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孝兩難全

吳曉麗落寞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關掉了房間裏所有的燈，想把自己隐藏在黑暗的最深處。在她的記憶深處，無數難以忍受的痛苦在瘋狂地肆虐，耳邊依然回響着吳憂離家出走時的決絕。她開始痛恨自己，痛恨老天爺對她如此的不公平，痛徹心扉的她甚至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神情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她多麽希望現在身邊有個人陪她說說心裏話，可是當她拿起手機的時候，卻突然間發現在電話簿裏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知己。她的心更加煩亂起來，瘋狂地沖進廚房，打開冰箱努力地翻找着所有可以吃的食物，把所有的食物都抱在懷裏，食物不停地從她懷裏掉出來，她拼命地再往懷裏塞，她返回到客廳，食物也掉了一地。她看着食物，就像面對仇深似海的敵人一般，拼命地往嘴裏塞，直到把所有的食物吃光為止。

終于，她停了下來，看着眼前剩下的包裝袋，心情漸漸平複了許多。她開始感覺肚子脹得難受，用力地揉了揉肚子，脹痛絲毫未減，突然間後悔不該這樣折磨自己。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吳憂，她急忙拿起手機，忍着巨痛撥打了好幾次，始終都無法接通，這才醒悟過來，吳憂的手機已經換了，連號碼都沒有告訴她。此刻她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只好撥打急救電話。在等救護車來的這段時間裏，吳曉麗多麽渴望吳憂的父親在自己的身邊，可是每當想起他，她的心裏就只有恨，還有永無止境的痛。

在醫院裏，吳曉麗被醫生好好的教訓了一頓，需要在醫院裏留院觀察一天，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感到異常的寂寞，特別是看見病房裏的其他病人，都有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心裏即羨慕又嫉妒。

*****

星期一早上，吳憂起得特別早，還特意為梁傑做了一頓愛心早餐，吻別了梁傑之後，興高采烈地到學校上課。林雪兒從來沒有見過吳憂如此幸福快樂的樣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趁着課間的休息時間，打發了高權、王皓他們四人，主動上前搭讪，笑着說：“喂！吳憂，中彩票啦！瞧你高興那樣，就像是發春的小貓！”

“說什麽呢？我這樣子像發春的小貓嗎？”吳憂故作生氣狀，心裏憋着想笑。

林雪兒神秘一笑，“如果這還不像，那我也找不到任何詞語可以形容你現在這個樣子。嘿嘿！老實交待，你是不是中了五百萬？”

吳憂嘟着嘴，心裏不高興地說：“在你心目中，除了錢，沒有什麽可以值得這麽開心嗎？”

“有啊！當然有！”林雪兒十分陶醉地說：“如果将學文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定開心得要死，不不不，是開心得暈倒在他的懷裏，然後他就深情款款地摟着我，多麽希望時間在那一刻停住！……”

“好啦！一說到他，你的樣子比我還要淫蕩！”吳憂把林雪兒從幻想中拉了回來。

林雪兒滿臉的不悅，“我淫蕩？！你敢說我淫蕩？你跟梁傑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定比我還更勝一籌，小妹我甘拜下風！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林雪兒毫不留情地擊中了吳憂的要害，她求饒道：“好了，我認輸！別說我不把你當知己，什麽都不告訴你！說正經的，我已經搬出來住，暫時想住在梁傑的家裏了！”

“不會吧！”林雪兒聲音突然間提高了好幾十分貝，吳憂急忙做手勢示意她小聲一些，她才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壓低聲音說：“你不會是認真的吧！你居然和他同居？！太不可思議了！”

吳憂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麽，學校不是有很多人同居了嗎？這個社會有什麽好稀奇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吳姨答應你啦！”林雪兒滿臉狐疑地說。

吳憂陰沉着臉，無奈地說：“她當然不會答應了！我是和她斷絕母女關系，離家出走啊！”

林雪兒感慨萬千地說：“你膽子還真大！想不到你為了梁傑什麽都敢做，連媽都不認了，真是有了老公忘了娘啊！”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呢？把主角換一下也行，如果你媽不同意你和将學文來往，你會不會也和我一樣，選擇離家出走呢？”吳憂很想在林雪兒身上得到一些安慰。

林雪兒遲疑片刻，為難地說：“這很難說啊！如果真是那樣，那我肯定也會和你一樣！唉！”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感覺眼前一片渺茫，“你還好，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做出任何犧牲也是值得的！而我呢？還在癡癡地等一個并不知道我是誰的男人，豈不是比你更慘！唉！還是不提了。吳憂，你以後就一直住在梁傑家裏嗎？這樣不是辦法，要不搬去我家，晚上說說枕邊話也好！”

吳憂心裏驚喜萬分，但仔細一想，覺得甚為不妥，推辭說：“雪兒，這不好吧！我搬去你家，林管家他同意嗎？而且我現在沒錢交你的房租啊！”

林雪兒滿不在乎地說：“我們倆姐妹關系這麽好，在我那裏住怎麽可能收你房租呢？而且我還包你三餐怎麽樣？如果你再跟我提到錢，我可就要生氣啦！”

吳憂不好意思地說：“雪兒，你真是太好了！不過，我在你那裏白吃白住，林管家不介意嗎？”

林雪兒笑着說：“你都說他是管家啦！我是小姐，我的話他就得聽！你放心，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叫爸爸炒他鱿魚。更何況，林管家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不通情理，他只是擔心我跟那幫男生學壞，你是我的好姐妹，這麽知書達理的，他關心你還來不及呢！”

“真的？！”

“難道還騙你不成！”林雪兒見她猶疑的樣子，認真地說：“如果騙你就是小狗！”

吳憂憂心忡忡地說：“雪兒，晚上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林雪兒拍拍胸脯說：“當然可以，義不容辭的事嘛！”

“我……”吳憂欲言又止，為難地說：“我想讓你幫我回家拿些衣服和平時的生活用品！雪兒，我和媽鬧得很僵，暫時都不想見她。一是怕她現在還在氣頭上，根本就不讓我回家；二是怕我自己又和她吵起來！”

林雪兒猶豫半晌，點頭答應了下來。

下午放學之後，林雪兒叫劉鋒陪她一起去吳憂的家裏拿行李，陳正義三人也争吵着要一起去，林雪兒無奈，只好答應他們幫忙。吳憂決定先回梁傑的出租屋，為他做晚飯，和林雪兒約好晚上十點再回她家。

剛到吳憂家樓下，高權和王皓就自動請命要求一起上樓，陳正義也當仁不讓，争先恐後地想獻殷勤，與劉鋒沉着冷靜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幹咳了幾聲，鄭重地說：“雪兒，就讓他們三人陪你上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們，到吳憂家，去太多人不太好！”

林雪兒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帶上他們去吳憂家取東西，聽吳憂說過，吳曉麗最恨的就是男人，他們四個一起來，明擺着是讓吳曉麗難堪，說不定東西沒有拿到，反而還被吳曉麗趕出門。正當左右為難之際，又被他們三人吵得心煩意亂的時候，林雪兒突然聽到劉鋒要留下，心裏多了一份對劉鋒的感激之情，這份感激當然讓劉鋒看得受寵若驚。

林雪兒在去吳憂家的這段路上，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向吳姨開口，眼看到了吳憂家門口，始終都沒有想出一條合理的理由。

陳正義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林雪兒為難的神色，搶先一步潇灑地敲開了吳憂家的鐵門。吳曉麗驚愕地問道：“你們是來找吳憂的嗎？她不在家！”她根本就沒有料到敲門的竟然是陳正義，心裏感覺悶悶的，正欲關門，驚覺林雪兒站在陳正義的身後，于是打消了關門的念頭。

林雪兒推開陳正義，尴尬地笑着說：“吳姨，我們不是來找吳憂的。”

“那你是來找我的？！”吳曉麗插話道。

林雪兒愣了一下，接着說：“是吳憂讓我來的，幫她收拾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這段時間她會搬到我那裏去住。

吳曉麗勃然大怒，正想發作，瞬間又平靜了下來，悻悻地拉開門，“好！既然她要這麽做，就一輩子也別回來！你去給她收拾吧！雪兒，只許你一個進去，他們都留在門外。我不喜歡有男人進我家！”

王皓十分生氣，從來沒有一個人不把他放在眼裏，瞪大眼睛望着吳曉麗，剛想破口大罵就被林雪兒推了一下，對他恨了一眼，命令道：“你們都留在外面吧！”

林雪兒跟着吳曉麗進了吳憂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吳曉麗就一直站在門口，呆呆地望着林雪兒做事，心裏很不是滋味。

林雪兒收拾好一切之後，拖着行李箱從吳曉麗身邊經過時，她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雪兒！能把吳憂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好嗎？”

林雪兒怔在原地，驚愕地說：“你難道沒有她的手機號碼嗎？”

吳曉麗失落地說：“她換了新手機之後就賭氣離家出走，我怎麽會有？”

林雪兒立即拿出紙筆，寫好吳憂的新手機號碼之後，遞到吳曉麗的手上，“你放心！我會勸她回家的！其實梁傑是個好男人，你怎麽要反對他和吳憂來往呢？”

吳曉麗生氣地說：“你們這些小孩子懂什麽？”她突然間覺得語氣重了些，調節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平心靜氣地說：“雪兒！吳憂的個性你也是知道的，她什麽都好強，現在住在你家，如果有什麽地方做錯了，還請你和林管家體諒一下！對了，這是吳憂這個月的生活費，我把它交給你吧！”說着，立刻從包裏拿着一千塊放在林雪兒的手上。

林雪兒急忙推托道：“這怎麽行！吳憂住在我家，只是多了雙筷子而已，不用這麽客氣！我和她是好姐妹，這錢我不能收！”

吳曉麗語重心長地說：“你和吳憂從幼兒園一直讀到大學，從小一塊兒玩到大，這份感情更甚過親姐妹。吳憂從小就好勝，個性高傲，她的脾氣沒有多少人能受得了，只有你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但是這錢你還是要收下，如果她還需要什麽，就把錢給她吧！不要說是我給的就行了！”

林雪兒從小到大很少得到父母的關懷，只有放暑假的時候，林管家才帶着她去父母那裏小住一段時間，感受到家的溫暖。盡管林管家照顧關懷備至，她依然覺得缺少了些什麽，所以每次來這裏玩，她都十分渴望得到吳曉麗關心和溫暖，打心裏把吳曉麗當媽媽看待，但是有時候吳曉麗生氣起來又讓她十分畏懼。見吳曉麗對吳憂這麽好，林雪兒十分感動，于是不再推辭，收下了錢，幾句道別之後離開了吳曉麗家。

*****

吳憂回到了梁傑的出租屋，買菜、洗衣、做飯，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收拾準備妥當之後，靜靜地等梁傑回來一起吃晚飯，可是眼看快到八點了，梁傑依然沒有回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她終于忍不住，撥打了他的手機：“喂，梁傑！什麽時候下班啊？”

梁傑在電腦前專心致志地寫着程序，聽見手機鈴響，依然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把手機放在肩頭，用頭壓住手機，雙手繼續在鍵盤上飛舞着，“小憂，我今晚要加班，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吳憂心裏悶悶的，本來以為做好飯菜，收拾好房間，等待着梁傑回來，看他一臉的驚喜與幸福，沒想到他今晚要加班，情緒一下子墜入了低谷，“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等你吃飯！”

“不用了，你自己先吃吧！別餓壞了！我在公司已經訂了快餐，不用擔心我了！”梁傑眼睛一直盯着顯示屏，并沒有體會到吳憂現在的感受。

吳憂竟一時無話可說，腦袋裏一片空白，最後終于吐出兩個字：“拜拜！”接着斷了線。

梁傑把手機拿下來，放在電腦桌旁，繼續專心工作，現在的他一心只想工作，根本就沒有想到吳憂因他的幾句話而傷心難過。

吳憂看着桌上的飯菜發呆，魂不守舍地拿起筷子，夾起菜吃了一口，菜已經冷了，吃在嘴裏，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滋味，一直冰涼到心底。她忍着盈眶的淚繼續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哭，只是覺得心裏很難受，她今晚所精心準備的一切都泡了湯，她開始抱着希望等待梁傑回來，對她好好安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