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商宴(下)

宴會的外場。

這裏相對冷清而僻靜。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圓形的大水池。

水池四周布滿了七彩絢麗的燈光,水中倒映着一片斑斓的色彩。

歐良帶着夏紫茵從宴會廳出來之後,就來到了這裏,她一直靜靜的看着面前的水池,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走到她身邊,從她的身後緊緊的擁住她,把自己的下颚親昵的埋在她的頸間。

“怎麽都不說話?生氣了嗎?”見她一直靜默不語,他不由得将她的身子轉過來,雙眸緊緊的凝視着她。

夏紫茵擡頭看他,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你好像把我給弄糊塗了,我現在都不知道你是誰?歐良還是……任友良?”

“這重要嗎?”他的手輕撫上她額前的發絲。

“是的,這重要嗎?”看着眼前這個英俊不凡的男人,她的心中仿佛也在這樣問自己,但答案無疑很清楚。

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是歐良還是任友良,不管他是盛林集團的歐總監還是華歐公司的任董事長,對她的意義都不大。她只知道,她愛他,她愛的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地位和財富。哪怕他現在什麽都不是,只要還是他這個人,她也一樣愛他。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她是義無反顧,毫無道理的愛着他,此時此刻,他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可是,為什麽她此刻的心裏會是這樣的不安呢?

她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因為在這樣的場合遇見了林依翔。

她惶惑的看着他,她實在是無法了解他,為什麽他總是要把自己深深的隐藏起來,直到現在都讓她無法觸及到他的內心深處呢?

還有他對林依翔前後判若兩人的态度,單單只是因為她這麽簡單嗎?如果他早已知道他也會來這裏,那他這樣帶她出現,只是單純的要她陪他出席這樣的場合嗎?還是……她簡直不能再想下去。

水池中央波光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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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站的久了,一向穿不慣高跟鞋的她只覺得雙腳很有些酸痛發麻。

歐良找了個地方讓她坐下,随後他俯下身,幫她揉了揉酸痛的雙腳。

夏紫茵怔怔的看着他,對着這個既霸道又細致溫柔的男人,心裏湧動着一絲溫情,當然,還有一絲莫名的心慌。

而此時的歐良看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的溫柔和迷醉。

她今晚無疑美的炫目美的令他神魂颠倒,他情不自禁的擁住了她,想低下頭去吻她那嬌豔的雙唇的時候,後面卻冷不防的傳來林依翔無比憤怒的聲音。

“歐良,放開她……”他似乎無法忍受他們在他面前如此的親昵。

夏紫茵聽到林依翔的聲音,心內莫名的升起一絲慌亂,想要掙脫開他,然而,他不但沒有放開她,還把她擁的更緊了些。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林依翔的話,更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他仍舊低下頭去吻她,他的唇距離她的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而,當他就快要觸碰到她的時候,夏紫茵的臉閃了閃,還是避開了他的吻。

她實在是忍受不了林依翔眼中的痛楚,她已經傷的他夠深,她不想再這樣的刺激到他。

歐良的雙手不由得顫動了一下,他目光淩厲的逼視着她。

他那目光令夏紫茵的心中一陣惶恐。

……

“歐良……”林依翔怒視着他。

歐良這才轉過身來,他淡淡的望向林依翔,冷笑道:“我當是誰呢?盛林少爺今晚能夠出席這次晚宴,真是榮幸之至。只是盛林少爺不去陪你的美人,卻到這來阻止我跟我的女人親熱,這也未免太可笑了點?”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那“我的”兩個字咬的特別的重,仿佛在向他宣告她的所屬權,他的臉上還帶着一抹淡漠殘忍的笑意,似乎在細細玩味欣賞着他的痛楚。

林依翔氣的嘴唇發白,他再也無法忍受,憤怒的沖上前去,拉開了夏紫茵,然後,對着歐良就是一拳。

歐良并沒有來得及閃躲開。

林依翔的這一拳就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臉上,不由得令他踉跄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一旁的夏紫茵連心都糾緊了,她想跑到歐良身邊,看看他傷的怎麽樣了。

林依翔卻還不罷休,依舊上前揪住歐良的衣領不放。

“虧我這麽多年來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虧我父親那麽信任你,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你出賣盛林,背叛朋友,你簡直無恥……”

夏紫茵在一旁完全的怔住……

“為什麽?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林依翔不禁痛怒的質問他,眼中滿是悲憤和心傷。

歐良終于忍受不住,一把推開林依翔的手,他伸手拂去唇角的血絲,他淡漠的看着他,眼底萦繞着一層涼絲絲的霧氣。

“為什麽?……”歐良冷笑,他的語氣冰冷,“你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

他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對盛林所做的一切,沒有一絲一毫的負疚感,他的心裏只有憎恨,一直埋藏在骨子裏的仇恨。

兩人僵持不定,死死的望着對方。

“你明明姓歐,為什麽你會是任友良?任友良又是誰?”

“林大少爺,我想搞不清楚狀況的應該是你,也好,如果你還不夠明白的話,那我不妨再清清楚楚的告訴你一遍,我原本就姓任,我叫任友良,從今以後,不會再有歐良這個人。”

“我不管你是歐良還是任友良,我只想知道你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麽?你究竟想做什麽?”

歐良低頭輕彈了一下自己被他捏的發皺的衣領,然後湊近他,面色陰冷的道:“你問我想做什麽?這句話你應該去問你的父親林震雨才對,我想他的心裏應該最清楚我想幹什麽?”歐良冷哼一聲繼續道,“你就直接告訴他我是誰,就算他已經不記得任友良這個人,想必他對任光豪這個名字也一定不會陌生。”

說完這句話,他拉過一旁呆愣着的夏紫茵就要離開。

“歐良,你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林依翔還想沖上去的時候,已經被身後趕來的幾個人死死的拉住。

……

歐良和夏紫茵回到歐宅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夏紫琳早已經睡下了,空曠的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顯得格外的寂靜。

自從回來之後,歐良便一臉沉靜的坐在沙發上,他的目光淡淡的注視着夏紫茵,只見她的面容嬌美如花,臉上的皮膚宛如白瓷般晶瑩柔滑,她正在一邊剝着一個剛煮好的雞蛋。

剝完雞蛋殼後,她便坐到他的身邊,但他的臉色還有些陰沉。

“你的臉上有點腫,聽說用熱雞蛋敷臉會好的比較快。”夏紫茵說完,試了試雞蛋的溫度後,便把剛剝好的雞蛋輕輕按在他的臉上,細心而輕柔的為他揉搓着。

可能因為雞蛋還燙了些,又或許她的力道還是重了些,歐良一陣吃痛。

“很疼嗎?”夏紫茵立即停下手,關切的問他,“你忍一忍,我一會再給你上點藥吧。”

“不需要。”他淡漠的推開了她的手,絲毫不領情,被她這麽一推,夏紫茵手中的雞蛋也掉在地板上,“啪”的一聲碎裂開來。

夏紫茵不由得呆了呆,只愣愣的看着他。

一時間兩人靜默無語。

“很晚了,你早點回房間睡吧。”隔了片刻,歐良才對着她道,說完這句話後他便獨自往樓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夏紫茵還呆呆的站立在原地沒有動,她的心底忽然變得空空落落的,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

第二天。

夏紫茵早上起來的時候,看着手中的報紙,微微的有些失神。

昨天發生的一切,果然不是她在做夢,那個看似冷酷的男人真的是華歐公司的董事長,他可是本城的四大豪商之一,華歐集團的真正掌權者,這一次又足足的把她給震住了。

據說,華歐集團近年來發展神速,猶如一陣旋風般席卷整個金融市場,它無疑是商界的一匹黑馬,事業蒸蒸日上,華歐公司的董事長任友良先生已然成為商界的天之驕子,新一代的商界巨子。

任友良,任友良……他原來就是她那個冷血的男人歐良。

他年輕,多金,野心勃勃,帥的更是不成樣子。

他簡直……

他的身上仿佛蒙着一層層迷霧,讓她不由得越來越恍惚起來……

……

傍晚。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

林震雨老爺一直待在他的書房內,整個書房低調而又奢華,通透的玻璃窗被落日前的光輝掩映着,天然的鍍上了一層黃金的色彩,迷蒙而又華麗。

“任友良,任友良……”林震雨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不斷的喃喃自語,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似曾相識,那般的熟悉,甚至是驚恐。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在顫抖。

是他,原來是他——

那個才八歲就會拿槍指着他,連手都不會抖一下的小男孩,這麽多年來,他想忘卻,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忘記過。原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就待在他的身邊,等待機會,等待時機的成熟,他要狠狠的報複他,為他的父母雪恨。

林依翔驚詫的看着父親的神情,他沒想到父親一聽到這個名字,反應竟如此奇怪而強烈,他還想問什麽的時候,林老爺痛怒的揮手支開了他。

往事一件件的湧上心間,林老爺痛楚的閉上了眼睛。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那個男孩已經二十四歲。

他年僅八歲就開槍打傷了自己的妻子宋青岚,那一槍,雖然沒有直接将自己的妻子打死,卻讓她的心肺功能受到了極大的損害,此後,林依翔的母親也因為身體器官的不斷衰竭而過早逝世。因為這件事,他的心中不是沒有痛恨過,只是,他唯一痛恨的還是他自己,為着這件事情,他整整懊喪痛悔了十幾年。

可他居然就是任光豪的兒子,他任光豪那樣的懦夫怎配有這樣的兒子。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他發現自己居然對那個早已經死去的人還帶着一絲深刻的嫉妒。

十多年前他嫉恨他搶走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十多年後又嫉妒他有這樣一個堅忍能幹的兒子。

他的心髒突然間跳的很快,胸口氣悶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不由得顫抖着手掏出身邊随時備着的小藥瓶,拿出藥片吞服了下去,這才緩緩的平靜了一點。

然而,他永遠忘不了幼時他那樣仇恨的眼神,一想到那樣的眼神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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