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旭日藤篇之偏執狂強占心中白月光（五）
“大哥哥！”只見校園門口，一個六七歲大的可愛男孩兒正猛地朝他揮手，然後朝他奔了過來，嘴裏還叫着，“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洛生停下腳步，等看清來人是誰，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變得稍稍柔和。他伸手牽住男孩兒的手，揉了揉男孩兒的頭發，溫柔問：“小七？你怎麽過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小萋嘿嘿一笑，甜甜道：“嗯嗯！當然是找大哥哥，我記得大哥哥是市三中的呢！”
挑挑眉，洛生問：“找我有事？”
“沒事啊！只是想大哥哥了，就讓司機叔叔開車帶我過來，找你玩。”
擡頭掃了眼，卻并沒有見到小萋口中的司機，洛生正要問，就聽小萋帶着幾分委屈地說：“大哥哥不能不管我，我已經讓司機叔叔回家去了，你不管我，我就回不了家啦！”
說着，小萋便緊緊抱住洛生的胳膊，生怕洛生不理他，将他扔在這裏。
看小萋這般依戀他，其實洛生心底也有屬于少年人的小得意，不過他沒有表現在面上，而是直接領着小萋走到他的破自行車那兒，像之前那樣拎着小萋的後衣領，讓小萋坐在他的自行車前座上，蹬着破舊的自行車，帶小萋四處閑晃。
“想去哪兒？”洛生見小萋有點害怕地雙手緊緊抓着他的前襟，不由有些好笑，“不會掉下去的，我看着呢。”
胡亂點點頭，小萋還是有點緊張，雙手死死抓着洛生的衣服，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摔下去，聽到洛生問他話，他才擡起頭，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去哪兒，大哥哥決定吧！”
“好。”
于是洛生騎着自行車，馱着心中最可愛的小七漫無目的地閑逛，路途上，有清風、有小七快樂的笑聲，還有那日最明媚的陽光，那些相伴的日子，每一秒都成為少年時期最美好的記憶。
後來，洛生家裏發生巨變，他那賭鬼老爸借了高利貸還不了債，連夜坐船潛逃跑路了，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那些兇神惡煞的追債人。
父債子償，最後為了還債，洛生被迫入了黑道，後來被一個殺手組織看重，成為了一名殺手。
那段在地獄裏翻滾的日子，是黑暗的、邪惡的。洛生還記得組織将他們關在一座無人島上，不提供食物、武器，赤手空拳在孤島上生存。他們一共五十個人，卻只有前十名能活下來，再參加真正的精英訓練，否則只能死，被五十個人中想活下去的殺死，或是因為沒有排進前十，而被組織直接處理掉。
猶記第一次殺人，是用手臂從後面箍住對方的脖子，将對方憋死的。洛生清晰地記得，那人泛着青紫的面容，記得那人在他手臂間拼命掙紮、掙紮，再劇烈掙紮，雙腳也拼命蹬着，直到最後瞳孔慢慢放大渙散，抽動痙攣一下便停止掙紮，失去了一切生命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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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活下去……那時候的洛生心裏只有這句話，他要活下去，他不會主動去滅掉對方，但若有人來招惹他，他也絕不會手軟。十天的荒島求生，十個活下去的名額，不管怎樣，他都一定會活着回去，回去見一見小七，這是他的信念，也是支撐他活到最後的精神支柱。
這樣的生死追逐中，死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洛生在拼鬥中認識了幾個人，還順手救過幾個人，最後他們七個人組成一個聯盟小組，共同抵禦外敵，生死共進退，活到了最後，成為了率先回到中心指揮地的前七名。
七……又是七。那時，洛生覺得七一定是他生命中最幸運的數字。
七個人，稱為“七人行”，在魔鬼訓練中各自培養出不同的專長，改裝技術天才八，制毒聖手六，千裏眼狙擊手五，隐形刺客四，科學怪人三，近身搏擊二，以及洛生自己，掌控全局的一。
至于為何沒有七，則是因為洛生心中沒有人可以用七這個外號，小七只有一個，那便是送他小墜子、會坐在他自行車前座的可愛男孩。
為這個隐秘殺手組織工作整整五年，洛生七人暗中計劃好幾年，策反了很多殺手，終于一舉搗毀了組織，炸毀了殺手基地，獲得全新自由，之後他們組織大部分人各奔東西，只有七人行依舊密不可分，開始新的打拼。
等終于幹幹淨淨地回到光明裏，洛生在決定落戶硫市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打聽小七的消息，得知小七在一所音樂學院讀初中，他立刻馬不停蹄地拿着那串珍藏多年的小提琴墜子，去見小七。
他想小七，想得心都是疼的，卻不曾想，見到後，卻給他帶去更大的傷痛，因為小七完全不認得他。
“七七！”截住小萋的去路，洛生臉上露出已經多年未見的笑容，卻在小萋陌生帶着幾分害怕的目光中，漸漸沉寂了那份笑意。
“你在叫我嗎？是不是認錯人了？”小萋微蹙着眉，語氣裏滿含戒備與疑問，那目光和語氣讓洛生心頭一痛，只能勉強勾起唇，笑着道，“不認得大哥哥了嗎？也是，六年多了，大哥哥變化很大，七七不記得也是應該的，不過七七一定還記得這個吧！”
說着，洛生寶貝地取下戴在脖子上的小提琴形狀墜子，滿含希望地遞給小萋，卻見小萋只淡淡掃了一眼那鉑金墜子，便搖着頭，極為冷淡地回道：“我不認得，你肯定認錯人了。”
而這時，一輛低調奢華中透着古典貴族氣質的捷豹，停在了小萋身邊，然後有一個生得極為俊美透着貴氣的男人下車，走到小萋身邊，接過了小萋的書包。
男人淡淡掃了一眼洛生，語氣裏隐含幾分不悅，“這位先生，請問你我們小萋有事嗎？，沒事，我們要回家了。”
洛生見小萋熟稔地拉了拉語氣毫不客氣的男人的手，示意男人不要亂說話，對他卻是冷漠、疏離，将他當做外人，心裏不由慘笑一聲，面上卻是露出了斯文有禮的模樣，手握成拳收回了那條墜子，用笑容維持了最後的尊嚴，手心卻被墜子的尖角戳得深深凹進去，以疼痛記住此刻的感受，“沒什麽，我認錯人了。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
對小萋說完這話，洛生見小萋對他搖搖頭，便再道了一遍歉，轉身準備離開，耳裏卻不由自主鑽進了那些剜心窩子的話語。
“今天上課累不累？叔叔阿姨讓我來接你回家。快放暑假了，到時候帶你去維也納玩，好不好？”
“到時候看吧。”
回過頭，卻見男人紳士地為小萋打開車門，小萋坐進去後，男人關好車門回到駕駛座，很快兩人便開車離開了。從始至終，小萋都沒有回頭看過洛生這個奇怪的男人一眼，那麽無情、冷漠，就好像洛生真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怔怔地站在原地，洛生的心仿佛在流血，就像是堅持了這麽多年、陪伴了他最黑暗歲月的支柱，瞬間轟然倒塌了。
小七不再是他的小七，小七說不認識他……不認識他……不認識他……
如果他的七七完全不記得他，他這麽多年的堅守，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呵呵……果然是金貴的小少爺，對他付出什麽感情，也不過就是一時興起，覺得有趣、好玩罷了，他卻當了真。
可惜，七七，你招惹的人，是我！
七七，你知道我在道上的外號嗎？
我叫“毒蛇”，我有尖銳的毒牙、致命的毒液，還有對獵物死纏不放的魄力與毅力，惹上我，便是惹上死神，不管你記不記得住，總有一天，我都會讓你永永遠遠地記住我！也只能記住我！
想到剛剛那個開着低調豪車來接小七的男人，洛生微微眯起眼，心底閃過極為陰冷的嗜血之光。
除了我，你不能和任何人如此親近！
“啊！”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洛生從床上坐起來，擡手打開床頭燈，指尖還在微微發顫，心跳也還在劇烈地跳動，只有夢境裏小萋那冷漠的眼神和淡漠的話語，讓他的心再度疼痛起來。
點了一根煙，洛生一邊抽着煙，一邊微微眯起眼睛，面上毫無表情，眼底卻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暗芒。
七七，我會一步一步，讓你自己走進我的掌心裏。作為一個獵人，我有的是耐心，去捕獵你這只高傲的獵物。而那個男人……微微勾起唇，洛生面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陰冷之極。
你最好安安分分地待在國外永遠別回來，別來招惹小七，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洛生被噩夢驚醒，而這時的小萋，也竟然還沒有睡，他正全身心地撲在琴房裏譜寫新曲，靈感則來自之前在風吟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一段旋律。
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小萋修修改改，終于完成了這首新的提琴獨奏曲，他笑眯眯地将曲譜抱進懷裏，臉上帶着陷入了戀愛的甜蜜笑容。
“哈哈！”像是回想起什麽，小萋忍不住笑起來，身體雖然感覺疲倦，精神卻依舊亢奮，他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明媚不刺眼的晨光，輕笑着自言自語道，“就叫你《假面之戀》吧！戴着假面的國王，用熱烈的舞蹈去追求心愛的戀人，多浪漫的故事。”
拿起曲譜放到唇邊親了親，小萋将曲譜放到桌上壓好，準備去吃個早餐，然後洗澡睡一覺，只覺得心裏的那股子雀躍好似凝成了實質，在心頭一跳一跳，讓他的唇角怎麽壓都壓不下去，滿臉的春風拂面、笑意不減。
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卻并不安穩，小萋總覺得夢裏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閃動，是一個長腿寬肩的少年人。少年人身後跟着一個孩子，兩個人在玩踩影子的游戲，雖然看不清孩子和少年的臉，但小萋莫名便覺得那個孩子是他，而那個少年……睡夢中也緊緊皺起眉，小萋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夢裏，小萋見到少年騎着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載着那個孩子四處玩耍，去公園踏青、去江邊吹風、去博物館游玩，孩子始終都坐在車前座上，臉上的表情都是模糊看不清的，但小萋知道，一定是滿面笑容。
做了很多很多夢，但每個夢又相互無關，等小萋醒來的時候，他只記得自己做了夢，卻怎麽都憶不起夢裏的情景內容，只能拍拍腦袋，放棄去想，轉而拿起放在床頭上的手機。
由于睡覺習慣關機，所以拿起手機後，小萋先是開機，卻沒想到開機後，手機便開始嘟嘟響個不停，提示有未接來電五個、短信好幾條。
“誰找我啊！這麽着急。”一面自言自語着，小萋一面打開來電提醒，竟然看到是洛生的名字，但他根本沒問過洛生的電話，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想起來手機是洛生還給他的，那這個號碼應該是洛生自己存進去的。
小小地哼了一聲，小萋覺得這人還真是有心機，不過倒不讓人讨厭。
打開幾條短信，小萋看到前面幾條都是問他起來沒、吃飯沒、在做什麽，最近的一條則是，“七七，晚上我帶你去兜兜風，七點半我來接你。”
看了這條短信，小萋不由撇撇嘴，覺得這人還真是自說自話，約人都不問對方意見，直接說時間和事情，是知道如果問願不願意，他肯定會說不願意嗎？
勾勾唇，小萋啪啪啪打字，回了一條短信過去，“看我心情！”
“那希望你心情會很好。”幾乎是小萋的短信剛發過去，洛生那邊便來了回信，小萋見這種回信速度，心裏不由十分舒坦，雖然沒再回複洛生，心情卻變得愉悅起來。
晚上吃完晚飯，小萋回到卧室開始挑衣服，最後試了這套、試那套，直到手機一響，是洛生的電話。
扔開衣服，連忙拿起手機，小萋故意等鈴聲多響了一會兒，才接起來，看似冷淡地開口，“喂？”
“七七，我到了，我就在你家對面。”
“哦，那你等我一下，我跟爸媽說一聲。”
“好，不着急。”
挂了電話，小萋看着滿床的衣服，迅速地随便挑了簡單的學院風格子襯衫和長褲，跟父母交代了一聲，便興沖沖地出門去了。
本來以為洛生又是開着那輛帥氣的路虎過來，卻見洛生竟然騎着一輛自行車，這讓小萋頓時傻了眼，腦海裏蹦出一些模糊的畫面，卻又轉瞬即逝，但他對自行車卻頓時充滿了好奇。
“你就騎這個帶我兜風？”
“怎麽，不好嗎？環保又節能，還能吹風。”
看了眼自行車，小萋發現這車沒有後座，不由皺皺眉，問：“這我怎麽坐啊！都沒後座椅。”
微微一笑，洛生指了下前面的橫架子，溫柔道：“坐我前面，視線好。”
聽了這話，腦子驀地像被什麽捶了一拳一樣，小萋莫名覺得這樣的對話、這樣的場景，好像似曾相識，就似曾經發生過一樣。
洛生見小萋突然定着不動了，不禁伸手拉住小萋的手，牽引小萋坐到他車前座上，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覺得以前好像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不過也只是一種感覺。”小萋坐好後，握着自行車前面，指揮洛生騎車，“快出發！我想去江邊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洛生一邊開始蹬車輪，一邊眼底卻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低下頭親了口小萋的發頂，惹得小萋紅着臉發起脾氣，“幹嘛呀你！”
“沒什麽，覺得你很可愛。”
“你，你才可愛！”
“好好好，我可愛，七七不可愛。”
“哼！”
遙遙地，只見坐在自行車上的兩個人，在月光和燈光下，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好似此刻與當年重疊，一切又回歸初始原點。
