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為人知
他幾乎就可以确定了,自己剛才誤會了他,青年皺眉,絕對是因為不舒服。但是卻沒有人看出來,如果不是自己觀察入微,恐怕也被騙過了,可見他心性堅韌。因此,林納爾老先生對這個年輕人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瘦弱戴眼鏡的D國青年,很是為難地看着自家的老師。雖然對方說得情真意切,讓他下意識不想拒絕,可是這裏拍板的畢竟是他的老師。并且,以他對老師的了解,舒伯珩的這個提議八成是要被毫不留情地拒絕的。一來,他們的行程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不可能臨時改變,二來,老師有個怪癖,那就是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邀請。
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林納爾老先生沉吟了一會之後,就同意了。
他同意了!
瘦弱青年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看向自家老師仿佛是在看一個外星人。
反應過來之後,趕緊繼續用D國語對舒伯珩表示感謝。舒伯珩便邊走邊與他進行交談,很快就套出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他猜得沒錯,年輕人雖然其貌不揚,又跑前跑後像個小學徒,但其真實身份卻不簡單。
他是林納爾老先生在校任職之間收的第一個學生,深得他的真傳。如今也已經從事奢侈品設計行業六年了,主攻高端腕表方向,在行業裏小有名氣。
這個人雖然有此成就,但性子裏仍保留着一些專職設計師特有的天真。這大概也是林納爾不給他任何職位,只讓他以自己徒弟的身份跟在身邊的原因。
舒伯珩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起國外幾個品牌腕表的利弊以及如何改良,聽得年輕人如癡如醉。一直走在前頭的林納爾也在豎着耳朵聽。
有見識,不像身邊那些人這麽淺薄,這是林納爾對舒伯珩的第二印象。他莫名期待起奢侈品盛會這個年輕人的表現。
只不過,光憑這些表面印象,還不足以讓林納爾對他刮目相看,畢竟有太多的人就是說得好聽,做得好看,真功夫卻不行。
一行人就這樣出了機場,分幾輛車浩浩蕩蕩地往林納爾一行預訂的酒店駛去。由于周程今天聰明開了輛七座的商務公車過來,譚書記就直接安排他們坐這輛車。
這樣一來,舒伯珩又有了近距離接觸考察團的機會。這樣的安排,讓其他公司的老總自然十分不滿,但那畢竟是領導拍板的,再不滿也得自己咽下,只是會不會在心裏嘀咕些別的,就沒人知道了。
在別人看來,舒伯珩那是撿了一個大便宜,但舒伯珩自己卻不這麽想。因為他坐上車之後就感覺胸口憋悶得很,實在很想吐。但是他心裏明白,如果在這些人的面前出了醜,那就等于不戰而敗了,所以他寧願讓別人誤解他高傲目中無人,也不想開口說話。因為他一旦說話,就很有可能直接吐出來。
那麽,既然他不能說話,這個與考察團交談的任務當然落到了周程身上了。不過周程既當司機又當陪聊,難免有些分心,但好在他也是個談話高手,總在他們自己交談的适當時機插上一兩句嘴,這麽一來二去的,車內氣氛倒不至于太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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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程和舒伯珩同是D國設計名校的高材生,D國語言不用說,那也是說得溜溜的,只把考察團裏的年輕人驚得目瞪口呆。就有好奇的人問周程,他們為什麽能将D國的話說得這麽好?
周程看了一眼舒伯珩,見他把手橫在腹間,正頭靠着窗閉目養神,掩去眼底的擔憂說道,“我們在D國上過學。”
“哇哦!!!”車內引發陣陣驚呼,他們顯然是都沒有想到這個答案。
很快又有人問,上的是哪所大學,當聽到克萊設計學院的時候,那個首徒很激動地對自家老師說,“老師!聽到了嗎?他們也是克萊的!”
原來克萊學院,竟是林納爾老先生執教的那所高校,只不過他執教的時間太短,又是名譽教授,很多人不知道。
這個時候,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林納爾開口了,“你是哪個專業的?”
“我……”
周程剛要開口回答,林納爾卻硬邦邦地說,“沒問你。”
“……”周程的臉頓時僵住了。
舒伯珩睜開眼睛,用低弱的聲音說道,“奢侈品管理專業名表與首飾方向。”
他剛才一直在默默忍着嘔意,所以并沒有睡着,冷不丁聽到這樣的問話,他雖疑惑為什麽非要他回答,但還是強忍着不适說出了自己的專業。
“果真如此。洛蘇可是你的老師?”
“……”洛蘇确實是他的老師,一時之間,他摸不清楚林納爾的意思,“請問您與恩師的關系?”
“她是我的情敵,準确地說,是我愛人的妻子。”
“……”哪怕是舒伯珩這樣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人,聽到這個“噩耗”也不由得驚了一下,“那還真是遺憾。”
“不過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舒伯珩查到林納爾有個神秘的戀人,卻沒查到這個戀人竟然就是自己恩師英年早逝的丈夫。這還真是上天開的玩笑。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自家拍的微電影更有信心了,因為這赫然就是當年他們三人感情糾葛的翻版啊。
舒伯珩當即決定回去加拍一個番外篇,在故事的最後,設計師終于從林蔭小道的盡頭走到人前,他親手将那款他設計的“星空”腕表,戴到了愛人的手上。
因為這層關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一時之間車廂內的氣氛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凝着。周程更是尴尬不已,如果他不一直地秀自己的D文的話,也不會有人有此一問,更不會引出這個話題。周程不由得擔憂而愧疚地看向舒伯珩。
舒伯珩對此倒是沒有感覺。
國家有一句老話,“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任何事情都有兩面。
但不過,也是由于這樣,從機場到酒店的這段路,始終沒有人再開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