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打野
陸璟并不了解唐栩此刻的心情，因為上車時唐栩已恢複了平時溫溫柔柔的神色。
他只覺得心情很好，只有拿全球總冠軍那一瞬間的心情可以和現在相比。
當然，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好。
回到小區，陸璟幫着唐栩扛東西，其實唐栩的全部行頭也就只有一個大旅行箱加上一個背包，作為一個在異國他鄉漂泊三年的人，這點東西其實是很少。
“來，我幫你收拾。”陸璟說着，把唐栩的箱子拖到卧室。
唐栩有點手足無措地跟在後頭：“我自己來就行。”
“拉倒吧。”陸璟看了他一眼，伸手捏了下他胳膊，“你看你現在這瘦骨伶仃的樣兒，萬一箱子倒了都不一定扶得住。”
唐栩沒防備，突然被他捏了一把，神情看起來更愣了。之前他們僅有的接觸就是陸璟在他肩上拍的那兩下葵花解穴手而已。
唐栩的箱子裏，東西整整齊齊分塊擺好，衣服鞋子內衣日用品，素到只有黑白灰三色。
陸璟啧了一聲：“你這算不算未老先衰啊，生活一點色彩都沒有。”
唐栩還是那麽笑着說：“我已經老了，不需要先衰。”
這樣子讓陸璟心裏又被戳了一下。以前的唐栩也脾氣很好很溫柔，但本質上是一個皮皮蝦，話少但怼人力度十足。
可現在眼前這個唐栩已經不只是溫柔，從裏到外，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麽活力，像一株安靜的植物。
這間房子裏不少陸璟的東西，衣櫃共有三面，兩面裝着陸璟的衣物，唐栩的衣服只占了剩下一面衣櫃的一半不到。
潔白的衣櫃，黑白灰的衣服，看起來冷淡的令人發指。
相比較之下，陸璟那兩扇衣櫃裏什麽顏色都有，跟個花孔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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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璟想說點俏皮話，但是想到唐栩估計不會接他的梗，就興趣缺缺地作罷。
把東西收拾好之後，陸璟幫唐栩把電腦打開，這臺電腦是跟基地一樣的配置，陸璟挺驕傲地指了指：“怎麽樣，比你那電競酒店的強吧。”
“那當然。”唐栩笑了笑說，“世界冠軍的電腦嘛。”
這話誇得陸璟很受用：“一會兒我回去你陪我雙排，換了新電腦，估計能打得比以前好點吧？”
“我已經這個戰績了，再打好點你還要不要混了？”唐栩說。
被唐栩怼了一句，陸璟居然很高興。
他看看時間不早了，再晚回去李鳴就要問，他不想讓李鳴或者張潇有任何多餘想法，所以對唐栩說：“我得先回去了，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唐栩一口答應。
——
陸璟走後，小單間頓時空下來，明明只是少了一半的人，卻像失去了99%的活力。
唐栩把背包裏的小藥包拿出來放在床頭，剛才當着陸璟的面，他沒敢拿這個，要是讓陸璟看到裏面的胃藥安眠藥，估計他又要問，沒準還會擔心，唐栩不想給別人心裏添堵。
LSG基地離這個小區确實很近，十五分鐘之後，陸璟就給他發微信，讓他上號。
兩個人打到11點多，陸璟催着唐栩下號休息。
自從上次隊友在訓練室不小心提及唐栩之後，陸璟就沒有和唐栩無時無刻連麥了，只有在自己房間和打游戲時，才會和唐栩打電話。
這次下播之後陸璟要開會，唐栩就一個人洗漱準備休息。
小單間的裝修确實不錯，比電競酒店更雅致些。
但不知道為什麽，呆在這裏唐栩總覺得有點孤獨。
或許是因為從窗外望出去，能看到其他住戶點點的燈火，而呆在酒店時他知道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只是過客。
第二天早上起來，照例是問候，這一天陸璟也挺忙的，兩個人只能發微信。
中午臨近時陸璟問唐栩：午飯準備吃什麽？
唐栩想了想回複，随便喝點粥吧。
陸璟說，你別天天除了喝湯就喝粥啊，吃點好的，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搞得像我虐待你一樣。
唐栩失笑，回複好的，知道了。但心裏并沒有這個打算。
食不厭精只适用于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像唐栩現在這種心理狀态，肯花時間糾結一下米線要菌湯還是素菜，已經很給面子了。
唐栩找了家快餐店，點了個皮蛋瘦肉粥，然後打開直播平臺，随便找了個大主播的直播，邊看邊等外賣。
過了五分鐘，門禁鈴聲就響了，唐栩很震驚，這也太快了吧，難道粥店就在樓下？
再一分鐘之後，唐栩看着手裏的一堆藥發愣。
十幾種不同的胃藥，從膠囊到藥片，從抗酸藥到助消化藥到解痙藥，唐栩估計着這是把一家藥店裏所有關鍵詞帶“胃”的藥都買了一遍。
能幹出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唐栩甚至想不明白他怎麽知道自己胃不好。
他還沒來得及發消息問陸璟，門鈴又響了。
唐栩想這次該是他的皮蛋瘦肉粥了，一分鐘之後，外賣騎手上來，确實是皮蛋瘦肉粥。
但除了皮蛋瘦肉粥之外，還有其他一堆吃的，外賣商家很貼心地給塞了五雙筷子。
唐栩滿頭黑線地看着這堆胃藥和外賣時，陸璟已經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東西都收到了沒？”陸璟問。
“收到了。”唐栩說，“謝謝，不過下次……”
“謝什麽？”陸璟打斷他，“這又不是我給你買的，不用謝我。”
“？”唐栩愣住。
“我就是突然覺得家裏應該囤點胃藥，又突然想點個外賣，反正也有人收。”陸璟說，“不是給你點的，你可以一直放在那，等我周末去吃，不過你要是怕放壞了，幫我吃了也行。”
唐栩：“……”那你真是好棒棒呢。
陸璟雖然嘴上連珠炮似的理直氣壯，其實心裏還挺虛的，因為他知道唐栩這人的性格，十動然拒不在話下，要是唐栩連這些外賣和藥都不要，他可能得氣死。
這時聽到唐栩問：“你怎麽知道我胃不好？”
“這還看不出來麽。”陸璟說，“昨天吃完飯你都不知道你那小臉白的，天吶。”
唐栩在那邊又沉默了會兒，然後輕輕笑了笑。
不是平時那種帶着點自嘲的笑，他笑得很軟，就像以前。
聽到那個聲音陸璟一瞬間就覺得自己心都化了。
“謝謝。”唐栩說，“這些東西我會盡量多吃一點。”
——
簡單一句話讓陸璟神清氣爽，一個下午心情都爆好，可惜今天沒辦法跟唐栩雙排，李鳴幫他約了個打野，讓他跟着一起。
陸璟知道，李鳴可能是覺得這個打野不錯，想試試化學反應OK的話，準備買這個人。
這是個小打野，今年才17歲，隔壁戰隊的青訓生，這種接觸一般在雙方敲定合同細節之前都會保密，所以李鳴幫陸璟找了個韓服高分號，讓他跟小打野一起，直播就不開了。
小打野是陸璟的迷弟，一進語音緊張得說話都結巴，陸璟笑着跟他說，沒事兒，輕松一點。
很快排隊進去，陸璟在一樓，但中單這個位置先選英雄很容易被克制，于是陸璟問小打野：“你玩什麽？我先幫你選吧。”
“好的！”小打野立刻說，“我玩蜘蛛，可以嗎？”
“當然可以。”陸璟笑了下，選定蜘蛛，想起自己以前也經常幫唐栩搶蜘蛛。
游戲開始，陸璟很快發現，這個小打野玩得确實不錯，而且節奏和他很搭，兩個人很快拿了優勢。
第一盤結束，排隊等第二盤的時候陸璟誇小打野：“玩得挺棒的，很不錯。”
“謝謝璟子哥！”小打野受寵若驚，“我的蜘蛛是看X神以前比賽錄像學的，我……”
小打野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閉了嘴。
确實，雖然唐栩在LPL的名聲現在很差，第一大叛徒，第一大笑話。但他的水平還是沒人能挑毛病，陸璟自己熟悉的幾個打野也是，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是很認可唐栩的打野技術，也一直在從他那裏偷師。
“沒事。”陸璟笑了笑說，“我沒那麽敏感。”
要是放在唐栩回國之前，其實真有這麽敏感，但現在唐栩回來了，就在離他車程十五分鐘的地方呆着，對陸璟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那就好，真是對不起璟子哥。”小打野趕緊道歉。
陸璟當然不會跟他多計較。
排隊的功夫，陸璟跟小打野閑聊。
小打野一直跟陸璟說現役這些打野選手的事，陸璟肯定不能跟着說，就聽着，小打野把目前這些打野都點評了一遍之後，總結道：“說實話，國産打野最厲害的，我覺得還是……那個誰。”
陸璟差點笑出聲，還那個誰，他才意識到各位職業選手在他面前避諱唐栩竟然已經避諱到了這種地步。
他剛想說沒事兒你說他名字我也不會順着網線跑過去打你，小打野已經繼續說道：“可惜，他好像春季賽結束就要退役，那就是一個時代的落幕了。”
陸璟跟着點了下頭，然後突然意識到不對。
春季賽結束就要退役？
唐栩不是說自己已經退役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