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怎麽有這麽多硬幣和零錢？”
“媳婦, 你回來了。”老板推開連着後間的門，說道：“這些零錢是那個小女孩的。”
老板娘挑眉，“？哪個小女孩？”
她又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零錢，大概目測就是兩塊錢。
此時, 老板說道：“就是下午過來的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啊, 你不是不願意給人家孩子賒賬嗎？她回家拿錢過來了, 哎呦呦，還是存錢罐裏的呢, 可別說, 這小娃兒真是可愛……”
他正說得起勁兒，壓根沒有瞧見他媳婦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什麽？你給她剪頭發了？”
“對啊。”老板見自己媳婦這麽大聲, 有些納悶, 以為她介意人家沒有錢, “人家不是給錢了嗎？”
可是他媳婦只急急問道：“那你給她剪了什麽頭發？”
老板：“就寸頭啊……”
“啪——”她媳婦一怒拎着菜籃子直接砸過去。
“唉喲！”老板被打得一個哆嗦，吓了一跳，但是下意識就去拿起落地的菜籃子, “媳婦你幹嘛啊？”
“你有病啊！”老板娘真的氣到笑出來, “你這什麽腦子！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那個小男孩是故意說沒錢, 不讓我們給那個女娃兒剪頭發嗎？我就像那麽吝啬的人嗎？區區兩塊錢，就算她跑路了不認賬了，我也不過是費點事兒，沒有怎麽虧損。我就是故意不給她剪的……你倒好，給人家女娃兒剪了寸頭！”
老板有些委屈，“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說她喜歡……媳婦你別生氣, 其實我覺得她剪了寸頭也是挺可愛的。”
“可愛個屁！”老板娘也就是個粗人，“人家孩子長的多漂亮，不剪寸頭更好看，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難以想象人家長看到漂漂亮亮的小閨女剪了一個超短寸頭的心情……
老板娘：“……”心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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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是這樣啊。”老板摸了摸頭。
直男仔細回憶一下，終于想通了。
可是晚了！
“鈞鈞？”
王青娜提着從學校回來經過市場順路買回來的菜放到廚房，感覺家裏特別安靜。
但是斐鈞外出穿的小涼鞋放在門外。
所以他應該在家。
果然她走出去，看到斐鈞在房間裏寫作業。
“鈞鈞，怎麽是你一個人？菲菲呢？”
斐鈞放下筆，起身走出來，“菲菲回她家了，說餓了，讓張婆婆給她炒面吃。”
“這樣啊，那你去帶她過來，媽媽先做飯。”王青娜轉身進房間去換衣服。
她換衣服出來的時候，斐鈞正在門口換鞋子。
“對了，你剪頭發了，那麽菲菲呢？”
不知道為什麽，王青娜不禁又想到自己回來經過那棟樓時，看到的小女孩……
“她沒剪。”
“哦她沒剪啊……沒事了，你去吧。”王青娜心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也就沒多問。
畢竟為什麽說剪頭發卻又沒有剪，她還是喜歡自己問小丫頭。
王青娜覺得就算是跟小丫頭閑聊，都是一件輕松開心的事情，倒是自家兒子，回答自己的話，總是只有重點的簡短。
……木得感情的樣子！
還是軟軟萌萌又漂漂亮亮的小菲菲适合聊天。
陳家。
“唉喲我的天啊……天啊……！！”保姆張婆婆收拾完衛生正準備走，就看到雇主家的女兒坐在客廳沙發上，光頭……不對，寸頭！
“媽啊……我的媽啊！媽啊！！怎麽會這樣？”她瞪大眼睛，又慌又驚，也顧不上別的，快步走過去，“菲菲啊，你的頭發怎麽了？啊？發生什麽事了？！”
陳語菲看着張婆婆跟見了鬼般的表情，有些迷惑。
她眨眨眼，小胖手輕輕地拍拍張婆婆的手，安撫她，“張婆婆，你不要怕，你要淡定啊！”
張婆婆拍了拍胸口，“唉喲我的媽啊……你這樣我怎麽淡定喲。這頭發到底怎麽回事啊？”
陳語菲摸摸頭，“是我自己去剪的啦！”
“啊？你自己……自己去剪的？”
還以為是哪個缺心眼的家夥騙着人家小女孩去剪醜頭發的張婆婆一怔，然後問道：“為什麽啊？這個頭發很醜啊！”
然而，這小女娃一臉無所謂，小粉唇輕輕一勾，笑的很甜，仿佛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這個發型擔憂，“沒事啊，理發店老板說長的漂亮的人，剪什麽頭發都可可愛愛啊！”
張婆婆：“……”
所以你們長得漂亮的女孩子都是這麽任性嗎？
“唉喲我的天……我快受不了了！”她又輕輕拍了下胸口。
這不是她的親孫女，否則……否則她一定去跟給她剪這個頭發的理發師打一架才成！
至于這個小丫頭……就看她爹媽出差回來了看到是怎麽樣的心情了……
“張婆婆，你先回家吧，我去拿作業就去斐家。”陳語菲說着抱着存錢罐起來，跑回房間。
過了一會兒，她拎着兩本新的作業本出來。
張婆婆說道：“婆婆送你過去。”
“嗯嗯。”陳語菲知道不讓她送的話，她就不會放心。
“菲菲？”
下樓來接陳語菲的斐鈞，看到張婆婆牽着的小女孩，默了。
“阿鈞。”小女孩沖他笑着，像驕陽燦爛，像糖果清甜。
是陳家的小丫頭沒錯了……嗯，沒錯了。
“鈞鈞啊，你過來接菲菲吧？”
“是的，張婆婆。”
斐鈞到底是斐鈞，很快地恢複情緒，只是總不住将目光落在小丫頭的腦袋上……
“張婆婆，我帶菲菲上去就行。”斐鈞說道。
張婆婆點頭，把小丫頭交給他。
斐鈞牽着小丫頭軟乎乎的小手兒，有些沉默。
“阿鈞。”
“嗯？”他低頭，看她一眼。
只見小丫頭胖手兒摸着頭頂，“很醜嗎？”
他聞言，知道她問的是她的‘新發型’。
她看似不經意的動作，也看似不經意的一問，可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小心翼翼地藏着那麽一絲絲地不安。
她的新發型……
張婆婆說很醜呢！
阿鈞是不是也覺得……很醜？
她不在乎張婆婆怎麽說，可是如果阿鈞也覺得她好醜好醜的話……
斐鈞面色平淡，面無表情，沒回答她，只是反問她，“那菲菲覺得我的頭發看起來很醜嗎？”
“沒有啊。”她小嘴子輕呶，乖寶寶認真審視着，然後小粉唇一勾，笑嘻嘻，“阿鈞好看，阿鈞最好看了。”
斐鈞輕點一下頭，牽着她的手一同上樓，沒走電梯，只是帶着她走了樓梯，“你的頭發，跟我的一模一樣。”
“啊？”她擡眸看他。
然後小腳腳往樓梯上磕一下。
“你不是說好看嗎？我們一樣的頭發，你的當然也……好看的。”斐鈞微微蹲下，摸了摸她穿着小鞋子的腳。“疼嗎？”
“一點點。”
斐鈞擡頭，就那麽蹲在她的身邊，擡起手就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寸頭頭發已經剪得非常短，乍然一摸有些紮手。
其實他覺得小丫頭的頭發軟軟的柔柔的，手感很好。
剪這麽短總覺得有些可惜了。
回到斐家的時候，斐鈞發現自己忘記帶鑰匙了，所以只好摁門鈴，等他媽媽過來開門。
“來了……”
王青娜聽到門鈴聲，也猜到是孩子們回來了，匆忙洗個手，只匆匆往圍裙上擦了擦就從廚房跑出來，過去開門。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畫面……讓她一度呆怔！
“這……天啊這個、這個頭發……菲菲你的頭發怎麽這麽……”王青娜瞪大眼睛，神色真的也很難形容了。
反正陳語菲覺得斐阿姨的表情……跟張婆婆的有點像。
她跟斐鈞牽着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斐鈞，微微一低頭，美眸兒微黯。
“媽媽！”斐鈞連忙喊道。
幽邃的眸子，直盯着媽媽。
王青娜接到兒子的暗示，強忍着自己內心強烈的咆哮，笑了一下，“菲菲你的頭發怎麽這麽……可愛啊！”
“謝謝斐阿姨。”小丫頭聞言這才展顏一笑。
王青娜聞言松了一口氣，她幸慶自己沒什麽脫口而出的關于“醜”之類的字眼兒。
人向來只會被自己所在乎的人傷害到。
她差一點兒就傷到小丫頭了。
可是她的發型真的……真的驚到她了！
王青娜真的是打死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在樓下看到的那個以為只是像小菲菲的女孩子，竟然……竟然真的就是小菲菲。
嗚嗚嗚……哪個天殺的理發師，給他們的小可愛剪了這麽一個寸頭嘛！
可愛嗎？
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王青娜說的可愛不其實也不全是假話。
對于女孩子來說這個頭發醜爆了，可是将她看做男孩子的話……那可真是一個唇紅齒白，漂亮得極致的小孩兒！
王青娜說服自己……努力說服自己……才能忍着不去砸了人家理發店！
畢竟，肯定也不只是人家理發師的錯啦。
“媽媽在做菜，你們先進來，餓的話就先吃點香蕉和荔枝。”她轉身走回去，進廚房去了。
香蕉和荔枝是王青娜剛剛買菜一同買回來的。
香蕉很甜，相對也能填飽肚子，但是陳語菲不是很餓了，就吃荔枝。
荔枝有一點兒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歡。
而廚房那邊傳來一陣“哐哐哐”的聲響……不對，可以說是巨響！
砍刀在墊板上狂砍什麽東西的聲響。
但是……這力道也太大了吧？
“阿鈞。”
“什麽？”斐鈞看向小丫頭，見她小胖手拿起荔枝，用小嘴啃破皮才吃，連忙伸出手拿過來，用手剝給她。
“謝謝。”小丫頭胖嘟嘟的小手兒拿着荔枝吃。
光是看着，其實就挺……可愛的。
斐鈞沒怎麽吃，就光看着她吃。
然後聽到她小心翼翼地瞅着廚房那邊，問道：“斐阿姨今天不開心嗎？”
“沒有吧。”斐鈞說道，然後也轉頭看了廚房那邊一眼。
“……可是好大聲，她好像很生氣。”
斐鈞：“大概是砍豬大骨……得用力一點。”
可是，過了一會兒，換另一種聲音，仿佛是切菜……
但是聲音還很大。
逐漸地……
兩個小家夥沉默了。
他們開始一致地認定，今天的王青娜是有點兒“情緒”的。
“呯……”
廚房裏似乎什麽東西被打碎了。
聲音很響，吓人那種。
斐鈞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一旁的小丫頭拿着荔枝的手都一顫，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好一會兒，她小屁股挪啊挪，終于挪到斐鈞的身邊，小奶音小小聲地問道：“阿鈞……你媽揍過你嗎？”
斐鈞轉頭看她，想了想，搖頭。
“哦。”陳語菲胖手兒結果他又剝好的一顆荔枝，小嘴兒咬了一口，然後似乎想起什麽來，頓住，“我媽也不揍我……”
斐鈞看着她，“？”我記得你媽媽前陣子才揍過你。
小丫頭被看得有些羞羞臉，垂眸繼續啃荔枝，慢悠悠地改口，“她心情不好時……就揍。”
省略了中間字句，例如‘我招惹她生氣讓她心情不好時’。
斐鈞聞言，劍眉輕蹙。
所以……他媽媽要是心情也不好的話……
倆人慢悠悠地對視一眼，一瞬間……默契使人秒懂。
晚飯的時候，兩個小家夥都出奇的乖……乖過頭的那種。
有點兒挑食的斐鈞，這次媽媽給夾的胡蘿蔔，他都沒夾開，乖乖地吃了。
因為他媽媽不喜歡他這麽挑食，說小孩兒吃點胡蘿蔔對眼睛好。
吃飯總愛剩點米飯的陳語菲，乖乖地把碗裏的米飯吃得幹幹淨淨，就連碗口上粘着的一粒米飯，她都用小胖手捏下來吃掉。
因為斐阿姨不喜歡人家剩飯，說農民伯伯種田非常辛苦，我們不應該浪費糧食。
王青娜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兩個小家夥：“……”奇怪，這兩個小東西，今天怎麽不挑食/不剩飯了？
吃完飯之後，王青娜讓小丫頭去陽臺幫自己看看陽臺上的小盆栽花花是不是已經澆過水了，要一盆盆确認。
……終于，把乖巧的小丫頭哄開了。
斐鈞幫她收拾碗筷，她就順道把他叫進廚房。
碗筷一放，她立馬問道：“你說，菲菲的頭發是怎麽回事？”
斐鈞擡頭看向他媽媽。
然後，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後來她可能自己回家拿了錢去剪頭發了。”斐鈞說道。
“你你你……”王青娜指着兒子，問道：“你說，菲菲為什麽非得跟你剪一模一樣的頭發？！”
斐鈞劍眉輕挑，“我不知道啊。”
“你還不知道？”王青娜一怒，“你有責任！”
斐鈞俊臉上有些迷惑：？？我有什麽責任？
不過，斐家的男人都不習慣跟女人生氣，只想要試圖跟女人講道理。
“媽媽。”斐鈞很冷靜地分析，“您想想，菲菲也從來沒有想要跟我穿一樣的衣服，或者想要跟我穿一樣的褲子……她甚至都沒有想過要跟我戴同樣的帽子，那麽她為什麽偏要在女孩子都珍惜的頭發上，要剪得跟我一模一樣的寸頭呢？”
王青娜：“對啊，為什麽呢？”
斐鈞：……
王青娜皺眉深思，“對哦，好像不是為了跟你一樣而一樣……”
看來并不是她家小子“迷惑”菲菲去這麽幹。
“行了，暫時放過你，等我查清楚。”王青娜擺擺手，“帶菲菲下樓去玩吧，等媽媽洗好碗再下樓找你們。”
斐鈞洗了手，走出去。
“斐阿姨，花花都澆水過了啊。”小丫頭邁着小短腿噠噠走過來彙報。
王青娜轉頭沖她一笑，“啊！真對不起，阿姨下午澆花過了，忙忘了。辛苦菲菲了。”
小丫頭笑眯眯，“不辛苦啊。”
王青娜看着她盯着那麽一個快接近光頭的小寸頭，肉嘟嘟的小嫩臉兒，笑的彎彎的美目，頓時覺得有點……滑稽。
真是沒眼看的那種滑稽！
“你們先下樓去玩。”
“嗯嗯。”陳語菲走之前，小手往客廳的桌上果盤裏抓了一小把糖果揣在裙子的小口袋裏。
最近，斐鈞跟小區裏的幾個小男孩一起組建了一個踢球隊。
這時候幾個小男孩就一起在那邊踢球，挺多小孩兒圍觀的，其中包括匆匆趕來深怕錯過看斐鈞踢球的姜月。
“姜月！”
姜月剛到那邊一站就聽到一道熟悉……并且有點點點兒讨厭的聲音！
她氣嘟嘟着嘴兒轉過頭，原本是想要惡狠狠地瞪陳語菲一眼的，可是……
映入眼簾的是陳語菲的短短寸頭。
她瞪大眼睛，小嘴兒都搓成“0”型了。
“陳陳陳陳語菲？？”
陳語菲邁着小短腿跑過來，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姜月，白嫩嫩有些肉呼呼的兩只小藕臂擡了擡，一同放頭上，試圖引起高度注目。
“你看，我和阿鈞剪的頭發，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姜月還是長大嘴巴：“……”
實在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一個女孩子願意剪光自己心愛的長發。
眼前的小女娃兒，從最初漂亮可愛的小軟妹模樣，變成了如今眼前……白嫩嫩肉嘟嘟卻有些悍悍，跟個長得好看的小土匪似的……
姜月看着看着，突然……
“噗嗤……哈哈！哈哈哈……”
媽耶，陳語菲好可愛哦！
陳語菲撓頭：“……”為什麽情緒突然失控呢你？
你真奇怪。
“喂，姜月，你跟我說過什麽？”陳語菲伸出手，拉着她走到一旁，臉色很嚴肅地說道：“你說過只要我敢把頭發剪的跟阿鈞的頭發一模一樣，那我就才是世上最最最喜歡阿鈞的人！”
“是是是……”姜月笑的不行，這半個多月她最最最讨厭的總愛跟她搶斐鈞的小女娃，突然看着看着覺得挺順眼的，“從今天開始，你，陳語菲就是這個世上最最最喜歡斐鈞的人！”
本小姐認了！
你真是比我蠢！
你是傳說之中為了愛情變蠢的蠢女孩兒！
姜月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只可以為一個男孩‘長發及腰’，但是她絕對、絕對不會為了一個男孩，放棄她心愛的及腰長發！
下樓要找倆孩子的王青娜，正好聽到她們的對話，瞬間明白菲菲剪寸頭的根本原因：“……”
這熊孩子！
王青娜好氣又好笑，沒想到她剪這頭發，到底還是“因為斐鈞”。
“既然你明白這個事實，那也挺好。”小語菲揚了揚下巴，漂亮的小粉唇忍不住地勾了勾，笑的甜甜的，從小裙子的口袋裏掏出幾個包裝精致漂亮的小糖果，“喏，我請你吃糖吧。”
如果是以前，姜月才不要呢。
她是堅決不接受情敵的任何示好的。
可是現在……
她看着笑得露出悄悄小梨渦的女娃兒，伸出手接過，“陳語菲，我決定不要喜歡斐鈞啦。”
“啊？為什麽啊？”陳語菲一聽這話心裏有點急，“你為什麽不喜歡阿鈞了？阿鈞很好啊！”
姜月一笑，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胖臉。
喲，手感果然很好啊。
軟軟嫩嫩的，比嫩豆腐還好摸兒。
“不是那種喜歡……我的意思是，斐鈞還是很優秀的，但是我不跟你搶了。”姜月走到一旁的草坪裏坐下，拍拍一旁，示意陳語菲也坐過來，她說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長大就知道啦。”
“哦。”陳語菲坐到一旁，吃着糖果，還聽得認真，“那我要長多大才能知道呢？”
姜月想了想，聲音像是莺語鳴啼，甜軟好聽，“至少你長到像我這麽大……哦對了，你還要像我一樣聰明才行。這樣你才知道‘不奪人所愛’、‘心有成人之美’的快樂感覺了。”
陳語菲微微仰着小臉兒看她，不住地頻頻點頭。
反正我也聽不懂，可是小姐姐說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王青娜站在一旁的一大棵雞蛋花樹後面，聽得啼笑皆非。
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經過這“友好”地交談，陳語菲小朋友又多了一個小夥伴，以至于晚上玩耍完回去，一直以來最愛粘着斐鈞的小丫頭，已經默默地放棄了斐鈞。
這裏屬高檔小區，路邊都是亮堂堂的路燈，映得四周明亮。
王青娜放慢腳步走在最後面，看着孩子們在前面走。
斐鈞一手抱着球，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在陳語菲和姜月的左側後方，偶爾鳳目瞥他們一眼，薄唇緊抿。
翌日，星期天。
早上的時候，姜月主動地摁了斐家的門鈴。
“陳語菲，你昨天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出去畫畫嗎？”姜月左手拎着一個大盒子，裏頭裝着的都是畫畫的鉛筆和塗料等，右手的腋下夾着兩個薄薄的畫板，背後還背着塑料畫板架。
也是兩副。
王青娜去開的門，熱情地招呼姜月先進來坐着等一會兒。
“你等我一下下哦……就一下下哦。”陳語菲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跑到王青娜的面前，“斐阿姨，幫我拉一下拉鏈。”
王青娜給她拉好拉鏈，又拉過腰間裙帶在她裙後綁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好了，真漂亮。”
……如果不看你的頭發的話。
斐鈞在房間裏挑球。
“阿鈞。”陳語菲出門去，還是去叫斐鈞，“我們下去玩吧。”
“嗯。”斐鈞抱着球出來，可是小丫頭已經一溜煙地跑過去，幫姜月提那個盒子。
斐鈞看着她一蹦一跳高高興興地跟着人家走了，劍眉輕蹙，終于……陷入沉默。
小孩兒之間的友誼，很純粹，所以也很好建立。
傍晚吃完飯，王青娜在樓下散步，已經看到小丫頭已經屁颠屁颠跟在人家姜月的後面，樂滋滋甜呼呼地喊人家“阿月姐姐”。
王青娜覺得這樣挺好的。
孩子能多一個小夥伴陪着，是一件好事。
鄰居的這個叫姜月的小姑娘，也是一個善良純真的小可愛，雖然五官沒有小菲菲那麽精致漂亮，但是長得也白白淨淨，清秀可愛，看着人的時候，也總是笑的乖乖甜甜的。
這樣一個小姑娘總是讨人喜歡的。
王青娜瞧着也有好感，而且她發現就連她家兒子，也似乎時不時地去看人家姜月。
孩子們玩耍完回去的時候，以前只想跟斐鈞牽手的小菲菲，如今左手牽着小哥哥，右手牽着小姐姐……俨然已經走上了人生巅峰！
王青娜放慢腳步跟在孩子們的側後方，也是出于好奇，忍不住去注意一下似乎終于除了小菲菲之外，對另外一個女孩兒有了興趣的兒子。
可是這一看，她發現……
臭小子偶爾冷眼一看，看的也是姜月的……手。
嗯？姜月的手？
那也是小菲菲的手啊。
小菲菲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兒正牽着姜月，斐鈞看的，正是她牽着姜月的手。
王青娜：？？
幹嘛呢，這小子。
迷惑的王青娜，到了晚上等到丈夫回來的時候，終于有些明白了。
斐良回來了，買了兩幅畫夾，畫架子和畫板以及很多畫畫的塗料等。
“鈞鈞，你要的東西，爸爸給你買回來了，你來看看有缺了什麽嗎？”斐良将東西放到客廳裏。
王青娜剛帶着小菲菲去洗完澡出來，好奇地走過去，“這個……他什麽時候讓你買的啊？”
斐良：“就中午的時候啊，讓我回來前給他買。”
斐良這兩天代替朋友去一個輔導班代課，高三班級的數學輔導，那地方在外市，兩天都有課，他索性就住在那邊，今天才回來。
王青娜：？？
深思。
兩分鐘之後，她瞪大眼睛，一臉恍悟，“哦……”
“怎麽了？”斐良看向愛妻，“有什麽不對嗎？”
王青娜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就是……酸了。”
斐良：？？
王青娜卻沒跟他多扯，去牽過小菲菲，給她吹了一下頭發。
這下子可省事兒……吹幾下頭發就幹了。
“咦，這誰……”斐教授一看怎麽還有一個小寸頭呢？
走近一看，唉喲小菲菲！
“菲菲？”斐教授驚了。
王青娜連忙沖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并且以口型暗示他。
贊美。
“斐叔叔，您回來啦。”寸頭寶寶摸摸頭。
有那麽一點兒不要意思啦。
“是啊。”斐教授淡笑一下，伸出手輕摸一下小丫頭的腦袋瓜，“你這新發型……挺酷。”
小丫頭聞言，抿着小粉唇，咯咯一笑，“理發店老板也這麽說，哈哈。”
斐教授聞言，看着她短得快禿頭的發型襯托之下顯得圓嘟嘟的小臉蛋，也是忍俊不禁地一笑，“哈哈！确實挺酷，還挺帥。你和那個理發師……都是很有眼光的人！”
王青娜聽得一陣汗顏“……”我信你個邪！
斐教授你忽悠人起來，跟真的似的！
王青娜：突然很懷疑我當年也上了斐教授的當！
不盡然是忽悠。
是真的挺酷，又挺帥。
就是看着有點違和，臉兒漂亮，頭發彪悍。
看着就讓人忍不住地想笑。
所以，翌日……
也就是周一一早，兩個小孩兒去上學。
陳語菲小朋友的寸頭，震驚了整個春光幼兒園。
小孩子們，以及小孩子的家長們，看到陳語菲，都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特別是在班上的時候，耿直的小孩子更多。
紛紛大笑。
“菲菲，你頭發好搞笑哦。”
“這是男孩子才剪的頭發。”
“陳語菲你是不是傻……”
“菲菲妹妹，你的頭發怎麽跟斐鈞一樣啊，可是斐鈞是男孩子啊。”張慧小姐姐伸出手摸了摸陳語菲的小腦袋，“啊，真是太可愛了……但是一點兒都不漂亮了，還是你卷卷的頭發更好看呢！”
大家的眼光，過于一致和強烈。
終于，陳語菲意識到……
她不是剪了一個頭發，過陣子就能長出來那麽簡單……而是剪了那麽一個頭發，就要承受大家的各種眼光。
她還不懂，何為羞恥感。
但是她确實已經有了羞恥感，只是她還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就叫羞恥感。
這一天，她挺難過的，上課也不好好上，埋頭在桌上，立起了課本，不讓人家看她的頭……
斐鈞看了她一眼，然後一一地用冰冷的目光，将那些好奇、取笑以及其他的目光，都紛紛頂回去。
但是他沒有立即的安慰身邊的小丫頭。
或許，這樣的經歷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成長。
王青娜早上就覺得不對勁，也擔心，果然……
中午去接兩個小孩兒的時候，陳語菲眼眶兒有些紅紅的。
可是，她也沒哭。
王青娜也沒多問，小孩兒有點兒委屈的時候，疼愛她的家長一問，指不定真的就要爆發哭出來了……
還是先緩緩。
她開車，兩個小孩兒坐在後車座。
途中，她聽到斐鈞在跟小丫頭談話了。
“長發，短發，直發，短發……菲菲，你還是菲菲。”斐鈞難得地嘴角噙着淡笑。
小丫頭擡眸，吸了吸鼻子，有些傷心，“不是了……美的菲菲，和醜的菲菲，不一樣！”
斐鈞笑了一下，“那穿套裝的菲菲，和穿裙子的菲菲，也不一樣。”
嗯？
不對，穿衣服和穿裙子的菲菲……還是菲菲啊。
她又有些懵。
斐鈞趁機問道：“我說的對嗎？”
小丫頭睜着大眼睛，沒說話了。
“只是有的人習慣了看見菲菲穿漂亮的小裙子，一下子改穿套裝……他們就覺得新奇而已。”
“是嗎？”這麽一說，陳語菲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呢。
可是……
“可是，阿鈞，衣服都是可以換的啊。”
斐鈞：“頭發也是可以長出來的啊。”
陳語菲：嗯？？好像也是哦。
突然不是特別特別傷心的那種傷心了……
但是她也不開心。
她微微低頭，小手摸摸頭，“阿鈞……上次我們穿一樣的衣服，他們說我們是穿情侶裝，那這次他們為什麽不說我們是剪情侶頭呢？”
斐鈞：“這個……”
不知該怎麽回答。
他也只是聽說過情侶裝，沒有聽說過情侶頭。
之後，無論怎麽勸，小丫頭都無法開心。
原本王青娜還擔心，小菲菲情緒不好的時候，會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樣有情緒就不願意吃飯了，可是很顯然不是。
午飯的時候，小丫頭照吃不誤，吃的還挺香的。
王青娜看着她吃飯香香的樣子，心想：養個小吃貨，真的很快樂！
可是，吃完午飯，比起平時的活潑來說，小丫頭很沉默，沒一會兒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還把小房門一關……
王青娜：有些擔心。
“菲菲，給阿姨開門好嗎？”
過了一會兒，門兒一開，小丫頭微微露出小臉兒，“斐阿姨，我想睡覺啦。”
“是嗎？不難過吧？”王青娜伸出手輕捏她的小臉一下，笑着說道：“其實菲菲這樣真的也很可愛啊，而且，等過段時間，頭發長長就好了。”
“嗯嗯。”
小丫頭乖乖點頭，目光清澈。
王青娜見她比之前平靜得多，稍微放心了些，“好吧，那你先睡午覺。”
等到差不多時間，王青娜去叫孩子們起來，準備去上學。
然而，小丫頭隔着門，說道：“我今天不想去上學啦！”
王青娜：？？
“菲菲，為什麽不想去上學啦？”
小丫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悶聲道：“就是不想去啦，斐阿姨可以幫我跟老師請假嗎？”
王青娜能猜不到小丫頭的心思嗎？
“嗯，那斐阿姨就跟老師請假，菲菲，沒事的啊，不想去上學咱就不去，正好阿姨今天也在家，陪你玩，好不好？”
小丫頭還是沒開門，只是回道：“嗯。”
後來，王青娜送斐鈞去幼兒園，也不太放心小丫頭一個人在家，所以很快趕回來。
打開門的時候，只見小丫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小果盤，吃着昨天買回來還剩下一些的櫻桃。
小嘴兒粉粉的，小臉兒嫩嫩的，模樣兒乖乖的。
見她回來，軟軟地喊道：“斐阿姨。”
王青娜看得一陣心軟，走過去親了一下她的小臉兒，“阿姨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剛這麽一問完，她又怔住。
小丫頭明顯就是傷心郁悶不想出門了的……不想再暴露自己的寸頭了。
她很快就改口，“菲菲想吃湯圓嗎？阿姨給你做湯圓吃好嗎？”
陳語菲喜歡吃甜的，立馬眸子一亮，點點頭，“嗯，吃湯圓。”
下午的時候，王青娜做湯圓。
吃甜食解壓，也讓人心情愉悅。
中午的時候，王青娜沒什麽時間，這會兒，倒是又好好開導了小丫頭一番。
讓她想一想，周六剛剪寸頭的時候，小區的孩子也看着她笑……第二天，其實也就不太注意她了。
而且，小朋友們只是對她‘勇于嘗試’的發型感到好奇，以及那麽一點點不适應……等到他們适應了，也就好了。
王青娜還說：“我之前聽你媽媽說，你剛燙卷發的時候，還吓哭了人家小區的小孩兒呢！是吧？”
陳語菲：“是的哦……”
這樣一說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好傷心的呢！
再說了，她的頭發還會慢慢長出來，長的長長的……以後她也要長發及腰！
吃完湯圓之後，王青娜在陽臺給自己種的花澆水，再澆點化肥。
“這是什麽啊？”小丫頭一臉好奇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