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和太宰治一道回武裝偵探社的路上, 中島敦滿心糾結。
剛剛幾人一直都在案件現場忙着調查,他也沒空去顧及風間和川扔出的那個重磅炸彈。
現在事件解決,風間和川也随之離開, 中島敦自然而然就開始在意起身邊的太宰治。
在中島敦的印象裏,港口黑手黨向來都與暴力和罪惡挂鈎, 但太宰治這個人顯然和這些東西沾不上邊。
所以他實在無法對太宰治是港口黑手黨幹部這一事實産生真實感——更別提風間和川還說過太宰治是比那個芥川龍之介還要可怕無數倍的人。
白發少年重重嘆了口氣。
照這樣想, 風間和川那個“特級危險異能力者”的身份也讓人十分想不通啊。
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中島敦正在腦內風暴,他身邊的太宰治記起了什麽似的, 轉頭看他, 恭喜道:“說來, 這樣的話那七十萬的獎金就歸敦君了呢?”
中島敦不明所以:“七十萬……?”
他剛問完,轉頭就想到太宰治說的是不久前他參加的那個“猜太宰先生以前工作”的游戲。
當時他從教師到公務員猜了個遍,半天也沒猜對, 沒想到這次倒是歪打正着直接從風間和川的嘴裏聽到了正确答案——雖然中島敦寧願自己不知道。
說完,太宰治還頗為苦惱地攤開手:“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問題,結果大家都沒有猜中過。真是頭疼。”
中島敦欲哭無淚。
猜不對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以您在武裝偵探社的表現, 誰會猜您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啊?!
雖然什麽都不用做就白撿了七十萬,但中島敦沒有感受到半分快樂。
他看着太宰治, 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
——太宰先生, 您當初介紹芥川龍之介、說他是不能招惹的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可沒說他還是您曾經的部下啊!
半晌,少年虛弱道:“不……還是算了吧, 這個答案并不是我猜出來的。獎金還是留給将來真正猜出答案的人吧。”
太宰治笑着說:“不用在意,反正這也算是你從風間君那裏得出來的答案。”
聽他提起風間和川, 中島敦想了想, 問出了那個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太宰先生,您以前和風間先生認識嗎?”
太宰治和風間和川一個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一個是異能特務科局長助理, 怎麽看都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就算有關系也是完全對立的兩個人。
但之前調查案件時他們兩個卻表現得十分熟稔,不像是單純的敵對關系。
“嗯,”太宰治點點頭,“因為一些原因和他共事過一段時間。”
青年朝前邁步,仰頭看了眼一塵不染的天空。
他第一次遇到風間和川是在龍頭戰争前,而直到現在,太宰治也從不認為自己讀懂了風間和川這個人。
如果讓一般人來對風間和川做評價,他大概會說風間和川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事實似乎也确是如此,就像上次事件中他幫助中島敦一樣,風間和川始終恪守着“人不光為自己而活”這一信條,以平等的善意對待所有人。
可太宰治卻知道,風間和川本身并不像他表現出地這麽純良。
風間和川的溫柔是建立在對他人的極端漠視之上——正是因為不在意一切事物,他才能對所有人都懷有平等的溫柔。
那與其說是“溫柔”,倒不如說是站在神的視角上對他人的觀測。
這一點,早在四年前太宰治就深有體會。
青年不着邊際地回想着以前的事,輕嘆了一聲,鳶色的眸子裏帶着幾分凝重。
風間和川沒必要對自己撒謊。所以既然風間和川那樣答複了,就證明他和費奧多爾确是沒有關系。
可他回到橫濱是事實,就算他目的不在于此,沒有主動參與這邊的事,也必然會對橫濱接下來的局勢産生影響。
這樣一來……
青年思忖着,在心中定下了最終的計劃。
占星事務所。
雖然不知道風間和川為什麽會對太宰治的事感興趣,但坂口安吾還是将四年前的事簡略地講述了一下,而後繼續保持沉默。
風間和川聽完之後一直沒有作答,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麽。
坂口安吾擡頭看着他,有些坐立難安。
秋濑久野的事件發生後坂口安吾就通過自己的渠道開始調查風間和川的蹤跡,因為沒有動用政府資源,所以調查并不輕松,直到今天他才接到情報說風間和川目前居住在櫻木町。
雖然在幾天前坂口安吾就幾乎确定了風間和川在橫濱的事實,但真正見到對方後,坂口安吾還是再次心生憂慮。
——作為異能特務科的搜查官,他自然也知道有境外勢力盯上了【書】的事,風間和川在這個節點回來,真是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組合,死屋之鼠,鐘塔侍從。
這幾個大名鼎鼎的異能組織已經足夠讓異能特務科焦頭爛額,要是這裏面再加上一個風間和川……對橫濱來說無疑是場災難。
畢竟面前這個看上去過分年輕的青年可是“占星術師”——那個曾經以一己之力影響整個龍頭戰争,甚至背負着刺殺局長的嫌疑後叛逃數年都沒能被追查到蹤跡的特級危險異能力者。
身為曾經的異能特務科局長助理,風間和川對異能特務科的內部結構了如指掌,他如果有意要與異能特務科為敵,一個人就能造稱難以估量的破壞。
雖然曾同為異能特務科成員,但坂口安吾對風間和川其實并不了解。
說來也有些好笑。
兩人明明都是政府手下的工作者,真正結識卻是在港口黑手黨。
風間和川剛被帶到異能特務科的時候坂口安吾雖然有和對方碰過面,卻也只是點頭之交,沒有跟對方做過太多交流。
之後,坂口安吾作為卧底加入港口黑手黨,兩人就更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卧底任務一執行起來就是好幾年,等到mimic入境,坂口安吾卧底的身份暴露,回歸異能特務科,風間和川卻已經因為涉嫌刺殺異能特務科局長而叛逃了。
算來算去,兩人唯一的交集居然就是當初風間和川被港口黑手黨俘虜,在港黑生活的那幾個月。
在坂口安吾的印象裏,風間和川是個異常、又或者說“非常規”的人。
當初風間和川明明還只是個是十六歲的少年,就已經擁有足以将敵人玩弄于掌間的才能……無論是心智還是計謀,風間和川都擔當得起一句可怕。
而且他仿佛缺少着凡是世人都多少會擁有的欲望,對任何事物都沒有強烈的追求。
讓人永遠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從風間和川叛逃異能特務科到現在,已經是四年過去,相比那個時候,現在的風間和川收斂了自身的那份特殊,看上去更加無害。
但坂口安吾仍舊不敢有絲毫放松。
無論風間和川表現出的是何種性格,他身為“特級危險異能力者”的事實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平心而論,雖然風間和川擁有着可怕的才智與異能力,但以他的行事作風,并不該被政府評定為“極度危險”。
畢竟從以往的案例看,風間和川對善惡之間的界限極為清楚,從來都是站在幫助他人的一邊,沒做過任何違背法律亦或者道德的事。
但遺憾的是,在評價一個人是否危險時,他表面上的行為并不足以讓評判者直接下定論。
對政府而言,風間和川的異能也好、智謀也罷都遠超他們的設想。
而這樣一個異能力者,身上卻偏偏沒有作為捆縛的枷鎖。
他沒有欲望,沒有追求,沒有牽挂,因此誰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唯一能束縛風間和川行為的,就是他自身。
風間和川遵守着自己內心的法則,一切行為都是由自己約束。
在政府看來,這種自制沒有任何保障。
誰也不知道風間和川會在哪一天因為無聊或是更單純的理由放棄對自己的約束,更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主動越界。
唯有一點十分明确——到那時,沒人能阻止他。
這意味着風間和川是不可控的。
而不可控,就代表了危險。
這位占星術師是個如同定時炸丨彈般的存在,稍有不慎就會啓動,對社會造成難以估量的破壞。
站在政府的角度考慮,風間和川無疑是個十足的危險人物。
坂口安吾也認同這一點。
“原來如此……織田君已經不在了嗎?”不知過了多久,風間和川自言自語。
坂口安吾默然:“……是。”
“真可惜。”風間和川惋惜,“很久以前他請我吃的那次咖喱飯,我還沒來得及道謝。”
坂口安吾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風間和川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好整以暇地看向坂口安吾,笑着道:“坂口君這回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你一個人來,總不會是想讓我去‘自首’吧?”
他好像完全沒有身為被通緝的特級危險異能力者的自覺,即使面對坂口安吾這個異能特務科搜查官,也沒有任何慌亂。
仿佛是身處上位的貴族,優雅而從容。
坂口安吾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道:“種田長官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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