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旭日藤篇之偏執狂強占心中白月光(一)
紫旭日藤,其葉呈心形,葉尖卻極為尖銳,莖為蔓性,有長長延伸而出的藤蔓,尾部則卷須。它的愛似鎖鏈,緊緊纏繞間,會乍然從藤蔓間開出一朵朵小花,粉紫、桃紅紫、淺紫近白,顏色各異,卻同樣嬌媚動人,所以它的葉心雖然尖端尖銳,開出的花卻小巧可愛、純然簡單。
有時一陣清風過,旭日藤的小花兒們在陽光下姿意舞蹈,擾亂了觀賞者的視線,卻不知它的藤蔓早已纏得更緊、更緊,緊到沒有一絲縫隙。
獨占欲、掌控欲,是一種孽,亦是一種罪。一旦浮現,便會産生嫉妒、占有之類的強大心理欲念,這種欲念一日日積累、一日日膨脹,直到最終扭曲,化成最可怕的惡鬼,吞噬一切,只想用藤蔓死死纏住心愛之人。
但旭日藤又是極為聰明的,聰明到用寵愛之名,行強占之行。
看,它的花朵又在陽光下躍然舞蹈,企圖用那漂亮的紫色花兒去引誘人上鈎,然後用如鎖鏈一般的藤死死盤繞住對方的手,并從手指開始纏,一寸一寸,直到縛住全身,完全獨掌屬于他的心愛獵物,盡享獵物在藤蔓下掙紮,又在掙紮中漸漸習慣并沉溺其中的快樂。這種快樂,無與倫比。
用吾之藤,纏爾之身,縛爾之魂。愛之鎖鏈,過于強勢的溫柔,只是用來掩蔽它無處不在的獨占掌控。
小萋來到這個世界後,又變成了剛剛學會蹒跚走路的小孩子,也不知是否是靈慧根曾丢失、剛回歸還不穩當的緣故,之前回到花神山的時候,記憶還是清晰的,等将火百合送回,再度被白彥遣送到新的世界之後,他的記憶卻又開始慢慢模糊,直到與這個世界完全融合,好似真的變成了這個小說世界的普通原住民。
滿臉茫然地在街頭徘徊的時候,小萋被一位好心的警察發現,并幫他查了身份家庭卻沒有絲毫線索之後,便将他送到了一家孤兒院。
在孤兒院生活了兩年多,小萋在三歲的時候被一戶有錢人家收養,過上了跟從前不一樣的生活。
這戶人家在硫市是出了名的慈善之家,丈夫劉敏生經營着全國聞名的連鎖火鍋店,妻子喬紅則是一位高級知識分子,在很多年前便開辦了全國第一家國際學校,現在已經成為國際學校裏的頂尖金字招牌。他們夫妻二人雖然都有錢,卻過得簡簡單單,為人低調,好做慈善,所以才會在資助的孤兒院裏見到小萋。
那時,距離劉敏生和喬紅的獨生子被人綁架并撕票已經整整一年,夫妻二人卻仍然沉浸在痛失愛子的痛苦中,也就在這樣的痛苦中,他們驀然見到了和自家孩子長得特別像的小萋。
同樣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對烏黑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樣,同樣肥嘟嘟的小臉蛋,臉上暈染着一抹自然的紅暈,唇邊兩個大酒窩,一笑起來,讓人心都跟着融化了。
“寶寶!”喬紅率先忍不住飛奔過去抱着正在玩積木的小萋痛哭起來。
整整一年了,每日每夜她的心都在煎熬,怨恨這個世界的不公,為什麽偏偏是她的孩子!那時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孩子卻就這樣死了。孩子還那麽小,才三歲,還沒開始真正的人生,就這樣死在窮兇極惡的綁匪手中,連個屍體也沒找到,只留下現場流了滿地的屬于孩子的血跡,也不知孩子死前受了多少苦、擔了多少驚,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日日悔恨,卻永不得解脫。
“嗯?”小萋迷茫地張大眼睛看着眼前抱着他痛哭不止的女人,有些疑惑地歪歪腦袋,問,“阿姨?”
隔近了看,便更像了,喬紅哭得一抽一抽地,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她摸摸小萋的臉,哽咽着問:“孩子,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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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萋。”
“小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拉了拉自己的背帶褲帶子,小萋鼓了鼓臉頰,蹙起小眉頭,認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不知道,要問院長媽媽。”
這時,劉敏生也走了過來,他擡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并遞給妻子一張紙巾,安慰情緒過于激動的妻子,而他的目光也不自覺緊緊落在小萋臉上,心裏同樣情緒激蕩,只覺得今天遇上小萋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這對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可以重新獲得一個孩子。
來到新家,一開始小萋還有些拘謹,也有些出身孤兒院的自卑心理,但喬紅對他實在太好,仿佛是要将壓抑了一整年的愛全部投注在他身上一樣,對他關懷備至,照顧得無微不至,直到有一天他終于漸漸忘記了孤兒院的孤單日子,拉着喬紅叫了一聲,“媽媽。”
這聲媽媽讓喬紅激動得淚流滿面,忍不住抱着小萋哭,而小萋也不知道為什麽,見喬紅哭起來,他也跟着哭起來,母子倆抱着哭成一團,像是經歷了世界末日一樣,但也是這次之後,小萋才算真正融入了這個家庭,成為了劉敏生和喬紅真正意義上的孩子。
劉家大宅是一座頗有些年頭的歐風三層小樓,側牆爬滿了滿牆的爬山虎,門口則種着滿園的各色花和觀賞樹,門外是一個黑色的鐵栅門,雖然位于市區,卻遺世獨立。遠遠看上去有些陳年老舊,卻勝在溫馨漂亮,像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也是這個原因,劉氏夫妻一直不願意搬離這裏,即使他們非常有錢。
小萋上學的地方離家裏很近,但以前喬紅的兒子就是在上學的路上被騙走綁架的,所以夫妻二人現在對小萋也保護得更為周全,即使上學很近,也會安排專人接送。
但是這天,小萋學校提前放了學,去接小萋的保镖卻不知道,而小萋又想體驗一次自己回家的經歷,便背着小書包,蹦蹦跳跳地往家裏走,然後在路上見到了一只可愛的小貓咪,便跟着小貓咪一路跑,拐進了一處小巷子。
之後一拐再一拐,便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等小萋擡頭發現四周都是陌生的場景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迷路了,不由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四處張望着,卻沒見到熟悉的人,漸漸地有些害怕,抹着眼睛傷心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着要找媽媽。
“喲!這是哪兒來的有錢人家少爺,給哥哥一點錢花花呗!”只見一個穿着破洞牛仔褲的黃頭發非主流年輕人推了一把哭着的小萋,吊兒郎當地說着,擡手就要去搶小萋的書包。
擡起頭,小萋有些害怕地看着黃頭發,不由想起媽媽的叮囑。媽媽曾經說過,如果遇上找他要錢的,就給,千萬不要逞強,所以他立刻乖乖地拿下書包,将包裏早上媽媽給的零花錢全都遞給黃頭發,聲音還帶着幾分軟軟的哭腔,“哥哥,媽媽給的只有這麽多。”
“啧啧……”用力搶過小萋遞過來的錢,黃頭發數了數,發現竟然有上千,不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罵罵咧咧道,“果然是他媽有錢少爺,上學零花錢都這麽多,跟我們就是不一樣。”
低頭看到小萋滿臉傻兮兮的無辜樣子,黃頭發越看越不爽,不由猛地推搡了一下小萋,罵道:“媽的,看着就來氣!”
黃頭發的力道極大,一下就把小萋推到了地上,小萋跌在地上屁股猛地一疼,不由吓懵了,他還沒見過這樣的人,即使是在孤兒院的時候,也最多是被搶搶吃的、玩的,但沒挨過打,所以當黃頭發的拳頭落下來的時候,他只能選擇閉上眼睛,并抱緊了懷裏的書包。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很久都沒有出現,反而耳邊傳來了黃頭發的呼痛聲,小萋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發現一個大哥哥極為帥氣地一腳就把黃頭發踹開了,還把他的錢給搶回來了!
眼睛驀地睜大,小萋見黃頭發被大哥哥趕走,不禁滿臉崇拜地看着大哥哥,又見大哥哥穿着略顯舊的校服,上面寫着“市三中”,看來是市三中的初中學生。
小萋眼中的大哥哥,長得很高,面容冷峻,一點也不像個少年人,反而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子煞氣,只有小萋不怕,還覺得對方是個英雄。
見大哥哥手裏捏着錢,轉身就要走,小萋不由噌的一下就跳了起來,飛奔過去抱住了大哥哥的腿,叫道:“大哥哥,我迷路了,你送我回家呗!”
少年微微皺了皺眉,神情間有幾分不耐,但當他低頭,看到小萋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時,不知怎的,竟心頭一軟,雖然還是很煩地推開了小萋,但也開口問道:“這錢是你的?”
晃了晃手中紅色票子,少年冷淡地問,等得到小萋笑着連連點頭,他便嗤了一聲,低聲自言自語道:“就當路費了。”
“大哥哥,你說什麽?”
“沒什麽,你住哪兒?”
“王府路31號。”家庭住址背得很熟,所以少年一問,小萋便快速答道,生怕少年立刻反悔不送他回去。
“跟我來。”淡淡掃了一眼小萋,少年将錢随意塞到口袋裏,轉身往前走,後面則跟着亦步亦趨的小萋,直到來到一輛極為破舊的自行車前。
“上來。”少年坐上自行車,讓小萋坐上來,但小萋看了看,發現自行車根本沒有後座,不由有些疑惑,“坐哪兒?”
“坐前面。”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小萋,少年示意小萋坐到自行車前面的橫架子上。
“可是會坐不穩啊……”小萋傻乎乎地看着那一根橫架子,實在想不通這樣怎麽坐人,會掉下來的!一定會!
“嗤……真麻煩!”單手一抓,拎住小萋的後衣領就将小萋整個人拽到車前座上,少年也不管小萋吓得叽哩哇啦亂叫,蹬着自行車就往外騎,送這個迷途的金貴小少爺回家。
并沒有将小萋完全送到家門口,等來到王府路,少年便揪着小萋的後衣領子将小萋放下去,給小萋指了個方向,淡淡道:“往前走一會兒就到你家了。”
說完,少年便騎着自行車準備離開,卻被小萋一聲大叫阻住了去路。
“大哥哥!等等!”
回頭見小萋小跑過來,少年停下自行車,單腳立在地上,等着小萋,卻聽小萋氣喘籲籲地道:“大哥哥,我叫小萋,草字頭的萋,媽媽說是小草的意思!你要記住哦!”
“草字頭是什麽qi,我看你不如叫小七,一二三四五六七,我還認得。”少年勾着唇掃了一眼小萋,覺得“小七”這名字不錯,如果還能遇上,就這麽叫他。當然,他不認為他們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還有機會再遇上。
嘟了嘟嘴,小萋也不計較少年亂改他名字,只對少年說:“那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你就問這個?”少年并沒有回答,反問了這麽一句,便回過頭準備走,卻不料小萋突然拉着他的校服領帶用力往下一下,然後踮起腳尖重重親了一口他的側臉。
“你!”猛地推開小萋,少年擡手擦了擦自己的側臉,竟然覺得臉有些燒得慌,連耳朵尖尖都有些發熱,只能用面上的憤怒來掩飾自己的心慌失措。
“嘿嘿!謝謝大哥哥,大哥哥你不告訴我名字也不要緊,我會記得你的!下次見面,我一定會認出你!”甜甜一笑,小萋轉身一蹦一蹦地走了,又突然想起什麽,便立刻跑回來,從脖子上取下來一條鑲嵌着許多小鑽石的小提琴形狀墜子,遞給少年,彎着大眼睛說,“下次見面,如果我沒認出你,你就給我看這個,我就知道是大哥哥啦!”
“大哥哥要好好保管哦!因為是我最喜歡的小提琴。”說完,小萋對少年又露出一個燦爛之極的笑臉,這才轉身跑遠了,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卻不知背後的少年手裏緊緊捏着一根鉑金項鏈,一直在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也不知道這根項鏈是少年人生裏收到過的第一份善意與禮物,更不知他此時的笑容成為了少年深陷痛苦泥淖的唯一慰藉,直到多年以後,亦不曾忘懷。
心頭朱砂痣,頭頂白月光,不過就是最溫暖的笑靥,與最可愛小禮物,還有那一個暖暖的、陽光般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