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我呢
唐栩飛快回複：不知道。
陸璟更懵了,怎麽張潇會突然跑到他直播間，更詭異的是還跑過來cue野醬？
張潇應該不可能知道野醬的真實身份是唐栩,但陸璟還是有點心虛。
唐栩又發來一條：我緊張。
陸璟回複：別怕，你裝死就好。
這時張潇在公屏上發：
-xiaoxiaoxiao：春節禮物！祝璟子哥和野醬春節快樂！！！
-【哈哈哈哈這春節快樂怎麽好像新婚快樂一樣】
-【百年好合！！！】
-【璟子哥發紅包發紅包！】
“潇哥春節快樂。野醬人沒在電腦前面，我替他也跟你說聲新年快樂。”陸璟笑着說，“說百年好合那位朋友我記住你了，站內信我給你發紅包啊。”
-xiaoxiaoxiao：？？？？
“別急別急。”陸璟安慰張潇,“等下我也給你發紅包。”
張潇發了句“這還差不多”,然後才退出直播間。
這時候陸璟其實滿心疑問,沒什麽繼續打的心思了,但是在這麽多觀衆面前，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所以他拉了一波抽獎,又跟唐栩開了一把游戲，看得出唐栩有點不在狀态。
打了兩盤之後，陸璟借口“要吃晚飯”，飛速下播。
Advertisement
就在陸璟糾結是先給張潇打電話問他在搞什麽鬼，還是先安撫唐栩時，唐栩居然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陸璟接起來時心想,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怎麽回事？”他和唐栩異口同聲問。
“我不知道。”唐栩說，陸璟察覺到他的聲音帶着細微顫抖。
“別急。”陸璟沒想到唐栩會慌成這樣,趕緊溫言相勸，“你放輕松點。”
“他為什麽會找我。”唐栩就像沒聽見陸璟的話一樣，“他跟你說過什麽沒有？”
“沒有。”陸璟仔細回憶了下,“就是揭幕戰複盤那天，他問過我，那幾個防守端複盤的思路是不是我自己想的。”
“……”唐栩沉默了一會兒，說，“可能就是因為這個。”
“什麽意思？”陸璟一頭霧水，他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張潇加唐栩好友的事。
唐栩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你說，他會不會認出我了？”
“不應該吧？”陸璟一愣，“因為提了你最擅長的戰術，就認為一定是你本人告訴我的？然後覺得野醬是你？這聯想也太過分了。這幾年玩運營的隊可多了，又不是你獨一份，而且他們都覺得我恨死你了，連在我面前提你名字都不敢，怎麽可能覺得我會和你有聯系。”
“希望如此。”唐栩說。
陸璟安慰他：“就算他真懷疑是你，你也不用擔心，當年潇哥不是特別崇拜你嗎，你走之後他還傷心了好一陣。說不準他只是看到你太激動了呢。”
“……別開玩笑。”唐栩說。
陸璟聽出他真是很緊張，想了想說：“這樣，我去給潇哥打個電話，問問他怎麽回事，然後告訴你，好嗎？”
唐栩沉默一會兒，低低“嗯”了一聲。
“其實就算他認出你也沒事，真的。”陸璟再次寬慰唐栩，“他以前那麽崇拜你。”
“那是以前。”唐栩說，“不是誰都會像你一樣對我寬容。”
這句話讓陸璟覺得有點紮心，他想說你如果肯說當年離開時另有隐情，他們一定不會繼續怪你。可他心裏又知道，唐栩連自己都不肯告訴，更不會說給別人。
這就是一個無法開解的死結。
“那好，你先等我一會兒。”陸璟說，“我去給潇哥打電話。”
陸璟打給張潇，很快電話接通了，一接起來那邊傳來巨大的嘈雜聲響。
“什——麽——事——！”張潇扯着嗓子問。
“……什麽情況。”陸璟滿頭黑線，“剛不是還在給我刷禮物麽。”
“我——在——農——村——老——家——他——們——在——放——鞭——炮！”張潇說。
陸璟有點頭大，擡高了聲音：“別裝傻！我有話要問你！”
“稍——等！”張潇說。
随後聽見他的腳步聲，狗叫聲，還有陸璟聽不懂的叽裏呱啦的方言。然後哐的一聲門響，世界安靜了。
“怎麽了？”張潇問。
“你剛才什麽情況？”陸璟問，“突然跑我直播間來刷禮物，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吓着了？”張潇笑道。
“我倒是無所謂。”陸璟說，“主要是你突然提野醬，把他吓了一跳。”
“害，其實是老李讓我去的。”張潇說，“他說你跟野醬在直播，讓我去幫着炒炒熱度，刺激一下觀衆消費。不告訴你是怕你演技不好，配合不來。”
陸璟：“……”
行吧，這倒确實是老李會做的事。
當年老李讓陸璟參加LPL一個活動，需要艹微博評論和話題熱度，那會兒陸璟還不是聯盟第一人這麽高的地位，熱度也沒那麽高。
于是老李開了八個小號去陸璟微博底下罵他，又開了八個小號去罵自己罵陸璟的小號，成功把評論區攪得烏煙瘴氣，大批真粉和真黑加入戰局，還把陸璟送上了熱搜。
“不過你這可下了血本啊。”陸璟說，“兩萬塊，老李出手還會這麽大方的嗎？”
當年老李自導自演引戰的成本可一共才120，還包括他編臺詞編太高興一不小心把手機摔了換屏的錢。
“當然不會啊，老李的命令就是炒熱度，這兩萬塊是我以自己名義送的。”張潇說。
“啊？”陸璟錯愕皺眉，“這又為什麽？”
“我實話跟你說吧。”張潇說，“你跟我交個底，那天複盤的時候，你說的防守思路那些，是不是這個野醬跟你說的？”
複盤當天張潇就旁敲側擊問過類似的問題，當時陸璟糊弄他，現在來看是沒糊弄過去。
陸璟猶豫了下，還是沒承認，問：“為什麽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呢？”
“你操作完美，執行力也沒得說，但是戰術跟操作是兩碼事。真的，你能自己想出那些我從今往後倒立上班。”張潇誠懇地說。
陸璟：“……”媽的好氣。
“你跟我提的那些複盤點，相當中肯，最重要的是還提供了頂級的改進思路，這讓我很在意。”張潇說，“我那天思前想後，猜不到這人是誰，後來覺得一般玩打野和輔助的打游戲操作量沒那麽大，會多動動腦子，我就想着碰碰運氣，去重看了遍你和野醬的直播，然後覺得，說不定真就是他。”
陸璟回憶了下，唐栩打游戲時雖然不愛互動，但打标記非常頻繁，而且遇到稍微膠着的局，也會打字安排下一條龍刷新前的戰術。
确實看起來就很聰明的亞子。
張潇看陸璟默認了，繼續說道：“這個野醬，如果那些複盤點和思路是出自他手的話，他游戲理解真的特別深，尤其是在防守這一塊兒，他可能比我還強，甚至有點兒當年……我提這個人你別罵我，有點兒當年前隊長的味道。”
陸璟咬了咬嘴唇，心想是啊，就是一個人，能沒有他的味道嗎。
不過張潇這感覺，也真是夠敏銳的。
張潇繼續道：“咱們隊進攻端打得很好，但是自從前隊長走了以後，防守就一直做的一般，阿盾是個很不錯的指揮，但他同樣只擅長進攻，這就導致咱們有一個致命短板：一旦劣勢很難翻盤。”
這話說的沒錯，陸璟回想起春季賽揭幕戰第二場。
Qpop拿了劍魔，在上路打出一點優勢以後，LSG就自亂陣腳，為了挽回上路的小劣勢，葫蘆娃救爺爺般一個一個上去送，活活把對面劍魔從小優養成了大爹。
“所以你給野醬刷禮物的意思是？”陸璟問。
“我就是想先在他那攢攢好感，然後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有沒有興趣來咱們隊工作？”張潇說，“助教，或者數據分析師一類的都可以，待遇從優，我們急需擅長防守的人才。”
陸璟愣了一會兒才消化掉張潇這番話，張潇居然想叫野醬來做助教？
他第一反應竟然是“你要知道野醬是誰恐怕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至于唐栩的态度，陸璟也很明白，他顯然不想讓前隊友知道自己的存在。
陸璟甚至覺得他在害怕他們。
于是陸璟替唐栩拒絕道：“我估計野醬不會來的，他對打職業完全沒興趣。”
“是助教，不是打職業。”張潇糾正。
“……差不多一個意思。”陸璟按了按眉心，“這樣，我幫你問問他，但是你做好心理準備，他多半不會答應。”
“謝謝璟子哥。”張潇說，“盡人事，聽天命吧，我真是覺得野醬不錯，但如果人家志不在此，也沒辦法。”
挂了和張潇的電話，陸璟把張潇刷的禮物錢微信轉了回去，接着打給唐栩，唐栩秒接。
“什麽時候你陪我聊天也能像現在這麽迅速就好了。”陸璟打趣。
“對不起。”唐栩說。
陸璟沒想到他居然會回這麽句話，突如其來的客氣讓他心裏被戳了一下。
他把張潇說的向唐栩複述了一遍，然後說：“你看，你可以安心了，潇哥就是想把你撿回去而已。”
“謝謝，但是我不會去的。”唐栩輕輕說，“抱歉。”
“我知道。”陸璟嘆氣，“你用不着擔心，我知道你不會去，已經幫你拒絕過他了。”
“謝謝。”唐栩又說。
行吧，又變成敬語詞典了。
陸璟突然沒了說話的心情，沒接唐栩這句話，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外面在刮風，呼嘯着敲打窗沿，反而是微信電話那頭，安靜到仿佛在另一個世界。
“對不起。”唐栩突然說，“別生氣。”
他的聲音好輕。
仿佛在暴風雨中零落的鳥羽，打着旋墜落到泥裏。
這語氣讓陸璟驀地想起那個雨夜，想起唐栩蒼白的臉色和無助到絕望的眼神。
陸璟心裏一顫。
唐栩明顯就很在意過往，在意到他自己都沒辦法面對，今天潇哥的突然襲擊顯然讓唐栩想起那些，因為連陸璟都想起了同樣的事。
所以剛剛唐栩很緊張，很恐懼，自我保護式的疏離，但在情緒這樣緊張時，唐栩的反應是急切地給陸璟打電話，找他說話。
也許唐栩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多麽依賴陸璟。
可當唐栩依賴他的時候，他在做什麽呢。
在心裏吐槽唐栩是敬語詞典？
到頭來甚至是唐栩主動跟他道歉。
陸璟忽然就覺得自己真是混蛋到了家。
“是我的錯，你用不着道歉。”陸璟艱澀地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一點點。”唐栩說。
“沒事的。”陸璟連聲說，“不會有事的，有什麽事我幫你擋着，別緊張。”
“嗯。”唐栩說。
唐栩語聲很輕，透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陸璟眼前全是那天唐栩六神無主的模樣，心裏最柔軟的地方突然被人紮了一根刺，又是自責，又是心疼。
恨不得現在沖到金河灣去陪他，安慰他，讓他不要害怕。
可偏偏今天不行。
因為今天是大年二十九，基地其他人都回老家了，本來是有個小保安在這邊，但陸璟想着今天自己不回，就慷慨地揮揮手讓他趕緊回去。
基地的安全守則是24小時必須有人值守，現在整個基地只有陸璟一個。
陸璟不怕為了唐栩違背點規則，也不怕受罰，但今天他肩負着在基地值班的重任，如果一走了之，對隊友太不負責。
擔心唐栩，可也不能不管基地。這可怎麽辦。
陸璟擡頭，訓練室的燈光刺得他眼睛有點花，他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唐栩。”陸璟試探着說，“今天基地沒人，保安門衛什麽的都沒有，所以我得留在這兒看門，你……如果不想一個人呆着，要不要我給你叫輛車，你過來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