能言,在唐蘇與唐勝超之間掃了個來回,最終把目光求救似的轉向剛找好車位匆匆趕上來的大哥,“大哥……唐勝超不認唐蘇當哥了……”
腦子忘記放個過濾網,他連下一句話也一并說了,“那我能認嗎?”
鐘譯二話不說走過來給了他腦門一個爆栗,瞎說什麽呢,得叫嫂子!
接着瞪了他一眼,眼神在病房裏轉了個來回,心思便明了了。他幾乎想把唐勝超丢在病房裏到天荒地老,也不願意這個小白眼狼去堵唐蘇的心口。
盡管氛圍不怎麽恰好,鐘譯還是走到唐蘇身邊,強行刷了個存在感,“飯後生氣對身體不好,咱先去散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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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蘇擺擺手,“不用,飯先放這兒吧。”
接着他轉向唐勝超。
敏銳的目光過于澄澈晴明,激的唐勝超差點咬了舌頭,他有一絲後悔将剛才的話脫口而出,其實他對唐蘇原本并無什麽恨意,不過親戚嚼舌根的時候說幾句閑言碎語,成為一根倒在腦部的刺,突然就被紮了一下。
“你說的對,我的确算不上你哥,”唐蘇贊同地點點頭,“你慢慢躺着,我回去了,有空給爸媽打個電話,還能來照顧照顧你。”
說着唐蘇的前腳就要伸回去,唐勝超急了,冷不丁地就要坐起來,但手腳十分不協調,半道又重重跌了回去,好在床本來就搖上去了一半,枕頭也夠軟,他半點兒事兒都沒有,心裏只剩下惶惑,“你走了我怎麽辦?!”
唐蘇啧了一聲,好似對這個答案過于淺顯的問題有些不解,他道:“報警啊,你受這麽嚴重的傷,難道不應該報警嗎?”
他故作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頗為關懷青少年健康發展地說,“這個你就不用擔心,警民一家親,一定不會讓無辜少年對社會失去信心,為你查出個水落石出,不會讓你平白無故遭受妄災。”
唐勝超把牙都磨掉了一層,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唐蘇說完擡腿就走了,連辯駁申訴的機會都不留給唐勝超。
老婆走了,鐘譯本來就是來打打醬油的,哪怕原先還有見見小舅子的打算,可這小子不磨不成器,他也跟着掉頭就走。
獨剩下拎着飯盒的鐘程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還是硬不下心腸,把飯盒一股腦兒放在了茶幾上,手心被勒出一道道紅痕。他甩了甩手,又覺得茶幾離着唐勝超太遠,只好又做了會紅領巾,全部搬運到床上的小桌子上。
他見唐勝超不為所動,有點生氣,“我辛辛苦苦給你拿來的,你不餓啊?”
過了幾秒,鐘程終于忍不住,問他,“你可把我唐蘇哥惹生氣了,他現在不理你,你要不要給父母打個電話?還是報警?”
後半句話說的有些力不從心,反正哪一條他都占理,但畢竟是唐蘇的弟弟,這有點像兩個熊孩子揍了一架,到了鐘程這個年紀,總覺得喊家長有點丢臉。
半響後,唐勝超才聲如蚊蚋地哼了一聲,“他……他是不是發火了?”
鐘程頗為誠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啊,唐蘇哥從來沒有跟我發過火生過氣,我住在他家過的跟神仙似的,別說生氣了,大點聲說話都沒有過。”
唐勝超聞聲震驚地擡頭看着他,警覺地問,“你住在他家裏?!憑什麽?!”
“什麽憑什麽啊,我喊唐蘇哥呗,唐蘇哥喜歡我,這有什麽辦法?”鐘程毫不要臉地賣弄一番,“再說你又不喜歡唐蘇哥,還不認他,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唐勝超炸毛地惡狠狠盯着他,像是要把鐘程咬下塊肉來,“你管不着!唐蘇是我哥,這是戶口本上寫着的!你有嗎?你有這戶口本嗎?!法律都不承認你們!”
鐘程一副“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着他,不太理解為什麽有人能把兄弟關系說的跟結婚似的,他稍許傾了傾身子,探過半邊湊近唐勝超,輕聲地點破對方惱羞成怒的一點, “我明白了,唐蘇哥跟你家壓根就沒有血緣關系吧?”
唐勝超驚訝地看着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漏出了風口。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對方似乎在腦海裏上演了一場精彩的收養大戲,頓了足足有三分鐘,才用異樣的心神領會的目光看着他,道:“你可真慘,到了現在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敢叫父母才把唐蘇哥喊來,現在又把唐蘇哥惹生氣了。”
他十分不能理解地看着唐勝超,似乎在說“你怎麽能這麽蠢。”
但是他并沒有這樣言語,而是說了一句似乎不相關的話,他說,“唐蘇哥真可憐。”
唐勝超脖子和殘存的手腳僵硬了幾分,整個人同打着繃帶石膏的地方一塊化成了雕像,他內心一點點翻騰成海,直到這時他才有點明白唐蘇的話。
但鐘程并不給他機會,反而興奮地拿着針把對方的囊腫一個個都挑破,“唐蘇哥一定是被你們收養了,可爹不疼娘不愛,生了你後所有的注意力和愛都給了你。唐蘇哥大概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長大,這會兒還要給你擦屁股,你還說我憑什麽叫唐蘇哥,你又憑什麽?你們什麽都沒給他,唯獨早些時候給了點希望,又一幹二淨地收回來了,這比沒有付出還殘忍。”
鐘二少爺賣完了前幾天偶然喝的雞湯,這會兒話語戛然而止,後半段忘了,他學着大哥面癱臉,腦海裏苦思冥想半天後半段未果後,只好閉了嘴。卻發現餘音未了的效果比長篇大論來的更為犀利,唐勝超呆愣地木在床上,眼睛盯着小桌上的食物發怔。神情有些凝重,好像要把不多的人生都回憶完,好在他還年輕,匆匆而過不過十幾年光陰,但這麽點兒路程,他已經想出來太多唐蘇受到的冷漠與排擠,一點一點設身處地後,密密紮紮地刺着他的髒。
他幾乎無法想象唐蘇如何安好地在自己家成長,腦海中的畫面忽然變成了三維立體,他甚至恍惚中看到唐蘇蹲下來拿着小玩具,試圖親近幼小的自己,卻被一雙肉乎乎的小手使勁推到在地,又搶過小汽車砸在唐蘇身上。可對方也并未生氣,不過有些寡落地低了低頭。
鐘程見唐勝超一言不發,套着病號服的身形有些發顫,他頓時不知再說些什麽,松開握緊的手,頓了頓,才說出一句,“你想好了,就跟唐蘇哥說一聲吧,他不是那種愛生氣的人。”
鐘程走到門口的時候,才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若有似乎的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周國慶節!
開心不開心!粗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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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把名字改成了《愛我的人喪心病狂》
至今還在糾結文名也是可以,嘤不知道怎麽樣或許過幾天又改回《每晚都夢見在重生》啦,三百六十度跪求意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