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回頭就看到畢方從山中的密林飛了出來
“又來了！”錦晗撒開了腳丫子的狂奔起來，書辰在後面掩護。
但這回，很明顯的，畢方比之前攻擊得更狠，火勢更猛，殺傷力更強，而地上怪火的蔓延也越來越快。
“怎麽辦！”錦晗感覺四周都是熱氣，漫天火光，黑夜漆黑，她渾身冒汗，因為太熱了。忽然前方也起了大火，攔住了去路，錦晗和書辰此時的功力無法飛越過去，只能停了下來。
畢方還在後面飛來，不停地噴火，錦晗閉上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緊緊抓着書辰的手，書辰還在與那些火抗争，雖然明知自己法力已經不夠了，還是想至少救錦晗一把。錦晗想要死，一起死吧。雖然有很多不甘心。
沒有等到預料中的炙熱溫度，卻等到了個溫暖的懷抱。
錦晗感覺有人将她攬入胸懷，說着：“別害怕，有我在。”錦晗猛地睜開眼睛：“陌歌！”書辰停下手來，陌歌已經熄滅了其中一部分火。
“嗯，是我。”
“你沒事了？！”錦晗又驚又喜。
“嗯，沒事。”
“真的？！”
“真的……”
錦晗放心了下來，随後發現陌歌并不是将這些火熄滅，而是把這些火全部都吸入了身體裏。源源不斷的怪火進入到陌歌身體裏面。
書辰吃驚的看着眼前這一切，直覺告訴他，沒有那麽簡單。未成形的叁味真火是致命的毒藥，即使是神仙也不會例外的，陌歌這樣做……
正想阻止陌歌，卻見陌歌依舊把火吸收完了，依舊安然無恙。書辰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慮了，便沒有再問。
“你……沒事吧！怪火那麽可怕，你竟然吃了它。”錦晗上前拍拍陌歌臉蛋。
“沒事，你別忘了我是鳳凰之神啊。”陌歌還溫柔地望着錦晗笑着。
鳳凰浴火可以重生，但涅槃的火是真火，這邪火又當作何結果呢？錦晗沒想通。
畢方見自己散播的火焰，全部被一個人吞了，不由得更加急躁發怒起來，整座蔁莪山的樹木都被它燒光了，只有山頂那棵紅色的梧桐樹還依舊在。
“火源在那兒！”錦晗對陌歌說到。
書辰問到“你知道離別的悲傷代表什麽意思嗎？”
陌歌若有所思道：“不太清楚，那也只是個傳言而已。”畢竟在陌歌有生之年，還沒有真的去熄滅過火源。
“不管，我們先去再說。畢方現在是根本不會停下來了。”如此下去，錦晗只怕陌歌那場災難重演。
紅色的梧桐葉在風中搖曳，陌歌看得出了一會兒神，似下了很大決心，走了過去，撫摸着那棵梧桐樹幹說：“醒過來吧，該醒了。”
錦晗莫名其妙地聽着陌歌這番話，詫異地望着他。
陌歌卻轉頭飽含深情地望着錦晗：“待會兒火源覺醒了，記得和書辰跑快點。”
“嗯！我們一起。”
“不了，我留在這兒把火熄滅。”
“你知道怎麽熄滅？”錦晗明明記得陌歌說他不值得來着。
陌歌卻點了點頭，說：“我是鳳凰神嘛，火對于我來說算什麽呢。”
大概在錦晗嚴重，陌歌永遠就是那麽無敵，便相信了。錦晗和書辰站到了遠處，準備等着火源覺醒。
陌歌卻忽然過來抱住錦晗，抱得很緊，緊到錦晗差點喘不過氣來。
“放……”錦晗話沒說完，陌歌就說：“我等了你一千年，你依舊和我無緣，梧桐你既然那麽熱愛天下蒼生，那我一定會幫你的。”說着哽咽了，錦晗覺得陌歌今天好生奇怪。
但又覺得陌歌一向感性如此，有此舉也不算太蹊跷。
“梧桐，不，錦晗，你一定要記得我啊。”這話嗚咽着出口，錦晗忽然明白了什麽，趕緊睜開陌歌懷抱：“你要做什麽？！”
“陌歌，你不能亂來！”書辰見此景，也大約猜到了。
“嘿嘿”陌歌忽然又笑了，一如錦晗初見他那時，連笑都帶着莫大哀愁。
“不行！”錦晗急急撲了過去，她總覺得陌歌要出什麽事。
可是梧桐樹上的葉子忽然變成了火堆，成片地落下來，書辰急忙抱開了錦晗，站到了遠處。
“別去！”書辰緊緊拉着錦晗。
錦晗不停想過去把陌歌拉回來，到此時，她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她看到陌歌哭了，哭得她心疼。
若不是生死離別，何須這樣的憂傷。
大火成片下落，陌歌把那些火都引到了自己身上，錦晗幾乎哭了出來，大喊着陌歌回來，書辰卻拼命拉着錦晗，那是怪火啊，神仙也會灰飛煙滅的。
“陌歌！陌歌！”錦晗喊了幾聲，啞然淚落。陌歌卻一直在望着錦晗笑，他輕輕說：“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活着又有多大意思呢？”他等了她千年，不過為了了卻心願，當看到書辰和錦晗在一起那一刻，他的心就灰了。
鳳凰，因火而生，因火而逝。西邊的夜空滑過一顆紫色的流星，那不正是兩年前見到過的那顆氣息不尋常的流星嗎？追着流星一路到東嶺，才看到了三途河的幻境，而今，紫色星辰再現，錦晗才頓悟，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跟陌歌有關。
畢方消失了，紅色的梧桐也消失了，陌歌用自己神聖之火融合怪火，最終葬送了自己的生命。錦晗久久不能釋懷，突然間懂了傳說中的離別悲傷是什麽，那就是陌歌的眼淚。
長年不滅的火，傳言本就因恨而起，如今因愛而滅，這是因果。
後來從小淺那兒得知，陌歌根本就沒有恢複，他因為那件事致使自己的鳳凰之靈重傷，本就不易恢複，卻跑到蔁莪山找錦晗，身染怪火……
“怎麽這樣傻，我并不是梧桐啊，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啊。”錦晗苦笑。
書辰：“執念易走火入魔。”
“執念啊，哎！”錦晗搖頭嘆氣，她決定每天都去祭奠一下陌歌，似乎有點明白陌歌的心情了，鳳凰的靈魂都已經灰飛煙滅，就算是想看看他轉世也是看不到了。
陌歌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錦晗完成了三件任務，心裏卻很沉重。時不時地想起以前和陌歌一起相處的時光，越想越感傷。
錦晗問書辰，他的前世是什麽，書辰搖搖頭說不知道。錦晗又問，那你說我們前世認識嗎？書辰依然搖頭，錦晗又問，如今轉過第三世了，第一世認識了陌歌，第二世呢？書辰依然搖頭。
“你不是什麽都知道嗎？”錦晗假意埋怨。
“我不知道的很多啊，比如我不知道我哪天會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你。”
“說什麽呢！你啊，不會想離開我的，我們要就這樣好好的永遠在一起。”錦晗經過很多事情以後，心也沉靜下來，發現心裏依然眷戀着書辰。
“嗯。”錦晗抱着書辰原地晃了晃，小時候還沒覺得，現在越是長大，錦晗就越是覺得離不開書辰，傷心有他陪，開心有他陪，無論她發生什麽事，書辰都會在，她決定好好愛他，一如他愛她。
“好了啦！天都快黑了。”書辰說到，意思是自己該回蓠原去了。
“那好吧！”錦晗放開書辰，卻忽然發現書辰眼睛變成了藍色！
“你的眼睛怎麽又變色了！”
“沒事，我先回去了。”書辰揮揮手就走了，錦晗卻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是紫色，現在是藍色……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十二、變色眼眸
在後來的一段日子裏面，錦晗每天都會和書辰在一起呆到晚上才分別，無一例外的，一到晚上，他的眼睛就會變成藍色。
一個月以後，書辰的眼睛開始變成了淺青色，錦晗驚駭不已，不知道接下來還要變成什麽顏色，這回說什麽，錦晗也要問個究竟。
再一次被書辰回避問題後，錦晗急了，拉着書辰不放他走：“你不許走！這次，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麽？！”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書辰遲疑了一會兒，道：“我也說不清。”
“開什麽玩笑！”錦晗直接不相信。“那你每次那麽躲躲閃閃不回答我問題，什麽意思？要我信你什麽都不知道才怪！”
“那不然呢，你覺得我什麽意思？”問題又抛給了錦晗。
“跟我走！”錦晗拉着書辰就往雨瑤宮走，之前跟姑姑提起過書辰的眼睛會變色的事情，姑姑也說她不太清楚，錦晗便沒有再多問，但是她總覺得周圍的人大多是知道的，卻不肯告訴她而已。
雨晴剛散步回來，最近琉原的幽光森林裏面總是靈氣不穩定，所以她每日都會去巡視一番，但是每次都沒有什麽結果，一進入了幽光森林，裏面的靈氣又變得如常起來。
“姑姑！回來得正好！”錦晗拉着書辰往大門走，卻看到姑姑才回來，心想着她最近似乎變得繁忙了。
“什麽事兒嗎？”雨晴瞧着錦晗拉着書辰，奇怪天都黑了，書辰為何還沒有回蓠原去。
書辰一直想說什麽來阻止錦晗，但錦晗死死拽着他衣袖，不由分說。
雨晴看着書辰慢慢走近，發現他的眼睛此時已經變成了淺青色，才頓覺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兩個月竟是這麽快。
“書辰的眼睛已經變成青色了！但就是不肯告訴我為什麽。”錦晗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注視着雨晴，覺得她總歸是知道點什麽才對。
“這……”雨晴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一方面猶豫書辰的态度，一方面擔心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好了啦，我來告訴你！”書辰攬過錦晗的肩膀，告辭雨晴就走了。
雨晴在後面說：“有什麽不能在這兒說嘛！非要出去！”
“我和錦晗今晚不回來了——”
錦晗推了書辰一把：“你不回去，我可要回去！”
“反正遲早你都要嫁到雲琦宮來的，不如先适應适應……”書辰擁着錦晗飛去了遠方，雨晴哭笑不得地聽着兩個人的打鬧聲漸行漸小。
這天夜晚，白琦驚訝地發現自家兒子帶着他未來的兒媳勾肩搭背地回來了，到底是以前當這倆還是孩子，還是因為以前眼不夠尖，沒發現……其實他倆感情挺好的嘛。
“娘！我回來了！”
“我也回來了哦！”錦晗很自然地說到，以前也不是沒有留宿過雲琦宮，只不過現在不是小孩子了，旁人看來總會猜想些什麽，比如白琦，她想，這書辰和錦晗難不成準備圓房？或者早就……
書辰看娘親意味深長地望了他們一眼就點點頭走開了，眼裏卻有藏不住的歡喜，頓覺無言以對，當娘的總比當兒子的還要着急這所謂的終身大事。
“我猜你娘肯定在想什麽什麽邪惡的東西……”錦晗語氣十分肯定，白琦雖然一把年紀，心态卻很年輕，和小輩們都很玩得開，有時候連書辰父親都會說她，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錦晗一直羨慕書辰有這樣一個娘親。
“什麽邪惡東西？”書辰一臉茫然。
錦晗囧，辰辰，你怎麽可以這麽純潔。
“今晚我還睡以前那個房間吧！呃，對了，我們一起過去，你得把你眼睛為什麽變色的事情告訴我……”錦晗對雲琦宮還算熟悉，熟門熟路地就可以蹦到以前住過的房間。
沒跑幾步，書辰就拉住了她，道：“住我那個房間不也是一樣的嘛！還會比較方便。”
“你？……”錦晗印象中，書辰可是從來沒有提出過要跟她住一起啊，下意識警覺起來。
見錦晗猶豫了，書辰便說：“那算了，不告訴你了！”佯裝要轉身。
“別嘛……好吧，又不是沒一起睡過。”錦晗蹦過去挽住書辰的胳臂，晃着回了書辰的房間。錦晗怎麽瞧，書辰都還是那個純情少年，事實上，她也真的想多了。
洗漱收拾完畢後，兩個人和衣坐躺在床上，錦晗撐起腦袋，望着旁邊的書辰，“感覺告訴我，我就睡了！”先前錦晗一直問，書辰一直推脫說待會兒再說。
書辰把記憶拉回到以前的某一天晚上，“你記得封昕嗎？”
“又是她？”她給錦晗預言了錦晗的未來，也提示了她的曾經，才會知道她和陌歌的淵源。
“她之前給了我一幅畫，畫上畫的是沃野國，還有一只鸾鳥在飛，沃野國在北，那是這片大地上最安詳和樂的地方，天上經常有鸾鳥飛過，傳言是個很美麗的地方，我不知道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便問了娘親。”
“到底什麽關系？別告訴我你就是那只什麽鸾鳥吧？”鸾鳥是未修成鳳凰的鳥，雖然與鳳凰只差了一步，卻只得留于人間，不得升入天界。
書辰點了點頭。錦晗立即想翻白眼：她這認識都是些什麽人啊？不，什麽鳥兒啊。
“我們前世本就相識，你是沃野國的公主，我是跟在你身邊的鸾鳥，手執竹笛，可指揮所有鸾鳥，而後我因身染邪氣，性情大變，不再聽從指揮，只會在沃野國搗亂，你用了畢生功力去除我身上的邪氣，但在我的極力反抗之下，自食惡果，毀掉了自己的眼睛，生死簿上說我生生世世都要遭受着無法見光明的痛苦。”
“那你眼睛怎麽會變色？你不是說除了顏色變了，一切如常嗎？”說着，錦晗又拿手在書辰眼前揮了揮。
書辰推開她的手：“我看得見啦。”
“真的沒問題？”錦晗趴上去，很近距離地觀察着書辰淺青色的眼睛，讓人想起了滿眼春色，青草遍地。
“只是……有點模糊。”
“看來真的有問題？有多模糊？”錦晗心想這模糊總比失明好。
“剛開始紫色的時候還沒有什麽異常，後來變為藍色的時候，就開始有些模糊了，現在淺青色，就更模糊了一點……”接下來會怎麽發展，很容易就能想到。
顏色開始變淺，視力開始變差，錦晗憂心忡忡起來，會不會哪天書辰的眼睛變為了白色，不僅恐怖還根本看不見，那該如何是好？！她不要這樣。
“可為什麽會這樣變化顏色呢？”
“傳說中，鸾鳥的眼睛本來就有好幾種顏色，從早上到晚上的變化順序是：紫色、藍色、淺青色、灰色。晚上就是灰色的。我想大約與這個有關吧！”雖然前世的記憶都是從娘親那兒聽來的，但有時候他會去想象當初沃野鸾鳥，盛世安詳的場景。
可自己卻最終成了鸾鳥中的異類，投了胎也沒法完全擺脫其影響。
錦晗默默想了一會兒，想到了封昕，“我記得封昕曾經跟我說過三句話，說我今生有三個使命，一個是讓紫檀香熄滅，一個是讓鸾鳥回歸沃野，一個是讓琉原開滿杏花。紫檀香的事情指的是鳳凰陌歌的事情，這第二件事情，大抵就是跟你有關了！當初怎麽都沒明白這幾句話什麽意思，現如今想起了，皆是有所暗示。”
書辰一聽，也點頭：“大約是吧！”
“那就是說，這次還是我來拯救你！”錦晗忽然開心起來。
“你一點不難過嗎？我都要失明了！”書辰對錦晗這反應有些始料未及。沒想到錦晗笑笑說：“既然封昕會那麽說，這事兒就一定得讓我來完成，而且，有我在嘛！書辰怎麽會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十三、沃野千裏
書辰之所以一直沒有将自己眼睛的事情告訴錦晗，只是心裏還沒有做好準備，他有所顧慮，有所害怕。但在聽到錦晗這樣說以後，不僅大為感動，還久久難以置信。
這片大地上，有很多國度是錦晗所不知道的，譬如從書辰那兒聽到的沃野國，這個本以為只是傳說中存在的地方，沒想到真的存在。
封昕曾說，要讓鸾鳥回歸沃野，難道是要書辰回到沃野國，做回他的鸾鳥嗎？錦晗想着想着不由得難過起來。
“想什麽呢？”書辰早上醒來見錦晗一直在窗邊發呆。
“我在想，封昕不是說要讓鸾鳥回到沃野國嗎？那是不是你就要離開了呢？”她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和不舍，書辰亦是，從兩小無猜到如今，沒有多少改變，現在聽到錦晗這樣說，再看向她微蹙的眉頭，自己心裏也不好受起來。
“她說那是她說，你聽不聽是你的事啊，何況當事人是我，我若不想離去，誰能左右呢？”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你不想，我便不離。
“話是這麽說……”錦晗忽然轉頭望着書辰，住了聲，良久沒有出言。
可是她想救書辰啊！他如果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姹紫嫣紅開遍，該有多遺憾。“能不能看清我呢？”錦晗說着退了好幾步。
“不用退後，無論你在我眼前還是遠一些，都是一樣模糊的。不過我總會認得你的，因為你的樣子早就刻在我這兒了。”書辰說着指了指自己腦袋。
錦晗這才恍然大悟，下意識把書辰當成了近視，以為遠一點就會模糊。心想就算你記得我又怎麽樣，人都是會變的啊。
窗外是秋風蕭瑟，清晨涼風入裏，錦晗覺得良辰美景奈何天，在瞎子眼裏都作這般斷井殘垣，書辰要是再也看不見，伺候一百多年的歲月，如何難熬。
“不行！我要帶你去沃野國！”錦晗忽然抓住書辰的手，往外面走。
“你想清楚了？”書辰心裏其實不願意。
“不用想，勢在必行！”錦晗決定先去和宮主他們說一聲，就和書辰上路一起去沃野國。誰知見到白琦和劉雲，錦晗還沒有開口，白琦便說：“去吧！好好照顧自己便是！”
錦晗拜別了宮主和宮主夫人，拉着書辰開始收拾包袱。
書辰不做任何疑問，心下卻有千絲萬縷，複雜難言，道：“錦晗，你可知這一去，面對些什麽？前路未知，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再也回不來了……”書辰收拾好包袱，才說這話，說得錦晗一愣。
她設想過很多結果，但封昕總說得沒錯，只要能讓書辰好起來，無非離別而已。
世事總是不如意的，縱然這個世界安樂和平，冤孽總是輪回并生，前世債，今生要還。
她說：“書辰，如果今生我把你留了下來，那麽來世你還是要遭受失明的痛苦，不如把這個劫一并化去，來世落得幹淨。我相信我們還會見面，真的！”她從未有這麽堅定過，說完話後，轉身就流淚了。
她之所以大清早就這樣匆匆忙着要走，只是怕再慢一步，她就會改變主意，把書辰留下來，而，書辰也一定會聽她的。
書辰知道她似乎是哭了，扔下包袱：“何苦為難自己，我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該用早膳了。”說着就要像往常那樣拉着她出去吃飯。
“不了！”錦晗抹了一把眼睛，背上書辰那個包袱，依然堅定：“如果你愛我，就跟我去沃野，今生不成，還有來生。”
書辰卻說：“可我只念今生，來生太遠，誰知道又是一場鳳凰劫。”鳳凰劫，指的是陌歌的事情，陌歌等了錦晗千年，卻什麽也沒得到，倒是因封印反噬，詛咒複生，落得灰飛煙滅的結果。
錦晗手一僵，沒有說話，卻還是拉着書辰要走。
而雨瑤宮這邊，小淺和雨晴過了好幾日都不見書辰和錦晗回來，心道這難不成是住下不想走了不成？還沒成親呢，就這樣，要以後成親了，不是把自己這個做姑姑的都忘了。
正疑惑，就收到了錦晗的書信，從傳信靈鴿嘴裏接下信來，一看才知道，錦晗已經和書辰去往沃野國了。沃野國在最北邊，要到達那兒，還是需要一些時日的。
信中短短幾句，只說去了沃野國，卻沒有說為什麽要去沃野國。
“小淺，你說他們此去是不是為了幾百年前那段宿緣？”關于書辰的前世，雨娘是知道一些的，只不過知道得不清楚。
“想來應該是的。”
“什麽事情要這麽急着去呢……”
“前世，鸾鳥不是眼睛失明了嗎？恐怕今生還是難逃此劫。”小淺想起書辰那不斷變化顏色的眼睛，隐隐有些擔憂。
“哎，好事多磨啊！”雨晴只是嘆了嘆氣。
小淺瞧着雨瑤宮外面的天空，幽光森林方向，一團詭異的氣息，說：“還是先擔心幽光森林那邊吧！最近異動越來越大了！”
“我們去看看！”
本來錦晗完成三件任務，得到花神認可，且陌歌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後，很多事情該閑下來的。雨娘也本想抽空去南丘看看多年未見的女兒，卻不曾想，事情一樁接着一樁。這次幽光森林，不斷出現異動，就很令人頭疼。
那片幽光森林，有很多暗黑邪惡類的精靈妖怪，但是平時都躲在森林裏面，不會出來，最近活動卻越來越頻繁。這片古老的黑色森林，本就隐藏着很多秘密，關于它的來源，連雨娘都只知道一二。
如果幽光森林掀起混亂，那必将禍害周邊很多地方，嚴重的，甚至将琉原都摧毀。之所以有這個假設，是因為幽光森林蘊藏着的靈力實在太強大的，卻又因為它的靈力不好控制，一般被禁止進入裏面修煉的。
錦晗看到了一馬平川的沃野國，果然四周有很多五顏六色的鳥兒，而那鸾鳥也是時不時地從頭頂上飛過。下意識的，她害怕鳥兒排出什麽糞便掉到她頭上來，所以一直捂着腦袋。
書辰瞧着好笑道：“你多慮了啦！神鳥是不用進食的，更不需要排便。”
錦晗尴尬了，眼皮抽抽，誰讓自己太沒常識了，總鬧笑話。“不許笑！”
想起書辰曾經也是這些鳥兒當中的一員，錦晗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鸾鳥身上，再看看書辰，心道，這就是那只鳥兒麽。
鸾鳥又三色，青色，金黃色，白色。三色交織成了一種奇異而美麗的花紋，遍布全身，加上那本身就漂亮的身形，顯得更加儀态非凡。
“啊呀！接下來要做什麽呢？我已經把你帶回來了啊！”錦晗盯着書辰沒有什麽變化，她還以為書辰會就此化作一只鳥兒，飛向他方呢，看來果然是自己神話劇看多了。
“哪兒有這麽簡單啊。”書辰搖頭。
“那還需要做什麽？”
“……”書辰卻沒有回答，望着遼闊的沃野大地，陷入了沉思，其實要怎麽做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不願意就此去實行。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十四、鸾鳥于飛
“過會兒就知道了。”當初，封昕告訴他，只要他再次回到沃野那片土地，和鸾鳥一起飛上天，立刻就會變成鸾鳥的模樣了。
“過會兒？過會兒會怎麽樣？”說舍得是假的，但錦晗只有一味裝作輕松。
“過會兒……”書辰沒有說話了，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寂，這個時候，遠方的天空又飛來一群鸾鳥，書辰呆望了一會兒，就飛了上去，不過眨眼的工夫，錦晗看到書辰的身體已經化成了一只美麗的鸾鳥，一如她想象中的樣子。
她終于把鸾鳥帶回來了，可是自己卻突然眼睛濕了。她想着兩人相伴多年，如今要割舍，心裏的難受無語言表。她突然有些後悔了，看着書辰和其他鸾鳥一齊飛向了遠方。
見他遠去，她才忽然嗚嗚哭了起來，她最好的書辰，以後就要不在她身邊了。
直到看着鳥兒們都越來越遠，錦晗才轉身離去，事情真的沒有她想得那麽輕松，她舍不得，一點也舍不得，可是為了書辰的眼睛，她只有放開手，本來她以為待她那麽好的書辰還會回頭，可意外地，化成鳥兒的書辰一直往前飛，再也沒有回來。
沃野千裏，廣袤土地，鸾鳥故裏，綿延思念，寂寞無邊。
也許從未想過有一天，書辰會離開自己，她習慣了他什麽都懂，什麽事都在，去哪兒都陪着，也在這些習慣之中，漸漸情根深種，不知不覺，難以割舍。
她可以留下來的，可是雨瑤宮是她的責任，她不能置之度外，不過，總是還會相見的吧？錦晗望着已經遠去的鸾鳥揮了揮手，說再見。
“姑娘！”背後突然有個蒼老的聲音叫住了錦晗。
錦晗轉身看到了一位白胡子飄飄的老爺爺，便問：“叫我嗎？何事？”
“這是你的罷！”說着雙手呈上一只竹笛，竹笛看起來已有些年歲了，卻透着一種古董的感覺。
“不是啊！”錦晗懷疑對方認錯人了，她身上可從來沒有帶過什麽竹笛，只知道雲琦宮有什麽雲琦笛，但雲琦笛該是玉質的才對。
“就是你的了！這笛子已經七百年沒有發過光了，如今遇到你便顯出了靈性，想來是有緣吧！姑且拿着罷！”老爺爺硬塞給了錦晗。錦晗拿來瞧着，并沒見到它發什麽光啊。
心裏還是不确定，問到：“這個笛子難道有什麽妙用？”
“這是我們沃野國曾經一位公主用過的笛子，用笛聲號令群鳥，距今也是有七百年了，公主去世後，笛子一直收藏在我家族這兒，沒想到如今還能顯現出靈性來。”說起來，他也有些感慨。他也只是從長輩那裏聽說過，公主執笛，樂聲起，鸾鳥舞的盛大景象。
“這……”錦晗吹笛子倒是會吹，但是水平卻很一般，拿着笛子還是有些猶豫。老爺爺講的話跟書辰講的比較相近，書辰說她前世是沃野的公主，吹着笛子可以使鸾鳥聽命。
正猶豫之間，老爺爺已經飄然遠去了，她本來還想問點什麽的，比如，這笛子真的可以使鸾鳥聽命于自己嗎？可是要怎麽用呢？吹什麽曲子呢？
不如試試？錦晗試着吹了幾聲，聲音還算好聽，只是要吹什麽曲子呢？她想不到，唯一記得的就只有小時候在琉原唱過的童謠。
那曲調簡單好記，輕快舒服，所以她一直記得。
“幽幽山谷，茫茫原野，枝枝杏花，琉原流芳，鳳凰于飛，烈火不滅……”随着笛聲響起，那些童謠歌詞也回想在耳邊。
接着，錦晗就發現，成群結隊的鸾鳥從四面八方飛來，錦晗不動聲色地繼續吹着笛子，慢慢的，整片天空都是鸾鳥飛舞，結成一個很好看的隊形。
“幽幽山谷，茫茫原野，枝枝杏花，琉原流芳，鳳凰于飛，烈火不滅……”書辰跟着笛聲，随着曲調，唱着這首很久沒唱過的童謠，衣袂翩翩地出現在了錦晗面前。
錦晗手裏的笛子忽的落地，“書辰……”
“繼續啊！”只聽書辰說到，他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
“你怎麽又回來了。”
“因為你吹了笛子啊！”
“那你先去為什麽不回來，非要等我吹了笛子才回來？”錦晗問到，她眼睛此刻還有些紅紅的，書辰過去盯着她哭過的眼睛，很是抱歉的笑了。
書辰告訴她，只要他一化身鸾鳥，就會忘掉今世的記憶。
錦晗聽了十分驚愕：“那麽你會把我們都忘掉？”
書辰點了點頭：“除非你吹響笛子，我就會變回原來的模樣。”
“為什麽要這樣……”錦晗覺得十分無奈，這個世界說起來和平安樂，卻有很多說不清的宿債和餘孽。
書辰溫柔地抱過錦晗柔弱的肩膀，說：“鸾鳥是沃野的守護之鳥，我前世未能完成這個責任，如今是要償還的。”
“償還多久？一輩子？”錦晗掙開書辰，覺得天道不公。
“哪兒有那麽久啊……”書辰沒說了，其實他自己心裏面尚也不清楚。
兩人待了一會兒，書辰就起身說：“我要走了，再抱一抱吧！”聲音很輕，卻很渴求。
“不走不可以嗎？”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
“我……”錦晗一時沒了話說，确實是她帶書辰回來的沒錯，可是她舍不得啊。“不可以再待一會兒嗎？”
“不清楚，因為我感到我又要變回鸾鳥了。”宿債一起，打從他第一次化身鸾鳥開始，便注定不能長久地變回人形，以後的以後，會怎麽樣，誰也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很久以後要很久……
“那……”錦晗拉着書辰的手，不願意放開，只是她話沒有說完，書辰便已經化身鸾鳥，飛走了。此時錦晗才發現，很多鸾鳥都早已飛走了。
握着手裏的笛子，錦晗決定暫時不離開沃野，她要在這兒住下去，一直陪着沃野，直到雨瑤宮需要自己的時候再回去，便立即書信一封，告知了琉原的雨瑤宮，也順帶書信給了雲琦宮。
白琦收到信，看完後，只覺得有點傷感，直嘆是好事多磨。書辰會有今日，她夫妻倆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到錦晗說要帶書辰去沃野國時，她也不做多驚訝，随他倆去了。
“要不要把亦辰叫回來啊？”劉雲看着妻子有些難過的模樣，其實他也一樣，雖然嘴上不說，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總還是覺得少了什麽。
“也是時候叫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雖然時常有書信來往，偶爾他們也會去北岷山看看這個小兒子，但總的來說，一直在身邊的只有書辰，所以，每回白琦見到亦辰，都會覺得他又變了。
“前些日子，我去北岷山辦事，順道去看了他，看起來還是不錯，不輸書辰。”
白琦笑着點點頭，想起當初之所以留下書辰，而讓亦辰外出拜師，原因除了因為他倆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