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事歷歷
這裏是一片寬闊清涼的公墓,四處遍植松柏及四秀花木,一座座墓碑在細雨微風中凄清的矗立。
歐良捧着一束白色百合,靜靜的站在兩座緊鄰的墓碑前,雨霧朦朦,迎面吹來的細碎雨珠兒緊貼着他的臉,朦朦的雨霧早已迷糊了他的視線,像是給他披上了一層紗,連着表情也是模糊的。
墓碑上分別刻着他父母的名字,他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今天是他父親的祭日。
一晃就十多年過去了,這麽多年來,他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那一年他才只有八歲,八歲的年紀,本該是依偎在父母身邊,受父母庇護的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自從他記事以來也曾有過一段最美好和溫馨的記憶。他出生在一個原本富裕的家庭,他的父親是當地的富商任光豪,他的母親叫歐夢雪,曾是個名噪一時的女歌星,他那時并不叫歐良,他的真名叫任友良。
那一年夏天,父母還剛給滿八歲的他過了生日,那是個很美好的日子,美好的令他每每想起都不由得感傷,一家三口嬉戲追逐,其樂融融。
可是這一切卻在他剛過完生日的那個夏天突然終止了。
他還清晰的記得那個可怕的日子。那一天,父親并不在家,歐良記得他已經有好些日子都沒有回家了,一向平靜安寧的家裏忽然闖進一撥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人,他們大吵大嚷着要找他的父親任光豪,見不到人,他們就亂砸亂搬東西。小歐良憤怒極了,他很想沖過去擋住他們,問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這裏是他的家,他們怎麽能摔壞他家裏的東西呢?可是母親卻緊緊的護着小小的他,神情黯然的躲在一邊,他親眼看見她的眼中含着淚,他和母親就這樣緊緊依偎着,看着那群人幾乎搬光砸光了他家所有值錢的東西。
父親始終沒有回來,直到兩個禮拜後,他才看到了他的父親。他幾乎都快認不出他來了,他變的那般憔悴,狼狽,胡子邋渣。他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爸爸破産了,還欠下了巨額債務,一直東躲西藏的,連家都不敢回,只是那時候的他才只有八歲,八歲的他根本什麽都不懂。
後來,他就和母親搬出了那幢華麗的大房子,另外租住在一間昏暗狹小的房子裏。剛開始,父親還會經常偷偷的來看他們母子,其後來的時間就變的越來越少,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母親不是發呆,就是暗暗的獨自流淚,她那美麗的容顏頓時蒼白消瘦了許多。
直到有一天噩耗傳來,他的父親任光豪跳樓自殺了,當時的報刊雜志紛紛報道這件事情。這一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把母親一下子給擊倒了。
父親死後不久的一天,母親把他交給了他的叔叔任光海就走了,她這一走歐良就再也沒有見到她,這期間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她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母親就那樣整整齊齊的躺在那件昏暗又簡陋的屋子裏,再也沒有醒來,經法醫确認她是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自殺。
短短的時間內,他就成了孤兒,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原本溫暖美好的家庭變的支零破碎,父母這般雙雙的離世,狠心的丢下弱小的他在這個世界上,這給他那幼小的心靈造成了無盡的創傷。
沒過多久,叔叔也因為重大傷人罪而被判入獄。
小叔被人帶走前,狠狠的指着一張相片,那是一個男人的臉,歐良其實見過他一次,他已經記不得是母親帶他去見他的,還是他來見他和他的母親的。總之他見過他,那個人長的很帥氣,也很嚴肅,母親還讓他叫他林叔叔。
叔叔讓他記住那個人的名字和長相,要他記住,那個人就是他的仇人,是他拆散了他的家庭,不擇手段的逼死了他的父母,歐良雖然不甚明白,但小小的他含恨記住了這一切,因為他的叔叔最疼愛他,從來都不會欺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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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以後,無依無靠的他只有被人扔進了孤兒院,在孤兒院的那一段記憶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一個痛。
直到幾個月後的一天,一個男人出現在他面前,是他,就是叔叔說的那個害死他父母的仇人,他就是林震雨老爺。他把他從孤兒院接了出來,帶進他的豪宅,他本想收養他。
可是他卻恨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弄垮了他父親的生意,欠下的巨額債務逼得他父母無路可走,以至于最後走上了絕路。他每次見到他都帶着仇恨的目光,那種目光令林震雨夫婦大為不安。
他小小的心裏就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在他的靈魂深處生根發芽。他年歲雖小,卻想着法兒要報複他們。他們毀了他的家,害死了他的父母,害他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有一次他還親耳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正躲在櫃子裏面,他們根本沒有發現他,那一番話更加确認了他害死他父母的事實。
“你難道沒有看到嗎,這孩子如此恨你,每次我看着他我心裏就一直發毛,我很擔心,将他送走吧。”
“他才多大的一個孩子,你想讓我把他送去哪?”林震雨的臉上一陣暴怒。
“震雨,我知道,是因為他是夢雪的孩子,所以你才……”
“他若是恨我,就讓他恨吧,我該讓他恨不是嗎?他們的确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震雨……”
宋伯母剛走開,小歐良就從櫃子裏爬出來,他的手上還拿着一把手槍。
林震雨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他,他站在他面前是那麽弱小,可他卻用那把手槍指着他,他當然認得那把槍,因為那是他的,那可是一把上了彈的真槍。
小歐良從小就喜歡玩槍,他以前曾有很多玩具槍,各種各樣的型號都有,基本上都是他爸爸和叔叔買給他的,他叔叔甚至帶他去射擊場上玩過真槍,他小小年紀就能夠極其輕松熟練的把子彈射出去,而且絕對會很精準。
林震雨想走過去奪下他手中的槍。
小歐良卻用稚嫩的聲音喝止了他:“別動,你要是動一下,我馬上射死你。”他說的那般的堅定,柔嫩的小手指居然抖也不抖一下。
林震雨此時真的被驚吓住了,這個孩子眼中的仇恨不由得讓他打了一個寒顫,他才只有八歲啊。
就在小歐良的小手指慢慢按下去的時候,一聲驚呼傳來,宋青岚已經飛奔過來一把推開了林震雨。槍不由得還是打偏了一點,倒下去的不是林震雨,而是宋伯母。
她雖然沒有被他當場開槍射死,但傷愈之後身體一直都很虛弱,她的過早逝世跟這件事不無關系。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全家就搬回了法國,他們并沒有帶走他。他似乎被人遺忘了,仍舊被丢回到那個可怕的孤兒院。
他的那一槍幾乎讓宋青岚送了命,但小歐良卻沒有一絲內疚,他反而更加的憎恨他們,從那一天起,他就發誓總有一天他要為父母報仇,他要狠狠的報複他們,讓他們為此造成的一切付出雙倍的代價。
第二年,他就被另一戶人家收養了,他那時候雖然不怎麽愛說話,但長的非常清秀俊美,模樣倒十分讨人喜歡。
再以後,他的養父母因為生意的關系,帶着他遷居到了日本……
雨似乎下的越來越大了,冷風吹起他的風衣。
一個人走到他的身邊,為他撐着傘。他那張尖削的臉依舊棱角分明,他就是任光豪的弟弟任光海。任光豪在世的時候,兄弟倆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們的父母去世的早,任光豪待這個比他小八歲的弟弟一直如同父兄般的疼愛和縱容,因此相比其他的兄弟更加親厚些。在當時,兩兄弟守着祖輩留下的産業,日子也過得相當的舒坦。
即便是任光海年輕的時候經常東游西蕩,游手好閑,結交的朋友不分黑道白道,也不管他做的事情是對是錯,哥哥任光豪還是一如既往的袒護他。
因此,任光海對自己的這個哥哥非常的愛戴,他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他心目中心地慈善的大好人。
歐良把手上的百合花放在母親的墓碑前,他緩緩的站起身子,他的臉陰沉緘默,整個人深深的埋進雨霧中。
“叔叔,事情都辦妥了嗎?”
“阿良,你放心,這黑道白道,誰不給我任光海三分薄面。”
“很好。”
八年,他在林震雨身邊整整隐忍了近八年,這一步步的走來是多麽的不容易,林震雨此刻對他如此的信任,是他犧牲了很多東西換來的。
他要報複他,狠狠的報複他,他林震雨以前怎麽對他的父母,他也會同樣加倍的償還給他,他要讓他失去所有的一切,然後一點一點的細細咀嚼着這種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整整等待了八年,不惜任何代價,只為這一天的複仇,只是他的整個複仇計劃裏卻意外的出現了一個夏紫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