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行雲尊者看了看她,搖了搖頭:“甜兒,你可知道你為何多年以來修為停滞不前嗎?你心魔已出,難道還是執迷不悟嗎?”

南宮甜大驚,當即跪倒在地:“師父,徒兒只是……”

“你師弟已經遠遠避開,将孽緣放下,你卻為何還要糾纏不放,甚至于在自己身上越纏越緊呢?放下吧。”

南宮甜打了個激靈,拜服在地:“弟子知錯。”

行雲尊者沒再多說,閉上雙眼繼續去應付往來的各種神念了。

楚遠岚這一下字可是折騰得夠嗆,幾千年之內,是沒人敢再幹類似的事情了。可即便如此,不少修士的心中心魔已生,尤其越是大派倒黴的越多——大派修士也多出自大世家,而大世家自然是幹這事幹的最多的。相反小宗門,小世家,可能還都輪不到這種事呢。

來譏諷,來埋怨,來想着法找好處的不少,但是……反正行雲宗擺在這了,他們想要什麽就來拿吧,把山門拆了抗走也沒問題。

至于造成這一切的那位“孽徒”?人就在黑川城,要殺要剮随便。

╮(╯▽╰)╭可是他們敢嗎?遠岚乖徒兒也是聰明,冤魂山沒收着,反而放出去了,那東西……呵呵,傳說中的渡劫期老怪看見了也得跑得屁滾尿流了。

修士盼着的是劃破虛空,可是既然還在此界之中,那就得遵循最基本的天道規則,否則那就不是雷劈那種小事了,被天道直接抹殺是絕對沒有人能扛得住的(沒辦法,行雲尊者不知道顧小九啊)那座冤魂山,是天道的表态。

讓那些老怪物占一點口舌之利又如何?只要他們行雲宗撐過這一關,遠岚徒兒能有一番作為,那日後行雲宗必然可以扶搖直上!

行雲尊者想的沒錯,不知道有多少老怪物的神念,甚至就是老怪物的分身跑到了黑川城。可是遠遠的瞧見了冤魂山,這些老怪物來的有多快,離開的也就有多快。黑川城上空雲霧翻卷,忽晴忽陰,不知道有多少是這些大能帶來的變動。

“自作孽,自去贖。”申時剛過,各大宗門裏老祖宗口中不約而同的傳出了這次事件的最終評語。

不管是心懷怨念的,還是心中有愧的,所有人都只能躬身應是。另有一群比較特別的人,當提前就離開了宗門。

“師兄,你要去彌城?”兩儀門幾位弟子站在山門口,依依不舍的送別着他們的師兄,

而他這位師兄,此刻披頭散發,只穿着一條裏褲,腳底下沒有鞋子,手上拿着一根荊杖,與其說是苦行者,不如說是逃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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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爺說了‘自作孽,自去贖’。”他頭發散着看不清容貌,但聲音倒是溫和沉穩。

“那、那在自家不是也能贖罪嗎?”

“長峰,讓你們師兄去吧。”後頭下來一位秀美女子。

衆弟子一見,立刻都回身行禮:“師父。”

師兄也行禮:“師父,弟子不孝,這邊要去了。”

“說什麽這便要去了?左右不過幾十年,你就能回來了。”師父面色沉靜,“幾十年歲月于我輩修士來說,不過白駒過隙,為師等得起。”

師兄放下荊杖,對着師父連叩三個頭,複又拿起荊杖,轉身便下山去了。

“都怪那什麽楚遠岚!何必要多事!”一個小丫頭跺着腳,哭了起來。

“露兒覺得那楚遠岚是多事?他警醒世人,讓我等看清所謂所謂清明人間之下掩埋的累累白骨,是多事?”

“這……我……”小丫頭哆嗦了一下,黑霧漫天那還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想在想起來還讓她驚恐不已,“弟子錯了!”

“師妹一時失言,還請師父不要怪罪。”其他弟子匆忙給小丫頭求情。

“自去面壁三年吧。”

“是,師父。”

無數如這位師兄這般的苦修者,從大小宗門中走出來,隐匿進了世俗之中,這些人最後是得以突破心魔重歸仙路,還是就此沉淪,消失于人間,那就不得而知了……

“爹,咱們真要去那什麽黑川城啊?”一個中年胖子正苦兮兮的看着一個老年胖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難道我還能是做夢撒癔症不成?”老年胖子氣呼呼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

“不是……爹……咱們這是……”中年胖子撓了撓頭,“楚仙人禁殺自然是好事,咱們家這小門小戶的也不用提心吊膽了,但是扔下經營了幾百年的老家,這眼巴巴的趕過去,又能有什麽好的呢?”

“好的啊……如今世家大族不知道有多恨楚仙人呢。陳戈州當地的宗族怕是也看楚仙人不順眼。但是,楚仙人得用人吧?”

“爹!您的意思是……”

“明白了吧?我的意思是,咱們這賭注就下在了楚仙人的身上了。”老年胖子爬上了騎獸拉拽的大車,探出頭來呼和着兒子,“發什麽呆?!還不快點!”

“哎!知道了,爹!”

長長的車隊步上了山路,對于修士來說不過半天多點的禦器路程,對他們這大隊人馬來說,就算一路平安也要走上幾個月。

高大的白玉牌坊立在這個鎮子的大路口,楚家兩個大字,醒目得不能再醒目。

“爺爺,五房的人已經離開了。”這裏也有一位正對與老者對話的中年人,可相比起之前那對父子的不拘禮數與親密,這裏的幹瘦中年人對皮包骨肉一樣的老人,已經尊敬到近乎膽怯和敬畏了。

“其實說起來啊,咱們對祖爺爺來說都是旁支的,畢竟祖爺爺自己醉心仙途并沒有子嗣。”老者的聲音如同用砂紙打磨磚石,聽耳朵裏讓人渾身發麻,“可祖爺爺對咱們好啊,楚家能有現在這樣的風光,都多虧了祖爺爺。”

“是,爺爺說的是。”

“可是啊……人心不足啊……”老者看着中年人,“也怪我,年紀大了,沒精力了,讓你們這些小輩翻上天來了。現在好了,祖爺爺惱了,跟咱們這些至親血脈遠了,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親近上了。”

“都是我們小輩的錯,爺爺不要太動氣,小心傷了身子。”

“如今咱們祖爺爺已經是元嬰老祖了。”老者已經年紀過大皮膚松垂而軟下的眼皮猛的張開,他的眼睛并不像老年人那麽渾濁,反而亮晶晶的,甚至于太亮了,以至于都有些吓人,就如同饑餓的野獸看見了獵物,卻又充滿了貪婪和嫉妒“元嬰老祖啊,六十甲子,三千六百年的陽壽啊,那可真是……能讓咱們楚家無憂幾十代人了。”

中年人彎着腰,只是讷讷應是,并不擡頭多看一眼。

“元嬰老祖、元嬰老祖,老祖……”說着說着,老人好像忘記了身邊還有旁人,就只是一個勁的重複唠叨着這四個字,眼皮也重新耷拉了下來,可他的拐杖卻被握得吱嘎作響,不知道過了多久,老者才道,“嶺兒啊,去吧。我累了,要歇了。”

邊上兩個不過十二三的小丫頭走過來,一邊一個扶住老人,将他扶進了房裏。

“是!”中年人不擡頭,依舊彎着腰,屁股朝這門,一步一挪的退出了大門。離開這座院子,在迷宮一樣的巷道裏左拐右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中年人才終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一位雍容婦人見他這樣子,匆忙過來:“老爺,您這是怎麽了?渾身都濕透了。”

這位中年人便是楚家現任族長,楚嶺,他對着老妻擺擺手,一臉疲憊喘着粗氣的被攙扶進了房裏:“不過是做錯了事,讓爺爺訓斥了而已,都是我該當的。你不用多管。”

“那五叔那頭……就真讓他們這麽去了?”

楚嶺露出一絲苦笑:“老五去了祖爺爺那裏,是享福啊,享福……”

婦人以為自家夫君不過是礙着面子,不願多說。她當然也不能落了夫君的臉面,閉嘴不提了,卻不知道楚嶺是真的這麽想。

他們家本該是只有一位祖爺爺的,就是那位在行雲宗裏的長老。可是,真正被當成祖爺爺供奉着的,卻是剛才家裏的那位爺爺。行雲宗裏做雜役的自家族人,以及楚岐那位幼弟做下的那些個糊塗事,固然是他們自己腦袋不清楚,自家裏的這位爺爺卻也功勞不小的。

這些事他年輕的時候不明白,年長了之後不敢明白,到了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只希望五叔那一家子,能夠給他們楚家血脈留下一條出路啊。

有進就有出,在行雲宗範圍內一些大小家族因為各自不同的原因派遣人手前往陳戈州的時候,陳戈州內也有不少家族開始向外搬遷。

對這些,楚遠岚并不搭理,他現在正帶着左琊和弟子們在整個陳戈州範圍內,處理各種案件——這個案件的範圍,包括積年的懸案,卻也包括已經處理完的案子,甚至是曾經被标榜為典型好事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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