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禁閉
林依翔始終沒有再出現過,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被他父親給監禁起來。
那一天晚餐的時候,林老爺顯得格外的高興,他那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如此溫和的笑容,在座的除了他、林依翔和喬心怡之外,還有喬蕾、尹華和尹琪兩父子。
林老爺當即就宣布了林依翔和喬蕾的婚期,他和喬世翁早已經商量過了,婚禮就定在下個月的二十一號,這一天剛好是盛林集團的公司創辦紀念日,而且據卦象說是最好不過的良辰吉日。
喬心怡看了喬蕾一眼,淺淺的笑着,喬蕾立馬低下了頭,不知是害羞還是其他。尹琪則瞥了少爺一眼,然後一個勁的扒着碗裏的飯。
只有林依翔的眉頭緊緊鎖着,拉長着臉,郁郁不樂,但為了顧及喬蕾的顏面,他也沒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跟父親當場攤牌。
林震雨看到他一副十分不情不願的樣子,心中不禁有氣,但由于衆人在座,也不便發作。
直到喬蕾離開,衆人都退下之後,兩父子才單獨的湊在一塊。
于是林依翔就跟父親老實坦白了一切,懇求他的老爹同意解除婚約,并且堅決申明他這輩子決不可能娶喬蕾,他不愛她,他不要跟自己不愛的女人一起生活。
一聽到兒子這番驚天動地的話,林老爺別提有多驚怒。
這個婚約在他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現在等他們兩個長成已經足足有五、六年了,林家和喬家早在年前就已經開始為他們籌備婚事,這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在兩家定下婚期後再來跟他搞這一套,他豈能容忍。
林家和喬家的婚約豈能當兒戲,這婚豈能說不結就不結,婚姻不僅僅只是兩個人的事,更是兩大家族的事。
兩父子無可避免的起了争執,林震雨氣的捂着胸口直喘氣。喬心怡自從這父子倆神色怪異的進了書房之後,就一直守在房門口提心吊膽。她知道林老爺近日來的身體本就不太好,萬一真動了氣,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大總管尹華也在外面守着,他早已從尹琪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尹琪難免也被他訓斥一頓,不好好的看着少爺,自己整日在外厮混不說,一個勁的只會縱容少爺。
尹琪被責罵的不敢吭氣。
他擔心的倒不是他自己,而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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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心怡從那半開的門縫裏望過去,眼見林老爺氣的不住的捂着胸口喘氣,臉上汗珠直冒,也顧不上什麽,連忙推門進去。
她一邊撫慰着林老爺,一邊給他服下他平日裏吃的治心絞痛的藥。
林依翔一看自己的父親竟因他氣成這樣,心中也軟了軟,頗有些擔憂。
林震雨此時卻不罷休,他立馬叫來尹管家,要他帶少爺好好去反省反省,等想清楚了再帶來見他。
尹總管唯唯的答應了一聲。
林依翔知道父親會因為這件事情而發怒,只是沒有料到他老人家會如此震怒,甚至把他給軟禁起來,不但隔絕了他與外界的所有聯系,而且一步都不允許他走出林府豪宅。
于是,林依翔也只有待在那裏日日反思,然而反省的唯一結果,就是越來越思念夏紫茵,他越是見不到她,就越想她,以至于最後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震雨老爺的氣稍稍平順了之後,不管兒子樂意不樂意,一切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這婚必須得結,想結也得結,不想結也得結,這一點上,他的決定相當的獨斷專橫,甚至絲毫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其結果就是引起林依翔更強烈的反抗,然而,他越是反抗,林震雨就越是禁閉他,幹脆任何場合都沒有讓他出席,一切事務由他一手包辦。
夏紫茵那些日子整天在家裏郁悶的畫圈圈的時候,林依翔何嘗有一天安心過。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他時時牽挂着她,又怕自己那脾氣暴戾的老父做出什麽事情出來。
一群人守着他,熟絡的人幾乎一個也見不到,甚至連最親密的尹琪也見不到,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去。
尹琪心中也很擔憂少爺,只是每次接近少爺的三丈之內,他那身為林家大總管的爸爸尹華就會走過來,朝他冷哼一聲,于是,他只能無奈的嘆口氣,悶悶不樂的離開。
林依翔唯一還能見到熟絡點的人就是歐良,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向來都很器重和信任歐良,但沒想到他也是他父親指派來看守并且勸慰他的人,只不過他忽然變的很淡漠,也正是因為歐良的身手非凡,對他的了解甚過于自己,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辦法逃脫。林依翔雖然對歐良一時有些氣憤,但也無可奈何,他知道歐良對自己父親的命令向來奉若聖旨。
……
這一日,夏紫茵獨自走到江邊,天清氣朗,空氣異常的清新,江水浩瀚,無限的延伸出去,她的眼底也是一片的渺渺茫茫。
她忽然想起在這裏和林依翔再次相遇的情景,他在江邊整整追了她大半天。她看到他時那大汗淋漓,一臉振奮的摸樣夏紫茵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那真像是一場浮華的夢境。
短短的幾日,便像是過了好幾年似的,所有的事情如煙,如夢,如霧,她真懷疑,自己曾經是否真的抓住過他的手,緊緊擁抱過他。
明日呵明日,明日就是他林依翔的大喜之日。
世紀般夢幻豪華的婚禮呵……
男人的諾言啊,男人的誓言啊,原來是如此的單薄,如同薄薄的紙片一般,一撕就碎。
曾經的海誓山盟呵,他那般信誓旦旦的發誓要跟她在一起,然而虛華的誓言輕飄飄的就像是一層霧氣,風一吹就散了。
她夏紫茵豈非太過于平凡,她既非名人名媛,可以駐足在那衣香鬓影的豪門宴場中,她也沒有什麽驚世才情,可以創造出什麽與衆不同的非凡人生。她就像那一池的浮萍,水流到哪她就跟到哪,風吹到哪,她就飄到哪,命運似乎從來沒有給過她決定權,只給她在岔路口留着選擇權,然而終因為自己的薄弱,竟連選擇也是做不了主的。
夏紫茵不禁輕嘆了一口氣。
她夏紫茵一旦遠離了自己的世界,生活就忽然變了樣了。只是她還年輕呵,她才只有二十歲,她的日子還漫漫長長着呢……
第二天,夏紫茵并沒有出去,一直窩在她的小屋裏。
她坐在沙發上,兩只胳膊肘撐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的有些失神。
這幾天她實在是閑的發慌,其實這樣的日子裏是最不适宜閑散的,一閑散就容易出問題。所以,她每天總要找出一些事情來給自己做,忙亂一些也好打發時間,因此今天一大早她就起來打掃和整理房間。
這間屋子已不是剛搬進來時那般的單調和簡陋,從客廳,房間到廚房都已經被裝飾一新,所有的一切都是林依翔親自為她挑選、設計和擺放的。既然她不願意搬離這裏,他還是想辦法能讓她居住的更為溫馨、舒适和雅致一些。
她一遍遍的擦着地板,擦着桌子,沙發和窗戶,然後開始整理東西。然而,就在她整理東西的時候卻不慎整理出了林依翔送給她的那幅畫,她忽然就對着那幅畫呆呆的出神起來。
畫面上還是她十五歲時的模樣,漫天的晚霞裏,她搖蕩着小船飄蕩在清河裏,畫面十分唯美浪漫。她的臉上還是一派純真的稚氣,落日的霞光映着她那明豔絕倫的笑容,鮮活,生動,記憶仿佛一下子飄飛到那個時候去了。
她做了他兩個禮拜的向導,一路自由自在的陪他玩耍。
他似乎對什麽事情都充滿興趣。
直到有一天,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夏紫茵不知道的是那個人其實就是尹總管。
自從林依翔離家出走之後,林震雨心中當然很不放心,所以派了最可以信任的尹華一直暗中護着他,等他玩夠了,氣消了再把他安全的護送回來。
尹華總是恭敬的立在少爺的身後,其實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看着他們玩耍,他看着那個女孩一派天真純良的模樣才稍稍的有些放心。那些日子,少爺玩的是那樣的開心,自從太太過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少爺臉上那般開心的笑容。
然而少爺終究還是要離開的,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
林震雨老爺已經一遍一遍的催過尹大總管了,尹華對少爺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少爺最後總算是同意了,但回去之前卻非常固執的要為那個女孩完成一幅畫像,他說他要把這份禮物送給她。
然而那一天,林依翔終究還沒有來得及送出他的這份禮物,因為他要回去的那一天,夏紫茵并沒有出現,她答應過他會來送他,但他卻并沒有等到她。因為她妹妹生病發燒的緣故,她沒有來得及趕來送他。
他發誓總有一天,他一定要回來把這幅畫親自送到她的手上,而五年後,他終于還是實踐了他的諾言。
夏紫茵仔細的擦了擦那幅畫,依舊把它珍重的收好,對于他要娶喬蕾的事實,很奇怪的是她雖然很有些黯然神傷,但并不過于沉痛,一旦塵埃落定,她心底反而有些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