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持一瓢酒

早上歸期一進教室就看見尤嘉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才剛覺得她是不是來找自己幫忙給蘇令聞遞情書的,忽然一下就回想起來,昨天調整座位的事……

她有些郁悶地上講臺看自己的新座位,然後在教室最裏邊的那一組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同桌叫……

“冷楓?咱班長啊?”尤嘉嘉忽然出聲說道,把歸期吓了一跳,然後又說:“诶你看,蘇令聞和谷幽蘭同桌了!他倆還坐你前面!天吶太殘忍了!”

“說什麽呢?”歸期抱着書包走向新的座位。

尤嘉嘉後腳跟了過來,“前任同桌和現任同桌的對決!連我都鬥不過谷幽蘭,所以你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你看人家漂亮,聰明,比你高!”

歸期坐了下去,抽出英語課本,“有什麽好鬥的?不就是同桌麽?”

“可那是蘇令聞啊!”尤嘉嘉跟着坐了下來,“成為他女朋友的首要條件就是成為他的同桌,你想想古代進宮選秀,首先你得是侯門貴族才有資格接近皇帝,階級很森嚴的。”

“都是社會主義無産階級,哪來的森嚴?”歸期好笑。

尤嘉嘉搖頭晃腦,“那你就錯了,谷幽蘭家也是資産階級的一份子,一出生就注定要成為宮鬥大隊中活到最後第二集才下線的妃。”

歸期“哦”了一聲,問:“那活到最後一集的是誰?”

“蘇令聞的原配啊,”尤嘉嘉嘆了口氣,“不過此人還沒出現,畢竟大家都是高中生,上了大學出了社會的人和事,現在誰知道?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妙哉!”為了能抓緊時間背單詞,歸期只得違心配合。

班長大人背着書包過來,一見歸期,喜笑顏開,“歸期同桌,今後多多指教。”

歸期茫茫然擡起腦袋,對新同桌的臉有點不習慣,“……班長,以後我可能會經常麻煩到你。”

班長大笑:“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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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令聞的位置和歸期之間,中間還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性未定,在平淡甚至枯燥的學習生涯中,最喜歡捕風捉影,所以當蘇令聞和谷幽蘭成了同桌之後,衆人不得不感嘆老白真是推波助瀾的一把好手。

而且他倆之間确實有蹊跷啊。

你看蘇令聞午休的時候都不下去打籃球了,就待在教室裏陪谷幽蘭做題,兩人還讨論得有模有樣的。

班長小聲感嘆:“最怕看見優秀的人努力了,我有這樣的想法,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他問扭頭歸期。

歸期也嘆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确實壓力挺大的,不過班長,你也很厲害,你是全班第三名。”

“委屈你了。”班長忽然說:“和第一名同桌淪為和第三名同桌。”

“……我不是這個意思,班長。”歸期無奈。

“後面的小點兒聲。”蘇令聞忽然開口提醒。

歸期下意識捂嘴。

班長大人也噤了聲。

谷幽蘭扭頭看過來一眼,又轉了回去。

“……”

歸期壓低了音量,說:“他平時學習的時候也是這樣,你不要介意。”

班長點點頭,“我理解,我是班長,要理解每一位同學的心情。”

歸期沖他豎起了大拇指,“班長,你真是海納百川,佩服。”

班長擺擺手,“好說。”

其實和班長做同桌,歸期覺得沒什麽毛病,甚至讓人沒想到的是班長上課做筆記比她還要勤,她總是忍不住拉着班長的手慨嘆:“相見恨晚吶!”

班長還是那句話:“好說,好說。”

蘇令聞和谷幽蘭如此契合,而歸期和班長也這般投緣,周圍的氣氛居然那樣和諧……

李夢溪看了不禁心急如焚,“這是要變天了啊!容怿,怎麽辦?”

容怿老神在在的,說:“客觀事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你着急沒用,上天自有安排。”

李夢溪:“你滾!”

下課後,趁着班長一時走開了,李夢溪跑過來說:“個沒出息的!你怎麽能和班長同流合污!”

歸期說:“班長是個心胸坦蕩的人。”

李夢溪說:“你還替他說話!蘇令聞怎麽辦?虧我還以為你這輩子跟定蘇令聞了呢!”

“什麽?”尤嘉嘉兩步湊過來,“歸期!你居然背着我和蘇令聞真的有感情瓜葛?”

“誤會誤會……”歸期急忙說。

李夢溪一手搭上了尤嘉嘉的肩膀,陰沉沉說道:“嘉嘉,感情的世界裏沒有先來後到,除非先來的那個已經是正主了,不然就各憑本事!再說了,非要論先來後到的話,那也是我們小七先你一步了!”

兩人對視着,一時火花四濺,一把火燒到了歸期那裏。

歸期忙說:“誤會,誤會……”

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李夢溪拉着歸期下樓往足球場去了,她邊走邊說:“在這場感情的多方拉鋸戰中,我是支持你的,歸期。”

歸期還是那句話,“誤會……”

李夢溪搖頭嘆息:“朽木!朽木!”

體育課,老師帶着做了課間操,後半場休息,解散之前,體育老師說:“籃球是學校規定的必修課,那個……咱們班大多數男同學都會籃球是吧,這樣吧,一個男同學帶一個女同學,多出來的找其他隊湊數,先教運球。”

說完就不管了,讓同學們自行組隊。

體育老師的意思是:“都長大了,別什麽事都要老師管。”

蘇令聞對此興致缺缺,和容怿說:“我的那個就托付給你了。”說完就徑自跑到樹下躺着納涼去了。

容怿長得也帥,衆女同學見跑了一個男神,于是一致湧向另一個男神,容怿被圍在萬花叢中,笑道:“诶,別急啊,一個一個來。”

李夢溪見了不住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翻牌侍寝呢,作為他的同桌,我深感羞恥啊。”

歸期抱着球也很是感慨:“真受歡迎啊,這個球要怎麽拍?”

身後有人說話了,“歸期,我來教教你怎麽樣?”

歸期扭頭,見是班長,她笑了笑,“真的麽?好啊。”

李夢溪舉手,“順便帶帶我吧班長。”

歸期的身手還是比較靈活的,問題就出在李夢溪身上,剛拍三下就能把球給拍飛,球一飛她就追着跑,一跑,不小心把球給踢中了,這回是真的飛了……

球往蘇令聞納涼的那棵樹飛了過去,砸中那棵樹,落在蘇令聞身上。

李夢溪吓壞了,趕緊退回來,把歸期推入火坑,“歸期!大恩大德!你去!”

蘇令聞已經坐起來了,臉色不是特別好,三伏天擺着個大陰臉,正單手舉着球在找罪魁禍首——歸期膽怯,一直搖頭。

班長說:“我去吧……”

李夢溪一把拉住他,“你去什麽去?人家是曾經的同桌,有情面在的,一去就能化幹戈為玉帛,你能麽?到時候打起來,就你這小身板,體育老師都救不了。”

班長果然猶豫了。

歸期說:“那我怎麽辦?”

李夢溪笑笑,“放心吧,我算過了,你今天沒有血光之災,反而是紫氣東來。”

歸期心一橫,牙一咬,硬着頭皮英勇就義……

她一過去就先表現出十分的愧疚之心,“對不起,這球……是我扔的,真的對不起。”

蘇令聞沒說話,把球遞了過去。

歸期一見,差點兒喜極而泣,伸手接過來說:“謝謝。”說完轉身要跑,被他拉住手腕拽了回來,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大驚,他不會是要……

蘇令聞問:“和新同桌相處的怎麽樣?”

歸期一愣,大松一口氣,笑笑說:“還行,挺好的,班長人很好,對我很照顧,也很有耐心……”她一個一個數着,忽然發現他聽得一臉興致索然的樣子,歸期驚覺自己太啰嗦了,于是也客氣地反問:“那你呢?”

他漫不經心說:“還不錯。”

“令聞?”谷幽蘭懷裏抱着籃球跑過來,先沖歸期笑了笑,然後說:“你有沒有空?教教我吧,我打得不好。”

“好。”蘇令聞接過她的球,和她一起走到一處空地去了。

歸期心裏莫名産生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惆悵感……

這個星期,歸期可以說是過得心不在焉,上課也頻頻走神,尤其是蘇令聞和谷幽蘭就在她前面不遠,她上課看黑板的時候,目光總會不自覺地跑到他倆身上去,往往猛一回過神來,黑板上的筆記已經被擦過重寫了一回。

班長見她這個狀态,很是着急,“歸期你怎麽了?好好一個孩子怎麽上課連筆記都不做了?你有什麽困難和我說,我一定盡力幫你。”

歸期實在慚愧,“班長對不起,看來我辜負你的期望了,我一定改。”

原以為,這樣不緊不慢的局面會一直維持到下一輪的座位調整,沒想到星期五那天,英語老師布置下來的一個小組作業,掀起了一陣小小波瀾。

英語老師布置的作業要求四人為一小組,自由組合,但同桌必須在一個小組裏,然後選取課本或者課外書的一小段內容進行角色扮演,周末回去準備,星期一上課的時候分組表演。

放學後,這個作業在李夢溪和容怿之間引起了一場小小的争執。

李夢溪說:“我必須和歸期一個組!我不能抛棄姐妹!”

容怿笑笑:“那巧了,我得和令聞一組,那是我兄弟。”

李夢溪怒:“你這是在逼我和你反目?”

容怿聳肩,“各有各的立場,互相理解嘛。”

蘇令聞兩只手揣在褲兜裏,看戲。

歸期在旁邊勸架,“呃,兩位息怒,其實我沒有關系的,只是一個小組作業而已,不要把問題上升到無可轉圜的地步。”

李夢溪看過來,“怎麽能沒有關系?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歸期建議道:“要不,你倆猜拳?”

李夢溪驚訝,“這麽嚴肅的問題,怎麽能用猜拳這麽兒戲的手段?”

歸期愣,“呃?很兒戲麽?我覺得挺好的。”

容怿無奈,“那不然你說怎麽辦?”

李夢溪猛地一拍桌面,“這樣,明天上午10點,咱們XX廣場見,廣場負一層有個游樂場,裏面有一間臺球室,到時候咱們一局定勝負!”

容怿應戰了,“好,明天上午10點見。”

李夢溪指着歸期說:“到時候你們倆也來,做個見證!”

歸期看向蘇令聞,他默不作聲,算是默認了,她也只好點頭答應。

回去的時候,四個人順路。

李夢溪和容怿唇槍舌戰,轟轟烈烈地戰了一路。

歸期的腳好得差不多了,但還是不敢太用力,走起路來依然有些不自然,蘇令聞虛扶着她,兩人一路上斯文安靜,和身後鬥嘴的兩個人形成鮮明生動的對比。

路人經過的時候,都覺得這是一道東邊日出西邊雨的奇觀。

經過胡同附近的那個籃球場的時候,歸期遠遠就看見小橙子在裏面,和一個不知道又是從哪兒勾搭來的哥哥打籃球……

容怿看了一笑,“這小屁孩還真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他就和肖殷見過一面,這就好上了?”

蘇令聞聽了也是笑笑,走了過去。

歸期這才想起來,那個肖殷是上次她在蘇令聞家裏見過的胡說八道的那位,于是也趕緊跟了過去。

李夢溪先回去了。

蘇令聞和容怿上場打球,歸期原本是打算進去把歸程帶回家的,但是他不肯走,非要看冰棍哥哥打籃球,歸期左右無事,也陪着看了會兒。

打到一半的時候,蘇令聞因為進了幾顆球,小橙子氣血上腦沖上去要和他擊掌,蘇令聞只能笑笑地配合他,連擊了好幾掌。

容怿喘着氣過來喝水,見歸期坐着,自己也坐下來,眼睛望着籃球場看了會兒,忽然問:“你知道那天令聞為什麽會遲到麽?”

歸期轉過去看着他,感覺他有話要說,“為什麽?”

容怿拿礦泉水往自己的手臂澆了澆,“他那天跟我說,你的腳受傷了,走路不方便,他想騎自行車帶你去學校。”

歸期愣了好久,問:“那他怎麽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容怿聳肩,“大概,想耍帥?”

“……”

歸期忽然站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容怿急忙大聲問:“上哪兒去啊!”

她說:“我去給他買一瓶最貴的飲料!”

容怿沖着天空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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