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沒有沒有,那晚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葉陶都快把自己薅禿了,可坐在對面,一字排開的舅舅、舅媽,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妹就是不信,一臉狐疑地盯着自己。
“我真的只是把他送到酒店就回來了,他的司機可以幫我作證的,他那麽重,我又搬不動他,是我和他的司機一起把他送上去的,除了攙扶這個動作,我和他沒有其他多餘的接觸。”
嗓子都說啞了。
葉陶覺得自己可太冤了,沈時節說完,拍拍屁股就潇灑而去,反倒自己,明明更像是受害者,卻要在這解釋半天。
審訊三人組聽完葉陶的申訴,各自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陶子恒:“僅僅是一面之緣,沈總就要追求你?說不通吧?”
表妹眼睛一亮,“那這就是妥妥的一見鐘情啊,好浪漫。”
舅媽:“你懂什麽,所謂的日久生情就是權衡利弊,一見鐘情就是見色起意……要我看啊,那個沈總,條件那麽好,到了這個年紀還單身,要麽就是身體有隐疾,要麽就是個浪子,專門玩弄感情的那種。”
陶子恒猶豫了,“不該啊,我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聽公司的人說起他,都是很正面的。”
舅媽:“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好,哪裏有這樣的完人,可見這個人心機之深沉,實在可怕。”
陶子恒:“要是這樣的話,他現在還搬到對門了,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哎……”
舅媽:“你說說哪有一個事業有成的人,會把擇偶目标放在還沒出學校的學生身上,這像話嗎?依我看,他多半就是玩個新鮮。”
……
分析一通,也沒分析個所以然來。
表妹支着下巴賊笑,在桌底下踢了踢葉陶,“姐,你有什麽想法?”
葉陶困倦的不行,不給飯吃就算了,問了兩個多小時了,還不讓睡覺,滿清十大酷刑都沒這個狠的,現在腦子混沌一片,“我明天還有課,我想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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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別裝了,你肯定也看上人家了,不然人要你送,你還真去送啊?”表妹瘋狂眨眼,“他長得那麽好看,你也不虧。”
舅媽擰着表妹耳朵,斥責她,“你瞎說什麽呢,這婚姻大事,怎麽就這麽随便了,再說了,長得帥有什麽用,能當飯吃。”
表妹怯怯道,“人家只是說追求姐,你怎麽就扯到結婚上去了,拜托,你還真以為談個戀愛就一定會結婚啊,這都什麽年代了,誰還沒幾個前男友啊,還有還有,帥真的能當飯吃。”
舅媽手下一用力,眼神兇狠了起來,“誰還沒幾個前男友?你倒是交代交代,你交過幾個男朋友?”
表妹痛的龇牙咧嘴,雙手合十,求饒求得十分得心應手,“媽、媽,我母胎單身快二十年了,我發誓,連男生的手都沒碰過。”
舅媽松開手,瞪她一眼算是警告,要她不要多話。
陶子恒又嘆了嘆氣,單手撐着額角,心裏挺複雜的。
——這陶陶要是答應沈時節了,他就會有種賣女求榮的感覺,要是不答應,估計今後在工作上要被他穿小鞋了。
葉陶本來不想提和沈時節之前的過往,往事如煙,除了把自己的傷口撕裂外也沒什麽實際作用,可看舅舅、舅媽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出謀劃策後,心軟了,尤其是現在,她困得不行,趁着腦子一熱,全交代了。
“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沈時節了,她外婆在我家對門,關系很好,每年我都能見上兩次,算是半個鄰居,每回我媽有事照顧不了我,就把我托給他,補補作業,開開家長會什麽的,都有過,關系還算不錯。”
葉陶觀察了一下對面審訊三人組的精彩紛呈的面色後,聲音低了低,“而且我去年到桐洲做交換生,他還是我的授課老師,他對我也很照顧,所以那晚并不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信息量有點大,三人在蹙眉暗自消化着。
還是表妹先轉過彎,“你們很早就認識,然後他還當過你的老師?”
葉陶點頭。
表妹拍了拍桌子,“卧槽,刺激啊,先養成,後師生,哪一個都是雷啊,姐,你牛逼,悶聲作大死!”
舅媽一個巴掌拍在表妹後腦,“瞎說什麽?”
表妹委屈地扁着嘴,“我哪有瞎說,姐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葉陶絞着手指,眼神躲避。
一臉心虛的樣子把什麽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陶子恒瞧得真切,猶豫了下,“那你有什麽想法?”
葉陶抿了抿唇,眼睫壓下,冷白色的燈光在她眼下拓出淺淺的一層陰影。
“我曾經……很喜歡他。”
或許現在也還喜歡,所以并不讨厭他對自己無意間的身體接觸。
說出這些話,葉陶反倒是松了口氣。
舅舅和舅媽聽到葉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知道兩人都有意,他們也做不出來拆散的事,只說讓葉陶好好考慮吧。
在他們眼中,沈時節條件很好,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可就是太好了,不可避免的讓兩人之間的差距擺在臺面上。
階級差距,很難逾越。
當晚,逢沈時節就失眠的奇怪因果關系又湊效了。
明明被審訊的時候,上下眼皮都恨不得纏纏綿綿到天涯了,結果洗完澡,躺下來,腦子一片清明。
還越來越清醒。
葉陶在夜色裏,眼睛越睜越大,在想沈時節對舅舅說的那番話。
【你說的沒錯,我的确對葉陶有想法,我想追求她。】
所以,他接連在自己面前出現的目的是在追求她?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不也差不錯。
她當初那麽渴望能擁有他,他視若罔聞,現在一顆破碎的心已經被時間抹平的差不多了,他又過來說,我想追求你?
多可笑。
第二天,沈時節如約出現在了公交車站,在等葉陶。
那張紙捅破後,兩人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點微妙。
原本葉陶看他還有驚訝、羞憤等矛盾又複雜的情緒在,今天只剩下別扭了。
看他一直站在自己旁邊擋住人別扭,看他不容置喙地從自己手裏接過包別扭,他看着自己也別扭,對着自己笑也別扭……總之,他的一舉一動都別扭。
沈時節也感受到了,昨天葉陶還強撐着淡定和他相處,今天索性直接不理自己了。
他也明白這件事急不來。
沈時節知道葉陶心裏的曲折的心思,不想逼她,也逼不得她,一路安靜地把她送進學校,只是在臨走時和她說會接她放學。
上完今天的課,沈時節果然出現在了教室外。
他一身正裝在校園裏格格不入,但沒辦法,來不及換,他得跟着葉陶的時間來處理擠壓的工作。
看到葉陶,哪怕她把他當透明人,也厚着臉皮跟上去。
他始終記得修澤的話,“追女孩子還要什麽臉。”
修澤要不要,他不了解,反正自己是不要了。
葉陶和同學邊走邊聊天,他就安安靜靜地跟着,也不打擾……久了,他還沒怎麽樣,其他同學倒不好意思了,抱歉地對他一笑,溜了。
葉陶什麽時候去做兼職,什麽時候回家,他都了如指掌,也不問,她去哪,他就跟到哪,心甘情願做她的影子,葉陶在培訓中心上課的時候,他就坐在車裏辦公,葉陶一出來,再重要的事也被他丢棄在一旁,樂呵呵地迎上去,對方多臭的臉他都裝作沒看到。
陳沉每天追着公交車都習慣了。
他覺得自家這個上司思維挺奇怪的,別人追女孩子,都是出手闊綽,什麽豪車名表,恨不得一次性展現在對方面前,從而彰顯自己強大、無可比拟的財力。
可他完全不按套路走,每天陪她擠公交,見她之前也一定是把手腕上那塊晃眼的表摘了,就生怕別人知道他有錢一樣。
他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人,看沈時節些方向不對,就提點了他們幾句。
沈時節不以為然,和他說,“這次我想融入她的生活,而不是讓她來适應我的世界。”
他愛她,所以愛屋及烏,覺得她身邊的一切都異常可愛,包括她的生活方式。
沈時節在和葉陶攤牌的第五天搬了過去。
從那以後,他就更加密集的出現在了葉陶面前。
以前,葉陶只需要在早晚別扭兩次,現在一整天都在別扭。
出門帶外婆溜達能看到他,扔個垃圾也能和他順路,還總是被他以各種正當名義過來敲門騷擾,還美其名曰請教。
一來二回,葉陶有點煩了,她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直接住校得了。
不過放心不下外婆,又很快在心裏否定了這種想法。
沈時節用了兩周時間,風雨無阻的出現在了葉陶上學和回家的路上,給她周圍的人一種很強烈的思維慣性。
以為這個人已經和葉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只要一出現,大家就開始起哄,說葉陶你家那位又過來接你了。
還帶着對董書感到惋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夾槍帶棒、含沙射影的。
在他們心裏,比起葉陶突然多了位這麽惹眼的追求者,他們更關注的是那個男人本身。
外貌身段什麽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清隽舒朗,已經遠遠甩開了大部分男士,聽說還出身優渥,光是和院裏的張教授攀得上關系,就足夠讓很多人眼紅。
有人在背後諷刺葉陶,難怪看不上董書這種,原來是有更好的選擇。
葉陶聽不到,但不代表不知道。
她從來都知道,沈時節出現在自己身邊,帶來的負面肯定多過正面,一個未出校園的女學生,和一個年輕有為的被喚作“沈總”的人,怎麽聽,都覺得有段隐晦、見不得人的故事,連吳斯都陰陽怪氣地過來問,她是如何在只見過他一面的情況下,讓他心悅誠服做她裙下之臣的?
葉陶以為自己聽到後會生氣,但事實上,她沒有,她覺得她似乎不在乎這些了,比起這些,她更在乎。
——都這麽多天了,為什麽自己不說話,他就真的可以一路當啞巴。
據說,讓人形成或者改變一個人的習慣只需要21天。
沈時節不需要,他只用了半個月,就讓葉陶習慣了他的如影随形。
忽然某一天,他沒出現,葉陶反倒是慌了,很矛盾的心裏。
那天開門,沒看到平常已經在電梯門口等她的人。
以為他耽誤了,在電梯上來時,沒急着進去。
這次輪到她等他。
不過等了接近半個多小時,也沒見他出來,她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敲門,催促他,只好自己一個人坐車去學校。
她照舊在最後排坐下,看着窗外,思緒飄忽着。
她想,如果沈時節觀察力強一點,一定會發現,她剛開始坐車只坐單人位,後來才坐到了最後排,是因為不想讓他一直站着,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就算是健康的成年男人,膝蓋也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